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生之軌

“喂長官,難得下班早耶,走,老地方?”Kevin滿腔熱情的衝進科長室,卻聽到那個他最熟悉不過的聲音正在用一種他從未聽過的溫柔講電話。

“……嗯,好,咖喱啊,咖喱就是那種黃黃的,有點點辣,就一點點哦……那買一點試試好嗎?……好,那就呆會見咯?恩……自己倒水小心點,拜拜!”(,

“喂,陸謹,你搞什麼啊!我雞皮疙瘩麻煩掃一掃,發什麼神經!”(,)Kevin怪怪的看了陸謹一眼,“說話這麼溫柔,還要自己做飯!談戀愛了??!”(,Kevin得意的大聲笑出來,一邊還推了陸謹一把,一副老實交待的表情。“你才發神經好不好,我還沒來的及和你說,我……我領養了他!”(,)好像知道好友會有怎樣的反應,陸謹莫名的有些心虛。“他?”Kevin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卻在下一秒不出陸謹所料的從桌前跳了起來,“你說那個小孤兒噢!你領養了他?!”(,究竟要說幾次Kevin才能記得庚銘的名字?然而他也根本沒機會去糾正這個頑固的錯誤了,因爲Kevin的問題已經鋪天蓋地的撲了過來。

“幹嗎突然想到去領養他?”

“因爲……覺得他很可憐……”

“拜託!這世界上有很多孤兒,大善人,你養不過來吧?”

“總之領都領了……”

“伯母怎麼說?”

“還沒和她說……”

“你下週就有出差怎麼辦?”

“到時候總有辦法的……”

“你!你自己飯都吃不飽你怎麼去養別人啊!”(,)

“我這不是正準備回去燒麼……要不是你我都快到家了……”

“陸謹!”(,)Kevin第一次發現原來面對陸謹,自己也有辭窮的時候,然而Kevin依然發揮了他強大的口才和纏人功力,硬是跟着陸謹上了車。“拜託,我去看看我乾兒子,你沒權利剝奪吧?長官”乾兒子?!陸謹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就很想把着方向盤往右撞,直接讓副駕上那個傢伙見上帝去。不過實話說,領養了庚銘後,若是去登記戶籍,他們到底應該算怎樣的關係呢?難道真的填父子?真是頭疼!一擡頭,後照鏡裡後排座位上的購物袋跳入了陸謹的眼睛,想到剛剛庚銘問他什麼是咖喱的好奇語調,陸謹不由自由的微笑起來。稱呼問題,何必那麼計較呢?重點是,庚銘有一個家了。

進門前還在嘮叨陸謹總有一天會後悔的Kevin,在看到庚銘的那一瞬間就愣住了,還沒說完的話就這樣硬生生卡在了嗓子裡。雖然陸謹沒有要求什麼,然而從昨天庚銘搬進陸謹家的時候開始,他就開始洗臉了。穿着陸謹幫他買的睡衣,一身純白的庚銘在Kevin眼裡,宛若天使。

聽到門開的聲音,庚銘有些雀躍的奔向門口,然而進來的卻是陌生的聲音和陌生的人,他嚇了一跳,隨即向玄關後躲。“庚銘!”(,)陸謹急忙拉住他,“庚銘,別怕,這是Kevin,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特地來看你的!”(,)Kevin聽到自己名字才反應過來,看到庚銘不加掩飾的懼怕之情,他有些尷尬的附和說,“對……庚……庚銘你好,我是來看你的!”(,)下意識的伸出手,換來的卻是庚銘的閃躲,Kevin只好收回手,無奈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安撫好庚銘的情緒,陸謹拎了袋子走進許久沒有起過油煙的廚房,昨天把庚銘接回來之前就去進行了一批大采購,此時操作檯上竟然也有模有樣的擺滿了油鹽醬醋,只是還沒開封的瓶蓋揭發了主人的臨時抱佛腳。“喂陸謹!”(,)Kevin跟了進來。“這孩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陸謹回頭看了一眼一臉嚴肅的Kevin,“怎麼了?你不喜歡?”他有些驚訝,Kevin的審美觀不是與自己一向相似嗎,“不是,如果他是個小女生,陸謹,我會懷疑你拐帶幼女加戀童癖,可是他是個男生……陸謹啊……這麼多年你怎麼沒有告訴過我你是同性戀?”Kevin說到最後一句時故意壓低了聲音,但說完後忍不住跳到一旁哈哈大笑,陸謹正在拿菜刀的手在空中直接轉變方向,“你神經病啊!陳亞諾,這麼想死我現在成全你!”(,)Kevin抽了案板檔在頭前,一邊大喊長官冷靜,做飯要緊。不大的廚房裡頓時喧鬧滿屋,兩個大男人肆意的宣泄着工作下孩子氣的一面。

