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的戰局只有越來越糟。或許是因爲戰得出了神,天草四郎並沒有在意韓特的陣前脫逃,還是把精神放在擊殺這兩名小輩上。
兩劍連劈,將楓兒迫退,天草四郎轉頭對着攻過來的蘭斯洛,輕而易舉地破去他已軟弱無力的鴻翼刀。
“小子你還在保留些什麼?你的天魔功呢?什麼爆靈魔指,還有魔龍皇拳呢?快像早上那樣使出來擊敗我啊!要不然……你現在就給我粉身碎骨吧!”
(傻瓜!我能嗎?要是我用得出來,早就把你幹棹了!)
而對天草四郎狂喝連連,蘭斯洛只有悲哀苦笑的份。一直以來,他修練天魔功,但卻不知怎樣自然發揮,剛纔幾次想要使用,但在對方的防備之下,拙劣運用的天魔勁非但無法奏功,反而被天草四郎逼得倒蝕自身,無奈之下,只得繼續以大日功應戰。至於什麼爆靈魔指、什麼皇拳的,自己根本沒印象,哪有可能使得出來?
瞥見天草胸前漸漸滲出一抹赤紅,染溼衣衫。根據莉雅所說,這人早先被自己打得胸口洞穿,他又不會乙太不滅體,換言之,現在也是同樣抱着重傷的身體,在和自己對戰。本該是大好機會,偏生就算是天草重傷,自己仍無力把握住這項優勢。
就算鬥心仍在,但早上戰鬥時的恐懼感好像又一點一滴地回來了,自己要怎麼樣才能扭轉戰局呢?如果照這情形演變下去,戰敗只有再一次地重演啊!這一次還會再有奇蹟發生嗎?
想得分了神,當痛楚再次喚醒腦部,蘭斯洛赫然發現自己的左腕已被天草四郎一劍斬落。
(乙……乙太不滅體!給我把左手接回來)
這下的恐懼非同小可,蘭斯洛將乙太不滅體催運至極限,要趁着肌肉壞死之前,重新把斷臂接回去。
目睹此事的楓兒驚駭焦急,忙以最快身法搶近,不讓敵人在蘭斯洛重接手臂的險要時刻狠下殺手。
但這不理智的行爲卻給了天草四郎機會。早已注意到楓兒的護主心切,當一劍將蘭斯洛重創,他並不趁隙貪攻,反而以一種詭奇莫測的身法,瞬間閃到楓兒身後,一記冷冷的劍指近距離直擊楓兒腦部後,他如願聽見了獵物的骨碎聲。
在地下的莉雅,唱頌咒文的聲音忽然中斷。她看見楓兒的動作忽然一頓,大蓬血霧自額頭噴飛,整個面孔成了一片不見面的厲紅,跟着就從天空墜下。
理智上分析,經歷生死花突變體格的楓兒該不至於因爲這樣而殞命,以聖力搶救得宜,便可無礙,但看見楓兒的身體被天草四郎一劍掃開老遠,阻絕救治機會,蘭斯洛怒吼着撲殺上去,莉雅忽然間覺得全身一片冰涼。
極罕見地,一種超乎理智的激動上主宰了這素來冷靜自持的聰慧女性,而在重新鎮定下來之前,她發現自己邁開步子,朝妮兒走了過去,一連串的心語命令,開始向伏藏在四周山區的魔導師部隊發送過去。
“所有部隊開始預備,等待我的信號,開始施放究極不動咒縛……”
和楓兒從未相識,妮兒當然也沒有什麼感覺,只是看見少了一個作戰助手,哥哥的處境更加危險,心裡焦急地像是要燒起來,又幫不上什麼忙,只好在地上捧起大石就往天上砸。
一隻冰涼的手掌,搭上肩膀,轉頭一看,是剛剛成爲自己“大嫂”的莉雅。
“妮兒,請你幫忙!”
妮兒沒有回答。一直都不喜歡這女人,把她當作是媚惑哥哥的可恨狐狸精,像現在衆人在血戰,只有她身上乾乾淨淨,半點傷亡沒有,那身禮服尤其白得刺眼,看—去就覺得討厭!
厭惡地將莉雅的手撥開,妮兒再拎起一塊大石,還沒出手,就已經被上頭天草隨意一道劍氣給轟碎,石屑炸飛,好不狼狽。
“妮兒!”
手再次搭上了肩膀,側頭一看,這次莉雅的表情多了慎重與專注,還有幾絲被碎石擦出的血痕,看起來多少是順眼了些。
“答應你立刻離婚都無所謂!爲了我們共同愛上的那個男人,求你幫我!”
能讓頭號情敵如此低聲下氣,自己也再沒其他話好講。
“要怎麼做,才能救我哥哥?”
將蘭斯洛重招斬退,預備在五招之內就將他完全斬殺。天草四郎忽然感覺到一絲警訊,當他將視線掃過下方,那絲警訊立刻蔓延成無法忽視的危險感覺,一如早先蘭斯洛天魔異變前的危機感。
妮兒閉眼站着,聚精會神,莉雅站在她身後,一手按放在她肩頭,口一念念有詞,從四周明顯動盪的魔力波動,可以看出是在運行某種咒術。
邪惡的冰冷魔氣漸漸在妮兒周圍飄散,並已迅速增加了強度,是什麼黑魔法中的強力攻擊咒文嗎?
相信自己的感覺,天草四郎撇下蘭斯洛,決意先處理這邊的潛在危機,要料理只有地界級數的妮兒根本不用花什麼時間,但往他轉身欲動的剎那,莉雅也有了動作,一絲緊急心語迅速往四面八方傳去。
“究極不動咒縛,發動!”
