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阿呆手裡捏着的四支羽箭,在座的夜影傭兵團衆人的目光再次被吸引了過來,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擅長箭術,知道一張彎弓控制一支羽箭不難,兩支也可以,但是三支四支或者更多的時候,就算能把箭矢射出去,可是卻未必能保證箭矢的方向和力度,現在這個看上去瘦弱的少年,上來就是四支羽箭,而且從他從容的樣子來看,似乎很有把握?帶着這樣的疑問,有些人已經從酒桌旁站了起來,他們都想看看這個少年會射出怎樣的一箭來,還有一些人則開始打起賭來。
看了一眼百米外的樹木,阿呆抓住四支箭尾,身子後壓,慢慢的把弓弦拉動了起來,隨着弓弦繃緊,彎弓微彎,阿呆的左手卻紋絲不動,只聽嗖的一聲,四支羽箭脫弦而出,酒樓內只餘下弓弦的嗡嗡聲。
射出羽箭之後,阿呆並未關注箭矢會不會射中目標,而是扭頭看向了四周,這一看讓阿呆一楞——在他的身後圍了十來個人,衆人的目光現在都落在了窗外,但是卻有一個例外。
這個例外就是花輕舞,花輕舞並未看向羽箭的方向,而是盯着阿呆,見阿呆看向自己,花輕舞抿嘴對着阿呆一笑,接着便把頭扭向了窗外,這個時候四支羽箭已經飛到了那棵樹跟前——只見平行的四支羽箭同時刺進了樹幹裡,而且沒有絲毫的滯留,就像利針刺向白紙一般,四支羽箭直接穿透樹幹深深的刺進了背後的石牆裡,只餘箭尾在外面。
隨着一旁的郭旗嚥了口塗抹輕聲說了一句好之後,遠處那顆樹轟然倒塌在了地上,掀起了一片塵土,有不明情況的郎國的士兵跑過去查看,接着望向酒樓,李旺在窗口揮了揮手,示意沒有什麼事情,見那些士兵帶着疑惑離開,李旺回頭在看阿呆的時候,眼神裡就多了幾分讚賞,“不錯。”
讚賞了說了一句不錯之後,李旺伸手從一旁的酒桌上把酒壺拿了過來,然後慢慢的斟了一杯遞給了阿呆,“歡迎你加入我們。”
阿呆點了點頭,接着從李旺的手裡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看着空空的酒杯,李旺接着扭頭看向了一旁的郭旗,“給阿呆兄弟找一身衣服,至於團內那些守則以及禁令你也順便給他講一下。”
“儀式呢?”聽到李旺的話,郭旗點了點頭,就在他轉身準備給阿呆找衣物的時候,想起了什麼回頭對着李旺問道。
“這個……”李旺聽到郭旗的發問,遲疑了一下看了一旁的花輕舞,花輕舞輕咬下嘴脣,想了一下看着李旺與郭旗等人說道,“這個問題等咱們選過新人後再說吧。”
李旺點了點頭,“那就這樣說吧,小旗你現在去找張統帥,把咱們這邊的問題說下,王輝去幫阿呆找衣服。”
時間很快,阿呆在王輝的帶領下換了一身夜影傭兵團的軍服之後就在酒樓內美美的吃了一頓,吃過飯後就聽那些傭兵團的人聊天,這樣到傍晚的時候,郎國進攻紀國的所有軍隊都到了洛焰城,隨後乾坤二營率先驅馬離開直奔郎國,而餘下的部隊則帶着紀國囚民也踏上了回程的路途,而夜影傭兵團還有另外兩個傭兵團則跟在隊伍的最後面。
“咱們繼續跟着郎國攻打寧國麼?”騎着馬的花輕舞扭頭看了一眼李旺輕聲問道。
“傭兵團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須接一些任務,畢竟這是個適者生存的時代。”說到這裡李旺一笑,“更巧的是在亂世。”
“亂世出英雄,但是亂世也容易死。”知道很難在改變李旺的決定,花輕舞輕輕嘆了一聲。
“看看前面那些囚民,這場戰爭下來,又有多少人能活着?”李旺看着前面黑壓壓的人羣,略帶無奈的說了一句。
花輕舞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擡頭看了看夜空,無風的夜晚,星星寥寥的掛在夜空,倒是一輪明月給這個燥熱的夜晚帶來了幾分遐想,見花輕舞不說話,李旺想了想,開口打破了平靜,“今天下午的時候我在這些囚民裡找了一些人,可是有些特長的只有不到百人,而且還都是一些其他的特長,根本沒有戰場的經驗,如果冒然讓他們上戰場的話,結果只有一個。”
“經驗都是從死亡的邊緣一次一次換來的。”花輕舞說到這裡回頭看了一向後方,見李旺下午找的那些人現在跟在後面就笑了一下,“他們沒有騎馬,這一路到郎國恐怕有他們受的。”
“嗯,鍛鍊一下也好,不然吃虧的還是他們。”李旺說着看向一旁,“剛纔出發的時候,獵鷹傭兵團的團長羅克飛還給我開玩笑說讓我小心點,別還沒到郎國這些人都跑完了。”
“等到後半夜安營紮寨休息的時候,你給他們講一講吧,願意加入的就留下來,不願意的就繼續讓他們回到那些囚民中去。”
