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亦繁坐在轎子上側過頭望着白紗被風吹起,如此悽慘的白靈山卻是人人用之,似乎在祭奠某人卻又是如此柔和而清澈。怕是這靈山的尊主是個極其講究之人,連門中之人的服侍顏色都這般的統一,唯有那不同的花紋才張顯着不同的尊貴。
寧九兒緊握着轎子,生怕擡轎之人一個不小心將她摔落。哪還有閒心看這轎中白紗之色,能讓她安穩坐下就好。一盞茶的功夫過會,她發現這擡轎之人輕功真是不差。
想是方纔那位侍者身法應更佳,果然如洛歌所言靈山之中高手如雲。光是這擡轎之人,都是這般了得,更別提其他。
簡亦繁緊握着寧九兒的手腕,從寧九兒的目光中感受到寧九兒的不安。怕是不放心擡轎之人的武功纔會有些擔憂。寧九兒感受到簡亦繁的示意,她轉過頭回之一笑。
四個白衣之人將轎子擡得很穩,他們速度不慢的飛出了靈山。最後落地在一片稍偏僻的地方,落地的速度很緩,也很輕。車上的寧九兒與簡亦繁,感受不到落地時起伏。
寧九兒從轎上跳了下 來望着周遭的環境,再往前走就是先前的那個集鎮了。她轉過身望着叫轎子上的洛歌扶着何姍從轎中走下,看來他們二人昨夜都睡的不踏實。
簡亦繁跟着寧九兒身後下了轎子,對着四人行禮致謝道:“有勞諸位,辛苦一遭。”
四人齊齊朝着他低頭算是回禮,轉瞬又擡着轎子消失在原地。洛歌與何姍還未回神,四人已然消失。地面空空如也,彷彿一切都只是幻覺。
簡亦繁直起腰來,跟在寧九兒的身後爲洛歌兩人開解道:“靈山中人說是他們尊主無暇打理江湖中事,先送我們回來。”
“這靈山尊主的架子不是一般的大,聽聞上次武林大會她就未去。如今各大門派都逼上門來,一句無暇,就敷衍過去。”洛歌想起天機閣送來的情報,不由的打趣幾分。
不過靈山的實力在此,誰又敢不從。能力決定一切,即便是武林各派上了靈山又能如何,還不是照樣被送了下山來。
何姍揪着洛歌的衣袖朝着先前的客棧走去,她還未曾見過靈山之人。不過小冰說他們長得都好聲漂亮,皆是穿着一襲白衫。方纔也未曾細看,真是可惜了。
寧九兒握着簡亦繁的手腕,挑眉對洛歌示意道:“不過那個美人說是六月二十六日,少林京都自會相見。小哥,到時跟我們去一趟唄。”
“靈山尊主可會去?”洛歌本就要去,聽到美人雙眼跟着一亮道。
當初他可是爲此特意去的靈山完成老爹給的任務,雖說靈山尊主的模樣未曾見到,但聽聞長得很是絕豔。若是不去看個究竟,真是難抵心中的好奇。
何姍揪着洛歌的衣袖,仰着頭好奇道:“靈山尊主可是很厲害,姍兒也想去看。”
“哈哈,這就要問你的大哥哥。”寧九兒笑拉着簡亦繁往前走着,爲兩個留下單獨的空間。她實屬惡作劇心態,讓洛歌收拾爛攤子。
簡亦繁反手緊握着寧九兒的手心,兩人牽着手進入集鎮內。來往的江湖中人還如往常一樣,他們按照原路返回客棧之內。瞧着客棧內喝茶吃飯之人又是換了一批,不過他們的目的卻大致相同皆是是爲了靈山至寶而來。
他鬆開了手送着帶着寧九兒上了樓,無暇去聽那些豪傑們的三言兩語。現下是五月初,還有近乎兩個月時日。京都的天本就風雲變幻,屆時還不知是誰當政。
簡亦繁交代着小廝送些熱水,熱飯後便送寧九兒到房門。
緊跟着簡亦繁身後的洛歌還忙着爲何姍解釋靈山尊主如何,他像是被偷腥的小貓被發現一般,總歸是要胡謅着遮掩過去。
寧九兒進入客房後,直接躺在牀榻上。她仰着頭望着這傷痕累累的房內,靠着自己的手臂想起今早簡亦繁說言之事,脣邊的笑意勾的有些深。明明不算是拐賣良家婦男,她卻着實心虛不已。
守了多年寶總算是歸了她,卻還是怕被人惦記了去。
寧九兒翻個身望着進門的小不點,眉眼帶笑道:“你家大哥哥解釋出個所以然來了沒?”
“九兒姐姐你又困了?大哥哥說靈山尊主的武功很高,別的也沒多少什麼。”何姍坐在桌前,倒了兩杯茶道。她剛想遞給寧九兒,就看見身後的小二哥提着熱水壺來了。
寧九兒一個翻身從榻上坐起,她望着陸續而來的飯菜,不由的摸着癟癟的肚子。真餓!兩人稍稍洗漱過坐在桌前,寧九兒剛想胡吃海塞,忽而想起簡亦繁。她端起熱粥沒幾口就喝完,再想吃些什麼已沒肚子可吃。
她望着何姍斯文的吃相,挑眉道:“小不點打算今後作何?”
