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誤

相誤

對杜蘭、秋秋的思念越來越濃。

或許烏洛看出我眼裡的落寞,便不再限制我的行走,在他的默許下,每早服侍他等他離開大帳的時候我便可以出帳走走。

那日,我走到營帳的外側,才發現那塞外的草原竟是那麼美。藍藍的天空飄着朵朵白雲,地上濃濃的碧綠直到天際,沒有一絲雜色,到處都是綠,除了幾百座白色的尖頂氈帳遠看似蘑菇般井落有致地散在草原上,遠處就是成羣的馬匹在草原上或低頭吃草、或歡快地撒着蹄兒奔跑,天際偶爾飛過幾只孤鷹,發出響徹天空的蒼嘯聲,這是在大梁無論如何也看不到的遼闊景象。

塞北,原來竟是這樣的美。

迎着塞外的風,任裙裾颯颯,袖袂飄揚,心中更多了一分澄明和純淨。

不覺看癡了。

良久回過神,喃喃道,

“母妃,你若是在,該多好。我與你便在這草原上,陪你到老。”

摸到頸項上的絲繩,掌心荷囊裡只是母親的遺物。

那半闕如這草原般碧綠澄明的玉佩早已留給了杜蘭。

“玉乃我大梁朝尊貴之物,此玉系我樑家祖傳之物,由祖母傳給母親,母親給我,乃是 給未來兒媳之用。

“如此,我等你。等你三年。”

……

造化弄人,此一別,怕是再不能相見,晉之,我怕是要辜負你了。

現在人爲刀俎,若是已死去多年的罪妃之女十年後出現在大梁,一場宮廷血腥絕然難以避免;自己生死不足懼,但是,那些於我有恩的人卻萬萬不能連累……

長長嘆了口氣,看時辰不早,折身往氈帳走去。

一路走來,卻發現每個氈帳除了大小略有差異,幾乎都一樣,我轉了幾個來回,卻怎麼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覺哪條路也像。

我呆在原地,巡邏的盔甲兵士一隊隊經過,有些驚訝地看着不知所措的我。

除此,沒有一個閒人。

我亦不知該如何開口打聽他的氈帳在哪兒。

木木站了一會,繼續尋找。驀然想起,他的氈帳前站着一個侍衛。

擡頭,是了,這座氈帳前確實有個佩刀的侍衛站在帳前,只是面生得很。

我微微一笑,便走過去。

那侍衛看我向氈帳走來,先是一愣,而後迅速擋在我的面前,劍鞘向我一指,“大膽!何人擅闖王爺大帳!”

我亦是驚訝,“我找的正是王爺的大帳。”

那侍衛濃眉一揚,眼裡掠過一絲疑惑。

“難道王爺不在這裡?”我又問。

那侍衛遲疑,只抿緊嘴巴不出聲。

帳簾被掀開一角,一個柔媚的聲音傳了出來,“刀木遠,帳外何事?”

那喚做“刀木遠”的侍衛立即面向大帳單膝跪下,雙手抱拳,恭敬道,“回稟夫人,一漢人女子尋找王爺!”

我心下狐疑,看來是走錯了,忙道,“我迷路了,找錯了。”匆忙轉身,準備離去。

只聽身後傳來帳簾被大力掀開的聲音,一陣腳步傳出來,接着是恭敬的聲音,“王爺!”

然後又是柔媚的女聲,懇求中帶有些許的失落,“王爺,午膳已準備好——”

我提起裙裾,急急離開。

身後響起嗤笑的聲音,“既已尋到本王,爲何落荒而逃?”

我啼笑皆非,來的真不是時候,他在這與人親熱,我卻尋來。不知者恐怕以爲是妻妾爭風吃醋。

我站住,轉身盈盈一拜,“王爺,我迷路了,不想驚擾王爺。這就離去。”

起身,眼角餘光掃過那柔媚聲音的來源,並沒十分看清,卻能看見她怨憤的目光射向我。

無頭蒼蠅般又轉了幾個來回,午時的陽光熾熱,只額角出汗,氣喘吁吁,終於看到了那熟悉的面龐黝黑的侍衛,直要熱淚盈眶,終於找到了。

那侍衛見我過來,黝黑的面龐上脣角泛着淡淡的笑意,濃眉下雙目炯炯。

他替我掀開帳簾,我走進去。

烏洛閒閒端坐在虎皮椅上。見我進來,似笑非笑,“本王等你多時了,本王這午膳,只怕是涼了。”

我頭皮一麻,只實話實說,“我出去,卻發現回來的路找不着了。午膳?王爺還沒用過?”我詫異擡頭,“那適才?”

