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神教的馬車愈走愈遠,直到最後消失在大街上。來回的行人鮮少,大多數都躲在屋內不大敢出來。
“夜已深了,我們早些上樓歇息吧。”簡亦繁撿起地上的劍鞘,敲開了客棧的門。
他執劍上了樓握起寧九兒的手腕,不願多看寧九兒眸中的隱忍。再多的真性情,也抵不過現實所迫。天下多是由不得之事,他們碰到的不過是滄海一粟。
洛歌眉間緊鎖,緊跟其後進了客棧之內。不過寧九兒和洛歌的心情着實不佳,因爲方纔的事情,兩人心中多有不爽。被人逼迫到這種地步,還要忍氣吞聲。
寧九兒進了自己的房間,心中實在是氣不過。自爹離開她之後,兜兜轉轉總也離不開這個門派。不對,應該說玉面神教從鳳陽縣開始便一路跟來。
起初寧九兒還以爲他們是宮裡的人,現下看來其實不然。宮中之人不定也有,但也參雜了不少的江湖中人。武林上的恩怨,她似是從小到大就沒有逃得開。她就不由的納悶,這些人爲何非要與他們過不去?
寧九兒躺在牀上,緊抱着枕頭思索着。莫不是自己忽略了什麼?
鳳陽縣位屬偏遠之地,玉面神教有豈會介入。莫不是鳳陽縣,有什麼他們在意的人。寧九兒思來想去,終是被她找到了些許的線索。之前洛歌說開創玉面神教的人,曾經有一個善於易容的情郎。鳳陽縣能人屈指可數,江湖上傳聞的人又少之更少。除了百里老頭,她想不到別人。
莫非開創玉面神教的人,還在世?
她心中放不下老頭,纔會派人去鳳陽縣。寧九兒躺在牀上,緩緩的閉上眼。她的猜測,合情合理。但她也不知事實究竟如何?
暗黑的夜中生出的風,似是天地之間走出的精靈。時不時拍打着別人的窗戶,悄悄的從窗縫中遛了進來。偷窺着每個人的心事,卻又聰明的誰也不打擾。
簡亦繁和洛歌也是難以入眠,他們眼前閃過的皆是方纔與玉面神教打鬥中的發生一幕幕。
滕州縣的百姓,被這等魔教控制已久。若非他們三人來此一遭,還不知道滕州縣要繼續忍受魔教控制多久。雖然今日三人逼走了魔教之人,但保不準他日他們會捲土重來。這一夜對於客棧中的三人來說,都是極其難熬的一夜。
終於,第二天的太陽解救了他們。窗戶外折射的光線,將房內照的透亮。
寧九兒昨夜與夢魘暢聊一夜,也鬥了一夜。她有太多的情緒要發泄,正好小人要看她武功的進展。一拍即合,也幫助了寧九兒過了第三層的基本功。
說來,寧九兒應該感謝玉面神教纔是。若不是他們的出現,哪能引發潛藏於心中的怒火。
寧九兒從牀上坐起,打着哈欠的大致洗漱一番。她走到窗前推開窗門,望着樓下的人們又開始擺着小攤呼喊聲一波接着一波。人羣中來來往往,叫賣聲也隨之而來。她的眸中透着些許的睡意,一夜睡的也不大安穩。夢魘加上心緒被擾,這時才發覺肚子有些許的餓意。
想到此寧九兒出了房,敲着簡亦繁的房門。她貼耳偷聽着房內的動靜道:“簡亦繁?”
“稍等。”簡亦繁房內傳來的回聲,緊接着便是他的腳步聲。
寧九兒望着開了門的簡亦繁,探着頭往裡面瞧着:“沒什麼不能見的人吧!莫非洛歌找你來幽會,還要躲我不成?”
“喊我何事?”洛歌從樓下上來,他手中帶着幾樣小玩意。
寧九兒側過身望着迎面走來的洛歌,洛歌走到簡亦繁身側挑眉笑着。不過寧九兒發現,這騷包換了件衣衫,身上也是清香的不得了。這傢伙,莫不是又去喝花酒,順便給他們打包了飯菜?
簡亦繁早準備就緒,關了門望着兩人道:“去樓下吃點東西吧,你們可有意見?或者有別的去處?”
“沒有。”寧九兒望着洛歌道,心道這傢伙喝了花酒,吃飽喝足定然不會跟他們下去,不過他精力也是真大。
簡亦繁望向洛歌,見他也無反對之意。便自顧自的下了樓,找了一桌稍微安靜的位置坐下,寧九兒和洛歌緊隨其後。
洛歌將手中的小玩意,一一分給兩人。是兩個類似於小香囊的玩意,不用逼近就可聞道一股清香味。這玩意,能做什麼用。
簡亦繁捏着洛歌給的小玩意,來回翻看道:“洛兄,這東西,有何用處?”
