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亦繁與寧九兒何等的關係,從小青梅竹馬。對於彼此的秉性,路數都一清二楚。百里川問誰,都不該問簡亦繁。簡亦繁根本都不用猜,只要看一眼寧九兒,心中就已經瞭然了。更何況,他也聽到了些許。
若是懷念夢在此,定會戳穿兩人的謊言。
寧九兒手臂輕碰着簡亦繁,衝着老頭額首,笑呵呵道:“師父能否將昨日的戲法,教於徒兒。”
“莫不是師父在江湖上樹敵太多,纔會想用易容的方式來掩蓋身份。”簡亦繁在旁附和着,他是真的懷疑很久。
此話匣子打開,無數個問號都砸在百里川的身上。百里川轉過身,仰着頭望着天默嘆一聲道:“看來老夫是瞞不住了,師父我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百里千面。雖以易容出名,但爲師最得意的是另一個。”
“難道師父還有什麼絕技沒使出來?不是吧,藏得這麼深!”寧九兒雙眸一亮,有些雀躍道。想到從今以後她又學一門新的武功,內心還忍不住有些小激動。
簡亦繁心裡也有些波瀾,想着還有什麼他沒有見識過的絕世武功。不過他還是耐着性子,等着百里川的下文。
兩人期許的目光,望向百里川等着之後的回答。興致都被百里川提的極高,幾乎都忘了刺骨的寒風。
百里川一臉的驕傲道:“天下無人勝的了老夫,唯有鬥雞。上次,老夫的大紅雞還贏了決賽。”
“呵呵。”寧九兒都懶得翻白眼,這算什麼絕技。不就是贏了幾場比賽嗎?真是浪費心情!寧九兒別過臉頗爲無語,實在不願再打擊他。
簡亦繁也小小的失望了一把,想着還是百里千面比較靠譜。
寧九兒正着臉,撇着嘴道:“師父下次我和簡亦繁再也不和你喝酒了,人又煩又重的。當初在酒窖裡還好些,酒樓就算了。費心費力,還不討好。”
“論無賴潑皮,世間少有人能勝得過你。”百里川不着餘力的打趣着。
即便是斷片,百里川還是會下意識的認爲此事和寧九兒逃不了干係。這才短短半年的功夫,百里川已將寧九兒看透。但無奈寧九兒的招式太多,一張口就開始胡謅,一通言語下來弄的人暈暈乎乎。
簡亦繁望着天色透亮,三人站在廢院被冷風吹的正冷,提議道:“師父教的招數,我和九兒都學的差不多。但徒兒覺得只是皮毛,江湖傳言不假,師父易容的確高超。”
“師父當日真是驚了徒兒的眼。”寧九兒站刻想跟着誇獎道。
一通馬屁下來,百里川聽得雲裡霧裡。簡亦繁與寧九兒的身手,百里川也一清二楚。他正準備教完兩人後就離開此地,本就流浪之身又豈能被兩人拖住。
百里川伸出手指,對兩人笑道:“你們兩個小傢伙,又在耍什麼小心思。易容之術,不是想學就能學成。形似只是最基礎,神似纔算得上高明。既你二人武藝已學成,今後我也不再來此傳授。江湖路遠,他日再見。”
“哎,哎,哎。師父,別介。師父捨得徒兒,徒兒捨不得師父啊。若是師父不想教徒兒,大可一走了之。日後行走江湖,我們報出師父名號後連基本的易容形態都不會。到時丟了臉,可別嫌棄徒兒。”寧九兒先軟後硬,該說的都說了。她說完之後,一副隨你便的神情,眼卻有意無意的瞄向百里川。
簡亦繁看的出來,寧九兒十分想學易容之術。師父若是一心想走,以兩人現在的功夫也攔不住。
百里川呵呵一笑道:“爲師就不陪你們過家家了。”
“那隻大紅雞在我手裡,你要是不教,今天它就是徒兒的桌上餐。”寧九兒得意的對着百里川撅着臉,一副你能耐我何的表情。幸好她早早留了一手,之前是怕百里川酒醒之後秋後算賬。
現在嘛,有了新的用途。
簡亦繁心中一驚,沒想到寧九兒還藏着一手。
百里川也沒成想,這徒弟收的讓他後悔的肝腸寸斷。平生他只有兩大愛好,鬥雞和飲酒。如今這兩樣都被寧九兒捏的死死,心中被人壓的有些不舒服。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一個毛頭小子。
寧九兒上前一步,拍着百里川的肩呵呵笑道:“徒兒是真的捨不得師父,師父當真捨得徒兒?”
這句話讓百里川怎麼回答?
若是捨得,雞亡心碎。若是不捨得,他還要繼續留在此地。當真讓百里川選擇的話,他只能嘆了口氣悲愴道:“爲師當然捨不得,更捨不得我那奪得頭籌的紅雞。”
“回頭我送師父一壺百年好酒,以補師父的損失。”簡亦繁實在看不過眼,出言緩解百里川的心情。
他的話剛一出,百里川的眼一亮。
百年好酒?!