“當然是和九兒姐姐去少林。”何姍低着頭望着碗裡的粥,有些底氣不足道。
然後,然後何姍自己也不知曉。她心中極其牴觸玉面神教,不想就這麼回去。總覺得如此放下一切,實在太果斷。忽而覺得大片的孤獨,黑暗朝着她襲來,讓她有些不寒而慄。
寧九兒聽着何姍顧左右而言他,可能小不點自己也不知道該去何地。有洛歌會陪着小不點,就像是簡亦繁陪着她那樣,她沒有什麼好放心不下。鳳陽縣啊!真是讓寧九兒眷戀又讓她嫌棄不已。像個籠子困着她,卻偏生自己又喜歡的緊。
家,是個很奇特的地方。
寧九兒吃的差不多從桌前起身,伸着懶腰道:“但願我們回京都之時,天下太平。”
“九兒姐姐一定會如願的。顏哥哥與懷姐姐在京都等着我們,他們一定會讓天下太平的。”何姍想起那日懷念夢站在高臺上颯爽的英姿,不由的崇拜道。
懷姐姐那份殺伐之氣被懷姐姐壓的無聲無息,卻換作成另一番壯闊。懷姐姐和顏哥哥都是何姍很喜歡的人,她希望他們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何姍捏着筷子,在心中祈禱着。
聽到何姍提起懷念夢,寧九兒走到窗前望着樓下,雙眸不禁泛着淺淡的憂慮。顏憶和懷念夢他們身上揹負的責任跟她與簡亦繁不大一樣,那份豪情和憂國讓他們在人羣中是如此的顯眼。可,她寧九兒只希望他們能平平安安。
說來顏家老爺子也該從京都出來攻打過來了吧!
顏憶他們是否會跟隨,還是準備在京都之內繼續靜候佳音。寧九兒倚着窗望着三三兩兩的行人出了神,此刻的太陽早早掛起。強烈的光線,讓人分不清煩躁不堪。
連吹過樹梢的風都帶着熱氣,更何況是吹到京都的天。
訓練許久的懷念夢望着高臺之下的將士們,望着他們的臉上佈滿的汗水,想起她在邊關時的場景心中有些感慨。她挑着眉望着將士身後的顏憶,卻發現顏憶用一種目光望着她。
懷念夢不由的別過臉,眉頭蹙的更緊了幾分。也許是她還未曾想通,當初顏憶的表白。她不是一個扭扭捏捏的人,更不是個喜歡戲弄別人的人。
可現在談感情,不適合。
猛烈的陽光下照的顏憶有些晃眼,他的目光從懷念夢身上漸漸收回。現下的爹已從京都出發朝着羣英山進軍,夏堇那邊不知如何應對。朝堂之上的百官被夏箜發配了一多半,留下的也多是烏合之衆。
先前大夏的兵,小半早都被楚原帶着去剿匪,多數都被分給各個大臣。如今大臣們被髮配,那些兵跟着一道或被遣散或被殺。再剩餘的人都在城門上防守,宮中的御林軍分分散散也沒多少。
若非自家老爹帶兵回來,怕是夏堇早已進軍京都了。顏憶邁着步子,離開練兵的隊伍。站在顏憶身後的劉嘉,不知他憂愁爲何。莫不是擔憂老爺子進軍羣英山?!
這點,劉嘉倒是不擔憂。先不說夏堇帶着的景家軍與老爺子的顏家軍是生死之交,就是真打起來老爺子也吃不了虧。常年守在邊關,見慣了殺伐場景,鬥智鬥勇纔將將士帶領至今。
老爺子啊,比誰都精。
劉嘉跟着顏憶來到房內,低着頭望着桌上的圖紙以及戰略部署計劃。他的目光落在顏憶指尖停留的位置,羣英山。
顏憶嘆了口氣道:“劉嘉,你說我爹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將軍放心好了,您都是老爺子一手帶出來的,老爺子自然弱不到何地。”劉嘉低着頭望着戰略部署計劃,撕成碎片扔在木盆之中道。
顏憶擡起頭收了手,他望着門外道:“再過些時日,我們也該帶兵進軍羣英山。”
“將軍說的是。”劉嘉躬身道,他順着顏憶的目光望。他們現下動手是有些早,還是先等老爺子那邊的消息爲好!
火熱的驕陽下,兩人擔憂的顏自章早已從來到永安縣。
只有幾個小隊在永安縣內打探着起義軍的情報,而顏自章本人帶着兵正在永安縣百里之遠的空地歇息。蟬鳴鳥啼吵得人有些煩躁,尤其是再加上烈烈的炎日。
顏自章坐在樹蔭下望着地上的螞蟻爬來爬去,他對當局有些摸不着頭腦,當初給的詔書說起義軍作亂。已兵臨京都形勢不可謂不兇險。可當他帶兵回到京都之路,國泰民安絲毫未曾見到所謂的起義軍。
還想說夏箜這小崽子,是不是在拿他開涮!藉機耍一把皇帝的威風?
皇權這種事,真是容易讓人變得扭曲,想到此處他將手中的乾草扔在地上。管他孃的,羣英山要是無大礙,他也不陪着他們夏家玩直接打道回邊關。巴林族這些年來安分不代表後一直安分,被他們得了空自己邊關還不被吃個底朝天。
顏自章越是細想,心中越是覺得被堵。
這都什麼事!
易容成百姓進城打探消息的幾個將士歸來,他們一個個躬身對着樹下的顏自章行禮着。顏自章額首示意一個個說,他的目光依舊望着地上的蟻蟲。
“稟將軍,城中並未有任何有關起義軍的消息。連官府的人都說,起義軍到了樂至縣,就沒有再往前。”
“百姓們雖不知情,但確實有一段日子鬧起義軍,搞得人心惶惶。”
“聽聞起義軍從錢鎮一路揮師到樂至,但又全權撤回。至於具體原因,只有到了樂至縣才能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