“別看它小,用處可多了。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時辰,對我們而言。”洛歌極其認真道,有些許意味深長之意,讓人看得不明不白。只是洛歌的眼角微微上揚,示意着這小玩意的重要。
寧九兒懶得回洛歌,既然有用那就好生留着唄。現在最最要的事情,就是吃飽喝足。她對着小二招手,報了幾樣的小菜和湯。
簡亦繁也將小香囊塞於懷中,既然是洛歌給的自然有洛歌的道理。
小二上菜的速度有些慢,即便是上了卻總是躲着三人。刻意的繞開三人,儘量避免身體接觸。洛歌的雙眸一亮,似乎有所發現。
上完菜的小二哥端着菜盤匆匆離去,先前還來嘮過幾句嗑,如今卻像是不認識他們一般。隔着老遠,刻意遠離。
洛歌低着頭,輕聲對兩人道:“方纔的小二哥有問題,怕是早已中了蠱毒。”
“洛公子如何得知?”簡亦繁卻沒發現任何異樣,一切都如往常一切。
他們吃他們的飯,小二哥忙着他的生意。誰也不打擾誰,大家不過是萍水相逢閒聊過幾句而已。
寧九兒喝了兩口湯,望着洛歌的雙眸打趣道:“你們天機閣莫不是真在滕州縣開了分舵,把這等好東西送給於你。”
“還是九兒聰慧,一語擊中要害。別小看方纔我送給你們的香囊,裡面藏着克蠱蟲的藥粉。只要中了蠱毒之人,不敢接近。方纔的小二哥,上菜時明顯的遠離我們。”洛歌佩服寧九兒道,不過他還是將原委解釋給簡亦繁聽。
畢竟喜歡一個人不太容易,要放下就更加的不容易。他還是身不由己的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盤托出。
寧九兒不再多言,低頭認真的想着辦法。上天既然讓他們來此一遭,就不能白來過。說什麼也得幫着滕州縣的百姓,最起碼也不能讓玉面神教好過。對面的簡亦繁難得的和她一個想法,不過現在來看玉面神教早已滲透了滕州的各個角落。可能魔教的也知人是最難以控制的,所以才用蠱蟲代替。
眼下誰知這滕州縣的百姓有多少人已中了蠱毒,有多少沒有?
如果不能穩妥的處理此事,就如昨夜女子所言這滕州將會葬送在他們的手中。簡亦繁眉頭緊蹙,也無心再吃飯。心中的思緒被堵,食如嚼蠟般。
洛歌爲兩人夾着菜笑道:“好了,好了。你們也別想得太多,事情得一步步來,飯得一口口的吃。再煩再急也弄出不個好歹。”
“看洛公子胸有成竹的模樣,定是心中有了對策。”簡亦繁將手中的筷子放下道,他溫潤的眸子帶着期望。想必天機閣的人,早已爲洛歌出好了良策。他提着的心,也輕緩放下不少。
寧九兒伸着懶腰,打着哈欠道:“昨夜思索了一夜,都沒能想到好的法子。還是小哥好,去自家的門派轉一圈,該有的都有了。”
“話中帶刺,拐着彎損我。九兒若是想到了法子,我們大可商議一番。棄了他們給的法子,九兒你看如何?”洛歌也不爲難,畢竟救人重要。
寧九兒用筷子戳着自己的碗邊,細想着。現如今最重要的事是找出那些中了蠱毒的人,並將他們除去。畢竟都是披着人皮的蟲子,沒什麼好惋惜的。但現在她要怎麼找出?就憑藉小小的香囊?滕州的百姓如此之多,即便是找,又要如何開始。
三人一頓飯吃了個把時辰。所以說吃飯的時候莫要想事情,免得最後飯也沒吃成,事情也沒想通。
洛歌坐相正對着大門,他着剛進的人有些眼熟。心裡一咯噔,康文怎麼還在此?莫非他是在此地等着他們不成?
寧九兒順着洛歌的眼神望去,康文這傢伙怎麼來了?她與洛歌康文不認得,但簡亦繁他肯定是有些印象。若是被發現了,難免打鬥上一番。眼下這個時候,他們實在是沒功夫應付。寧九兒在心裡不斷祈禱着,千萬別過來,別過來。
簡亦繁一個轉頭正好與康文對視上,天雷勾地火。不,不對。應該說這人要是點背,白送你好運也會變成厄運。
洛歌捏着桌上的劍,康文若是敢有半點動手之意,他立刻讓這傢伙去地府好好唱戲。走近了的康文一看到簡亦繁,雙眼不由的一亮。他快步走到寧九兒這一桌,將寧九兒推到一旁。
康文的眸中只有簡亦繁一人,深情款款輕聲喚道:“妹妹怎會在此,可是讓我好找。”
洛歌這小暴脾氣就受不了,逮誰喊誰妹。再那個什麼破山洞裡還喊不夠,出來還要裝腔作勢一把寧九兒握着洛歌的手,對他示意着現在可不是動手的時機。寧九兒轉過頭望着簡亦繁的眉頭微蹙,大概簡亦繁也不知,自己從何時起多了這麼個哥哥。而且還喊他妹妹,想來也他心中也是各種滋味。
“我並不識的公子,又何來妹妹之說。莫不是公子見到那個姑娘,都喚做妹妹。”簡亦繁低着眸子,繼續吃他的飯道。無形之中的一道屏障將康文隔開,迫使康文不能再逼近幾分。
寧九兒覺得簡亦繁的話在理,那日在山洞中洛歌還問過。想來也真是有趣,一個山寨的當家的,竟然是個戲子還是個怪癖不淺的戲子。她也不再言語,靜靜望着兩人。
康文小臉一紅,雖穿着外衫卻還是能看到到他的裡衣是件戲服。
寧九兒覺得這傢伙不定是簡亦繁當做戲文中的別個人了,入戲太深已到走火入魔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