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山景模糊,騎着戰馬的阿呆一路向東。
阿呆不知道接下來的目的地在那裡,就像有些人餓了許久看着眼前非常難吃的食物也要強忍着嘔吐的感覺嚥下去一樣——嚥下去的目的不過是爲了填飽肚子活下去而已,阿呆只所以不停的騎着馬走,是因爲他心裡的某種直覺,在阿呆看來現在的自己還沒有到安全的地方。
有風吹亂了他額前的長髮,有汗侵溼了他的軍服,一人一馬,一路顛簸。
戰馬似乎感應到阿呆內心的急迫,四蹄疾飛,不過半盞茶的光景就跑了不下十里的路程,身後的騎兵不知道被阿呆甩到了那裡,看着慢慢放緩腳步的戰馬,阿呆並未拿起背上那個店彎弓驅打,而是回頭凝神細看了一下後方——因爲道路曲折,根本發現不了那些追殺者的人影,透過遠處的夜空到時能看到一些零星火光映得夜空忽明忽暗。
楚長河說沿着東方走二十里,有一個小鎮,到了小鎮做什麼?以後去那裡?因爲已經離開漁村,現在的阿呆開始面對這些問題——以前在漁村的時候,他想等自己憶起那些忘記的事情後再離開,可是現在情況有變……在阿呆從漁村清醒過來之後,他的腦海裡除了一些模糊看不到面孔的人影以外,還有零星的幾個地名,譬如離火,部落這些,可是他不知道這些詞代表着什麼含義,他更不知道自己以前發生了什麼。
他只知道,當他握住長槍的時候,當他拉起彎弓的時候,心裡很踏實。
阿呆曾經在大海的倒影裡看到過自己身上的傷疤,他很想知道自己過去發生了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他留下了如此的印記。
可是那些記憶深處的東西,一旦觸碰就會頭痛欲裂。
如果可以的話就去離火城或者部落去看看,說不定能想起些什麼,這是阿呆此刻的想法,可是這些地方在那裡他不知道,而要想到那裡,他必須活下來。
而活下去,有時候很難,有時候又很容易,比如挺直脊樑,比如彎下膝蓋。
因爲對過去的恐懼,對未來的未知,阿呆的心裡煩悶了起來,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這樣一路想着,戰馬帶着阿呆又前進了五里左右,看着小道一旁的高山,望着前路的阿呆忽然覺得後背一冷,緊跟着一股不安的情緒從阿呆的心裡蔓延開來,就在他納悶心裡的不安從何而來的時候,後方的一陣嘯聲引起了阿呆的注意——有一道銀光,從西方直射而來。
看着夜空中的那道銀光,阿呆的眉頭緊皺了一下,他能感覺到那股銀光帶着強大的氣息,而且目標似乎正是自己。
一劍西來。
就在阿呆聽到嘯聲,扭頭髮現這道銀光,再到阿呆發現這道銀光的目標是自己的時候,銀光已經頃刻而至。
那是一把劍。
那是一把通體泛着銀光的長劍。
那是一把通體泛着銀光所到之處帶起一陣旋風的長劍。
不見握劍的人,但是這把長劍就像長了眼睛一樣,對着阿呆就刺了過來。
看着這把長劍,阿呆的腦海裡閃過了之前王蒿說的飛劍百丈之外敵人首級的事,現在這把長劍既然出現了這裡,那就說明那個老者就在附近!這些念頭在阿呆的腦裡一閃即逝,看着射來的長劍,阿呆翻身從馬上滾了下來。
落地後滾了幾圈的阿呆看到戰馬被一劍分成了兩半。
見那道長劍斬殺戰馬之後並未刺進土地裡,而是在升向半空對準了自己,阿呆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汗,手裡緊緊握着彎弓的他不由的後退了半步,而那把長劍這時候卻沒有任何的猶豫,看着後退的阿呆,長劍銀光大盛後向阿呆刺了過來。
看着半空中的長劍,阿呆只覺得身體有些不受自己控制的顫抖,或許是出於本能,抓出一支羽箭,阿呆就對着長劍射了過去。
長箭如雞蛋碰石頭般,在距離長劍還有一丈左右位置的時候就停滯不前,隨後便砰的一聲燃燒了起來。
看着化爲灰燼的羽箭,阿呆緊咬了一下嘴脣,接着便向着身後的高山跑了過去。
長劍卻如影隨形,還未等阿呆來到山道,就出現在了阿呆的面前攔着阿呆的去路。
看着眼前彷彿帶着某種靈性的長劍,阿呆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種絕望的感覺,就在阿呆內心惶恐不安的時候,一股暖流從阿呆的體內升起,感到一絲異樣的阿呆輕微的皺了一下眉頭——暖流從他的小腹部開始涌動,隨後蔓延到四肢百骸,感覺到體內熟悉的氣流,阿呆的腦中忽然想起了一些東西。
這些暖流似乎是他以前學習過的東西。
隨着阿呆體內暖流的涌動,本來有些緊張的阿呆慢慢放鬆下來,看着半空的長劍,阿呆再次拔出了自己箭囊裡的羽箭,這次阿呆沒有盲目的射箭,而是下意識的慢慢把體內的真氣隨着意念灌注在這把羽箭上,當阿呆把體內的真氣灌注到羽箭上之後,令阿呆驚訝的一幕出現了——看着箭身變紅的羽箭,阿呆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詫,不過他並沒有多想,見長劍再次向自己襲來,阿呆報着拼死一搏的想法再次把手裡的羽箭射了出去!
