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很暗,點着了四周的火把,能看清整個石室的樣子。除了蓮花寶座,靠着石壁還有幾把太師椅。
“十九夫人,我們上去吧。”陸雲雙開始咳嗽,痛苦地掩着胸口往下蹲。
御凰雪把火摺子湊近她,她不像在裝,咳得非常厲害,像是再咳嗽幾聲,肺都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帶她上去。”御凰雪向藏心點了點頭糌。
藏心夾着陸雲雙往外走,不妨外面突然丟進了一隻點着的火把,火苗兒一下就引着了雲雙的裙子,嚇得她聲聲尖叫。
御凰雪躲到太師椅後面,看着沐雨和誅風迎向衝進來的刺客。
莫非是她無意間闖進了刺客們的老巢?這些人是誰的人?
官府捉拿聖火教衆,所以這裡空出來了,這夥人趁機躲了進來楮!
誅風四人本來也是萬里挑一的高手,可惜自打那年受傷之後,武功就一直沒能恢復到以前的高度。
在這些刺客的圍攻之下,很快就落到了下風。
有幾名刺客衝她過來了,她把太師椅往前一推,靈活地繞着右邊的聖壇跑。但陸雲雙就沒那麼好運了,她身子弱,膽子小,沒幾步就摔了個狗啃泥,嚇得尖聲大哭。
御凰雪眼見有一刀要劈到陸雲雙腦門上了,小藍蛇丟出去,救了她一命。
但小藍蛇沒來得及回來,一名刺客的刀也到了御凰雪的眉心。她連退數步,背抵在了溼涼的牆壁上。
“一直想捉你,今日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刺客嘶啞地笑,刀尖順着她的臉頰往下滑,挑開了她的盤扣,抵在她的脖子上。
“你們是誰的人?讓他出來見我。”
御凰雪鎮定下來,等小藍蛇回來,還不要這人的狗命?
“我們主子只見死的你,不見活的。”刺客的刀尖用力,毫不留情地往她脖子裡扎。
御凰雪清晰地聽到了刀尖刺破皮|肉的聲音,心一沉,暗道完蛋了……
突然,幾聲微響,整個石室沉進黑暗之中。
御凰雪脖子上的刀一偏,伴隨着一聲沉悶的響聲,滑落下去。
“又見面了。”
一雙手臂環住她的纖腰,把她往懷裡拖,滾燙的嘴脣貼住了她的耳朵,低低的聲音往她耳中灌。
“是你……”御凰雪立刻知道了來人是誰。
那個偷吻她、又被她抓過那地方的黑衣男人!
“想我了嗎?”黑衣人的手指在她的肚子上撫了撫,低聲笑。
“你真是歸寒邪?”御凰雪的手肘往後撞,急聲問道。
“你猜?猜中了,我讓你親親。”黑衣人嘻嘻地笑,故意承受了她撞來的一肘子,“哎呀,把我打疼了,怎麼辦?給我親親……”
他一手掐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臉往自己面前轉。
御凰雪能感覺到他沒有戴面具,臉頰和她的臉頰貼住,讓她心裡一陣發怵。
正掙扎時,石室的火把又亮了,把石室照得亮如白晝。
帝琰從入口處大步進來,眯了眯眼睛,盯着男人看。
“看來,這些人不是捉你的,是捉我的。”黑衣人緩緩擡眸,低聲笑道。
御凰雪努力扭頭看他,但是失望了,男人動作太快,就在剛剛火把亮起的時候,已經戴上了面具。
“歸寒邪,小王就不信抓不住你。”帝琰看了看御凰雪,眉頭皺了皺,“先放了她。”
“唷,現在想英雄救美?那你又何必拿她當誘|餌?”男人低笑,手臂環着御凰雪的腰,另一手緩緩拔出了短刀,抵上了御凰雪的脖子。
“別亂來。”誅風他們急走幾步,焦急地說道。
“御凰雪,你還真可憐,被自己的夫君和他的兄弟拿着當誘|餌。他一定是知道我一直暗中保護你,所以纔來了這麼一出!嘖嘖,你看你可憐的小脖子都被劃破了。”男子慢慢後退,啞聲地笑。
御凰雪憤怒地盯着帝琰,帝琰的眼神有些閃躲,擰了擰眉,大聲說道:“行了,少扯有的沒的,趕緊放下刀,小王倒是欣賞你一身本領,若能歸順小王,小王饒你不死,還賞你榮華富貴。”
“這麼好啊……”男子慢吞吞地說着,突然把御凰雪抱起來,往前用力一丟。
藏心他們趕緊衝上去接她,就這麼一亂的功夫,那男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人呢?趕緊搜。”帝琰氣急敗壞地衝過來,一腳踹翻了太師椅。
御凰雪站穩了,抹了把脖子,掌心裡的血絲讓她氣不打一處來,衝過去,一巴掌就甩到了帝琰的臉上,。
“混帳,你敢讓人傷我。”
帝琰沒料到這一巴掌來得又快又猛,一下就被她給打懵了。
“喂,你敢打我!”回過神來,他捂着臉,惡狠狠地吼道。
“打你又如何?”御凰雪和他針鋒相對,恨恨對視。
“哼,懶得理你。”帝琰怏怏地放下了手,瞪了她一眼,衝着四周大吼,“還不快去追,楞着幹什麼?”