輕聲說了一句好之後,李旺沒再說什麼,和花輕舞並肩走在前面的他扭頭看了一眼花輕舞,見後者低着頭不知道想着什麼,就不自覺的笑了一下,眼神裡滿是愛憐,不過這一絲神色隨着花輕舞擡起頭便的無影無蹤,再不見那一絲柔情。
因爲帶着那些囚民,隊伍如長龍一樣緩緩的前進着,到了後半夜的時候,那些囚民多半都已經氣喘吁吁,負責看守這些囚民的離字營的將軍下令隊伍停止前進,休整一下後等到天亮後再出發。
那些囚民吃完士兵派發的一些食物之後就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睡了過去,而阿呆這邊則好了許多,夜影傭兵團不但配的有酒有肉,而且每人每餐還都會配上一個水果。
握着手裡的蘋果,阿呆看向了夜幕深處,一些士兵手拿火把的站在路邊看着那些囚民,不僅隊伍一眼望不到頭,阿呆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有多遠的行程,他只知道這是要去郎國,而且到了郎國之後就會繼續趕往與寧國交界的地方參加戰鬥。
戰爭……腦中冒出這兩個字的阿呆苦笑了一笑,接着便拿起了手裡的蘋果狠狠的咬了一口,蘋果很脆,入嘴齒間滿是香甜。
“這是要把咱們帶到什麼地方去?”在阿呆一旁,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看着遠方的士兵,低聲對着一旁的人問了起來。
“你問我我問誰?反正不是帶咱們吃香的喝辣的。”少年的夥伴手裡拿着一個香梨說道,“不過他們只要不殺我讓我幹什麼都行,我在原來的大人那裡幹活可沒有這麼好的食物。”
“說的也是。”少年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夥伴點了點頭說道,說完看了阿呆一眼,接着有些討好的說了起來,“長官,他們說以後讓我們聽你的,你還要多多照顧我們啊。”
“照顧?”聽到這裡阿呆苦笑了一下,心裡說了一句我還不知道找誰照顧呢,不過看着少年希冀的眼神,阿呆還是點了點頭。
“你爲什麼不吃?”那個少年見阿呆點頭,或許是因爲害怕阿呆,就沒再吭聲,而是看向了一旁的人,見對方並沒有吃分派的食物,而是望着那些士兵發呆,不由的皺眉問道。
“他們殺了我的父母妻兒,我餓死也不會吃他們的東西。”聽見說話聲,阿呆扭頭看去,見對方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正惡狠狠的看着傭兵團裡的士兵。
那個少年見中年人那樣說,就沉默的低下了頭,隨着那個中年人站起來,被李旺選中的那些人都擡起頭看向了他,“別忘了他們這些人的手上都粘着你們親人的鮮血。”那些人聽到中年人的話,眼神裡都冒出了一些怒火,不過都沒有發作,只是看着那些士兵。
聽到中年人說的話,阿呆皺了一下眉頭,接着便來到了中年人的跟前問道,“你想報仇?”
“我不會給你這個助紂爲虐的人說話。”看着眼前的阿呆,中年人說完話後扭過了頭。
“你可以不理我,但是我有幾句話要告訴你。”阿呆知道中年人恐怕見李旺說讓自己以後管着他們,認爲自己是貪生怕死之輩,想了想,阿呆扭頭看向了其他人,見很多人都盯着自己與中年人,就繼續開口說道,“不止你們,包括我在內都有親人朋友被他們殺死。”說到這裡阿呆頓了一下,想起了漁村那些死去的村民,“你們想報仇的話,就好好的活着,把自己變的強大一些,不然死人是沒辦法報仇的。”
“一個男人要學會隱忍而不是你這樣逞強,不然你會很快死去,別說報仇,就是活着都是問題。”阿呆說完這話就轉開了身子,接着他就看到了花輕舞正在不遠處看着他。
看着花輕舞,阿呆知道她一定把自己剛纔的話聽了過去,不由的心裡一緊,可是見花輕舞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看着這邊,阿呆想了想就硬着頭皮走了過去,見阿呆離開,回想着阿呆的話,又看了一眼那些士兵,那個中年人沒再說什麼,回到自己的食物面前拿起就吃了起來。
“你怎麼來了?”來到花輕舞面前,阿呆低着頭說了一句。
“來這看看。”看着像做錯了孩子一樣低着頭的阿呆,花輕舞的目光從那些人身上移開落在了阿呆的臉上,“你說的很對,只有活着才能報仇。”
“國亡,家破,每個人心裡都有仇恨的種子,可憐的人不止他們。”說到這裡花輕舞開始轉身離開,“我一會會讓人交給你一些東西,希望你能帶着他們從戰場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