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嘯雪鐵蹄急,風雲乍起,血成泥。
金洛城的守軍開始挨家挨戶搜查剛纔闖入城主府內的殺人兇手,拿着火把的士兵把金洛城的街道照的燈火通明,火把映在這些年輕的士兵臉上,這些士兵臉上除了隨處可見的堅毅之外,還能看到一些略帶稚嫩的面孔。
楚一笑的死,令楚衍感到深深的憤怒和惶恐,就楚一笑本身的實力而言,在蒼穹大陸的排名絕對能進前一百名,上千萬人排名前一百,這是一種雖不驚天下但是絕對可以拿得出手的榮耀。
現在不止楚一笑死了,而且還有幾十名士兵,士兵的死楚衍不關心,這點和物以稀爲貴的道理一樣,楚一笑的死則令楚衍有點難以置信,像楚一笑這樣的高手,到最後連自保的機會都沒有?敵人的實力如何可想而知。
這只是楚衍的片面想法。
當他看到了洛夕月的屍體之後,明白了什麼,然後令身邊的人全部撤去,命人封鎖後院誰都不準進來之後,楚衍站在洛夕月的屍體面前沉默了半個時辰。
洛夕月死了,楚衍的心裡有些忐忑,雖然是意料之內的事,但是親眼看到的話,還是會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擔心。
“一笑,你這是在‘逼’我走出那一步啊。”回頭看了一眼楚一笑的屍體,楚衍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楚一笑說道。
一場大火在蔡明全的小屋內燃起,有些人連死都沒有留下一個墓碑,成了‘陰’謀的陪葬品。
城主府外的一個漆黑衚衕裡。
蘇秦和寧藍莓的默默的走着,寒風吹起蘇秦的長髮,有些徹骨的寒。
寧藍莓低着頭,雖然亦步亦趨的跟在蘇秦的後面,但是寧藍莓此刻臉上的神‘色’有些呆滯,像一個木偶只是不停的走,動作機械。
儘管寧藍莓的臉上依舊掛着淚痕,但是蘇秦知道,那道淚痕是寧藍莓再看到洛夕月死了的時候,流下的一行淚。
當時的寧藍莓甚至沒有大聲的哭喊,看着倒在地上閉上眼的洛夕月,寧藍莓蹲下身子,用小手擦拭着洛夕月嘴角的血跡。
等到聽到凌‘亂’的腳步聲,蘇秦看着像傻了一樣的寧藍莓喊了幾聲,可是寧藍莓都像沒有聽到一樣。
“帶着我孃親離開這裡好麼?”
這是在新的士兵出現後,寧藍莓說的一句話,唯一的一句話。
看着寧藍莓滿是祈求的眼神,蘇秦雖然想點頭,可是蘇秦知道,如果此刻帶着已經沒有任何氣息的洛夕月離開,那麼接下來,自己和寧藍莓都要死在這裡。
所以蘇秦搖頭。
寧藍莓看到蘇秦搖頭,眼神變的灰暗,隨後低下頭不再看蘇秦,看樣子是想留在這裡。
當時蘇秦彎下腰看着寧藍莓說,跟我走。
寧藍莓搖頭,緊握着小小的拳頭,看着士兵的方向眼裡滿是仇恨。
蘇秦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寧藍莓去死,所以他乾淨利索的蹲下身子抱着寧藍莓就要離開。
肩頭被寧藍莓重重的咬了一口。
吃痛的蘇秦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沉默着繼續抱着寧藍莓快速離去。
寧藍莓掙扎着,無聲的反抗者,可是她掙脫不了蘇秦的懷抱——蘇秦的懷抱在此刻的寧藍莓看來,不但不溫暖,還有一點可惡……蘇秦要帶寧藍莓離開,而寧藍莓並不想走。
如果說芍‘藥’的死令寧藍莓難過的話,那麼此刻洛夕月的死則讓寧藍莓心如死灰。
一路走來。
一路掙扎着走來。
蘇秦不記得自己身上被寧藍莓咬、抓、擰了多少出傷痕,他只知道要儘快帶着這個發瘋的‘女’孩離開自己。
終歸還是有些心疼的。
“你要給我好好的活着。”蘇秦抱着寧藍莓逃離了追兵,放下寧藍莓說了一句話。
或許是因爲寧藍莓比較小的緣故,這是蘇秦第一次不希望看到一個人在自己的面前死。
“你孃親……更希望你活着,活的很好。”蘇秦發現用自己要求寧藍莓活着似乎說服力不大,就又加了一句。
寧藍莓依舊不吭聲,站在那裡像一個被風雪侵大的木樁。
“跟我走,如果你想報仇的話,我知道是誰殺了你孃親。”
聽到蘇秦這樣說,寧藍莓擡頭,看着蘇秦,似乎要看蘇秦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蘇秦看着緊咬着嘴‘脣’的寧藍莓,點了點頭,指了指‘胸’口,“如果我騙你,你可以殺了我。”說到這裡蘇秦一頓,“前提是你要有殺我的本事,如果你現在死了,沒有人知道,我也不會傻傻的說出去給自己添麻煩。”
“有些事,你必須自己去面對。”蘇秦說到這裡,擡頭看了一眼夜空,有一句話沒說:“比如,獨自面對死亡。”
到了這個時候,寧藍莓雖然依舊沒說一句話,但是卻有了行動,她終於邁動了步伐,蘇秦似乎知道寧藍莓想幹什麼,上前拉住寧藍莓的手,卻被寧藍莓掙脫。
心說了一句好倔強的‘女’孩啊,蘇秦暗自苦笑了一下,知道寧藍莓估計是恨自己不帶洛夕月的屍體離開而有些怨恨自己,但是蘇秦並沒有解釋,而是默默的在前面帶路——蘇秦相信,終有一天寧藍莓會明白,在那樣的情況下,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無愧於心。
