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袁世凱這個人,無論是段祺瑞還是馮國璋,他們兩個人對於袁世凱雖然在政、見上或有所不合,但是實際上,他們對於袁世凱還是非常的忠誠的,尤其是馮國璋,他北洋之狗的稱號,絕不是白來的。
北洋代表着什麼?此時的北洋早已不是昔年前清時那個所謂的北洋大臣的位置了,此時的北洋,所代表的就是袁世凱,同樣的袁世凱也能代表整個北洋,或許這樣的定論並準確,但是無疑的袁世凱必然是北洋中最爲傑出且無所非議的領袖式人物。
所以馮國璋忠於北洋,也就等同於他忠誠於袁世凱,這一次他同段祺瑞溝通過以後,得知了段祺瑞的想法和自己不謀而合的時候。他便決定不在猶豫,就同和段祺瑞說好的一樣,馬上的便向北、京袁世凱處,通了電話。
袁世凱接通了電話以後,很顯然的他沒想到給他打來電話的人,竟然會是馮國璋,電話才一接通,袁世凱就對馮國璋親切的問道:“華甫,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現在這一段時間太忙,我也沒能好好的得到一個空閒,你的身體怎麼樣了,我聽說的你的老毛病又犯了,要不要讓雲臺重北、京抽調幾個醫生去看看你啊?”
袁世凱對馮國璋顯得極爲熱情,而且對於之前馮國璋的那些作爲隻字不提,顯然的他是有意的想要和馮國璋緩和關係。而且說起來,其實袁世凱此時真的對馮國璋非常的感謝,而且他對於馮國璋對自己的情感,又有了更深的瞭解。
現在全國上下,舉兵討袁的呼聲越來越高,而且雖然現在僅僅只有護國軍還有剛剛加入的兩路黔軍之外,就再沒有其他的軍隊公開的與自己宣戰,其實這一切真正的原因,正如同段祺瑞所說的那樣,一切的關鍵都在馮國璋一個人的身上。
無論是那些忠於袁世凱的部隊,比如曹錕、吳佩孚等人也好,還是那些正在觀望的部隊比如東北的趙爾巽、河南的趙倜,這些人之所以還沒有其他的大動向,且沒有發生變故,一一切真的就是他們出於對馮國璋態度的不明。
假如要是馮國璋此時舉兵討伐的話,那麼自己所面臨的結局,必然同段祺瑞給馮國璋的預料一樣,自己肯定是勝算全無的,而且這一路上那些還縱慾他爲他賣命的部隊,恐怕也會因爲馮國璋的名聲威望,以及他手下的二十餘萬金陵軍的威壓,從而望風而降。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對於他袁世凱的打擊可就太大了,而馮國璋此時雖然沒有表示站在自己的一方,而且還同五省將軍聯名宣佈獨、立,可是實際上這一切不過都是馮國璋造勢的招數而已。
而他沒有揮兵而上,這纔是馮國璋真正的態度,所以對於馮國璋這個人袁世凱還是非常感謝的,而且他也知道,馮國璋反對的並不是他,而是他現在所要恢復的封建帝制國體,而他與馮國璋之間的個人情感還是存在的。
而馮國璋那,對於袁世凱這樣的熱情,也並沒有多說什麼,但是雖然此時看不到馮國璋的神情,但是可以相信的就是他此時語氣中透露出來的感激與慰藉還是非常明顯的,一番寒暄之後,馮國璋說出了自己這一通電的核心。
馮國璋對袁世凱道:“慰亭,其實我給你打這個電話就是想和你說一說,看一看現在的形式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成爲衆矢之的,落得一個千古罵名的那一天,我,哎,慰亭啊,我與芝泉真的不是……”
“我明白。”僅僅這三個字勝過一切的千言萬語,而且顯然的袁世凱是明白段祺瑞和馮國璋的用心的,但是這就是出於人性的相關考慮方式了,其實現在袁世凱在這個時候他的心裡實在不斷的權衡的。
他之所以面對不足兩萬人的護國軍竟然會派曹錕攜帶八萬餘大軍進行鎮壓,很顯然的他是想一戰安天下;護國軍是“討袁”第一軍,而且在其他的什麼有可能出現的“衛國軍”、“保國軍”還未出現之前,如過他能以雷霆之勢將其消滅的話,那麼後續肯定就不會再出現這樣的軍隊了。
而且說起來,其實開始的時候,袁世凱在接到了馮國璋五省獨、立通電的時候,他就知道,馮國璋並不是想要對自己如何,而是馮國璋出於國體的考慮,要不然其實馮國璋根本不必如此麻煩,二十餘萬金陵軍一發動,又有誰能夠抵擋那?
