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八、逆天改命(18)
離開監獄,李彥帶上陳聽雨,徑直往太原府而來。( 138看書
。純文字)
門口爛菜污穢髒亂不堪,裡面枯枝敗葉無人打掃,被附近百姓輪番騷亂,太原府早已空無一人。
陳聽雨在前面開路,李彥一路來到大堂,當中一坐。
“將金同給我叫過來。”李彥吩咐道。
“就他一人嗎?”陳聽雨笑道。
李彥歪着頭看着陳聽雨,疑惑道:“爲什麼,憑他一個人,也配本官親自跑這一趟?”
陳聽雨一怔,繼續肅然道:“屬下該死!”
“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別站這礙眼!”李彥不耐煩道。
“是!”
陳聽雨一點即通,李彥這是在表明自己的態度。但遊曳江湖官場日久,陳聽雨也明白許多事情,始終只能爛在心裡,不能說出口。是以淡淡地迴應了一聲便退出了門外。
無論是給皇上看,給寧王看,還是給天下的百姓看,李彥還是李彥,該出手時便出手,並不會因爲任何人而改變。
既要告訴遠處的楊相與吳侯,也要告訴京城的江彬與劉諭,李彥要出手了,該準備的準備,該讓路的讓路。
陳聽雨出門之後,便將手下所有的人都散了出去,所到之處,皆沸騰起來。此時的寧王正在挑燈苦讀,期望將來執政時,能做得更好。此刻的恭順帝,正在安心地睡覺。
李彥獨自無聊,坐着做了幾個白日夢,還是覺得不夠過癮,做真夢去了。
“大人——”
李彥豁然驚醒,睜開惺忪的雙眼,只見大堂內已經整整齊齊站滿了人,都一臉怪異地看着他。
摸摸自己的嘴角,溼漉漉的,李彥旁若無人地自顧自地用袖子擦去了,是睡覺時流下來的口水。李彥無所謂,但大堂內其他人卻不得不低下頭去。這就是權力,只能敬畏。
“來齊了?”
陳聽雨忙道:“該來的都來了
。”
李彥微微一笑,聽陳聽雨的話就是有意思。什麼人是該來的?李彥可不願去頭疼思考。
“嘭——”
李彥拍響了驚堂木,道:“金同呢?”
金同忙出列:“大人,下官在此!”
李彥循聲看去,嚇了一跳,原本白淨的金同,臃腫得不成樣子,兩邊耳朵紅黑腫脹,兩片嘴脣更是合不攏。
“金大人這是怎麼了?”
“回大人,下官一言難盡!”
那日被人發現監獄中的屍體後,百姓的情緒立馬被點燃,拉着拽着便將一幫獄卒與金同往死裡打。還好各位都是練家子,見機行事得快,眼看情勢不對,便撒開腿丫子放開了四散逃跑,這才逃過一劫。
李彥也看得出來,就沒有多問了。
“下官奉皇上旨意,特來審理金大人。說說吧,怎麼回事?”李彥道。
“這——這——”金同一怔,雖然早就料到李彥爲何而來,卻沒想到李彥讓他自己乖乖說罪認罪,一時還沒什麼準備,支支吾吾的。
“說不出口,還是不認罪?”李彥手上挽着驚堂木,淡淡道。
金同拱手,毅然道:“下官無話可說!”
能說什麼?對也是皇上說的,錯也是皇上說的。他作爲一個臣子,既要聽命辦事,又要承擔責任,也是無可奈何的。就算說了,也不管用,誰人會聽,誰人能給他做主?
