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鬱堇離立刻低了頭，故而蕭辰並沒有看到。
鬱堇離收起心底的那一抹慌亂，緩步來到牀邊，瞬間心情變得沉重了起來。
秦貞兒安靜的躺在那裡，動也不動，好在面色也還算是安詳，或許在臨走時便也並沒有太痛苦吧。
鬱堇離輕輕牽起她的手放於自己掌心內，嘴角抹起苦笑。
到了這個時候才總算是得以藉此好好打量她一番。
算算也有六年不曾這般近距離的接觸了，她也老了些，再不復當年的天真爛漫，甚至連眼角都有些隱隱皺眉漸生的痕跡了。其實在年輕的時候死亡，也沒有太殘忍，至少可以讓大家永遠記住最美好的樣子，不是麼？
話雖如此，卻爲何心裡這般難過呢？
遙想當年，她們幾乎連分別一天都思念對方到不行。
曾經鬱堇離甚至以爲如果未來沒有了秦貞兒，或許自己會死吧！但事實證明，從來都沒有誰離不開誰。畢竟現在不也一眼活得好好的麼？
就算是不惜一切代價得到了心中想要的東西又能怎樣？淑妃的稱號能換來愛情嗎？
這個男人真的有那麼好麼？值得你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
秦貞兒走了，也帶走了鬱堇離曾經所有的青春。
“她很愛你。”良久後，鬱堇離沒由來的突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話，而目光依然凝視着懷裡的女人。
蕭辰默然，低聲道：“我知道。”
鬱堇離忽得擡頭定定的望着他冷聲問：“那爲何不對她好點？”
蕭辰的眸子越發凝沉了幾分：“因爲她對不起你，朕沒有殺她已是最大的仁慈了！”
鬱堇離的淚嘩啦一下落了下來，冷笑道：“是麼？那麼請問你也對不起我，爲何沒殺了自己呢？”
蕭辰搖頭，只是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低聲道：“你累了，需要休息。”
有時候擊垮一個人的或許並不是不可戰勝般的武力，而只是一句普通卻又帶着溫情的話。
所以在蕭辰說完那句話之後，鬱堇離就再也撐不住了…
當夜，鬱堇離住在了皇宮，她選擇了與秦貞兒最後再待一晚上，算作爲最後的告別了吧！
今夜的晚宴是毓王的一石四鳥。
可惜呀，其中的一招竟敗了，白白損失了那麼多手下。
不過倒也無妨，還有另外三計呢。且其中的一個已經奏效了，至於最後兩個也馬上就要開始了！
*
即便蕭辰早已經下達命令不許任何人在私下裡討論什麼，第二天宮內甚至是整個皇城內還是流言蜚語起，最終所針對的正是鬱堇離！
殺人兇手，什麼所謂的大夫，我看治病救人是假，爲非作歹纔是真的吧！
三人成虎，外加有些人的刻意煽動，眼下鬱堇離已經被人穿成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了。
朱兒將聽到的消息一一彙報，心中那個焦急呀，總不能眼睜睜看着那些人繼續誣陷自家主子去吧！
可是，就算是心裡不甘又能怎樣呢？畢竟如今鐵證如山，想要翻盤並非易事。
鬱堇離沉然。
按照昨夜那小宮女的說法，自打鬱堇離出門之後就再也
沒有人進來，這點旁邊那些守衛們都可以作證。
這點也是所有人都認定鬱堇離是殺人兇手的重要原因之一。
試問，壓根就沒有一個人進去，那麼秦淑妃又並非自殺而亡，那麼不是最後一個人還能是誰呢？
畢竟又沒有人能夠隔空殺人不是麼？
鬱堇離良久沉默，還是感覺怪怪的，她明明自己臨走時秦貞兒雖然傷心，但並無任何輕生之意。
所以……
想到這裡鬱堇離忽得擡頭，像是沉睡之中的人突然醒來了似得。
“走，陪我去趟昨晚的地方！”她說着立刻就向外面衝去，腳步匆匆。
朱兒一愣，連忙大喊道：“主子，早飯還沒吃完呢！”
鬱堇離這邊剛剛出門，卻因爲太過於匆忙便撞上了迎面而來的男人。
兩人結結實實的裝了個滿懷，鬱堇離痛苦的捂住頭，這男人的身體是鐵做的麼？
蕭辰不怒反笑，輕輕幫她揉着頭，柔聲道：“撞疼了吧，以後記得小心點。”
鬱堇離白了他一眼，心想小心你妹呀！我都被人誣陷爲殺人兇手了，哪裡還有心情去在意這些。
“我有件重要的事，就不陪皇上了。”鬱堇離留下一句話後匆匆就走。
蕭辰的眸子沉了沉，不多言便快步跟了上去。
還是昨夜秦貞兒遇害的房間。
鬱堇離自打進門之後就開始在房間內摸索，目光一寸寸的掃過，面色極爲凝重。
蕭辰雖不知她在做什麼，但還是非常識趣的站在一邊觀望等待着。
這是一間不大的房間，平時閒置，專用於爲參加宴會的人休息而設。