侍衛們回過神來,飛快地追了出去。
“我們回去。”御凰雪一把推開了帝琰,大步往前走。
她真是沒有想到,這個歸寒邪一直盯着她。她也沒有想到,帝琰居然敢用她當誘!餌!但是帝琰賭得真準,歸寒邪確實出手救她了,就像上回在上樹林裡一樣!
這個人爲什麼會一直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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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悶悶不樂地回府,帝炫天正好回來,在府門口撞上,見她一頭灰,一身土,立刻從馬上跳了下來,驚訝地問:“這又是去哪裡了?”
“問你的好四弟。”御凰雪冷笑,快步往大門裡走。
誅風上前來,簡單說了說,帝炫天的臉當即就黑了。
“這個帝琰!”
馬蹄聲由遠及近,帝炫天往那邊看,帝琰帶着陸雲雙回來了。
“三哥,聽我解釋。”帝琰從馬背上跳下來,把陸雲雙往地上一放,快步走向了他。
“進來。”帝炫天冷着臉,轉身往東宮裡走。
帝琰匆匆跟上他,小聲說道:“歸寒邪此人不除,禍患無窮。他既然能在小樹林那裡救過御十九,說不定還會再度出手。聖火教道觀那裡地勢最好,我見御十九進去了,所以馬上就做了安排。”
“夠了。”帝炫天打斷他的話,壓低聲音說道:“你捉到了歸寒邪又怎麼樣?”
“三哥,歸寒邪身上有大秘密,只要知道這個秘密,我們就能讓父皇乖乖地讓位了啊。”帝琰往四周看看,小聲說:“我又不會把歸寒邪交給父皇,你我纔是在同一條船上的人。此次是我沒向你說明,但我若說了,你定不會同意。這可是絕佳的捉到歸寒邪的機會,我今天差一點就捉到他了!”
“那你捉到了嗎?”帝炫天反問。
“差一點嘛。”帝琰寒着臉說道:“若不是藏心幾人擋在前面,我肯定捉到他了。退一萬步講,我們捉到了歸寒邪,父皇說不定也就饒了御凰雪了。現在父皇對你極爲不滿,說不定等他傷一好,馬上就會廢了你。”
“那不是正合你意?”帝炫天拂袖就走。
“你反正天天圍着一個女人轉,我看你遲早要毀在她手裡。”帝琰衝着他的背影大聲說道。
“回去,”帝炫天頭也不回,低斥一聲。
帝琰一甩袖,滿臉忿色地往外走。
“這個人一定是瘋了。”沐雨啐了一口,快步去追御凰雪。
她進寢殿,抄起茶碗就喝。
那男人吻過她的耳垂,現在那感覺還在耳朵邊上,滾燙滾燙的!
“你沒事吧?”帝炫天推門進來,手指撫過她的脖子,低聲問道。
“嗯。”她掩掩心口,淡淡地說道:“死不了。”
“坐着,我瞧瞧。”帝炫天扶她坐下,擡着她的下巴,想看看她的傷勢。
“帝炫天,你到底什麼時候能當皇帝,就不能一刀扎進帝崇忱的喉嚨裡,一了百了?”御凰雪不耐煩地問他。
“那會烽煙四起,民不聊生。”帝炫天眉頭皺皺,低聲解釋:“要先解除帝玥他們手中的兵權才行。”
“我看他也正巴不得你死,沒等你解除他的兵權,你先毒發身亡了。”御凰雪冷笑,推開他,直接跑去榻邊躺下。
“我死不了,有九條命。”帝炫天笑笑,在榻邊坐下,拍着她的背說道。
御凰雪又打開了他的手,眉頭緊擰,輕聲說:“雲雙夫人真奇怪,怎麼一個人跑去聖火教?”
