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金縷衣 二百四十五、還有機會 書旗
出城迎接江彬的,不是寧王,不是皇上,更不是李彥,而是金同。
金同雖然早已料到這一天,派人打探着江彬的動靜,是以能夠時間出城迎接江彬。
江彬現在可是皇上與寧王都要拉攏的對象,金同怎能不在意他的心情?
金同一定要把話穩住江彬,不然後果嚴重!
“江刺史舟車勞頓,一路上辛苦了!”自從三王之亂以後,江彬的稱號只有這麼一個了,金同此時剛想擠出一點笑出來,又覺着不合適,只好板着臉彆扭地說話。
“金客氣!”江彬微微拱了拱手,現在他已沒有心情與任何人周旋,於是直入主題,問道:“十六王爺的案子,可有什麼進展?”
金同正愁如何開口,沒想到江彬先問了,倒省了不少麻煩。
十六王爺的案子,金同全程跟蹤,是以對其中的情況瞭如指掌,見江彬問起,忙詳詳細細地說開了。
…………
“就這些?”江彬不滿地問道。
案子都一個多月了,然而金同所講,除了知道十六王爺是被一刀劃破喉嚨斃命的,其他的一無所用。
金同想想,確實再沒有其他的了,不能說他沒有盡力,只是太過老到狡猾,沒有留下任何真實的線索。
“不錯!”金同無奈地承認。
江彬並不想關心這個案子,但他既然是因爲這個名目而來,也就不得不做出一點表示,因此,他還是表現出了自己的不高興。
“這樣下去可不行,明天本官會派人介入這個案子的調查!”江彬的態度強硬,毋庸置疑。
金同心裡倒是求之不得,但言語上還是顯得十分遲疑,道:“江刺史,這恐怕——”
“金大人放心,這些我自會向皇上稟報!”江彬說完,便自顧自地往前走開。
金同應了一聲,並沒有追上去,他畢竟是京官,無論時勢多麼的艱難,自尊還是必須給自己留點。再說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再與江彬糾纏就有點犯賤了。
江彬何嘗不知道金同的想法,只是既然來了京城,他好歹是一州刺史,雖然現在有點家道中落,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底子還是有的。
因此他必須讓別人知道他的存在,若是不拿出點強硬手段,別人還以爲他江彬沒了底氣,好欺負了,而十六王爺的案子,恰恰是最好的切入口。
兩人各取所需,自也無話可說。
…………
皇宮!
恭順帝自當日朝會之後,便已清楚,寧王對江彬勢在必得,雖然不甘心,但憑着如今的形勢,也是無奈。
眼睜睜看着將到口的肥肉被人搶走了,恭順帝心裡煩悶,不敢人前表現,回到寢宮內,便對着小順子唉聲嘆氣。
在劉墾看來,天地之間,父母兄弟雖是至親,卻不可相信,唯獨只有這個低等下賤的小順子,纔算得上唯一的心腹。甚至,他自己都覺得,對於小順子,除了訴說之外,更有依賴。似乎問題只要到了他這,便變得簡單了,一切都都可以迎刃而解。
“順公公,這幾日睡得可好?”劉墾將所有的宮女太監都攆了出去,整個人舒舒服服平躺在地板上,寫着一個“大”子。
順公公心內一愣,卻暖暖的,孝仁帝雖然對他極爲寵信,但從來沒有說過一句關懷的話。順公公是做奴才的,命裡無時不強求,命裡有是也不能強求,自然也不會在意這些,安安分分地坐着本職的工作,閒暇時刻,擺擺威風,如此而已。
卻沒想到今日恭順帝竟然關心起他的睡眠來,雖然他不知道恭順帝這話有多少真情,但他依舊十分感動。
“多謝皇上!託皇上的鴻福,奴才一直都睡得很好,咳咳——”順公公因爲激動而起來。
恭順帝依舊雙眼看着屋頂上金黃閃閃的圖案,長長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朕卻怎麼也睡不着,一個噩夢接着一個噩夢,讓朕毛骨悚然。”
小順子啞然一笑,原來恭順帝劉墾不過是爲了下一段話做鋪墊,才隨口這麼一問,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如此一想,小順子漸漸恢復了常態,一時心暖鬧熱,變得冷靜下來。
“奴才無慾無求,自然睡得香甜,皇上天天爲國事煩憂,自然難免多夢失眠!”小順子順着恭順帝的話說道。
恭順帝微微一笑,好聽的話他還是喜歡聽的,而且此時候會對他說些恭維的話的,也只有小順子而已。
“朕聽說,至人能洞悉萬事萬心,也同樣無夢,要是朕也有這麼一門道行,該有多好!”恭順帝笑道。
小順子猜不出恭順帝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接着道:“皇上只要認真修煉,定然超凡入聖,越聖至至。”