百里川彷彿已聞到了美味的酒香,站刻回道:“此事說定,丫頭你可別騙我。別像那臭小子一樣,坑害師父。”
簡亦繁不由覺得他的師父與寧九兒屬一個路數,好像在哪個地方挖好了坑等着他。寧九兒幽怨的眼神望向簡亦繁,百年好酒她也想要。她嘟着嘴拽着簡亦繁的衣袖,無聲的示意着,她也想喝。
百里川心中一樂,別過臉道:“三日之後,去客棧找老夫。臭小子,對我的大紅雞好些。”
“知道了。簡亦繁,你偏心。”寧九兒無視百里川的話,一心放在酒上。她可憐巴巴的望着簡亦繁,但願能和百里川分一杯羹。她的要求也不高,就幾杯,要麼一杯也行啊!
簡亦繁望着離去的百里川,恭恭敬敬的行禮。他轉過身,往着廢院外走着,寧九兒緊跟其後。不斷的爲簡亦繁洗腦,如何如何保證飲酒不誤事。多說無益,百里川擺的例子在那兒,簡亦繁又不傻怎會分不清。
他越發覺得酒,賭都不是什麼好玩意。但凡能控制人心智的,都該有自控的能力。但,九兒似乎沒有。不過他的師父更嗆,喝起酒來更是沒完沒了。
瑟瑟的風,吹起兩人衣袖。將兩人的話吹的好遠好遠,遠到誰也聽不清楚。
今日的日頭倒是躲在白雲身後,不肯多瞧一眼人間。樹梢上的細枝被吹得東倒西歪,似是折斷了不少。真是可憐的緊,又可惜沒有補救之法。
滕州客棧內,睡了一天的仇慈有了醒意。他睜開眼警惕的望着四周,看到熟悉的環境心跟着放了下來。看了仇慈一夜的尤許,將仇慈嚴重的凌厲也收入目中。
仇慈低頭望去,眼中的凌厲早已轉換爲一片柔和。
尤許從牀榻上坐起,輕笑道:“醒了。”
“恩。哦,對了。我去給阿許熬藥,阿許在房內好生呆着。”仇慈下了牀,囑咐完畢後又匆匆出了房間。
坐在榻上的尤許望着仇慈離開的背影,心莫名的發燙着。他的手背撫過臉頰,感受到溫度的上升越發的羞愧。其實他沒那般的矯情,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只是仇慈,把他想象的太脆弱。
小二推開門端上了酒菜,將熱水重新續上。做完一系列的動作,又匆匆離去。
尤許下了牀,換了件衣衫洗漱着。等他忙的差不多,就聽見有人敲門。
“阿許,是我。”
門外熟悉的聲音傳來,讓尤許有些欣喜。可他又不得不強壓着內心的歡喜,將門打開。他望着仇慈手捧着藥碗小心翼翼的模樣,生怕誰一不小心將碗裡的藥碰翻了。
尤許側過身,眸底都是笑意,爲仇慈讓路道:“辛苦你爲我勞累至此,若是不帶我出宮,你也不必費心。”
“阿許如此說就見外了,先把藥喝了,身體要緊。”仇慈將藥碗放在桌上,轉身洗臉。
仇慈的手摸着盆裡的水,還有些溫熱。忽而想起蜜餞,摸着胸口,眉頭微蹙着。昨晚也不知將蜜餞扔在何處,萬一到時尤許嫌藥苦該如何。
尤許將藥一飲而盡,爲仇慈加着熱水道:“水溫如何?”
“忘了給阿許買蜜餞。”仇慈低着頭,將溫熱的清水撲在臉上。他的語氣帶着些遺憾,懊惱。心中無奈於自己馬虎,手接過尤許給的毛巾擦拭着臉。
尤許隨着仇慈坐在桌前,爲仇慈夾着菜笑道:“無妨,藥我早已喝乾淨了。”
“是我小瞧阿許,身子可覺舒服些?”仇慈爲兩人盛了碗湯跟着他笑着。他無意之中,竟將尤許當做女子一般。失誤,失禮。幸得尤許沒有多在意,仇慈也隨手遮過。
尤許低着頭,拿着勺子喝着熱湯。此行一路旅途勞累,不是什麼好差事。本以爲仇慈無利不圖,沒曾想他竟是真正的爲皇帝辦事。換做他人,也會覺着這是肥差吧。
仇慈的心卻不在此,轉悠了幾個縣鎮收羅的美女他也瞧見不少。卻不想就此收手,眼下天氣是冷了些,但這並不妨礙他將計劃繼續下去。
再過些時日,將知府選出的女子**的差不多,就該往宮中送些。即便皇帝不知道他此刻在何地,最起碼該辦的事給皇帝辦了就是。回去了,再找個理由推脫便好。
尤許吃了兩口,有了精神,不由問道:“你可去見過知府?”
“恩,他在幫着辦。能送去宮中的女子,也是我想送去的。”仇慈的話,讓尤許一時聽不大懂。
什麼叫送去的,是他想送去的。仇慈所言中的兩者之間,有什麼矛盾可尋嗎?
尤許也沒開口追問,他繼續低頭吃飯。仇慈的做法,自有仇慈的道理。他什麼也幫不到仇慈,只要不給仇慈惹出麻煩就好了。
仇慈吃了兩三口飯,已然沒了胃口。興許是事情進展的過於順利,才讓他覺得可疑。靈山派那邊,也該給個交代。如此一拖二拖,總是會出現問題。
江湖上的謠言,已引起多出紛爭。起死回生丸嗎?
這世間若是真有此藥,豈不是連後悔藥之類的也有?世人也真是可笑,寧願相信有此藥,也不願放下苦難重新面對生活。倒是隻顧傷心,尋求此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