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孽子,你是想要氣死我是不是?
“告訴你!和離?想也別想,除非我死!我們襄王府的媳婦,只有明珠。別的什麼阿貓阿狗,就不要做這個白日夢了。別說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也不可能!把我的話原封不動地轉告她!”
老太妃眼裡都是怒火,眼神卻格外的冰冷。
一番話說的決然,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她已經夠讓步了!
不要得寸進尺。
“還有你,給我立馬備了重禮去給紅家道歉,把明珠給我好好的接回來。”
“如果連這個也做不到的話,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老太妃冷冷地說道。
襄王酈宗元卻搖了搖頭,拒絕了。不待老太妃發火,他補充了一句:“她,有身孕了,四個多月,大夫說。
老太妃呆住了。
不過,也總算是明白了,爲什麼一向低調的那個人會做這種事兒。婦人弱也,而爲母則強。爲了孩子,再柔弱的女人也會變得堅強起來。
現在,麻煩了!
老太太沉吟了良久,最後終於去了秀園。已經入夏,一進秀園,一股陰涼之意卻撲面而來。這個院子,是府裡最爲偏僻、陰涼的院子,兩個月之前,秦王妃搬到了這裡,是老太太的命令。
搬來之前,老太妃有叫人重新修繕。她可不想得讓人認爲,這兒子纔剛走,她就苛待起兒媳了。雖然,在內心深處,老太妃真的厭惡極了這個兒媳婦。
經過修繕,秀園自然是煥然一新。
但也僅僅是建築罷了。
作爲一個偏僻的院子。當初裡頭就種了一些好打理的樹,花什麼的是極少的,放眼過去,就是一片綠。
以前夏天實在太熱時,老太妃也曾搬進來住過幾天,心裡還是有印象的。陰涼倒是真的陰涼,面積也不小,唯一可惜的就是單調了些,除了綠還是綠,幾乎見不到別的顏色,總覺着有些太過清幽了些,少了點菸火氣,讓人毛骨悚然的。
但如今的秀園,同老太太印象裡的那個,卻完全不同。
正房前的門廊上,掛着好些個鳥籠,裡頭有着各式各樣的鳥兒,有七彩鸚鵡,有黑色的八哥,還有……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把這些鳥兒隨便一隻拿去賣了,只怕就可以讓普通的人家過上一生都綽綽有餘了。
無數美麗的花兒,這裡一朵、那裡一處點綴在綠蔭叢中,綠色灌木叢中,綠色草地上。立馬本來有些清幽孤寂的院子就活了過來,美麗得生機勃勃。院子裡的葡萄架下,還架起了一個鞦韆架。這鞦韆架竟然是白色的,用白玉爲底,冬暖夏涼。這麼大的一塊白玉,十分珍惜。
老太妃皺起了眉頭。
而目光移到鞦韆架上坐着的那個女子身上時,老太妃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眼神裡流露出深深地厭惡。
她身形纖弱,臉龐有些消瘦,顯得一雙眼睛格外地大。尤其這一雙眼睛還泛着盈盈的光,好像隨時就會有水滴從她的眼裡落下來一般。
她不是最爲美麗的女子,可渾身上下卻充滿着一種惹人心疼的氣質,彷彿她需要人好好的呵護,一不小心就會傷害到她似的。
這樣的氣質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此時,她已經睡着了,雙目緊緊地閉着,手裡的一本書掉在了地上,丫頭拿了一張毯子要給她蓋在身上。不待老太妃開口說什麼,襄王酈宗元就走上了前去,接過了丫頭手上的毯子,輕輕地蓋在了她的身上,動作溫柔無比,眼神更是柔得連鋼鐵都要爲之融化了。
這個動作、這種眼神,作爲一個繼子,絕對是出格了。
可是,在場的丫頭們個個都視若無睹,顯然,這絕對不是第一次了,她們早就已經習慣了。
襄王酈宗元其實非常輕,不過,還是驚醒了秦王妃。
她睜開了眼,看見是襄王酈宗元,露出了個柔柔的笑意,同時,手伸了出去,撫摸着襄王酈宗元的臉。
“你終於來了?”
“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到了現在,才終於明白,什麼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
秦王妃的眼裡是滿滿的深情。
襄王酈宗元沉浸在她的眼神裡,骨頭都化了。
“我也是,才一會兒不見你,就好像過了幾年似的。”
兩個人互相對視,他們的眼裡只有對方,其他人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似的。這副模樣,他們自己倒是不想膩歪,老太妃卻看不下去了。
咳!
咳!
老太妃以手掩嘴,用力地咳嗽了兩聲。這一回,希望襄王酈宗元他們總算是注意到了。秦王妃的眼裡就露出了驚慌之色。
“老太妃!”