恭順帝似乎不願破壞這寧靜的氣氛,安穩地輕輕躺着,深深呼吸兩口氣,嘴角不禁露出一絲滿足的微笑。然而轉瞬即逝。小順子怔了一下神,還以爲自己是看錯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窗戶外面漸漸暗了下來,一盞盞明燈被點亮,掛在宮門四周,依舊將整個皇宮照得跟白晝似的。
因爲沒有得到恭順帝的允許,沒人敢隨意敲門進來。
而且,對於恭順帝來說,他喜歡這。
在黑暗的包圍時候,這個世界除了自己,誰也看不見,他反倒覺得安全,可靠。因此在恭順帝睡覺時,一定會特意安排宮女們將所有的燈都滅了。他原本要求宮外的也不許點亮,不過在寧王以“不安全”爲由,而拒絕了。
“江彬來京城了!不過是衝着寧王來的!”恭順帝突然再次開口,道。
小順子早已猜到一二,也能預算到這個結果的原因。
“皇上怎能如此肯定?”小順子在沒有弄清事情的真相之前,並不想馬上拋出自己的答案,否則便是自作聰明,結果只會慘不忍睹。
恭順帝一怔,原來他本以爲順理成章的事實,在小順子重複問過一次之後,他反倒有些猶豫了:“是寧王一直要求追查十六王爺的案子,這不是十分明顯嗎?”
小順子沒有馬上回道,而是再次拋出了一個問題:“皇上覺得江彬是個怎樣的人?他會以德報怨,還是恩將仇報,還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這——”恭順帝再次怔住了。每個人思考事情,所有的結果都是在符合邏輯的情況下,合理推演出來的。然而卻經常犯一個錯誤,那就是什麼纔是“符合邏輯”的?而“合理”的情況下,就不能有“意外”?此時的恭順帝,他不正是如此。
“奴才也曾風光無限過,也曾提拔過幾個人,或是因爲他們能力不錯,或是因爲他們嘴巴子甜,然而如今奴才淪落至此,皇上幾曾見過有幾個人過問過奴才?”小順子的話語平淡的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
恭順帝聽言,感覺抓住了什麼似的,然而卻有說不出來,只是一種感覺而已,心內癢癢的。
小順子見此,又是接着說道:“不是奴才看破紅塵,悲觀棄世,而是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這就是皇宮,誰能給他們最大的好處,他們便跟着誰,奴才自然失去了利用價值。”
“不錯!在江彬徹底表態之前,朕還有機會————”然而話說到一半,恭順帝便蔫了,他有什麼,要權沒權,要實力沒實力,他有什麼利益可以引誘江彬的?就是釣魚,也得有餌啊,他劉墾兩手空空就想套白狼?沒有這麼好的事,就是天上掉下餡餅來,也搶不過人家。
“哎!——”恭順帝剛剛憋足的一股氣,再一次泄了。
小順子心思急轉,立馬猜到了恭順帝心中所想,接着道:“皇上以爲,江彬最在乎的是什麼?”
恭順帝皺了皺眉頭,他發現自己做的功課實在太少了,對於自己的對手,竟然一無所知。現在就是寧王站在他的面前,除了覺得他可惡可恨之外,竟然想不出寧王的喜好及特點來,別說弱點,就是優點也知之甚少。
恭順帝自責的同時,暗暗覺得這是小順子在教誨自己如何思考問題,如何分析問題,如何解決問題,於是再次打起精神,更是以一種恭敬的心態來聽取小順子的意見。
“爲了地位,他不惜將自己的送給武德帝,相比於親情來說,他更在乎地位。然而又不願在京爲卿爲相,寧願守着一個永州,天高遠,獨霸一方,相比與地位來說,他更在乎手中的權力。”
“皇上聖明!江彬在永州爲官一方,卻不貪墨,不擾民,聲望極佳,即便缺金少銀,也只是編個名目向朝廷伸手,可見他十分在意自己的名聲。且,爲了青史留名,不惜謀逆造反,捧十六王爺上位!”
恭順帝聽言差點拍手大笑,經過兩人的層層剖析,江彬便如透明的一般,讓他看得清清楚楚。
“如此說來,朕便可以以理感之,以名動之!”恭順帝笑道,彷彿江彬已經讓他手到擒來了一般。
小順子趁熱打鐵,道:“不錯,不過在皇上沒有絕對實力之前,還必須秘密進行,一來可以安撫江彬之心,二來,可以在寧王身邊釘上一顆釘子。”
恭順帝聽言,從地上跳躍起來,忍不住來回踱步,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而小順子繼續看守者他的香爐,一絲不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