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奴才們實在無能爲力。”
一屋子的人,冰然兀自坐在下首,任十幾個大小丫鬟擼她手腕上的手鐲,可是任她們用了百種辦法,手鐲卻紋絲不動。
沈玲兒坐在上首,冷冷瞥着冰然手腕,冷笑一聲:“既然沒弄得下來,那就是你們沒用心。”
沈玲兒的貼身丫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瞥了一眼在一旁靜坐喝茶的未來姑爺北玥連城,喝道:“割了手腕,手鐲自然就下來了,一羣沒用的東西!”
北玥連城握着茶杯的指尖驀地一收,神色倒是平靜,只是黛色眼眸愈見俊麗深冷。
沈玲兒淡淡喝道:“不許說這樣的話。冰然雖然表面是下等人,但是以後要進我家的門,我們當以姐妹相稱……方纔我在外面,讓她被捆綁着雙手跟在馬車後面跑,也是怕別有用心的人看到……你們真以爲她就真的是獸營不堪入目的奴隸麼?”
那丫鬟立刻低頭認錯。
沈玲兒對冰然道:“既然連城喜歡你,那麼我虛長你幾個月,叫你一聲妹妹。”
她神色認真,好像真的同意北玥連城娶了冰然。
冰然尋思着,手鐲在自己身上,怎麼都弄不掉,沈玲兒每日看到肯定心有不甘,還是想辦法讓她忘了這茬吧。畢竟,如今這個世道不如三年前有慕雲滄海庇護了,她還是謹慎小心點好。
“既然手鐲去不掉,我倒是有個別的東西,如果大小姐不嫌棄,我送予大小姐吧。”說着冰然從懷中掏出一個玉佩,鳳羽祥和的鳥圖,和手鐲紋路一樣,那是她剛纔手深到懷中施展靈媒之術,從北玥連城懷中偷偷挪移過來的。
果然,北玥連城睨了一眼那玉佩,手不由伸到自己懷中,大約摸出本來在他身上的玉佩突然沒了,瞭然了什麼,狠狠剜了冰然一眼。
當然他的小動作,別人並未發現。
看到玉佩,沈玲兒心裡又不好了。
手鐲倒罷了,隨身玉佩竟然也給了這個下賤的奴?!
看到沈玲兒的神色,冰然有些後悔,難道自己又做錯,惹到了沈大小姐?
沈玲兒睨了一眼北玥連城。
北玥連城依舊淡淡垂眸,百無聊賴地喝茶,只是薄脣微啓,道:“拿着吧,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只是
你也知道我是要娶她的,所以當年先送了她。”他睨了一眼冰然手上的手鐲:“如果鐲子能取下來,自然也是要給你的。”
本來就是要送給自己的?聽到北玥連城這樣說,沈玲兒心底的不快一掃而空,也不客氣,伸手拿走了玉佩。
然後伏在冰然耳邊低聲道:“上趕着上殷勤,非奸即盜。”
她聲音那樣低,似乎故意不讓別人聽見,但是冰然卻聽得清清楚楚。
冰然臉色慢慢地凝固,這種話,絕對不是友善的話。沈玲兒出身權貴,受到姑母沈淑妃寵愛,從小出入宮廷,見過不少後宮爭寵的齷齪事,自然對陽奉陰違,暗地陰人的事情駕輕就熟。看來沈玲兒已經把她當做非常大的敵人。只是礙於北玥連城,不好發作。
冰然方纔對她的一絲尊重和謙讓之心一掃而空。
伸出手,一把將她推開:“大小姐你說什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北玥連城聽到此話,不由睇向沈玲兒。剛纔,他倒以爲沈玲兒是個多麼好的女人,幫他照拂他的前任未婚妻。
沈玲兒想不到冰然不懂得女人之間那種陽奉陰違,暗度陳倉,暗地使勁兒的鬥爭規則,有些尷尬,倏然直起身子,笑地十分甜美:“我剛纔說笑呢,看把妹妹你嚇得……”
冰然垂眸冷冷道:“的確被您嚇得不輕。”
沈玲兒爲了轉移話題,盛氣凌人地問旁邊,道:“客人都來了麼?”
門外走進來一個府兵,道:“回大小姐,場子已經佈置好,大家都在等着呢……”
沈玲兒回過頭對北玥連城道:“忘記對你說一件事了,八個月前我在城門外抓到一個女人……她叫趙晚凝。”
話畢,北玥連城平靜的臉色不由地發白:“哦?”
冰然也倏然擡起頭,微微動容。
怪不得她找不到晚凝,原來被沈玲兒攔住了。
北玥連城神色很快恢復正常,如實回答:“她是當年神奴營放在南疆的奸細,恐怕知曉我的真實身份……北玥家當年謀逆死掉的世子並沒死,而是在嶓冢山自立爲王,這個消息傳出去,恐怕聖上會懷疑我狼子野心,如果白素長公主死在我父王手裡的事情傳出來,恐怕聖上會直接發兵攻打南疆,我和父王未準備充足,
如何應付的了……”
“所以……我把她的舌頭割了,臉毀容了,悄悄弄死她,任神奴營都查不出來……”沈玲兒和北玥連城現在真是一條心了。
冰然臉色慘白,心底冰冷森寒,好冷……晚凝竟然被弄到如此慘的地步?她還是晚去了一步,讓她栽倒了沈玲兒手上。
北玥連城道:“但是神奴營趙昱是趙晚凝的親兄長,而且性格敏銳,如果他查出來,我們該如何解釋?”
“所以我今兒組織了一場鬥獸比賽,將全京城的權貴們都拉到我的鬥獸場,把趙晚凝混在奴隸中間,讓哪個權貴玩射箭的時候一箭射死,便可消失地無聲無息。就算趙昱查到,我就推脫說我並不知道趙晚凝在奴隸中間,有那麼多權貴作證,而且那個不小心殺了趙晚凝的權貴也會幫襯我,趙昱就算心痛惱恨,對我也是無可奈何。”
北玥連城淡淡點點頭。
睨向冰然,冰然擡起蒼白失血的臉,祈求地望着他。
她多希望他能救救晚凝啊。
她這一世本就沒什麼朋友,師父、趙家兄妹是她僅剩的朋友之一。她一定要保全晚凝,否則以後見了晚詞她該如何自處?
北玥連城睇了冰然半晌,卻淡漠平靜地低下頭去。
冰然難以置信地望着他冷漠如斯的側臉,心底一股憤懣憋在胸口。
“我對姑母和父親說,我要把冰然當做我的貼身丫鬟,姑母和父親覺得她還是在太子黨手裡,便同意了。畢竟姑母也不想太子娶了她的……”
“甚好。留在你這裡,最安全。”北玥連城讚許地望着沈玲兒,眸子溢滿了感激。
沈玲兒道:“只是委屈冰然了,只能暫時以丫鬟的身份見人。”
冰然已經從剛纔的憤懣情緒中平靜下來,冷漠而蒼白的脣輕抿:“不委屈,總比在獸營做奴隸的好,大小姐。”
聽冰然識趣地叫她大小姐,而不是叫她姐姐,沈玲兒心底一片暢快:“好吧,就叫我大小姐。”
其實冰然身份低賤,哪裡有資格跟她姐妹相稱?她一直叫她妹妹是給北玥連城面子,其實哪裡把她當妹妹?
“帶我去鬥獸場吧……”冰然倏然對沈玲兒道:“既然大小姐如此照拂我,便讓我去幫您盯着這件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