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福嬤嬤搓了搓手,腆着臉說:“真沒事,就是來看看。”
“嬤嬤想看太子爺是不是不要我了?”御凰雪瞟了她一眼,脣角一勾,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東福嬤嬤趕緊搖頭,笑着說:“哪兒喲,哪敢哪!誰不知道十九夫人是太子殿下的心尖人。”
“我就是恰好投了他的脾氣,一時新鮮吧。看嬤嬤想吃什麼酒,誅風,給嬤嬤端上來,把早上燜的黃豆豬腳也端上來。”御凰雪捧起花盆,慢步往裡面走。
“好嘞。”誅風斜了一眼嬤嬤,答得爽快,但並不挪動腳沿。
東福嬤嬤卻真的一屁|股坐下來,大有挽着袖子開吃的駕勢,也不怕別人給她湯水裡下點巴豆,拉死她。
“那就謝夫人了。”東福嬤嬤抓着筷子,吸吸鼻子,往那幾個酒客的桌上張望,小眼睛眨巴眨巴,一副貪吃的樣子紡。
奶孃嫌惡地撇了撇嘴,小聲嘀咕,“想當年,我可是貴人眼前的大紅人,認得的各位主子、嬤嬤多了去了,壞的歹的孬的都見識過,就沒見過像她這老貨一樣死不要臉的。”
沐雨聽了暗笑,給東福嬤嬤倒了碗水酒過來,坐在一邊逗她,“嬤嬤,我們這裡的酒,尋常人是喝一碗就倒。您老悠着點,可別倒下了,王妃怪罪我們。”
“哪能怪你們呢?我先嚐嘗,我嚐嚐。”東福嬤嬤俯頭就喝,咂着嘴連聲說好喝。手帕抹了一把嘴,又瞅桌上剛端來的黃豆豬腳。
御凰雪靠在櫃檯裡,看着她好笑。東福嬤嬤是見便宜就佔的小人,雁過拔毛用在她身上再貼切不過了。被崔蝶意派到崔靜好身邊,也不知道搞什麼鬼名堂。難不成崔蝶意還惦記着帝炫天?
還真是個貪心的惡毒婦人!
“其實吧,我們王妃是想問問十九夫人,今兒設宴,十九夫人回不回去?還有東宮那邊,你想住哪個院子,她好安排。”東福嬤嬤二兩酒下肚,舌頭開始打結。
“我想想。”御凰雪笑笑。崔靜好突然示好,能有什麼好心眼?
“今兒晚上是家宴,都是家裡的人。”東福嬤嬤又吧唧着嘴說道,嘴角有塊黃豆皮,隨着她厚嘴脣的動作一顫一顫的,她又突然一伸舌頭,把黃豆皮給捲了進去。
御凰雪一陣惡寒。
“嘿嘿,這個酒真好吃,這個豬腳也好吃。”東福嬤嬤站起來,搖搖晃晃地給她作揖,“十九夫人早點回去吧。”
“嬤嬤慢走,小心雨淋着。”御凰雪揮了揮手,笑吟吟地看着她走進了雨裡。
“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奶孃嘟囔道。
“想看我是不是失寵了,晚上回不回去。”御凰雪慢悠悠地說道。
“那您去東宮嗎?”藏心忍不住問道。
御凰雪坐了會兒,輕聲說:“不去。”
藏心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又聽御凰雪說:“待來日他高坐那上頭,我去那裡。”
衆人順着她的視線看,那方向是皇宮。
藏心的臉又垮下去了。
帝炫天妻妾衆多,現在也不可能一一逐出府去,而她實在不想看到那些齷齪面孔,不如就在這外面住着逍遙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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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深,炫王府一片喜慶祥和的氣氛。
當了太子,巴結奉承的人陡然多了,一個個圍在王府管家和崔靜好前面,大說承迎之詞。
崔靜好一身盛妝,端坐於一側,不時有女眷上前來向她道喜。
她喝得兩頰沱紅,一雙水眸不時往帝炫天臉上掃。他當了太子,她離太子妃的位置也不遠了吧?雖說還未冊封,但是也不可能把這位置給別人呀。他要當皇帝,也得要崔家的勢力幫襯不是?