、這次羽箭沒有像之前那樣還未碰到長劍就被融化,相反,當長劍帶着嘯聲捲起落葉刺向阿呆的時候,羽箭竟然抵擋住了長劍的進攻!
看着長劍的攻勢受到羽箭的阻擋,阿呆心裡一喜,接着摸出一支羽箭的他再次搭箭彎弓,依照之前自己控制體內真氣的方法再次對着長劍射出一箭。
因爲手法更加熟練,這次羽箭在阿呆體內真氣的催發下,竟然也隱隱的露出了一曾銀光,嗖的一聲,羽箭瞬間穿過了長劍的銀光,抵達長劍劍身,長劍受到羽箭的撞擊,輕輕的顫動起來,隨後環繞在長劍周圍的銀光慢慢的暗淡了下去,最後竟然輕鳴了一聲,猛地調轉劍身向着西方飛去。
就在長劍向西飛去的時候,噗的一聲,呆在漁村內地白髮老者吐了一口鮮血,看着地下的血跡,青年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就在他準備上前的時候,老人睜開了眼,看着眼前的弟子,老人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距離太遠控制飛劍有些耗費心神。”
“那個傢伙呢?”
“還沒死,不過我已經感受到了他的氣息,他跑不了的。”老人說着揚起手裡的劍匣一揮,那把長劍已經飛到了劍匣之內。
“他的確是一個修行者。”看着年青人,老人的眉頭皺了一下,“他體內的真氣竟然比你還要渾厚一些,可是不知道什麼願意,他看樣子竟然不會運用。”
“接下來我們怎麼辦?”聽到老者讚揚對手,青年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悅,不過這股不悅很快消失,看着眼前的老者,青年臉上露出恭敬的神色道。
“讓王澤宇撤兵,我和你去找這個小子。”說完這話,老者站了起來,“他的戰馬已死,我想找到他應該很快。”
聽到老者的話,青年點了點頭,接着便去開始安排,可是等到兩人來到阿呆之前與長劍相鬥的地方時,看着地上死去的戰馬,老者閉上眼感覺到空氣裡的氣息時,不由的皺了一下眉頭,“怎麼了?”青年彎腰撿起地上的一根已經變了型的羽箭,看着老者皺眉,就問了一句。
目光在青年手裡的羽箭上掃了一眼,老人就看向了一旁的高山,“他的氣息順着這座高山上去,到最後竟然消失了。”
“怎麼會,師傅你可以在十五里內用意念搜尋一個人的蹤跡,這個人怎麼可能讓你感覺不到他的氣息?”
“我感覺不到他的氣息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老人說着向前走了兩步看着眼前的高山,“他可能已經翻過了眼前的這座山了。”
“在從漁村到這裡,最多用了半個時辰,這座山至少上千米,他是如何翻過去的?”
“這座山斷了他的氣息,我很好奇他是從那裡來的。”老人說着一頓,看向西方正向這邊趕過來的坤字營軍隊,“紀國已經成爲了歷史,想不到這麼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竟然藏這這樣一個人物。”說完這話,看了看高山,老人接着轉頭對青年說道,“你和坤字營一起和大部隊匯合,我去找這個人,事成之後我再去找你們。”
“師傅,皇上那邊……”青年看着老者欲言又止。
聽到青年的話,老者皺了一下眉頭,接着沉默了起來,“這樣吧,一天後不管結果如何我就找你們與你們匯合。”說完這話,看着還想說什麼的青年,老者搖了搖手,“我意已決。”說完這話,老者便擡步向着高山走去。
看着老者的背影,青年默默的站立着,那邊坤字營的軍隊已經趕了過來,最後青年隨着坤字營離去,四周再次安靜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阿呆從不遠處一個土坑內跳了出來,一身是土的他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身上只穿着一件褻衣的他看着高山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如果那個老者發現自己追蹤的只是一隻山貓不知道會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