弗雷德的辦公室設計的很有趣,一牆之隔就是一個小單間,單間的牆角故意鑿出了幾個洞,因此能夠清楚的聽到外面的說話聲音,不過從辦公室看去,這裡完全被弗雷德大沙發擋住了,什麼也看不見。
張廷蘭也知道這個猶太佬又在冒壞水了,因此他也側耳傾聽。這時候外面響起一陣腳步之聲,緊接着就聽到弗雷德笑着向對方打招呼。張廷蘭一聽來人是三木,頓時就來了興趣,這個傢伙到處扇陰風點鬼火,剛剛就差點被他利用馮德麟給算計了,張廷蘭正想着報仇呢,三木就主動送貨上門。
在去北京之前,張廷蘭就和弗雷德制定了針對三木的圈套,看樣子這條大魚要上鉤了,張廷蘭將耳朵貼在了牆上,仔細聽着弗雷德這個老狐狸怎麼忽悠三木這個陰損的小人。
三木的心情其實也不好,他給馮德麟提供了貸款和軍火,爲的就是對付張作霖。好不容易打探到了張作霖火車的時間,三木就立即鼓動馮德麟動手,最好把老張直接槍斃了,然後就支持馮德麟上位。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他就接到了奉天助手的電報,說對俄軍火貿易有可能被取消,三木左右權衡,覺得還是軍火的事情重要,畢竟涉及到幾千萬,甚至上億的大單,而且他還要向國內的股東交代,因此三木只能早早趕回奉天。
結果他沒有跟在馮德麟的身邊,老張毫髮未傷的回來了,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三木腸子都悔青了。不過他除了埋怨馮德麟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
來到了弗雷德的辦公室之後,兩個人打了招呼,弗雷德率先問道:“三木先生,一貫是大忙人,怎麼有時間來找我啊!”
“弗雷德先生,鄙人聽說軍火的事情有些變故,特意前來打聽,我們不是達成了初步意向麼,怎麼還會有變化呢?”
弗雷德聳了聳肩,隨口說道:“三木先生,你都說是初步意向,那自然不是最終結果,有點變化,難道不正常麼?”
“當然不正常,這是上億元的外貿協議啊!”三木激動的敲着桌子,他實際上已經把對俄軍火貿易看成最後的救命稻草了。
最初他受命到奉天,爭取控制奉天的商業,進而收購東三省的土產,出口歐洲,幫助日本國內的財團獲利。結果這個最初很順利的計劃被張廷蘭橫插一腳,徹底失敗了,三個多月無所作爲,國內對他的不滿已經到了極點。
如果不是弗雷德及時建議俄國採購日本軍火,讓日本國內看到了機會,三木早就被趕回國內了,結果現在突然傳來消息,軍火買賣也出了問題,他怎能不着急啊。
三木神情激動,弗雷德卻是不動聲色,拿起了杯子,慢條斯理的喝起了咖啡,似乎眼中根本沒有三木這個人。
不過弗雷德越是倨傲,三木就越是謙卑,他急忙收斂了激動的神情,儘可能的用溫和的聲音說道:“弗雷德先生,這項貿易對我很重要,請您一定幫忙,拜託了!”說着三木還重重的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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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德依舊老神在在,慢慢的將杯子放到了桌上,用手指輕輕敲着紅木的桌面,然後說道:“三木先生,向日本採購軍火,是我向俄國國內提議的,雖然道勝銀行和你們的朝鮮銀行是競爭對手,但是這是國家的事情,和一個銀行家有什麼關係,我只管自己的利益,經過中東路的物資越多,我賺取的利益就越多。”
弗雷德臉上露出一絲輕笑,他探了探身子,說道:“我們的利益其實是一致的!”
“弗雷德先生,既然如此,還請您一定幫忙。”說着三木從皮包裡掏出了五張支票,每一張都是十萬日元,送到了弗雷德面前。
這不算是一個小數目,但是弗雷德卻是嗤之以鼻,這點錢他早就看不上了,當初張廷蘭爲了收買他,直接拿出了興業公司十分之一的股份,按照現在估價至少在一千五百萬以上,如果把興業公司上市,運作一番,弗雷德就是億萬富翁,怎麼會看上這點錢呢。
日本人就是小家子氣,弗雷德心裡鄙夷,不過臉上卻沒有顯出一絲一毫,他輕輕把支票推到了三木的面前。
“中國有句古話,叫做無功受寢食不安,我很認同。這一次沒有能力幫你辦這件事情,所以我不能收錢,不過可以告訴你,爲什麼會失敗。原因很簡單,就是沙皇陛下御駕親征了,國內交給了皇后,還有一個妖僧—拉斯普京!”