崔蝶意也在,獨自坐在榕樹下,隔那邊有點遠,面前擺着一張小桌,擺滿了美食。她雙手端着酒碗,不時掃崔靜好一眼,滿眼忿忿不平。
“母妃不知道怎麼搞的,捨命救皇上,居然還讓帝炫天當了太子,我們九王爺怎麼辦啊。”她擰了擰眉,壓低了聲音,尖刻地說道。
“我打探過了,御凰雪說她不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失寵了。”東福嬤嬤給她滿上了酒,小聲說:“若靜好小姐當了太子妃,您的日子可難過嘍。大人得往炫王這裡跑得更多了,九王爺還在外面治蝗災呢。”
“煩死了。”崔蝶意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讓她退下,“你去她那裡吧,別讓她看到了。”
“是。”東福嬤嬤趕緊退開。
崔蝶意幽幽地嘆了口氣,轉眸往花園看,這一看,頓時眼前一亮,忙不迭地就坐了起來,整了整衣衫,起身往花園小徑走。
“太子殿下。”她福了福身,柔柔弱弱地請安。
“嗯。”帝炫天沒看她,從她身邊徑直走過。
“太子殿下……”崔蝶意趕緊跟過來,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我有事想和太子殿下說。”
“什麼事?”帝炫天微微側臉,淡漠地問道。
“就是我父親和哥哥他們準備上摺子,請皇上封我妹妹爲太子妃。”崔蝶意柔柔地說道。
“嗯。”帝炫天收回視線,繼續往前。
誰做太子妃,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事。反正這位置得有個人坐着,他理不理那是另外一回事。以後這位置又是誰的,他心裡有數。
“你……和妹妹和好了嗎?”崔蝶意步步緊跟,好奇地打探道。
“九王妃,莫非也想進我炫王府,與你妹妹作伴?”帝炫天轉過頭,一本正經地問道。
崔蝶意臉一紅,擰着帕子,小聲說:“太子殿下,你我以前就訂了親。是父親……我也沒有辦法,太子殿下何必再記在心上。我問殿下此事,只是關心妹妹和殿下,並無她意。”
“沒有就最好,不然我會當真的。”帝炫天脣角勾起一抹冷笑,慢吞吞地說道。
“當真?”崔蝶意飛快擡眸,嬌滴滴地往他身上靠,“殿下是把我的心意當真嗎?”
“九王怎麼沒把你帶去治蝗災呢?”帝炫天閃身躲開她,不客氣地諷刺道。
“殿下何意?”崔蝶意撲過去落了空,趕緊假裝扶住路邊的小花樹裝柔弱,顫聲問道。
“有母蝗蟲,喜歡嗡嗡嗡,你去了,可以與之一比高低。”帝炫天說完,拂袖就走。
崔蝶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眼睛都紅了,恨恨一跺腳,扭頭回到榕樹坐下,盯着帝炫天的背影狠狠擰帕子。
“太子妃!我就要做太子妃,以後還要做皇后,誰擋我路,我就讓誰死。當年那個大和尚明明說過,我是有鳳命的!誰能與我爭。我管你是崔靜好,還是御凰雪,誰站在我面前,我就把你碎屍萬段。”她擰完帕子,一臉狠戾地說道。
身邊的婢女互相看了看,大氣也不敢出。
她深深吸了口氣,又作出高貴典雅柔弱的模樣,歪在椅子上,慢慢品酒。
帝炫天已經走到了人羣裡,那些人像一羣蜜蜂,嗡地一聲全圍過來了。
“太子殿下真是勤政,這麼晚了纔回府。”
“對啊,太子殿下不僅驍勇善戰,還勤政愛民,將來一定是流芳千古的明君。”
帝炫天擡擡眼皮子,淡漠地說道:“父皇健在,諸位何談明君?”
衆人臉色變了變,趕緊又變了個話題。
“太子殿下可找到刺客的老巢了?”
“嗯。”帝炫天走到前排坐下,崔靜好趕緊的奉上了酒,羞答答又怯生生地向他道賀。
“恭賀殿下。”
“坐着吧。”帝炫天冷漠地說道。
崔靜好趕緊放下酒,小聲說:“妾已經去請過了十九夫人,她說看看情況,若得空就來。也問過十九夫人,到時候想住東宮的哪個院子……”
見帝炫天神色冷竣,她又趕緊解釋道:“妾只是想和她好好相處,一起侍奉王爺,絕無惡意。”
帝炫天脣角挑起一抹冷笑,淡淡地說:“那就好。”
“太子殿下請用。”崔靜好跪坐到他的腿邊,殷勤地給他夾菜添酒。
人往上走時,身邊盡是跪低的人,他們在你身邊圍滿鮮花,唱盡頌歌,而在你落暮的時候,這些人是不會出現的。
帝炫天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突然一笑,朗聲道:“既然大家如此高興,不如找個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