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陽城圍四十里,人口頗多,又恰逢十五集日,街上十分熱鬧。
李玄池走在路上感覺十分新鮮,左看右瞧,一時也就忘了煩惱師父的事了,只顧找新鮮玩意兒看,全沒注意前面一男子歪歪斜斜直向他撞來。李玄池正邊走邊看,興致勃勃,忽然一人斜刺裡和自己撞個滿懷,還沒看清來人模樣,那人順勢就倒在了地上動也不動了,玄池剛欲俯身查看,旁邊有人喊了起來:“有歹人謀財害命啊,抓住那個小道士啊!”李玄池一臉懵懂,就見幾個人向自己圍了過來,連忙分辯:“我並未傷害此人啊!”其中一個身量頗高的漢子大喝:“呔,做了壞事還不承認,你看他都口鼻溢血了!”李玄池低頭一看,地上男子確實口鼻有血跡,高個漢子繼續說“你道袍裡鼓鼓囊囊的是什麼東西?”李玄池聽言連忙伸手一掏,裡面不知何時被塞了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上面還繡着一個“王”字,心下立馬有些慌張“這不是我的啊!怎麼到我這裡的?”“嘿嘿,不打自招了吧!弟兄們,抓歹人啊!”周圍圍觀的人聽的一陣搖頭,連一個小乞丐都說:“這人真是個雛兒,今兒怕是不能善了了。”
李玄池看着一堆人圍上來更加慌張,口中還在辯解“不是我,真的,我不是......”忽然瞥見裡面有個人很眼熟,胳膊還包紮吊在胸前,分明就是昨天打劫自己的匪人之一,心下忽然明白了,原來是匪人尋仇來了,也不再遲疑,扭頭撞開兩人,拔腿就跑。圍觀的人一陣驚歎,高個漢子大喝“追啊,莫讓賊人跑了!”喊完,幾人開始追趕李玄池。旁邊的小乞丐看了,搖搖頭“現在一跑更說不清了,太稚嫩了!”說完扭頭消失在人羣裡。
李玄池在街上一路狂奔,可惜地形不熟,跑來跑去也沒甩脫那些人,心下懊惱,剛出門就碰上這種糟心事,這可如何是好?忽然旁邊黑影一閃,自己被拽到了一條小衚衕,定睛一看是個小乞丐,小乞丐示意他噤聲,手指向上一指,低聲說“走高處!”李玄池茅塞頓開,拉着小乞丐身形一振,二人就來到了衚衕內的屋頂之上,小乞丐對他側目而視“咦,看走眼了,高手啊,早知你有這身手我們二人該一起會會那堆垃圾的。”嘴上說着腳下可沒停,帶着李玄池在屋頂牆上東繞西轉,好一會才躍下房頂。李玄池落地一看眼前是一座破廟,裡面還橫七豎八躺着幾個乞丐,終於鬆了一口氣,對着小乞丐一拱手“多謝小兄弟搭救!”。
這小乞丐看着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一捧亂髮,臉上黑黑油油的,身形瘦小,眼睛倒是很大,薄薄的嘴脣,似乎有點發育不良,一說話聲音還尖尖的似乎沒變過聲來“這位兄臺不必客氣,你我雖素不相識,可爲難你的那幾個人算是我們的老仇家了。還未請教兄臺高姓大名!”李玄池答道“不敢,小可李玄池,小兄弟尊姓大名?他們又是何人?”小乞丐笑笑“李兄客氣,叫我章魚阿七就好,他們是劍魚幫的人,都是些不走正路、欺軟怕硬的主兒,和我們七星盟時有衝突,兄臺又是如何招惹上他們的?”李玄池嘆了口氣,把昨天至今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章魚阿七。阿七聽了不禁莞爾,“兄臺磊落,不善於應對宵小之輩啊!”二人席地而坐,章魚阿七開始給李玄池介紹起兩幫的恩怨。
所謂七星盟,始於六年前,是沿着青川河由江河上討生活的江湖人組成的聯盟,傳聞盟主是七位結拜兄弟,七人就各自鎮守沿江的七個重要堂口,平時靠快舟聯絡,每三個月聚會一次。七位盟主武功高強,又頗重信重義,短短几年就成了青川河上最大的勢力。這劍魚幫是兩年前出現在衛陽的,勢力頗大,其首領素不露面,手下則橫行無忌,與七星盟衛陽城的分舵不免時有衝突,七星盟與其協商無果,只得以直報怨。
閒聊半晌,已是午後,章魚阿七又問李玄池:“看李兄身手不凡,不知是哪位高人門下?”李玄池回到“家師自號松溪真人,我自幼跟隨師父,詩書武功均是師父親授。”章魚阿七並未聽說過這麼一個人,心想也許是個隱世高人,也不便深究,便隨口恭維兩句,隨後便邀玄池一起吃些水酒。玄池本欲拒絕,又怕出去被劍魚幫追着不放,就應了下來。二人一離開,旁邊的一個乞丐也低着頭離開了。
二人出了破廟又進衚衕,東拐西拐,走不兩步,玄池就覺得眼前豁然開闊,原來二人繞到了碼頭附近。章魚阿七帶着他鑽到了一間不大的酒肆,要了點小菜下酒,二人對酌起來。李玄池被追一路,一直不曾進食,不免有些狼吞虎嚥。
正吃着,外面突然有人喊:“李玄池兄弟、阿七兄弟,快請出來,老哥我特來拜會!”李玄池聽了一驚,差點噎到。章魚阿七也是面色一變“何人竟知我們在此?”。兩人放下杯筷,衝出酒肆,環顧四周,心裡一沉,原來周圍圍了得有二十多個人,領頭的紅臉漢子一身紅邊黑底勁裝,衣服上繡着團團暗紅火焰。章魚阿七看到此人一驚“火捲雲卞維亮?”。紅臉漢子看着二人,拱手一笑“正是在下,卞某不才,癡長几歲,兩位賢弟賞個面子移駕敝幫小坐如何?”
章魚阿七聽了冷笑“哪陣風把你這個燒火的吹出來了?帶了這麼多人手豈是請客之禮?怕是沒安好心吧!”邊說邊揹着手向身後的李玄池打手勢,意思是讓他抽冷子快跑。這火捲雲是劍魚幫副幫主,手上功夫十分紮實,本是江上一個獨行大盜,不知怎麼跑來劍魚幫做副幫主,平時也不甚露面,偏偏今天跑來捉李玄池。章魚阿七打着手勢偷瞄一眼李玄池,發現李玄池完全沒反應,不免心裡一嘆“怎麼什麼都不懂啊,今天怕是難以善了了,罷了,拼過一場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