“她說是求籤。”帝炫天低聲說道。
“她說求籤你就信?”御凰雪轉過身,不滿地看着他。
“這個,我信。”帝炫天點了點頭。
“走走走,找你的雲雙夫人去。”御凰雪火氣又上來了。
“你說你如今的脾氣怎麼這麼大?”帝炫天被她強行推開,很是鬱悶地盯着她問。
“呵……”御凰雪瞪了他一眼,拉起被子,矇頭蓋上。
“你一身塵土一身灰,去洗洗。”
帝炫天過來揭被子,御凰雪緊裹着不放,二人拉扯半天,門口響起了申晉的聲音。
“太子殿下,雲雙夫人咳血了。”
“快去看。”御凰雪也假意咳了幾聲,冷笑,“別到時候告訴你,是我打得咳血的。”
“她性子溫和,而且這些年都幫我照看那些孩子,你能忍忍嗎?話說回來,你也不能替我看着那些孩子。”帝炫天拍拍她的背,起身往外走。
“那些孩子……”
御凰雪撇撇嘴,他說那些孩子是爲他戰死的心腹的遺孤,但,若不是呢?
男人的話都難信,帝
皇叔說不定也是那些愛說謊的男人中的一員。
哎,滿身塵土,耳朵眼裡都是土,挺難受的!
她坐起來,把一身髒衣褪下。一隻疊得方正的紙條從她的衣裳裡跌了出來。她好奇地撿起來,展開看,裡面是一行漂亮的字。
“想給他解毒,今日午夜到老梨樹下來。”
是她常放小船祈願的老梨樹嗎?她把字條捧起來,仔細看了好半天,字是陌生的字,墨香是尋常的墨香……
這個黑衣男人,渾身上下充滿了神秘的味道,讓她忍不住想去揭開他的面具。
那麼晚上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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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琰從東宮匆匆離開,扭頭看了一眼,直奔東宮外不遠的一家酒樓。
薄慕傾就在樓上坐着,手裡捧着一隻青瓷茶碗輕抿。
帝琰衝過去,一掌拍在桌子上,冷冷地說:“郡王,你這辦法不行,困不住他。”
薄慕傾擰了擰眉,淡淡地說:“那就再想辦法吧。”
“我說,你心也挺冷的,居然讓我拿着御凰雪當誘|餌。”帝琰坐下,盯着他冷笑,“我還真想挖開你的肚子看看,到底是什麼做的。”
“我知道你不會傷她,歸寒邪也不會傷她,又如何不可行呢?”薄慕傾平靜地說道。
“總之,趕緊再想辦法,捉到這個歸寒邪。”帝琰揮揮手,煩躁地說道。
“可是,四王爺爲什麼這麼急於捉到他?”薄慕傾沉吟了一會,低聲問道。
“當然是爲君分憂。”帝琰不耐煩地說道。
“呵……”薄慕傾笑笑,搖頭說:“四王爺是不甘心皇位傳給帝炫天,正好帝炫天最近惹怒了皇上,你想抓住這次機會,抓住歸寒邪,向皇上請功。”
“那又如何?皇上忌怕的就是歸寒邪,若我能捉到他,皇上有什麼理由不立我爲儲君。”帝琰抓起了茶碗,大口喝了一口。
薄慕傾盯着他看了會兒,低聲說:“你不覺得,皇上更想把皇位給老九嗎?”
