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聽了,面帶笑容的點了點頭,而後有些傲然的道:“大公子,這可是稀罕東西,這裡面裹着的,是一顆虎牙。 ”
“哦?”袁克定一怔,而後大笑起來,道:“竟然是一顆虎牙?哈哈哈哈,這可真是稀罕東西稀罕東西啊,要是琥珀不算什麼好東西,可是裹着虎牙的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啊。”
段祺瑞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的道:“大公子喜歡,那就送給你了。”而後,也不聽袁克定冠冕堂皇的謝詞,反而轉過臉,神情多有些複雜,不過嘴角卻是帶着笑意的,對我問道:“鬆坡啊,你剛來北,京的時候我可就是幾次要又錚邀請你到我的府上坐一坐,也沒見你來過啊;怎麼樣,這次老夫親自邀請你,蔡將軍可是願意給老夫這個面子啊?”
見段祺瑞如此,我也知道,在這件事上自己做的有些過分了,不過這樣的過分卻是我故意而爲的,總不能當着袁世凱的面前做羊,反過來又在段祺瑞面前做狗吧。而且其實我也知道,段祺瑞的邀請不過就是一種試探罷了。
我笑了笑,對段祺瑞道:“段總長哪裡話;蔡鍔該去該去。”
段祺瑞點了點頭,而後笑着對我道:“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要在豐臺簡約京畿衛戍以及警察部隊。到時候你也去觀禮,之後咱們就一起到我家坐坐。”
“是。”
而後,段祺瑞喝了一杯酒,又對我道:“到時候你鬆坡可是要盛裝出席纔是啊。”而後沒有再說什麼,杯中酒了。段祺瑞便離席而去,徐樹錚自然也是與他一同離開了。
袁克定見“外人”都走了,也沒有太多的“拘束”了,不由的對我道:“鬆坡啊,段總長還真是有股子氣勢,有他老人家在,咱們這個酒啊,都喝不好;花再美不也得有人欣賞纔是嗎。他老人家啊,就是不懂風情呦。”
“大公子這是哪裡話,段總長一心爲國,操勞半生,免不了對於有些事看不慣、不習慣罷了。”楊度一旁道。
而袁克定也沒在意,而是繼續對我道:“剛剛段總長說他明天要在豐臺檢閱部隊,你看看,這個事可是連我父親都不知道啊;段總長邀請你鬆坡,這是要重用你,鬆坡,可要把握好機會纔是啊。”
雖然袁克定此時笑的很暢快,可是在我看來,這卻和狼的森森利齒,沒什麼區別,只不過,縱然袁克定是狼,也不過就是一隻瘸了腿的狼崽子罷了。
這話不是我說的,而是一次無意間,我在陸軍部聽到的。而站在辦公室裡肆意大聲的人,就是剛剛離席而去的段總長。
而且,這句話只是一半,還有半句,那就是“更何況他袁克定、袁克文空有了一個狼爹,卻都是哈巴狗崽子。”
當然,這樣的話我是肯定不會再袁克定面前說出來的,只不過我現在非常確定段祺瑞這句話說的真是異常精準,袁克定確實不過就是哈巴狗崽子而已,空了他這麼多年混跡官,場,縱橫捭闔之法不懂可以,但是這個引玉拋磚的技能都不懂,還自以爲是,以爲自己的言語隱晦難懂,讓人聽不出自己的想法。
這不是兼職可笑之極嗎?
酒宴,就在袁克定這可笑之極的問話裡結束了。送走了我的客人,也到了我和小鳳仙暫別的時候了。沒辦法,段祺瑞親口邀請我明晨豐臺觀禮,出席這樣的場合自然是要大禮服加身。
雖然我現在把鳳仙這當成了“家”,可是我的軍裝卻從不放在這,因爲我覺得嫣紅柳綠之地,是對軍裝的褻瀆。
“今天要回家去了吧?”鳳仙把我攙扶到她的房裡,而後一面給我沖茶一面對我問道。我點點頭,道:“是啊,段總長親自邀請,我怎麼好不去那。”鳳仙笑了,把茶交到我的手裡,而後道:“要我送你回去嗎?”
我搖了搖頭:“敏麟在,不必了。”鳳仙又問道:“是不是你永遠不會把軍裝拿到我這裡來?”我點點頭,沒有說什麼,鳳仙則是繼續對我說道:“我理解你的意思,不過將軍,有句話鳳仙不知道該不該說。”
“有什麼該不該說的,想說什麼就說吧。”我對小鳳仙笑了笑,道:“咱們之間還有什麼能說不能說、該說不該說的嗎?”