房間內的擺設也非常簡單，一張牀外加桌子和幾個凳子，或許唯一的特色就是牆上掛着的幾幅名家墨寶了，總體還算是典雅。
鬱堇離細細環視了一遍，眸子越發凝沉了幾分。
因爲這樣的小房間壓根就不能藏什麼人，可是昨晚的兇手究竟是怎麼來的呢？
她最終把目光停留在了牀底，緩步半跪在地上往裡面望去。
空的，但可以藏一個人沒問題。
鬱堇離用手細細去摸地上的細塵，發現有個地方明顯乾淨，且有移動的痕跡。
“按照你的意思是昨晚有人藏在這裡面了？”這時候蕭辰走過來低聲問。
鬱堇離點點頭，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目光，還不算太笨嘛！本來以爲還得費勁解釋一大通呢。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真相差不多已經出來了。
昨夜，有人先她們一步來到了這房間，並在裡面藏好。待鬱堇離離開後，兇手出來殺了秦貞兒！
那麼之後呢？畢竟小宮女還有一衆侍衛們可都在外面呢，兇手如何離開的？
“會不會是等事情發現之後，兇手趁着人多雜亂趁機逃跑的？”蕭辰凝聲問。
鬱堇離的眸子沉了沉，突然就笑了起來，搖頭道：“其實他根本就沒走，一直等到事情塵埃落定之後才離開的。”
蕭辰的臉色一白，那這麼說昨晚自己對鬱堇離說得那些話也全都被聽到了?
該死，這簡直就是明顯的挑戰皇權！
鬱堇離的嘴角勾起冷笑，膽子好大的兇手呢！想必武功也是絕頂無雙的，不然依照蕭辰和自己，還有宮裡這些高手的本領是不可能探不出的。
經此之後，倒也明白毓王府內的水簡直深不可測。
“你打算怎樣？”蕭辰低聲問。
鬱堇離聳聳肩，理所應當道：“當然是報仇了。”
“那過程呢？或許朕可以幫你。”
“放心，少不了你的。”
事情有了眉目連同着心情都好了不少，鬱堇離這纔想起來剛纔的早飯還沒吃飯呢。走了，回去繼續吃飯，畢竟身體纔是革命的本錢。
不過蕭辰的腳剛剛邁出門去，卻突然捂住了肚子，一臉痛苦的模樣。
鬱堇離的心霎時一顫，趕緊扶住了他低聲道：“怎麼了？”
蕭辰搖頭：“沒事，就是這幾日不知因何原因，總是胃疼，一陣陣的像是針紮了似得。”
而這種感覺通常不會持續太久，一般情況下很快就能消失了，但此刻這種痛意卻來的尤爲迅猛，原因不明。
鬱堇離二話不說，立刻幫他把脈，而隨着時間的流逝，她的眉頭也越皺越深…
“怎麼了？很嚴重嗎？”蕭辰沉聲問。
鬱堇離這才鬆開了他的手，凝視着那雙深邃的眸子，而後沉沉點頭！
“你可能要死了。”
蕭辰一愣，簡直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鬱堇離見她那模樣，立刻爆笑了起來：“哈哈哈，居然騙到你了，你這樣子好傻啊！”
蕭辰的臉色一黑，但更多的還是無奈。
“喏，把這個吃了，很快就沒事了。”鬱堇離二話不說直接衝着他口中塞了一枚藥丸。
蕭辰毫不猶豫就給嚥下去了。
“你倒是心大，就不怕這裡面有毒麼？”
蕭辰搖頭凝聲道：“無妨，我知道你不捨得殺我。而且，還是那句話，若你要我死，隨時待命！畢竟這是我欠你的。”
鬱堇離最受不的就是他這樣的含情默默了，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了。
但這日鬱堇離卻沒有繼續去追查兇手的下落，反而是回到黎府將自己關進房間，並不許任何人打擾。
一天一夜後，她才終於出來。
當門被打開的時候，鬱堇離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那一羣人，着實給嚇了一跳。
有蕭辰、南宮玄、還有朱兒、程壹他們。基本上該來的都來了。
“你們這是幹什麼呀？”
鬱堇離本來是周身疲憊的，眼睛困得幾乎睜不開的時候，不過當看到這充滿“殺氣”的一幕後，立刻清醒了一大半。
蕭辰走過來，先是將她全身上下給打量了一遍，確定無恙後才放心下來，低聲道：“你在忙什麼呢，爲什麼閉門不出，我們都很擔心！”
經過一番瞭解，鬱堇離這才明白，原來都是來探望自己的。
但是又得知下了死命令不能擅闖，所以也就只好在外面等了。而隨着時間推移，來得的人也就越多…
鬱堇離笑了，搖頭道：“我沒事，喏，先把這個吃了。”
她說着攤開手，露出了掌心內的那三顆暗紅色藥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