三木一聽拉斯普京這個名字,頓時就是心中一震,準備和俄國進行貿易之後,三木就研究了俄國的上層權貴的情況。神秘主義者拉斯普京靠着他神奇的能力,拯救了沙皇的寶貝兒子,受到了俄國貴族的追捧,皇后更是對他百依百順。
結果沙皇御駕親征之後,皇后掌控國內大權,實際上的掌權者就是拉斯普京。
弗雷德嘆了口氣說道:“對於彼得格勒的情況,我已經無話可說了,拉斯普京不斷的更換各部門的負責人,大臣會議主席被換了四個,內務大臣被換了六個,陸軍大臣也被換了四個。這簡直是發瘋了,俄國還在戰爭之中,他們的政府高官卻被頻頻更換,政策也左搖右擺,簡直是在胡鬧!”
弗雷德也堪稱實力派演員,他語氣之中帶着一股憤懣懊喪,就好像在替三木鳴不平一樣。
“以往的陸軍大臣認爲從日本採購軍需,是經濟省事的辦法,因此同意了我的建議,結果新上任的大臣堅持認爲日本工業水平落後,俄國還是要使用美國和法國提供的武器。”
“大日本帝國的武器是最好的!”弗雷德不經意之間又觸到了三木的痛處,日本人在擊敗了滿清和俄國之後,民族自尊心空前膨脹,甚至到了自大的程度,容不得一點不好。
三木一句話喊出口之後,擡頭一看,弗雷德又在老神在在的喝咖啡了,人家壓根就沒有搭理他,我管你先進不先進呢,反正俄國人就是這麼看的。
三木此時如坐鍼氈,如果不能達成同俄國的貿易,他此次來中國,就算是徹底失敗了,他頂着商業天才的光環來到中國,結果卻遭到了慘重的失敗,對於他來說,似乎只剩下剖腹自殺一條路了。
“弗雷德先生,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失敗,還請您幫我想想辦法吧。”
弗雷德看着誠懇的三木,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沙俄國內政局動盪,而且很多貴族因爲日俄戰爭的原因,對日本存在偏見,因此貿易協定纔會一波三折。如果想順利通過,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得到俄國內部的強力支持,目前能夠提供這個支持的就是沙皇的叔叔尼古拉大公。”
弗雷德說到這裡,又停了下來,讓三木去自己品味,三木不斷的在思考弗雷德的話,他不得不承認弗雷德說的很有道理,俄國政局動盪,朝令夕改,因此貿易協議很難確定下來。
三木也知道尼古拉大公,他在俄國軍中有着巨大的影響力,是可以一錘定音的大人物,弗雷德說的並沒有錯誤,不過三木一時還不知道怎麼和尼古拉搭上線。
“尊敬的弗雷德先生,還請您指點,如何能讓尼古拉大公同意呢?”
“尼古拉大公控制斯拉夫銀行,最近一段時間出現了小問題,債券嚴重貶值,急需資金支持,如果誰能夠幫助大公渡過這個難關,大公一定會感激他的。當然也不會白出錢,斯拉夫銀行控制着俄國大量礦山,還有位於黑海的造船廠,這些都可以成爲抵押品。”
“需要多少錢!”
“一千萬左右吧,最低也要八百萬!”
聽到這裡,三木的身體一震,八百萬正是他能夠只配的最大限額,如果能夠利用這些錢促成對俄國的軍火貿易,那也是很值得的,因爲只要有一兩年的時間,日本人就能賺到一億以上,而且這批錢也不是白白送出去,還有礦山和造船廠作爲抵押,看起來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其實三木先生,我聽說美國人已經採取行動了,洛克菲勒,杜邦,福特等幾個財團都要動手,俄國可是一塊大肥肉啊!”
這又像一記重拳一樣,砸在了三木的心頭,他脫口而出:“我同意!”
弗雷德玩味的看着他,三木似乎又感到自己的決定有些草率,弗雷德笑着說道:“三木先生,你可以隨便去調查,只不過別落在美國人的後面就好!”
“給我三天時間,我要思考一下!”到了這個時候,三木再也坐不住了,他急匆匆的離開了弗雷德的辦公室。
“老朋友,你的忽悠水平又提高了啊,三木看來逃脫不了了!”
“我說的都是真話,如果俄國不崩潰,三木絕對會賺一筆大錢,上帝作證,撒謊可不是好習慣!”
“日本不在上帝的服務區之內,他們註定要倒黴了!”張廷蘭笑着說道:“弗雷德先生,你說過有好消息要告訴我,是什麼呢?”
“張,三木一下子被我們吃了八百萬,這還不是嗎?”
“現在錢對我就是一個數字,沒有意義,我要的是實實在在能提升實力的乾貨!”
“好吧!明天會有一列火車從遠東運來一批木材,上面有你,還有張師長最喜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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