小鳳仙點點頭,笑了,道:“將軍,我等你。”
“恩?”我一怔,不過瞬間我就清楚了鳳仙話語中的隱意。說實在話,其實鳳仙的擔心我自己也是有的,不過我卻不想在她的面前表現出來罷了。段祺瑞邀請我去豐臺觀禮,校閱部隊。如袁克定所說,這件事連袁世凱卻都不知道。
按道理,段祺瑞雖然是陸軍總長,但是校閱京畿部隊以及警察部隊的話,可定是必須要向袁世凱申請、報告的。可是袁世凱既然不知道此事的話,那麼這裡面的文章可就大了。而卻袁克定雖然這麼說,可是也就不能真的確定袁世凱就是不知道此事,也有可能只不過是他袁大公子本人不清楚罷了。
剛剛席間,段祺瑞說及此事的時候,我明顯的看到江朝宗、雷振春兩個人的面色一怔,雖然我不明白這是爲什麼,可是我卻也覺得事情變得複雜起來了。
我對鳳仙道:“我會小心的。”而後我想了想,又道:“敏麟明天可能要在這接待幾個他的朋友,到時候,你就代我敬酒、陪同吧。”
“恩?”鳳仙看了看我,而後點了點頭沒有在說什麼。
回到了府邸,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府邸門外,略顯蕭瑟的一棵不知爲什麼枯萎了的海棠。我明明記得,我上一次回來的時候,這株樹還活着,而且還活得很好,可是,怎麼短短几天,就會死了那?
而且當我走進將軍府,我發現,家裡的僕人,也顯得有氣無力的,而且院子裡已經滿是灰塵。我叫過一個雜役,問道:“家裡這是怎麼了?爲什麼這麼亂?老夫人和夫人那?”
雜役忙回答說:“將軍,家裡沒出什麼事,老夫人已經休息了,夫人現在應該是在書房吧;院子是夫人不讓整理的,她說‘家裡也沒有人,收拾起來有什麼用’。”
我皺着眉頭看了雜役一眼,而後便向書房走去。
來到書房的門外,果然如那個雜役所說,蕙英真的是在這,書房的燈火還通亮着,而且裡面有一個身影,這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影子。
“蕙英。”推開書房的門,我輕輕的喊了聲許久未叫過的名字;而她,好像觸電了一樣,就在我說完的瞬間,她手中的書,一下子摔在了書案上。好像是幻覺嗎?她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並沒有擡起頭了。
雖然,只是幾天的未歸罷了,但是,我知道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明知道自家男人在外面雪月風花自己卻要獨守空房是一種什麼樣的煎熬,但是我沒辦法,我必須這樣做。傷心人傷心事。
傷一個人,總比傷了所有人要好。而且對於我來說,感情是可以捨棄的,更何況我還尚未捨棄我的情感,自然我也不會粉碎別人的感情。
鳳仙是我的女人,蕙英是我的妻子。妻子是要照顧家的,而女人卻是可以替我承擔一些危險的,雖然我不願如此,但是沒有辦法,權衡舍取,我也只有違背自己的心意了。總之,我不希望的我妻子在代我照看家裡,對老母盡孝的同時,還要承擔我的危險。
哪怕,這可能不過就是我的擔心,但是也並非沒有可能,既然是有可能的,我就一定要儘量杜絕。
在一旁早來的楊度,聽到袁世凱的詢問,不由的搖了搖頭,雖然袁世凱現在背對着他,但是他能夠想象得到袁世凱此時的神情,當然他還異常確信,自己的猜測是絕對準確的。楊度緩了緩,道:“大總統,段總長校閱部隊,要我看啊,他不是做給您看的,也不是做個在京大員們看的。段總長這麼做,估計,也就是想要讓鬆坡知道自己的處境罷了。”
“哦?”袁世凱轉過頭,笑了笑,又問道:“那你說說,蔡鍔現在是怎樣一個處境啊?”袁世凱的語氣很平常,而且面色和藹,但是即便如此,也叫楊度覺得不寒而慄起來。
京郊,豐臺校閱場。
三千精銳此時早已如林而立。二十門野戰火炮、一百二十挺馬克沁重機槍,也已經架設上膛。不知道爲什麼,雖然這是一次校閱而已,可是就現在看來,這三千部隊的氣勢,好像並非只是校閱這麼簡單。
荷槍實彈,而且重裝代發,就是戰場上列陣,也不過如此罷了。
而在這三千隊伍的兩翼,各自有八百警察組成的收閱方陣,雖然警察部隊在裝備上是沒法和受閱陸軍相比的,可是這一次,一千六百名警察應該是把看家的家底都抖露出來了。雖然是警察部隊,但是每個人身上也都揹着制式步槍,而且配備有警棍、執法刀等,高級警官則是配備手槍,清一色的駁殼槍,油光鋥亮的,一看就知道是從警械裝備部剛剛領出來的。
同時,在受閱部隊的最後方,則是三個百人騎兵方陣,配備的也都是德國製造的騎兵用長槍,而且配備馬刀以及單發小十字弩。
這種在馬上只能擊發一次的弩機,其實並不是用來對敵的,而是防備馬死槍折之後,逃跑時,無力應付敵方騎兵追趕時,亦或是緩急性命之時,拿出來應急的而已,雖然這種武器很古老,但是說實在話,在平原騎兵作戰的時候,還是有着一定的作用的。
段祺瑞此時一身戎裝,大禮服、綬帶、軍刀一樣不少的站在臨時設置的觀禮臺上,在他身後的便是雷振春、雷存修、王佔元、張鳳翽四人。而我,此時則是站在段祺瑞的身旁。很奇怪,今天來觀禮的除了我與張鳳翽四人之外,就只有那麼幾個小的將官,無名之輩罷了。就連江朝宗竟然都沒有出席。
我看着這樣的陣仗,不由覺得有些奇怪,而且從剛剛雷振春看我的眼神來看,我覺得今天的事情未必就會那麼輕易的瞭解,或者說,這次所謂的校閱,不過就是一場大戲罷了,至於主角,如果不是段祺瑞的話,那麼沒猜錯的話,肯定就是我了。
不過雖然如此,可是還是有一點我想不清楚,那就是徐樹錚這個基本上從不離開段祺瑞身邊的傢伙,今天竟然也沒有出現在現場,可謂是古怪至極。
“段總長。”我對段祺瑞小聲的問道:“大公子、徐次長還有江公怎麼都沒來?是還沒到觀禮的時間嗎?”