再者說,其實袁世凱之所以以四倍餘敵的決然兵力優勢,也是爲了防止馮國璋突然發難,當然了,他預料中馮國璋是不會如何的,但是萬事都有一個可能,假如馮國璋這一次就真的藉着護國軍的進軍,同時對他展開攻擊的話,袁世凱這樣的部署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八萬餘大軍是浩大的軍費開支才能夠支持的,而且說起來以現在的角度來看,袁世凱的北洋軍是正規軍,而蔡鍔的護國軍更像是揭竿起義的義軍,所以對於義軍來講,悍不畏死,勇往直前,直到達到了最開始的目的方纔罷休。
這其間或許會出現各個方面不同的問題,但是相信憑藉一鼓作氣的氣勢,還是能夠堅持下來的,但是正規政、府軍絕不這樣的,或者說政、府軍在對敵對己的態度上都是於義軍相悖的。
要是袁世凱這裡無法支持浩大的軍費開支的話,那麼相信在很短的時間內,這一支正規軍或許在統帥的節制下不至於倒戈相向,但是譁變、抗、議是必然會出現的,而且進而引發的罷戰、甚至是兵變,到那個時候,那就是不可控制的局面了。
馮國璋其實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是他沒想到袁世凱會用那麼簡單的三個字,將自己後面的話,擋在了自己的肚子裡,不過馮國璋隨即又開口道:“慰亭,雖然你我同出北洋,同時有對於這個國家奉獻過自己的力量,咱們兩個人可以說的上是生死之交了,聽我一句吧,就此放下你個稱帝的夢想,一切還都有改變的餘地,要不然大勢所趨,怕到時我也無法控制手下的部隊了。你知道,我老了,雖然現在名義上我是金陵軍的統帥,可是實際的權利還都掌握在我帳下那些驍將的手裡啊,現在他們不敢亂動是因爲我,同時也是對於你的威望有着忌憚,有其加上現在曹錕的八萬軍隊縱深一百餘公里的戰線部署,可是一旦曹錕戰敗,亦或者是再有什麼人加入到護國軍中,到那個時候,他們爲了各自的前程,怕是要架空我這個統帥,然後……慰亭,要是在年輕一些,或許我還能夠幫到你,但是現在……哎,懸崖勒馬吧。”
馮國璋故意的將自己表現成爲弱勢的一方,而且他口中所指的無法節制部下,這當然都是他早就已經應對袁世凱的詞條,不過有一點馮國璋說的對,那就是他真的老了,而且他的身體也大不如前了。
雖然他現在還是金陵軍的最高統帥,但是整的我要他調兵遣將的話,或許真的就會出現拒不受命或者是推辭廢黜的情況,當然了,至少現在來看這樣的情況還沒有發生過,可是這不表示在未來也同樣不會發生。
而且馮國璋對於曹錕的“剿匪”軍真的並不看好,雖然曹錕是一個善戰之才,而且他手下還有像吳佩孚這樣的將帥之才,而且手中大軍幾倍於護國軍,但是馮國璋就是不看好他,或許這就是有種預感吧。
雖然對於一個將領、軍人來說,不能以一次兩次的勝敗來定論,但是一次兩次的勝敗往往也能說明很多問題。比如這一次,通過戰報馮國璋這個根本就沒有親自參與進去的老帥,就看出了曹錕部之所以兩戰具敗的核心問題所在。
當然了,馮國璋看到了,但是絕不會說出來,肯定他不是爲了看着曹錕兵敗,護國軍攻入北、京,他只不過就是想要通過曹錕的這兩敗來給袁世凱施壓,希望他能夠就此放棄稱帝的念頭,不過從剛剛的話語中袁世凱已經表達的非常明確了,要不然的話,馮國璋也不會以這樣的姿態與之繼續交流下去。
袁世凱聽完了馮國璋的話,不由的笑了,而後對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華甫,這些話你我就不必說了,你好好的修養你的身體,就看着我是如何將蔡鍔那個狼羔子打回到雲南去的吧。”
袁世凱雖然是笑着說的,但是他的語氣中的冰冷,還是讓電話另一端遠在南京的馮國璋感到了一陣寒意,當然了,袁世凱的冰冷顯然不是針對他的,而起馮國璋也知道蔡鍔在京時袁世凱對他的態度以及方式,說起來,雖然現在蔡鍔是打着護國的旗號的,但是馮國璋對於他也並不怎麼在乎。
就好像馮國璋說,討袁不如討伐籌安會這樣的言論一樣,同樣的,馮國璋認爲蔡鍔的護國軍並不是護國,而是就像他和段祺瑞交流時一樣,到底是護國還是亂國,這就是一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了。
不過聽到了袁世凱這麼說,這一次馮國璋真的是不知道應該咬說什麼是好了,因爲袁世凱剛剛那一句“蔡鍔那個狼羔子”,就足以說明一切了,本來馮國璋還是可以在堅持堅持的,但是聽袁世凱這麼一說,他也就放棄。
馮國璋嘆了口氣,而後對袁世凱說了句:“慰亭,保重。”而後便掛斷了電話,而在電話掛斷之後,馮國璋竟然悠悠的點燃了一代煙,而後看着噓噓飄渺的青煙,感嘆起來,道:“敗亡矣!慰亭糊塗啊。”
馮國璋無盡的落寞好似讓他又老了幾歲,他的眼神沒有剛剛的光彩,而他的神情也好像憔悴了起來。相比於馮國璋,段祺瑞卻還顯得興致沖沖,正在積極的準備着即刻趕赴京城,面見袁世凱。
而且說起來,雖然段祺瑞與馮國璋的念頭同出一般,但是處事比之馮國璋更懂得迂迴遊弋的段祺瑞這一次上京,除卻勸說袁世凱外,還有着另一個打算,而也正是因爲如此,段祺瑞這次登上開赴北、京的列車時,沒有帶上與他幾乎形影不離的小扇子,徐樹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