庚銘靠在臥室的門上,聽着廚房裡的吵嚷,鼻子前傳來漸漸擴散的咖喱香氣,閉上眼睛,鏡子裡映出一個幸福的微笑。

陸謹的手藝雖然算不上廚師級別,但是普通的家常便飯已經足以應付了。盛了一碗湯給庚銘,陸謹完全無視Kevin在一邊一副“我也要”的表情,繼續舀起一勺咖喱土豆放入庚銘碗中。“庚銘,這個要熱的時候吃纔好吃哦!”(,)“對,庚銘,吃東西就一定要聽他的,這個人在大學時候外號就是食神謹,他最會吃了!”(,)要求被無視,Kevin抓住點滴機會打擊報復。庚銘沒接話,只是低下頭乖乖啃了一口土豆,然後擡頭向陸謹微微笑了開來,咖喱醬沾了一點在脣邊,一時間,陸謹和Kevin同時伸出手想幫他擦去,然而最終,Kevin半路將手伸向了那盤蔬菜沙拉。

吃完飯,庚銘捧着碗走向廚房,陸謹本來想攔住他,想了想又退了回來。畢竟小孩子也不能太溺愛了阿。轉身到陽臺上,Kevin遞過來一根菸,“我不抽!”(,)陸謹皺了皺眉,5年前Kevin也是不抽菸的,雖然現在他的煙癮並不大,然而每次看到,陸謹依然會覺的心理不舒服。

“陸謹,我想我要收回我剛纔那句話。”Kevin輕輕呼出一口氣,突然說到,“哪句?”陸謹愣了一下,“就是你遲早會後悔那句,庚銘是個很可愛的孩子!”(,)Kevin拿下煙,看着陸謹認真說道。陸謹笑了一下,對於他來說,庚銘吸引到他的地方太多了,可愛也許只是他留給人最表象的印象,畢竟陸謹剛開始看到的只是一張髒髒的小臉呢。

“下午的資料審的怎麼樣了?”Kevin突然換了個話題,陸謹眼睛一亮,“哦對,下午給你進來一攪和,忘了和你說了,我覺得我們找對方向了!從上次的調查之後,麗皇高層進出香港和日本的頻率高了很多,我懷疑他們在轉走之前的黑賬,香港那邊已經通知過了,我覺得……前途很光明耶!”(,)陸謹有些興奮的拍了一下Kevin的肩膀,這個案子是他上任以來碰到過最複雜的,如果能成功結案,說不定可以幫助Kevin從此翻身,到時候他會將功勞全部推到Kevin身上。“可是根據記錄,麗皇的董事長助理這3周以來每週都有進出市政府,他們現在應該知道我們在嚴密監控着,還有什麼項目是需要必須親自跑市政府才能解決的呢?”Kevin咬着所剩無幾的菸頭,望着陸謹說道,“你懷疑他們在市政府有人?”陸謹皺了一下眉,“我不知道,只能說也許是一條線索……”話音未落,落地門卻突然被拉開,庚銘的小臉探了過來,手裡拿着陸謹的手機。

