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墨染就冷笑一聲,"天下人誰不知道,皇后娘娘和皇上帝后相諧,伉儷情深,皇后娘娘自然是向着皇上的,哪裡有幫我們這些性命卑賤之人的理兒呢,"她轉頭向石頭道,"石哥哥,你瞧瞧,咱們這麼多年竟還是沒有吸取到教訓,當年錯信了一個,如今又錯信了一個。"
她這話彷彿是刀,一刀一刀的紮在我的心裡,痛得我喘不上氣來,我甚至不能跟她分辨,在石頭開口敘述之前我就已說明,只有聽了之後才能知道能不能救他們,也只是知道能不能而已。
看着她又痛又怒的樣子,我咬一咬牙,"墨姑娘,只要你們肯信本宮,本宮,本宮定將此事放在心上,待有機會一定相救,可若墨姑娘一定要本宮現在說得具體,那本宮真的是爲難,就算肯承諾,也一定是騙你們的。"
墨染懷疑的回頭看着我,又以詢問的目光看向石非凡,石非凡目光炯炯,定然的看着我,我向他微微的點一點頭,他終於垂下頭去,看向墨染道,"墨兒,咱們已經上了一次當,就算這次信錯,最差也不過是現在這樣子,倒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墨染想了一想,就也笑了道,"倒也是呢,再說,我們兩個如今本就是他們砧板上的肉,想切想剁都由他們的,皇后娘娘也沒有再騙咱們的必要。"
我笑着點頭,"這一次,你們並不糊塗。"
我這樣一說,他們二人對着我也就笑了起來。
眼見着他們已經肯信我了,我指了指門口,壓低了聲音道,"你們也太大膽了,那個小宮女就算肯幫你們,可是膽子極小,人又不伶俐,我不過瞪了她一眼,她就聲兒也不敢出的了,更不提能給你們示警,用這樣的人替你們把風,實在太險了。"
墨染點頭,向石非凡道,"石哥哥,皇后娘娘說的對呢。"
石非凡也點頭,"皇后娘娘說的不錯,是我大意了,那個小宮女是我們的同鄉,人還算可靠,所以我們才……。"
我站起身來,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步,就道,"罷了,回頭本宮派個人過來給墨姑娘使罷,那個小宮女瞧着不是個能成事的,本宮給她調到瓊花殿裡去。"
石非凡看着我,想說什麼卻又停住,想了想,就笑了道,"如此,就請皇后娘娘費心安排了。"
我知道他心裡對我多少還是有些不信,卻也不去管他,只笑了笑,又道,"皇上那邊,本宮會替你們遮掩,只是這半月之期,還得你們自己費心想說辭了,本宮不懂醫理,也出不了什麼主意。"
石非凡點點頭,"皇后娘娘有心了。"
看着墨染,我又囑咐了幾句,這才轉身推門而出,門外,青綾正邊小心的看視着周圍,邊盯着那個小宮女,我向那個小宮女招一招手,"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宮女一見我出來,頓時如見了貓的耗子,縮啊縮的,半晌才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名叫落錦。"
"落井,"我差一點就要笑了出來,"好好的什麼名字不好叫,要落井,感情你母親生下你時,見你是個女孩兒,急得要跳井麼?"
我這樣一說,青綾也撲哧的笑出聲來,"這孩子,什麼名兒啊這是。"
落錦頓時臉漲得通紅,"回皇后娘娘,這錦是錦緞的錦,是進宮後,奴婢的教習姑姑做主起的。"
"哦,"青綾見她又急又一臉認真的樣子,也覺得她好玩,就逗她,"那你之前叫什麼?"
"叫春花,"這小宮女很認真的道。
青綾頓時就要去捂肚子,又不敢笑得大聲了沒有規矩,"老天爺,可要了親命了,還是落在井裡的妥當。"
我也忍不住要笑,轉頭看見一株綠竹依在迴廊上,就道,"也別叫春花落井的了,就叫春竹吧。"
那小宮女就忙謝了恩,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看着我,想是不明白我在明知她夥同了石頭兩個,卻不說懲戒她,倒給她改起名字來了?
我自然不會對她說什麼,吩咐她道,"你到前面,將你紅綾姐姐喚來。"
春竹不敢怠慢,忐忑不安的去了,青綾有些奇怪,"娘娘,有什麼事嗎?"
我回頭看一看緊閉着門的這間屋子,屋子裡,此時靜寂無聲,石頭和墨染兩個不知道是壓低了聲音說話,還是沒有說話,分明半點動靜也沒有的樣子。
我亦壓低了聲音,向青綾道,"我總覺得,這兩個人有一天能夠幫到我們。"
"他們?"青綾聞聲轉頭,對着那扇門看了一眼,"那個叫石先生的來歷本就奇怪,皇上又極看重的樣子,嗯,那個姑娘居然會一身好武功,可是娘娘,他們能幫您什麼呢?"
