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亮寬敞的偏殿裡,幾國使臣聚於一堂,或飲酒,或談笑,或愜意假寐,其樂融融。
俞百忌一身冰藍錦袍,腰束白絲絛綢,紅眸微眯,墨發披垂,斜躺在紫貂絨毯上,如瀑布般灑在身後的錦絲靠墊上,令他看去慵懶而悠然,另有一番謫仙之姿。他手中拿着一塊乳白色的虎形羊脂潤玉不斷的摩挲着,薄脣微抿,臉上帶着一抹若即若離的笑意,安靜的如雪後的琳琅碧竹,清幽微涼。
端木鴻正坐於案前,眉目低垂,白裳如雪,手中端着一個三鼎狀銅製酒杯,若有所思的坐着,亦不發一言。
軒轅景灝則一身紫色蛟龍暗紋太子服,立於殿外的臺階上,望着宮中唯一的禁地幽篁,薄脣抿成一線,劃出剛硬的弧度。
若論這殿中還有誰是無憂無慮的,唯有善究國主龍墨權。
此時,他正左擁右抱着兩名宮女,不斷的與其嬉戲,還不停的大笑連連,似是極爲暢快。
軒轅景灝已一動不動的立於階前一個時辰左右。這時,一名侍衛以極快的身法近前來,然後湊近他稟報了什麼,接着便連忙又恭敬退去。
深冷的夜,軒轅景灝盯着湛藍的夜空中那輪皎潔的弦月,耳邊還回蕩着侍衛的話。
“他生我生,他死我從。”
對薛逸寒,她能夠死心踏地,對冷御宸,她亦能生死相隨,爲何,唯獨對他冷顏相待,爲何他無論如何都走不進她的心!
良久,他薄脣微啓,口中輕輕籲出的氣息,瞬間化成了輕薄的白霧。
他轉身進了殿堂,望着尋歡作樂的龍墨權,他沒來由的想揪出去砍了。
“康親王手中的,可是康武國的虎符?”軒轅景灝挪開視線,強行壓下那股子野蠻的衝動,轉而看向俞百忌,淡笑着開口。
俞百忌眉目不動,唯有雙眸中的火澤如流泉般緩緩流動:“太子景灝好眼力。”
端木鴻墨眸微凝,望着俞百忌手中的潤玉,嫣紅的脣微彎,輕笑道:“康親王的天下,便在這手掌之中,康親王自是愛惜的緊。”
俞百忌微垂的眸子一點點的擡起,如流火般斜睨向端木鴻,帶着灼人的炙熱,令端木鴻也難以忍受,然而,如絲竹般的磁性音色卻越發的冰涼:“瑾王爲何如此說?本王的天乃是康武王,這掌心之物,是康武王給予本王的絕對信任,本王愛惜此物,且時時自省,莫要辜負了康武王的恩典。倒是瑾王殿下,可有時時自省的勿忘本之物?”
端木鴻臉色鐵青,沒想到他一番試探未曾有結果,反倒招來他人的猜忌。
“哼,康武王果然如傳言那般忠心不二,令人欽佩!”最後,端木鴻只得嚥下怒意,擡手一揖。
俞百忌只是眉目不擡的淺淺一笑,卻不再多言,擺明了一副,你不惹我,我就自便的態度。
軒轅景灝的脣角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此時已過子時,再有三個時辰天就放亮,想必冷御宸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撐不過天亮。他一死,他們幾人自會有一番龍爭虎鬥,誰能得到那東西,纔是真正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