他微眯起眼,冷哼一聲,“適才,你爲何急急跑過去?”

我苦笑,“只怕耽誤王爺用膳。每個大帳都一個模樣,我分不清,只記得王爺帳前有個侍衛。”

他眼睛一下睜大,傾身向前,眼底漸漸變暖,“原來也是個糊塗蟲。”

侍候烏洛用過午膳,待烏洛出去,我便抱膝坐在地毯上打起了瞌睡。

柔然人以肉食爲主,每隔幾天,營地周圍便燃起篝火,除了巡邏的兵士,所有人都會圍在篝火旁大口吃着打來的獵物,飲酒划拳。

以前在氈帳裡,只聽得外面一片熱鬧。我便要在燭火的跳動中等着那聲音小下去,烏洛回來後我便侍候他洗臉更衣休息。

這次,烏洛卻破例讓我過去。

那黝黑臉龐的侍衛只道王爺命我過去。

我心下詫異,卻不知爲何事。

遠遠看到篝火將草地映得一片通紅,篝火周圍每個人的臉都被火光映紅了。

烏洛背向我去的方向,靠在椅上,旁邊一干侍衛,篝火堆前,則是色彩豔麗、盛裝打扮的柔然女子獻舞。

近前纔看見烏洛的身旁,右側坐着那天走錯路差點闖進去的營帳內出來的柔媚女子,左側的華服女子卻不認得。

我端端下拜,“拜見王爺。”

烏洛只懶懶道,“起來吧。”

我起身,立於一側,眼神正對上那左側的華服女子。這女子很是年輕,烏髮梳成的細小發辮攢於頭頂,以一朵碩大的淡色絲絨花圈住,其餘小辮鬆散披於肩後,眉毛淡掃,眼角微揚,在篝火的映照下,臉格外紅潤,上下皆是柔然服飾,粉色窄袖短衫,外罩純色狐狸毛滾邊無袖夾衣,下身亦是粉色滾邊裙裾。清而不媚,柔而不妖,不禁讚歎,好一個畫中美人。

她亦好奇打量我,脣角微微一翹,便轉開眼光。

相比較有邊的柔媚女子,那女子亦是相貌不俗,濃妝遮住了清秀之氣,雖是窄繡盛裝,舉止間只感妖媚,眼神亦少了女人應有的清澈。見我後只眉頭一皺,便別過臉只勸烏洛飲酒,脣間笑語嫣然,極盡婉轉。

倒是那左側的女子只靜靜看着烏洛飲酒,偶爾的一記微笑,脣角便隱隱現出淺淺的酒窩。

我暗自感嘆,世間還不曾見過除了母親那般恬靜之人,眼前的這女子卻是。

想不到被稱作蠻荒之地的柔然國居然也有如此不食人間煙火般的仙女。

站在一旁,烏洛並無任何吩咐,除了飲酒與兩個女子調笑,並未看我一眼。我便站於一旁看起了篝火前的跳舞。

我不懂柔然語,那歌聲自然也聽不懂意思,只覺那隨歌翩翩舞蹈極是豪放。宮中每有盛事,必有歌舞助興。總有母親在一旁彈琴,隨着悠揚婉轉的琴聲,那盛裝宮女魚貫而出,無論寒暑,皆寬袖絲衣,薄紗在身,翩然起舞,便如那仙子般。琴聲、絲竹與那舞姿溶爲一體,母親撥琴間不經意擡眸,便能看見殿上父皇那驚豔熾熱的眼神……

“給本王倒酒!”烏洛的冷淡的聲音傳來,我收回思緒,上前端起酒壺爲其倒滿。

垂眸之下,只覺烏洛的眼光看向我。

“你亦會撫琴?”