我其實也有些茫然,被她這一問,我搖頭道,"我也說不上來,嗯,只當種善因罷,善惡有因也有果,今日積上一德,來日未必不能得到回報。"
青綾邊扶着我到迴廊前的美人靠上坐下,邊輕笑道,"娘娘怎不說自己生就一副好心腸,平日裡見個螞蟻都不肯踩死,今兒見了可憐的人,忍不住就要幫上一幫,倒還給自己的爛好人找藉口。"
我卻挑起眉頭,"怎麼,你覺得我是爛好人?"
每次和青綾單獨在一起時,我極少自稱"本宮,"在我的心裡,她是我妹妹,在她的心裡,我亦是姐妹一樣的親,如此,我們彼此說話,向來都是不必遮掩的。
她就點頭,正色道,"娘娘也不掂量掂量這裡面的輕重,奴婢在外面雖然沒有聽到他們和娘娘您說什麼,但是從之前的那些話裡,奴婢猜也猜出來了,定是和皇上有關的,而且,皇上定然是還不願放過他們的,娘娘就該將這事兒如實的回了皇上去,可是奴婢這會子瞧娘娘不但沒有這個意思,倒像是還要爲他們遮掩保護,"說到這裡,她搖一搖我的胳膊,"我的好娘娘啊,您就不想想,就算他們真的有回報您的心,可若是這個事兒被皇上知道了,皇上會怎麼對您呢?"
我搖頭笑道,"一來,皇上不會知道,二來,就算知道了,最多也就將我訓斥責罰罷了,你記住,我如今是領了金冊金印的皇后,不是封貶只是一句話的妃子,就算皇上真的惱了我,想廢后也不是輕易就能辦到的事,你怕什麼。"
"哎喲喂,我的娘娘,您,您怎麼能這樣想呢,"青綾一見我竟是這樣的心態,她急得兩手一拍,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樣子,她纔想再說什麼時,就見那邊春竹已經帶了紅綾如飛的到了。
我適時的起身,紅綾給我請安後,我就帶着她進了屋,指過石非凡二人看了道,"這個宮女是本宮身邊極得力的,以後她就在這裡伺候墨姑娘,有什麼想要的,想說的,就叫她來回本宮。"
回頭對紅綾也這樣吩咐了一番,說了句,"好好伺候墨姑娘。"
我就帶着青綾和春竹向瓊花殿而來,青綾一見我不但不聽她的勸,更將她的妹妹弄到了這裡來,她又急又驚,只礙着春竹在邊上,一句話也不好說的。
回到瓊花殿,我命春竹去針線房裡當差,人就疲累得歪在貴妃榻上,青綾吩咐人端進茶水點心來,就邊爲我揉着腿,邊語帶埋怨的道,"娘娘,您怎麼就是不聽奴婢的勸呢?"
我閤眼沉默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定然的看向青綾,"不是我不聽你勸,實在是咱們在這宮根基太淺,雖然有燁兒作盾,可是一來他還小,二來,他的外祖家沒有半點勢力,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我只想着,這兩個人不像是那沒有良心的,我今日幫了他,將來說不定就會因爲今天的一善,而幫了我們的大忙,青綾,得人心者得天下,我的天下雖然只是皇宮這麼一個小小的地方,道理,卻是一樣的。"
青綾看了看我,又垂下頭去,"奴婢只怕傳到皇上的耳裡就不好了?"
說到這裡,她的手就停了下來,停了許久後,她又道,"娘娘,有句話奴婢不得不提醒您,皇上之前是想用娘娘抵制夏明強和陳正坤兩家的女孩兒當皇后,如今,那夏明強和陳正坤都死了,他們的勢力也隨即土崩瓦解,全都被掌握在了皇上的手裡,今時今日的皇上,再不是以前的皇上了,他,他已經不用再,再對您,對您……。"
大約是後面的話實在太殘酷,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我卻是知道她的意思的,"青綾,我明白。"
她猛的擡頭,"皇上娘娘若是明白,就不會這樣莽撞了,都還沒有弄清楚那兩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說的是真是假,娘娘您就……。"
我拍一拍她的手,"你放心吧,這件事我心裡有譜。"
她見我不想多說,又不爲所動,死命的盯了我一陣後,她無奈的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每天都去看望墨染,陪着她說話,而慕如風這邊,我直說是怕石頭耍滑不肯好好替墨染醫治,所以去盯着,慕如風卻笑了,他捏一捏我的鼻子,"你又不懂醫理,就算你時刻在他邊上瞧着,又能看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