兩人就這樣走走停停,不斷的逃避者那些拿着火把騎着大馬的士兵,對於常年在大山裡狩獵的蘇秦來說,這些士兵雖然滿大街都是,但是他總是會在恰當的時候選擇最佳的路線,讓跟在他後面的寧藍莓有些吃驚。
寧藍莓不明白,爲什麼明明前面看着空無一人的小巷不能走,而要走一些明明離士兵很近的地方。
蘇秦沒有解釋,等到他看到前面的一家客棧的時候,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只是客棧下面有幾個士兵正在大廳裡,似乎要盤查什麼,蘇秦回身抱着寧藍莓,來到客棧的後院,幾個起落間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屋內依舊是原來的樣子,蘇秦對寧藍莓說了一句你先閉上眼。
閉上眼乾什麼寧藍莓不知道,但是經過這一系列事情,寧藍莓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雖然可惡……也不是可惡,雖然見死不救……這是寧藍莓此刻想到的詞,但是總比那些壞人好的多。
所以寧藍莓依言閉上眼,耳邊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等到蘇秦說好了的時候,寧藍莓睜開了眼。
看着換了一身新衣服的蘇秦,寧藍莓呆了一呆,原來這個人是這樣的樣子,一頭長髮用一根絲帶束在腦後,劍眉,兩隻眼睛亮而有神,眼神裡還有一些東西寧藍莓看不懂,‘挺’直的鼻樑,還有薄而帶着弧度的‘脣’……看着蘇秦嘴角的那道舊傷疤,寧藍莓皺了一下眉頭。
常年生活在寧國皇宮裡的寧藍莓這是第一次打量一個男人,以前在她的印象裡,看到的最多的就是寧國的皇上,他的父親,但是因爲洛夕月是炎國人的緣故,在宮裡並未與其他貴妃有太多的‘交’往,你要問寧藍莓皇后有幾個皇子,那些皇親國戚的孩子那個最有才,那個年齡最大,這些寧藍莓一定不知道,要知道,寧藍莓的年齡本來就不大,如果人情是江世故是湖,那麼寧藍莓則在皇宮這座江湖裡像一根隨‘波’逐流的浮萍,沒人在意,寧藍莓更沒有攪‘亂’湖水的實力——皇上很愛洛妃又如何?現在洛夕月死了,就算寧藍莓想在皇宮裡立足,恐怕都是要受着欺凌成長。
可是現在,寧藍莓的命運已經發生了變化,這就像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出現一個人,遇見後,兩個人的命運就‘交’織在一起,或開心,或難過。
看着寧藍莓盯着自己,蘇秦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接着又來到銅鏡前‘摸’了一把臉,發現並沒有什麼異樣的時候,蘇秦看着寧藍莓問了一句有什麼好看的?寧藍莓低下頭,片刻後來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臉上神情一震悲滄,似乎想到了剛纔發生的事情。
看着寧藍莓沒回答自己的話,蘇秦也沒追問,寧藍莓現在的狀態蘇秦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蘇秦至少能理解一些,發現寧藍莓的衣服太過於華麗金貴,蘇秦覺得還是給寧藍莓換身衣服的好,不然就這樣帶着寧藍莓,別人一眼就能看到寧藍莓的出身不凡,可是翻箱倒櫃的蘇秦到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這裡哪有什麼‘女’孩子穿的衣服,就是自己穿的衣服都沒有幾件。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蘇秦。”
聽到是祈洛歌的聲音,蘇秦放下了心,看着‘牀’上自己剛纔換掉的血衣,蘇秦找了一個破布把血衣包住,然後把破布塞到了‘牀’底下,看了一眼寧藍莓的背影,蘇秦沒想隱瞞祈洛歌,就上前直接打開了‘門’。
“你去哪了?”蘇秦和祈洛歌同時開口問道。
“外面來了官兵,讓下去。”聽到蘇秦的問話,祈洛歌一笑,然後走了進來,緊跟着他就看到了站在窗邊的寧藍莓,“這個人是誰?”
蘇秦搖了搖頭,說了一句一言難盡。
祈洛歌再看寧藍莓的時候,寧藍莓也在回頭看着祈洛歌。
“她和外面的搜查有關係?”祈洛歌看出寧藍莓的年齡不大,不明白蘇秦這出去了一會怎麼會帶回來這樣一個人,看對方的裝扮……難道……祈洛歌想到自己打探的事情,心裡有些懷疑和難以置信。
“不止找她,還找我。”蘇秦苦笑了一下,看着祈洛歌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妹妹,你先跟我來。”祈洛歌看着寧藍莓說道,說完扭頭一看蘇秦,“你先把血衣處理一下,官兵帶的有獵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