“老九連個蝗蟲都治不好,皇上若真想立他爲太子,早就立了,還會拖到今日嗎?”帝琰不屑一顧地笑道:“老九也就是仗着舒貴妃受寵而已,舒貴妃現在扳倒了皇后,自以爲得勢,卻沒想到皇上是絕不會廢了皇后的,也不喜歡後宮的女人覬覦皇位。看看衛嫣的下場就知道了,舒貴妃這是想走衛嫣的老路。”
“對。”薄慕傾點點頭,微微一笑。
“倒是你,怎麼肯幫我?”帝琰往前一靠,好奇地問他。
“總不能幫情敵吧。”薄慕傾平靜地說道。
“這麼喜歡御十九,你把我們阿寶當什麼?”帝琰臉色一寒,怒聲問道。
“當王妃。”薄慕傾淡淡地說道。
“行了,陰陽怪氣,我最討厭和你們這樣的人說話。”帝琰把茶碗往桌上一頓,掀了掀眼皮子,氣沖沖地說道:“趕緊想辦法,再捉歸寒邪。”
“還是這辦法。”薄慕傾鎮定自若地說道。
“呵,難道再扮刺客殺御凰雪?你腦子進水了吧?”帝琰指着他,不客氣地說道。
“一定有用。”薄慕傾用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劃了幾個字。
帝琰凝神看完,若有所思地想了會兒,指着他說:“薄慕傾,你可真會想,三哥知道一定打死我!不過,我喜歡這主意。”
薄慕傾擰了擰眉,轉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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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凰雪梳洗完,正琢磨着怎麼出府去見歸寒邪時,有客上門了。
北唐霆帶着重禮,登門拜訪。
御凰雪對這兩眼只會看女人的傢伙深惡痛絕,才懶得去看他一眼。帝炫天卻不能躲着,出去見他。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薄慕傾。他負責北唐霆在京城的安全,所以常陪着他四處走動。
“這本來是送給王妃和十九夫人的禮物,王妃不在了,就一起給十九夫人吧。”
北唐霆打開一隻盒子,裡面是一支翡翠簪子,一對翡翠鐲子。
“那就謝了。”帝炫天讓人收下,淡淡地一笑,“世子可選好世子妃了?幾位公主之中,不知世子中意哪一位?”
“哦,世子妃是一世的伴侶,所以小王想多接觸幾日。”北唐霆笑笑,視線在大堂裡來回地穿梭。
帝炫天心知肚明,這人是在找御凰雪。但一個是太子,一個是世子,兩個人打起來,是要結國之深仇的,他得在面子上忍着,背地裡再去整他一整。
他笑了笑,關心地說道:“世子這幾日見過了兩位公主,三位郡主,總有一位最合心意的,若能定下來,又是一位郡主,我也好稟明父皇,封爲公主,再準備嫁妝。”
“這個嘛,我覺得幾人都非常好,拿不定主意。但只有一位世子妃,以後就是涅羅大妃,所以只能再仔細想想。”北唐霆搪塞道。
“既然如此,那就多想想。”帝炫天笑了笑,轉頭看薄慕傾,“郡王,阿寶可好?”
“很好。”薄慕傾點了點頭。
“郡王的心思還是多放在自己府上,免得裡裡外外都丟了。”帝炫天捧起茶碗,沉聲說道。
誰都聽得出他這幾話裡的意思,北唐霆低笑,大大咧咧地說道:“十九夫人確實魅力非凡,能讓蘭燁兩大最優秀的男人爲她魂牽夢繞,小王敢說,普天之下,再無第二位女子有她這樣的魅力了。”
“能讓郡王魂牽夢繞的,只有阿寶公主。”帝炫天盯着薄慕傾,淡淡地說道。
薄慕傾看了看他,轉開了臉。
“太子殿下。”小元和小歌捧着瓷碟、抱着酒罈子進來了,跪到他面前,誠惶誠恐地說道:“夫人親手做的點心,請世子殿下和郡王享用。”
“哦,夫人還會做點心?”薄慕傾眼前一亮,大聲問道。
“是啊,世子請用。”御凰雪從門外走進來了,烏髻高堆,金釵斜綰,明珠映在臉頰邊,光彩照人。
見她特意打扮了一番纔出來,帝炫天眉頭微微皺起。
“世子,這酒也是我親手釀的。”御凰雪親手將骨瓷碗放到他的面前,笑嘻嘻地說:“只是我釀的酒極烈,世子只怕喝不下一碗。”
“不可能,再烈的酒小王也喝過。”北唐霆大咧咧地說道,一揮手,大聲說:“給小王倒上,小王好好品品夫人釀的美酒。”
帝炫天和薄慕傾都知道御凰雪的性子,這北唐霆今晚算是栽在御凰雪手裡了。帝炫天低眸,轉動了兩下指上的扳指,由着她去。
薄慕傾也扭開了頭,盯着桌上的點心碟子看。
“給太子和郡王都倒上。”
北唐霆精明的一笑,讓自己手下過去給帝炫天和薄慕傾倒酒。
御凰雪向申晉點頭,輕拎着裙襬,走到了帝炫天身邊坐下,看着北唐霆說:“世子,這樣喝只怕很無趣。”
“那夫人有何好提議?”北唐霆一手端起碗,搖晃了兩下,烈辣的酒味兒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