我愕然,擡頭看他,不知他爲何有此一問。

“本王偶然得此物。”他示意旁邊的人。

兩個侍女擡一物出來,上面一絲綢蓋住。

我不解。

那兩個侍女將那物小心放在一空桌上,便退於一旁。

烏洛斜斜靠在椅上,略有薄醉。

我上前,慢慢掀起那綢巾。

赫然是母親的古琴。

我呆住,這琴自那天被擄來後便再也沒有看到。心裡雖是千萬個不甘,只是生死未明,亦無暇顧及。

現在,它卻出現在這裡。

頓時眼前一亮,心裡的陰霾一掃而空,看向烏洛的時候,心裡充滿了感激。只端端一拜,“謝過王爺。”

烏洛並不看我,只閒閒道,“你且開始吧。”

我繞過桌子,在凳子上坐下,剎那周圍靜了下來。

目光所及之處,只那篝火的熊熊火光隨風忽高忽低。

我低頭略沉思,雙手撫上琴絃,手指掠過之處,便是那曲著名的《高山流水》

烏洛算不得我的知音,我之於他,只是他擄來的女人,但他歸還我這珍愛的琴,卻不能不叫我感動。且以這曲感謝他。

只是不知他是否聽得懂。

我手指一轉,彈起那曲《將軍令》。

想必那急急如律令般的琴音適合這眼下。

一曲完畢,我收手起身,拜向烏洛的時候,卻在那如畫的女子眼裡看到了驚奇和讚歎。

心裡一陣欣喜,她居然亦是懂音律之人。

旁邊的人亦是一片癡醉神色。

烏洛先是不語,片刻,仰頭飲盡杯中酒,“大梁果然人才輩出,一普通女子居然能彈出如此美妙之音。本王今便把這琴賜予你。”

我呆住,瞬間明白過來。

周圍的人這才歡呼起來。

是夜,烏洛沒有回帳。

三更過去,烏洛依然沒有回來。桌上燭芯噼噼啪啪,燭火跳動,出神間,我便倚在桌前睡着了。

夢裡,又見到了母親,坐在我旁邊邊靜靜聽我撫琴,卻突然轉身離去。我大驚,急忙追過去,她很快隱在淡淡的霧氣裡,再也尋不着;韋伯、韋伯母、靈兒皆從我身邊過去,卻毫不理會我的大聲呼喊,只覺得雙腿被縛住,動彈不得……

我哭起來,眼前又出現了樑晉之的面龐,還有柔柔的聲音,“卿卿”。

“晉之。”我驚喜道,“是你嗎?你來接我了?”

眼前的人兒卻不言語,只眉頭深鎖。

我撲上去,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我答應你,求你帶我走吧。我不要回大梁,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我好累!不想再這樣過了!”

被摟住的人分明身子一僵,“你想去哪裡?”

冷冷的聲音,似曾相識的冷漠,不是樑晉之。

我渾身一顫,手臂慢慢鬆開,眼前竟是烏洛那罩滿寒霜的臉龐。

我看看周圍,剛纔明明在桌前,怎麼卻是在牀上?或者仍是在夢裡?剛纔明明是樑晉之,怎麼眼前的卻是烏洛?

可自己滿臉是淚,涼涼的被衾,雙臂依然留有烏洛身上的體溫。

烏洛看我半晌,鼻子重重哼一聲,從牀上霍然起身,負手而立,聲音不辨喜怒,“從明日開始,你便搬出這裡。”

“去哪兒?”我懵懂問道。

“自有去處。”他臉一黑,拂袖而去。

第二天我便在那個黝黑麪龐侍衛的帶領下去了離他很遠的一個營帳,小且憋悶,只裡面一個小小的木板支起的牀。

在門口,那侍衛看着我,眼睛裡似乎有些許的同情,“小姐就住這裡,日後沒有王爺的命令,請留在帳內。每日的飯菜自有人送來。”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這是綿延幾裡地的營帳的最邊上了,也好,不必日日繞行很遠去看美麗的草原,也不需日日面對那喜怒無常的人。

我微微一笑,俯身一拜,“多謝公子,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他慌忙擡手虛扶,“小姐折殺在下了,在下刀木達。”

“刀木達?”這名字聽上去耳熟,“可是那刀木遠的兄弟?”

他微一愣,“刀木遠是在下的弟弟。”

我笑笑,轉身欲進帳。

刀木達遲疑一下,說,“草原晚上會有野獸出沒。天黑後小姐切不可出帳。”

“什麼?!”我驚叫出聲,“我,我怎麼以前沒有聽到過?”

他急急擺手,“不是每晚都有,偶爾會有狼羣。只要小姐呆在帳內,便是安全的。”

“如此,多謝了!”我鑽進帳裡。將古琴小心放在牀的一側。此後,漫漫長夜,有了這琴,總是好過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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