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的視線停留在史波的臉上,良久後方才緩緩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她臉上掛着淚,想着今天醒來後出現在眼前的這個人,他說的話很溫暖,像和煦的陽光,她曾經在逃難的路上想過,如果南樑沒有立足之地,她不知道自己活着還有什麼意義,不知道自己要怎樣才能活下去。很小的時候就聽鄉鄰們說,她是葉伯從山裡撿來的,她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母親在哪,更不知道自己的姓氏,可不知怎的,她在無路可去的時候,就想來南樑。
史波的言語和體貼入微,觸動她情腸,她很安心很踏實,就像在絕望邊緣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你,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就是想保護你,”史波側過臉,將桌上的一碗燕窩銀耳羹端起來,拿起湯匙在小銀碗裡舀起一勺,在嘴邊吹了吹,送至紅月脣邊:“來,吃點東西,你這些天一定受盡了苦楚,我已經吩咐廚房,給你燉了補湯,你需要什麼就吩咐下人,我忙完就來陪你。”
紅月吃了一口,擡眸看着史波,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史波喂她吃完後,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脣角,一根手指輕輕點了點紅月鼻尖,寵溺的道:“當然是真的,睡吧,我先出去,有事就喚下人。”
史波放下銀碗,輕扶她的頭,小心翼翼的扶她躺下,站起身走了出去。
見他出去了,紅月倍感舒心的閉上眼睡了過去。
此後的幾個月裡,紅月受到了有生以來最貼心細緻的照顧和呵護,對於一個從未受到過如此待遇的人來說,這般的寵溺簡直是到了天堂,唯獨奇怪的是,紅月從未見過府邸裡除了史波和下人以外的任何人,用史波的話來說,是因爲這是他的私宅,父母親並不在此處,而是住在祖籍安康城內,等有機會會帶她去見兩位雙親。
這日,史波命僕人備了美酒佳餚,與紅月燈下對坐,他綿軟細溫的聲音傳來:“紅月,今夜我有話與你說。”
他爲了晚上的這個場面,特地名人準備了時下各色鮮花,把整個屋子佈置的十分浪漫動人。紅月笑道:“你要對我說什麼?”
史波坐直身體,一本正經地道:“我要娶你爲妻,讓我照顧你一聲一世可好,我喜歡你,會好好疼你愛你的。”
他慣會甜言蜜語,對真心喜歡的人說話就像護着一塊稀世珍寶一樣,但凡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都會被這些言語所迷惑,而紅月在葉家時似乎都是照顧他人,現下有個人對自己百般愛憐,自然而然視他所說的話爲真,又知道他對自己照顧有加絕非假意,便欣然接受。
她這一答應,史波樂開了花,倆人當夜便把酒言歡與君同醉,酒這個東西說是好東西就是好東西,能忘憂,能助興,說不是好東西也確實不是好東西,酒後亂性,天搖地晃的根本沒辦法左右自己的神志。
一喝酒,紅月在史波的花言巧語之下,似乎就淪陷了。
史波把她抱上牀,微笑着褪去她的衣衫,擡手吹熄了燭火。
那夜,紅月心甘情願的以身相許。
若是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一定會拜見父母,擇日明媒正娶,八擡大轎迎娶她過門,可史波在這件事過後卻絕口不提迎娶之事,紅月好好的姑娘之身就這樣被他霸佔,硬是沒名沒份的在府裡過了小半年。
饒是如此,紅月漸漸感覺到史波對她的冷淡和厭倦與日俱增。
紅月忍無可忍,找了個時機在當初史波對他許諾的地方問道:“你說對我真心,我才相信你,如今已是你的人,怎的還要這樣沒名沒份的和你在一起,你難道沒有想娶我,沒有把我當成未來的妻子嗎?”
史波勾脣冷哼,這時從他嘴裡傳出的聲音竟有些嘲諷之意,他揶揄道:“在一起就一定要娶你麼?當初可是你自己願意的。不錯,我根本不會娶你,更不可能會把你當成未來的妻子。”
紅月好似遭受了當頭一棒,她腦袋嗡嗡的呆站在原地,渾身都抖了起來,好半響,她才艱難的道:“你騙我,所說的話全都是假的!怎會這樣,爲什麼要騙我?”
史波道:“要這麼說,也可以。誰知道你這麼容易就信了,那我何不一直騙下去豈不更好?”
紅月踉蹌着後退幾步,眼淚奪眶而出,喊道:“卑鄙!小人!”
史波並不在意,那張臉難看的有些扭曲,他道:“我卑鄙!我小人!我沒有強迫你,一切都是你自願!”
不知是憤恨還是後悔,她的心很難受,此刻像被無數道鞭子在抽打,血淋淋的流淌着,鑽心的痛苦擊打着她的靈魂,須臾,她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幼稚,傻的徹底!
她離開了那個令人噁心的地方,接踵而來的是回到了剛來南樑時的窘境,她沒有住所,沒有銀子,拖着慘敗的身子流浪在街頭,一日,兩日,十天,半月,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着,一場大雨侵襲,淋澆着她孱弱的身體,她倒在雨中,一日一夜,她意識昏沉,周身滾燙,直到一位少年將他扶起,給她餵了一粒丹藥,她才幽幽轉醒,元軒要將她帶離雨中去找大夫,紅月一掌推開他。
這一刻,在元軒身上看到了史波的影子,雖然這個人比史波長得好看千倍萬倍,但她不敢再相信任何人,被欺騙了一年之久,將人渣當做好人,自以爲自己遇到了好人,以身相許,真心卻被踐踏,她見到對自己好的人就害怕。
她只能很痛苦的嗚咽道:“走開!你們都是壞人,都是假的!”
元軒微怔,心道她一定是受了傷害。身後的侯景傳來話音:“走吧,不要管她,街上流浪的人很多,豈非人人都要去救。”
元軒明白侯景的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時他們一行人在南樑並未站穩腳跟,若見着個可憐人就管,怕也管不過來,一旁侯景的大弟子田遷低低的冷哼:“自顧不暇,還多管閒事!”
“這個你拿着,好好活下去,”元軒從懷裡拿住一袋銀子,“爲了你父母,還有關心你的人,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紅月喘息着沒有說話,元軒將錢袋放在她面前,起身隨侯景走了。
幾日後,南樑帝都招募宮娥,紅月進了宮,許是因爲元軒的那幾句話,又或許是因爲她從未見過的父母還有已經逝去的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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