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盧文低聲低氣地解釋道:“是大哥的不是,元娘別傷心了。這大哥不是忙着嗎?還有阿雲也一直陪着你,你就別傷心了。”
盧文的聲音很柔,似是被元孃的大哭弄得手足無措。看他那臉上滿滿的歉意,哪一點像是逢場作戲?
這裡的人雖然都清楚,元娘不慣說謊也不會說謊,可直到這一刻,她們才明白元娘所說的,“盧文對她如親妹”的意思了。
盧文不停地哄着,哄得滿頭大汗而元娘哭得越發厲後,他騰地轉頭朝後面叫道:“阿雲,還躲着幹嘛?你的女人你來勸!”
聲音一落,一個與盧文五官有六分相似的俊秀少年靦腆着走了出來,這少年,赫然是與元娘定了婚,正準備大婚的盧雲。
看到盧雲朝自己走來,正哭得眼淚鼻涕一把的元娘羞澀了,她打了幾個呃後,低着頭接過婢女遞來的手帕一邊拭着臉,一邊悄悄地轉過身子,不讓盧雲看到自己的狼狽樣。
盧雲忍着笑,他走到盧文面前後,說道:“元娘你別怪我,這是大哥讓我出來的。我只打算躲在後面看一看你的。”
這老實話一出,元孃的臉騰地紅了,這時的她,只顧着低頭羞澀,哪裡還顧得哭了?
見到元娘終於恢復正常,盧文鬆了一口氣,他這纔有心情看向衆人。見到一衆羞答答地看向他的小姑,盧文風度翩遍地一揖,笑道:“你們定然是元孃的手帕交了?多謝你們這幾個月來對元孃的照顧。她性子純直,或有不善言辭處,還請各位小姑不要見怪。”
衆女萬萬沒有想到,盧文一開口便是替元娘說情。這便與她們沒有想到,元娘竟然與自家大伯這麼深的感情,而她的未來夫婿盧雲不但不介意,還一副無比習慣的模樣一樣。
在她們愣神之後,亂七八糟地向向着盧文還禮後,盧文一邊繼續朝前走,一邊側過頭向元娘問道:“這陣子過得好不好?可有人欺負你?”
元娘還沒有開口,盧雲已叫道:“大哥,我也在呢。她怎麼會被人欺負?”語氣頗爲不滿。
盧文哈哈一笑。
元娘也笑了起來。
於笑鬧聲中,盧文與元娘和衆人說了一會話後,轉向元娘笑道:“明兒我去看望青元居士,你要不要也去?”
元娘高興地說道:“要的大哥。”
“那就這樣定了。阿雲也去。”他朝衆人點了點頭後,灑脫一揖。笑道:“我事務繁忙,先告辭了各位。”說罷,風度翩翩地去得遠了。
而盧文一走,盧雲自也是必須離去。他看着眼巴巴瞅着的元娘,想道:這麼多人盯着,害得大哥與元娘說話都不能盡興。尋思中,他也施了一禮後。提步追上了盧文。
衆小姑本來就是衝着盧文而來,現在盧文都離去了,她們也是意興索然。陪着說了一會話後,也一一告辭離去。
直把她們送得遠了。元娘站在大門口還不願意回府。她朝着盧雲姐弟離開的方向遙遙望着,想道:還要等到明天才能見面呢,這太陽怎麼還不沉下去?
正當她胡思亂想中,一個熟悉的女子聲喚道:“元娘?”
元娘回過頭去。
她對上了昔日的小姑楊梅。
現在楊梅挽起了頭髮。已是婦人打扮。她面容黯淡,哪裡還有當小姑是的神采飛揚目中無人?
在她看向楊梅時。楊梅也在打量着她,見元娘比起之前簡直判若兩人,她的神色複雜無比。
這時,元娘走了過來,溫和地看着楊梅,元娘輕聲問道:“阿梅,好久不見了,你還好不好?”
楊梅抿緊脣沒有回答,而是尖着聲音說道:“我知道你過得好,你不用在我面前炫耀!”
聽到她語氣不善,元娘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她低着頭急急轉身,便想躲開。
這時,楊梅喚住了她,“你對我大哥做了什麼?”
元娘一怔,回過頭來。
楊梅削瘦黯然的臉上滿是掩不去的戾氣,她尖聲道:“上次我大哥相了一戶人家,可才走動一次呢,便被人破門而入,把他給趕了出去。他剛開始還以爲是那女人的前夫派來的,可後來他發現,只要他接近女人,便有這樣的人出現……這些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元娘先是一怔,轉眼明白過來,這事是大哥盧文安排的。他在自己離開武漢前往洛陽時說過,他會讓楊郎清清白白地等着她決定要不要他。
見到元娘怔忡,楊梅的臉上閃過一抹不甘。她妒忌若狂地盯着眼前這個人,心裡想道:若不是她,自家也不會敗,自己大哥也不會被家族趕出去,自己也不會嫁妝沒了婚事不成,給配了那樣不成氣的男人。就爲了眼前這個人,那盧文竟然出手毀了自己一家,他也太狠了!當然,元娘這個賤人也不是個好貨!