她忙站了起來,要給老太妃行禮。
可卻忘了她本來不是在地上,而是在鞦韆上。頓時,一腳踩空,整個人悴不及防地朝旁邊倒去,還好襄王酈宗元即使扶住了她,藉着襄王酈宗元的力量,她終於站穩了,臉上卻是一副後怕的驚恐之極的模樣,惹得襄王酈宗元心疼不已。
“小心些,別忘了,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
秦王妃的臉兒微紅,白了他一眼,又緊張地看向老太妃:“對不起,老太妃,我失禮了,請您不要見怪。”
老太妃嘴角勾起個冷笑。
“我見怪有用嗎?”
只一句話,就讓秦王妃紅了的臉就又變成了白色,她的嘴脣顫抖着,吶吶不曾言。“老太妃,我、我……”
秦王妃顯然對老太妃十分畏懼。
襄王酈宗元忙道:“祖母,我們還是進屋去慢慢說吧!外頭太陽大,別把您給曬壞了。”
是怕她曬壞了纔對吧?
老太妃心中冷笑,但到底有些事也不好現在在院子裡說,而且,有這麼多丫頭在,也不好一點兒也不給襄王酈宗元面子。也就只淡淡地應了一聲,叫襄王酈宗元帶路,幾人進到了屋子裡頭。
外頭的佈置都如此富貴精緻了,裡頭就更不用說了。
老太妃在主位上坐下,秦王妃叫丫頭給老太妃、襄王酈宗元上茶,她自個兒卻站立着服侍。
襄王酈宗元見狀,忙道:“趕緊坐下,你現在是什麼樣的身子,如何能夠經得起勞累,趕緊坐下才好。”
秦王妃的心一驚,惶恐地看着襄王酈宗元。
這話怎麼可以亂說?
以爲酈宗元父親的早逝,老太妃本來就很不喜歡她了。聽到這話,可怎麼得了?秦王妃的身形一晃,搖搖欲墜,似乎馬上就會倒似的。
襄王酈宗元就握住了她的手。
“放心,一切我已經同老太妃說了。”
“你有了我的骨肉。”
“我會同明珠和離,好好保護你和我們的孩子的。”
“你什麼也不用怕。”
襄王酈宗元柔聲說道。
秦王妃此時反而鎮定了下來,反手握住了襄王酈宗元的手,然後,一同跪在了老太妃的面前。
“請老太妃責罰!”
老太妃看着秦王妃,無比地痛恨。
如果按照她的本心,她真恨不得給她一杯毒酒算了。禍害了兒子還不夠,連孫子也禍害了。這樣的禍害,留在世上,也是害其他人。
但是,孫子臉上那倔強的表情同兒子當初一模一樣。
如果真的硬來,說不定會失去這個孫子。
她已經沒有兒子了,不能連孫子都沒有。”
所以,老太妃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忍下了滿腔的憤怒。她用極爲平靜的語氣,甚至是頗爲柔和的語氣說道:“宗元你出去,我有話,想單獨和她談談。”
“有什麼話,我在的時候說不也是一樣?”
襄王酈宗元不大願意出去。
他不知花了多久的時間,才和秦秀香走到現在的這一步,好不容易纔用孩子打動了秦秀香,若是老太妃說了什麼難聽的話,秦秀香說不定又退縮了。
襄王酈宗元磨磨蹭蹭的。
倒是秦王妃卻乾脆了許多。
她朝襄王酈宗元點了點頭。
“你先出去吧,我沒事的,你放心。”
她都開口了,襄王酈宗元只能聽了,走了出去,卻也沒有走得太遠,就在門口站着,只等裡頭的談話一結束,就立馬進去。
襄王酈宗元不在了之後,老太妃對秦王妃道:“你也該知道,你們兩個是不可能的,就是沒有明珠,也會是別人。還有這個孩子,也是不能跟你的。要不然,外頭的唾沫星子都可以把你淹死。宗人府更是不會放過你,你只有死路一條。”
“可以說是王爺的遺腹子,早產就行了。”
秦王妃立馬說道,顯然,這個問題她早就考慮好了,並且,也有了打算。
聽了她的話,老太妃就冷笑。
“不要以爲這世上就你們聰明,別人都是傻瓜嗎?只要走漏一點兒風聲,襄王府就完了。”
“那老太妃的意思是?”
秦王妃小心翼翼地道。
“我的意思是,你勸勸元兒,讓他不要同明珠和離。”
“你的孩子生下來以後,會作爲元兒和明珠的嫡子養大。”
老太妃終於說出了她的打算。秦王妃只覺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她下意識地搖着頭,又搖着頭,不,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