“殺了他——”
“給我兒子報仇——”
“殺人償命,血債血償!”說這話的自然是那老生員。
李彥審案時,大堂的大門從來是開着的,門外百姓可以圍觀,可以指摘,可以評論,甚至可以謾罵,但不能隨意闖進大堂
。這個時候,百姓聽金同開口了,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凡是被扔到亂葬崗的,以及沉浸在監牢血液中的屍體,都被他們發現了,數了數,足有兩百都具,起慘狀,讓人目不忍視。
“嘭——”李彥驚堂木一響,外面的人就靜了。
“金大人,對於百姓的指摘,有何意見?”李彥輕鬆笑道。
“下官不敢!”金同閉目,長吁一口氣,似已認命。
“既如此,本官宣判如下:太原府尹金同,無君無法,殘害百姓,判秋後問斬,誅滅九族。擇日上報皇上,做最後定奪。”李彥依舊懶洋洋的,彷彿說出了一句毫無意義的話。
金同心內一震,卻忍住沒有說什麼。他並不想背叛李彥,只是道不同,不相爲謀。然而政治之上,不是朋友,便是敵人。金同既然選擇了與李彥對立,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這麼慘烈。
外面的百姓聽了,歡喜雀躍,撫掌喊叫,顯然對於李彥的審判,心服口服。有不滿的,也只是覺得,這種事情若是報給皇上,又怕橫生枝節,爲什麼不現在就將金同給腰斬了,免得夜長夢多。
“金大人可有不服?”李彥已經站了起來,顯然並不想聽金同的辯解。
金同嘆息一聲,跪了下去,彷彿一個待宰的肥豬。
“哼,退堂——”
大堂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員,心內的溫度都降到了冰點,金同的慘痛收場,也意味着他們從此黯然退出,仕途能否更上一層樓,只有看天意了。而堂外卻是火熱鬧騰,放鞭炮的鞭炮,歡呼的歡呼,彷彿過節一般。
金同心內委實不甘,他並不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人,一生從沒有做過虧心之事。在京城做太原府尹幾年,功勞不敢自承,但苦勞卻是不爭的事實。沒想到僅僅因爲一道聖旨,一次陷害,所有的英明,負之東流不說,連性命也不保,宗族泯滅。
李彥此時不可能去考慮金同是否委屈,離開了這冰火兩重天的大堂,來到後院
。
小德子早已等候多時,手中捧着一道聖旨。
“見諒,剛處理了一些瑣事,讓德公公久等了。”李彥拱手笑道。
小德子雖身在後院,堂前的事情卻是一清二楚。剛剛沒了金同九族,卻被李彥說成是瑣事,那在他眼裡,什麼纔算是大事?
小德子將腰弓得跟蝦米似的,笑道:“不敢不敢!大人,奴才這就宣旨?”
李彥點頭跪下聽旨,不出所料,皇上將原先金同尚未完成的任務,交給了他。
送走小德子,陳聽雨看着聖旨,若有所思,道:“是個難題,奉旨則是與百姓爲敵,若不奉旨,又是大逆不道,左右爲難啊!”
“再難的難題,在陳司馬.眼裡,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李彥笑道。
陳聽雨微微一笑,又搖了搖頭。
“放手去做吧——”李彥將聖旨扔給了陳聽雨,從後門走出了太原府。
一間茅屋,一溪湖水,一縷炊煙。
江彬漸漸覺得京城太鬧了,不習慣,搬了出來,住到了郊外。
“好!”京城剛剛發生的事情,很快傳到了江彬的耳內,此時他正端着一杯燒刀子,嚼着一口豆子,噼裡啪啦作響,還是給了一個字的評價。
“痛快!”江彬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大聲笑道,也不知道他是在說這酒,還是在說李彥所做的這事。
“再來一杯!”江彬笑道,又問,“這是什麼酒來着,下次多買點藏起來。”
“是!”管家答應一聲。
“還有什麼好玩的事沒?”
“是,皇上下旨,讓宰相大人抓捕散佈謠言者
。”
“東施效顰,徒添笑柄罷了!這點伎倆拿來對付金同還罷了,對於李彥,不過自取其辱。”江彬毫不客氣地評價道。
“是!”管家道。
江彬再喝了兩杯,這才戀戀不捨地蓋上酒壺,嘆息再嘆息,還是讓管家將它捧了下去。
“大人,這酒還有很多——”
“但慾望是無窮的,不能自我控制,就是有再多的酒,又有什麼用?”江彬肅然道,“就像現在,或許你認爲這是一個好機會,無論是倒向李彥,還是倒向皇上,必然能夠得到重用,再創輝煌。那麼創造了輝煌之後呢,是不是還要奪權,要做皇上?”
“小的不敢——”管家怔道,一時還跟不上江彬的跳躍思維。
“得隴望蜀,這是人的天性。唯有控制好了的人,才能得到適當的利益。可笑我活了這麼大歲數,現在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倒是難得李彥,小小年紀,竟能如此看得明透,當真天才。”江彬嘆息道。
“大人,李彥如此,不是因爲少年意氣,卻還是在剋制?”管家十分不解。
江彬微微一笑,道:“少年意氣能做出這種事情?若是你站在李彥相同的位置,會做怎樣的選擇?”
“小的不敢!”
“沒事,但說無妨!”
“是!”管家沉思片刻,道:“或是一忍到底,李彥有這個底氣,或是揭竿而起,李彥有這個能力。”
“哈哈哈,這纔是少年意氣!”江彬笑道。
管家恍然大悟,搖頭嘆息一聲,暗暗心驚,卻又不知李彥這個時候還在等什麼。
“時機啊,是時機還不成熟!”江彬嘆息着,想起前塵往事,臉色驟然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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