段祺瑞瞥了我一眼,笑了笑,道:“鬆坡啊,這次閱兵就是校閱一下京畿軍、警風采,以戰備狀態檢測一下他們的作戰能力罷了,沒有必要邀請他們來;而且說是觀禮、校閱,不如說這是一次演練準確,我既然已經請來了專家,也就不需要別人幫我斧正、操練部隊了。蔡將軍,請吧。”
段祺瑞說着,手上做了個請的動作,我有些盲目了,不由的脫口問道:“段總長這是做什麼?”
段祺瑞一笑並沒有解釋,而在身後的雷振春卻上前來對我道:“蔡將軍,段總長的意思是,讓你在這些兵面前露一手,您也是帶兵的出身,想要讓這些大頭兵對你心悅誠服、死心塌地唯命是從,你不拿出點真本事行嗎?”
雷振春的意思,其實我是明白的,但是我卻想不通段祺瑞如此做法的目的是什麼,不過有一點我是可以肯定的,他絕不會是想把眼前這些精銳部隊,交到我手裡統帥的,要不然早在我剛剛到京的時候,他就已經安排給我一些自己的隊伍了。
就是因爲如此,所以我纔想不通,段祺瑞這樣做法的目的是什麼,而且我看包括王佔元在內,都有一股子看熱鬧的樣子,所以我不動聲色的推脫起來。
我先是禮貌性的對着雷振春笑了笑,而後對段祺瑞道:“段總長,您這是高擡蔡鍔了。”
段祺瑞則是擺擺手,沒有讓我繼續說下去,反而是對我道:“鬆坡啊,有一句話叫‘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現在已成此勢頭,你總不能讓我這個做總長的在士兵面前下不來臺吧?再者說,你來了這麼久,除了在模範團當總教習的時候露過兩手之外,可就在沒展示過啊;我們大家都不曾見過你的本事,正好今天就藉着這個機會,一個是讓你給這些兵做個榜樣,二也是讓我們這羣人開開眼界。今天來的都是自家人,沒外人,你可不能推辭啊。鬆坡。”
段祺瑞“苦口婆心”,我見此,也不好再堅持,只好對段祺瑞道:“那段總長,要蔡鍔做些什麼那?馬術?還是拳腳?或者是調度?”
段祺瑞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我說:“鬆坡你就不能全面一點嗎?讓我們看看你這個能把‘驍勇’和‘儒雅’結合在一塊的將軍,到底是怎樣的風采。我也好有個數心裡,以後也能把你安置在最適合的位置上啊。”
聽段祺瑞說完,我笑了笑,沒有表示什麼,而後,我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我對段祺瑞以及其他四位將軍道:“那蔡鍔就弓馬矢石,騎射、拳腳都演示演示吧,至於調度、戰術,我看現在的情況也不適合,以後有機會再說吧,好嗎?”
段祺瑞只是點了點頭,而其他四人則是拍手叫好。並且馬上安排人去準備我需要的東西。就此時,我又對衆人到:“蔡鍔微末之技,今天就獻醜了。”
不一會,一切東西都準備好,白馬、步槍、牛角弓、練功石都準備好了。段祺瑞對我道:“蔡將軍,請吧。”
我點點頭,去了披風,把大禮服也脫了,而後先是走到練功石前,看了看這塊大石頭,心裡不由暗道,這幫傢伙還真是沒安好心,這塊石頭少說五百斤,放在前朝,能把這樣重的石頭抱着舉過胸口的,就已經是武探花了。
他們這是誠心想讓我出醜啊,而且還是當着這麼多士兵的面前。
雖然我學過多年的武術,也有功底,但是說實話,雖然我能把這塊石頭舉起來,但是舉過之後,我想除了馬術之外,其他的項目怕是我都不能進行了。因爲拳腳也好、騎射也罷,只要是用到臂力、腰力我恐怕短時間之內都沒辦法做到很好了。
因爲冷兵器時代雖然注重這些功力、力量的鍛鍊,而且現代陸軍也是必不可少的科目,可是因爲已經步入了火器時代,所以這些基本的身體素質、技擊技術,雖然是必修課,但是規格上卻比之從前大大的放鬆了。而且實話實說,現代陸軍作戰,基本上,作爲將領,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