“哦!謝謝你庚銘!我接個電話!”(,)回頭向Kevin示意了一下,陸謹走回房間,Kevin看着跟在陸謹後面進門的庚銘,嘴角劃過一個笑容,吐出最後一個菸圈。原本是想過來看熱鬧的呢,只在大學時候談過一場戀愛的陸謹會怎樣笨拙的幫小嬰兒換尿布或是用奶瓶餵奶,沒想到居然是一個這麼大的孩子了,還如此的美麗。“嘖,等發了薪貼,我也去孤兒院看看!”(,)Kevin自嘲的自言自語道。

回到客廳,陸謹剛掛斷電話。“下週出差取消!”(,)陸謹苦笑着搖了搖手中的手機,“然後呢?”Kevin看到陸謹的表情就知道沒好事,“提前到明天就走,週末才能回來……”果然,Kevin很有預見性的笑了下,隨即拍了拍陸謹的肩膀。一旁的庚銘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陸謹,又看了看Kevin。

“庚銘,”陸謹走過去,蹲下身攏住庚銘的胳膊,“我明天要出去,3天后才能回來,庚銘,你……”

“我在家等你回來!”(,)陸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庚銘打斷了,亮閃閃的眼睛直盯着陸謹的瞳仁,裡面的神色如此堅定,竟然讓陸謹一時間想不出什麼話來拒絕。其後陸謹換了幾種方式企圖讓庚銘住到Kevin家,庚銘都始終是那一句相對,糾纏到最後,Kevin第一個放棄了。“OKOK,你要留家裡就留家裡吧,大不了我每天買了飯給你送過來好不好?”庚銘側眼看了一眼Kevin,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搖頭,倒是陸謹立刻開心的跳起來,“Kevin,我就知道你是我好兄弟!謝拉!”(,)Kevin誇張的搖了搖頭,“我就知道……食神謹的飯是不能白吃的!?,有沒有加班費啊,我這可是高智商的男保姆阿!”(,)看着兩個人又開始固定的鬥嘴模式,庚銘悄悄一個人退回到房間裡,關上門。

其實自己心裡最想的,是和你一起去的吧?庚銘慢慢倒在牀上,把自己陷在枕頭裡。房間裡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肥皂味,樟腦丸味和泡麪味的氣息。閉上眼睛,放佛可以看到這個房間曾經的主人,早上慌慌張張的起牀,一邊往下巴上塗滿肥皂泡沫,一邊拉開大衣櫃翻出制服,然後匆匆忙忙灌下一碗泡麪,再在電話鈴中衝出門去。庚銘慢慢把身體展開,嘴角一抹笑意也在不斷延展,這就是家的味道吧?那麼謹,就是家人了對不對?會愛自己,疼自己的人。

庚銘緩緩的從牀上坐起來,側頭看到牀邊的鏡子裡,自己的臉,在月光下微微泛着白色的光。好像自從來到福利院之後,庚銘就沒有好好照過鏡子了,此時突然看到,自己都愣了一下。鏡子裡的自己神色朦朧,眼底卻閃爍着晶瑩的光采,美麗的連月光都黯然失色。庚銘輕輕觸上鏡子,一個聲音卻突然明明白白的響在耳邊,“庚銘,你真的太美了,你的臉會讓所有人都失去理智……”鏡子裡的人瞪大了眼睛,劇烈的顫抖了一瞬。

“啊!!!……”一聲驚叫之後是一陣玻璃破裂的巨響,正準備出門的Kevin和正準備送人的陸謹同時跳起來向臥室衝過去,然而只有陸謹一個人衝了進去。

牀邊的鏡子碎了一地,庚銘一手是血,癱在牀邊,在月光下,紅的刺眼。當陸謹瘋了一樣抱着庚銘衝出來的時候,Kevin皺了一下眉頭,從出血量來看,庚銘一定沒有生命危險,而從陸謹失控的程度來看,明天出差的人,一定不會是他了。

有時候,太冷靜不一定代表無情,至少這個人要留下來解決問題。點燃一支菸,Kevin撥通了上司的電話,“喂長官您好,我是二司的陳亞諾!是,我申請明天代替陸警正去基隆……是這樣……”

此時無論是Kevin,陸謹還是依然昏迷的庚銘,沒有人察覺到,他們3個的人生,正在朝着不一樣的軌道,慢慢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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