元娘正準備說些什麼,一眼瞟到楊梅的表情,已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的她,竟是話也不說了,轉過身急急便走。衆護衛見了,連忙籌擁着她入了府。在房中呆坐了一會後,元娘想到楊梅說的話,便派人轉告盧文,讓她不要再理會自己那前夫。盧縈得到元孃的信後,馬上撤去了所有監管楊郎的人馬,放了他自由身。
楊梅纔開了一個口呢,哪知還沒有回過神來,元娘就給逃了。她有心想追上去,可想到元娘身邊的護衛,心下便是一怕。再看到柳氏的門第,想到自個現在的身份,又是不敢。於是,她在門口直轉悠了大半天,一直不見元娘出來,只得怏怏返回。
盧縈與盧雲在外面又轉了一圈,說了一二個時辰的話後,便分道揚鑣。
回到府中,她朝着一護衛問道:“主公呢?”
“主公剛剛回府。”
盧縈點了點頭。提步上前。
剛剛來到臺階處,她還沒有入內呢,便看到郭允從書房中退了出來。
他退出來也就罷了,只是在見到盧縈時,那一臉的笑容怎麼看都透着猥瑣?
盧縈蹙眉,她目送着郭允從自己身邊揚長而去,尋思了一會,她追上他,負着手慢慢問道:“你又告狀了?”盧縈冷笑道:“我說郭大郎君。你就不能出息點?有啥事咱們正面交鋒。”她眼珠子一轉,壞笑道:“要是你嫌這裡不好談事,可以挑一家青樓。我現在是他們的行首,保準你怎麼玩也不要錢!”
聽到這裡,郭允冷笑起來。他停步回頭,“可惜不管我進了哪家青樓,在我醉後陪我的,都是這武漢城萬里挑一的老醜惡婦吧?而且這老醜惡婦還不止一個?”
盧縈聞言,不由睜大了眼。
過了一會,她蹙眉道:“主公告訴你的?”
郭允連連冷笑。
不過他冷笑一陣,又得意起來。得意的笑容中。他朝盧縈好聲好氣地說道:“主公正等着見你了,快進去吧。”
這話一出,盧縈越發警惕地睜大了眼。
在她低頭尋思時,郭允哼着曲已揚長而去。
目送着郭允遠去的身影。盧縈眉頭蹙了一會後,衣袖一甩,也不坐馬車了,風度翩翩地朝着大門外溜噠而去。
她剛剛走到門口。陡然的,劉疆淡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去哪兒?”
盧縈身子一僵。
她慢慢轉過頭來。
迎上劉疆,她已是笑容溫文一派倜儻,“阿疆,說你剛纔出門了?”她一邊向他走去,一邊誠懇地又道:“主公,有一種人正如聖人所說的那樣,最樂於“毀人不倦”,你乃堂堂太子,那種人的話千萬聽不得。會上當的。”
劉疆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他靜靜地看着她走近來,看到她在自己面前立定,看着她討好諂媚地衝着自己直笑。
慢慢的,劉疆說道:“我剛纔在外面轉悠時,聽到很多人提到白衣盧文,還提到他編的曲目。”
緩緩的,心平氣和地說到這裡,劉疆又道:“見衆人興致高昂,便是孩童也不時拿着嗓子唱上一句裡面的曲調,孤也心動了。”
他這個‘孤’字一出來,盧縈便生生打了一個寒顫,她的雙眼開始移來移去,尋思着該從哪裡奪路而逃……
劉疆盯着她,慢慢一笑,這一笑,直令得盧縈寒毛倒豎間,他才繼續開了口,“孤只看了一個喚做‘感天動地帝子情’的曲目。盧文,孤不看這個,還真不知道世上居然有那麼癡情的丈夫,他爲了那破落戶的小家女,可真是什麼事都願意做啊。他爲她殺了那個心黑手毒,愚蠢不堪的親信婢女,他在知道她病了後,揹着她在大雨中狂奔,他爲她跪在神醫面前乞求,他爲她要死要活的……”
劉疆露出雪白的牙齒,輕聲呢喃道:“這可真是深情啊,孤長得這麼大,都沒有見過這麼深情,這麼讓人看了就想掉淚的男人!”
一滴,一滴又一滴的汗珠,在劉疆地盯視下,緩緩流下了盧縈白皙的額頭。
冷汗直冒着,盧縈勉強陪笑道:“這個,主公,這個我有解釋。”
劉疆面無表情地盯着她。
盧縈訥訥說道:“是這樣的,我所編排的五個曲目,其中四個是用於正式演出的,這呢是最後一個,它與前四個都不同,這個多用民間俚語,我吩咐衆青樓每逢節日便在鬧市中或酒樓前表演,主要是給婦人們看的。而且,醉夢樓中的人得了曲目離開洛陽後,我特意派人追加了一句,這節目裡的太子,是前朝太子,再則,它不過是癡婦夢囈之曲,世間癡兒怨女看看便可,千萬不能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