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幾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職位,金洛城守軍大帥的職位在很多人眼裡看來是一個肥缺,這些人有的做夢都想坐上這個職位,但是這麼多年過去,這個職位一直空着,那些當初躍躍欲試的人到現在都有點麻木起來,究其原因,這麼多年過去,有的人開始明白,雖然想明白但是沒人說等於不明白,這就像一塊肉,看得到吃不到,滋味一定不好受。
明白的人明白這是楚衍這些年有意爲之的結果,但是就是這樣一種說不上光彩的伎倆,愣是沒有人上報離火城——他們害怕慘遭滅門之災。
在離火城陸家掌管的各地官員一覽表裡,金洛城守軍大將軍這個空白的位置很顯眼,但是這麼多年過去,炎國皇帝陸天行根本不知道金洛城的情況。
自從十八年前炎國宮廷發生政變之後,炎國的政體開始發生變化,像西涼城和光啓城這兩個當年鬧的最兇的城池,城主府早已在陸天行的聖旨下形同虛設——真正掌握城池內實權是府衙,畢竟掌握了軍隊就掌握了話語權,而金洛城這些年在楚衍的管理下,一直中規中矩,按道理來講,楚衍明明可以身兼城內守軍大帥的職位,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楚衍卻說讓賢,只是這個所謂的讓賢看似楚衍心胸開闊,實則是楚衍擺出的一種姿態,一種讓別人誤以爲他想退位的姿態,只是暗地裡有什麼打算恐怕除了楚衍自己之外沒人知道。
讓賢的口號喊了這麼多年,金洛城守軍大帥的職位一直空着卻是不爭的事實,楚衍這種欺上瞞下的做法如果細心查看之下就會發現問題,但是耳目衆多的陸家卻任由他爲之,其中的原因更是不得而知。
現在,王漢成爲了金洛城守軍的統帥,五萬金洛城守軍成了終於有了統帥。
一個軍隊的靈魂,不在於每個人,而在於這個軍隊統帥的自身魅力。
作爲城主府的護衛統領,王漢這些年的生活極有規律,每天早上日出的時候他會帶着護衛在城主府內巡邏一圈,然後就呆在屬於他一個人的房間裡,看軍書看槍譜,在傍晚固定的時間練三個小時的槍法,風雨無阻,每天入夜的時候,王漢還會圍着城主府轉一圈,偶爾,他會在某個黃昏走到城主府外,看着金洛城內的人來人往,望着高大城牆外的藍天,不知道想着什麼。
望亭客棧。
當莫大奎臨死前說出這個地方的時候,王漢就聯想到了幾件事,雖然莫大奎說的話不多,但是在王漢看來已經足夠——當王漢看到楚一笑的屍體時,王漢就知道他遇到了這輩子最強大的一個敵人。
這個人或許就藏身在望亭客棧。
洛夕月的失蹤,幾個時辰潛入城主府內的人,還有剛剛死去的李長貴,這些看似毫無聯繫的事,是不是其中有某種聯繫?王漢這樣想着,帶着滿腹心事的他走向了城主府。
楚衍還在那裡等着他。
想起楚衍任命自己爲金洛城守軍統帥時說的那番話,王漢總覺得這黑暗的天空似乎愈來愈冷了。
至於望亭客棧,既然知道那波人在客棧裡,王漢有十足的把握相信他們逃脫不了自己的手掌心,因爲現在望亭客棧外面至少有上千名士兵把守着,能離開望亭客棧的人,都是死人。
望亭客棧內。
蘇秦默默的坐在牀邊,看着睡夢中的寧藍莓,蘇秦苦笑了一下,事情一波三折,如果自己不跟着楚一笑去城主府,如果自己不挾持蔡明全,那麼眼前這個女孩的孃親是不是就不會死?不會這麼快的死?
只是這個世上並沒有假設,就像這個世上真的沒有永遠一樣。
過去,現在,未來。
曾經沒有最美,未來沒有後悔。
坐在牀沿閉上眼感受着體內氣息的蘇秦聽到了不遠處凌亂的腳步聲,睜開眼來到窗前的他發現了客棧外面的火光,還有火光下映照的不同面孔。
蘇秦明白,應該是李長貴的死暴露了自己。
這個時候的蘇秦還以爲是莫大奎發現了自己的蛛絲馬跡,如果他知道是那幾個青樓的女子根據他嘴角的傷疤提供了線索之後,不知道蘇秦會不會後悔剛纔沒有痛下殺手把所有滅口。
應該不會,這就像蘇秦給莫大奎吃的並不是什麼毒藥,而是一般的中藥藥丸,而莫大奎的心口穴道之所發麻,那是因爲蘇秦跟莫離學的一手,不管是誰如果被點了那幾個穴道,都會感到胸口發麻的。
現在離開?蘇秦心裡剛冒出這個想法就被他推翻,現在出去正好羊入虎口。
“難道自己真的做錯了麼?”這樣想着的蘇秦苦笑了一下,然後擡步向門口走去,開着門後蘇秦看着門口的人影一愣,“你怎麼還沒睡?”
站在蘇秦門口的人是祁洛歌。
“你不是也沒有睡麼?”祁洛歌莞爾一笑,只是笑容裡多了一點蘇秦看不明白的味道。
“李長貴死了。”看着祁洛歌的眼睛,蘇秦低下頭說了一句。
“我知道。”祁洛歌淡淡的說,說完轉身倚在欄杆上,看着樓下空無一人的客棧不知道想着什麼。
“你……知道?”蘇秦滿是驚訝的問。
“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祁洛歌點了點頭,然後說道,“謝謝。”
聽到祈洛歌說謝謝,蘇秦更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現在外面官軍已經把客棧包圍,剛來到金洛城就出現這樣的局面,一定是祈洛歌不想看到的,而這些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蘇秦沉默,祈洛歌不語,片刻後,兩人接着對視了一眼,相識一笑,笑容裡別有味道。
“殺人的事你不擅長。”祈洛歌看着蘇秦語重心長的說道,並不是責怪,“所以我不意外他們會追到這裡,如果沒有人發現你的蹤跡,纔是怪事。”
“你這是……在誇我麼?”蘇秦感覺臉龐有些發燙。
“殺人要心狠,要寧可錯殺也不放過。這點你目前做不到。”祈洛歌搖了搖頭,“你要是認爲我在誇你你就沒救了。”
蘇秦無言以對。
“殺人的事我也不在行……”說到這裡祈洛歌沉默了一下,“不過打仗的事我在行。”
“相信我,咱們很快就可以離開金洛城。”
黑暗中的祈洛歌的眼睛很明亮,蘇秦看着祈洛歌的眼睛,緊跟着看到了祈洛歌的長而密的睫毛。
“我這就叫白啓他們起牀。”感覺接下來祈洛歌會做些什麼,蘇秦移開目光說道。
祈洛歌點了點頭,然後望向了蘇秦的背影,嘴角掛着一絲自信的笑意,眼前這個男人,終於開始慢慢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