早已蓄勢待發,當接到了主席的心電傳訊,指揮魔導部隊的四名統領,立即與所統轄的五百名魔導師一起發動。強大的咒力與周圍山川大地靈氣結合,大量增幅後,分別由東西南北四方,向天草四郎集中壓迫過去。
“好大膽的傢伙,一個個都真的不要命了嗎?”
天草四郎勃然大怒。一早便已知道附近山裡有埋伏,但念着故人情面,不願搶先下殺手,想不到這些傢伙真的在找死,話雖如此,但兩千名優秀魔導師合力施放的咒縛結界實是非同小可,強如天草四郎,一時間也似遭山嶽壓身,渾身動彈不得。
力量全面催運,抗拒不動咒縛對內息的干擾,天草四郎要在最短時間內掙脫結界,怎樣堅固也好,他不信這種結界可以困自己超過十秒。
(是可以的……因爲你的自大,就讓你無法準確地去看清戰局。)
全然瞭解敵人的想法,莉雅知道自己重新取回了戰局的掌控權,卻也因此,一抹寂寥的苦笑出現在她美麗的臉龐上。
趁敵人無法動彈時下手,非英雄好漢所爲,但蘭斯洛可不是會在意這種事的人,楓兒的重傷,讓他激起無比殺意,見天草四郎落入窘境,掠近過去,鴻翼刀殺着猛往天草胸口傷處攻去。
“你去死吧!”
“小鬼!你以爲這樣就能殺我嗎?”
多重刀勁再次硬撼天草護身的鎮魂音壁,方纔接觸,還沒來得及分出勝負,兩人忽然齊現訝色。
“怎度回事?”
“這是……”
天位力量的形成,是強者以天心意識融合天地元氣的結果。這時,一股奇異的魔力波動,瀰漫在周遭空間裡,不可思議地阻礙兩人融合天地元氣的過程,天草四郎的臉色變得極度難看,蘭斯洛更是連支撐在半空的力量都做不到,筆直往下落去。
諸般可能在腦內閃過,但就是尋遍這兩千餘年的記憶,能造成如此效果的也只有一樣東西:傳說中魔導師對抗天位的最後武器,黑魔法至高無上的五極天式!
初逢妮兒時,見她運使“蠱冥慟哭破”,自己曾大吃一驚,但隨即從魔力波動中明白,那只是一種模擬五極天式的小技巧,當時自己還暗嘲這一千七百年來,人類真是想要力量想瘋了,居然想出這等取巧捷徑!
但現在所感受到的,確是貨真價實的五極天式,不然也不會開始干擾周遭的天地元氣。天草四郎望向地面,稍一思索,已明其理。莉雅礙於人生體質,無法使用黑魔法,所以她現在透過妮兒來施放五極天式。然而,縱使她有足夠的修爲去召喚神明,但五極天式的耗損之大不遜於任何天位絕招,便是天位修爲的魔導師,也得拼着休養一年半載的覺悟,才能施放。九州大戰時,是十數名魔族長老聯手運使,聽說那千年難得一見的魔法天才顏龍靜兒,唯一一次使用五極天式,是先號召過千人的敢死隊,吸盡他們的生命與靈魂,纔有能力發招,而今,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小女子,拿什麼做能源去維持咒文?
(難……難道是……)
驚訝於自己所發現的答案,天草四郎亟欲突破身上咒縛,但在五極天式前奏的影響下,他的天位力量運使維艱,使得掙脫咒縛難度大增,估計起碼要再多六倍時間才能突破,那時咒文早已發動。
(居然做到這種地步!你這個小女人,真的是瘋了嗎?)
比初始更悠遠的存在,比故鄉更溫柔的歸宿。
咒文唱頌聲由背後傳來。已經是第二次經歷,對於漸漸縈繞在周圍、冰冷的黑暗冥氣,妮兒不會感到陌生。源五郎曾說過,五大黑暗神明基本上全是死神,只是以不同方式帶來死亡而已,所以相應的五極天式施放時都會產生黑暗冥氣。
見到天草一時沒法動作,哥哥亦暫時脫險,自己在意的,只有後頭那不往低誦着神秘語言的莉雅。從要自己默運雙重禁咒曲,而她將手按放過來的那刻起,自己忽然驚覺,那隻手變得好輕,不似人類該有的重量!幾乎是像幽靈樣輕飄飄的……
(一直以來……我以爲自己已將天機掌握,可以百分百地趨吉避凶,就算死劫臨身,也可以營造出一線生機的抉擇……到了最後,老天卻仍然玩弄着我,讓我莉雅。迪斯。拉普他。蒼月面對這麼個沒有選擇的選擇。)
如同上趟妮兒的施放,黑暗冥氣越來越顯得濃密,更緩緩組成一個持着鐮刀的黑斗篷老婦的形象。在能源累積足夠後,開始狂飆,將妮兒與莉雅圍在中心,激烈地旋轉起來,只是由於招數不同,今次那冰冷的黑暗冥氣並沒何侵蝕觸及事物的跡象。
(直到這一刻,我才終於明白,我……是可以不必死的……)
即使已到了這最後時刻,老天仍厚待這由她賦了聖力的女兒,給着她選擇,讓她可以延續那並不想消逝的生命。
只要她能坐視今旁,讓自己的摯愛、親友,一一死在敵人手底……
只要她能狠下辣手,將五極天式的損耗轉移,改爲將妮兒……或是二千魔導部隊的生命力與靈魂,作爲發動招數的動力……
只要她不顧一切,以雷因斯女王身分,嚴令老師出手相助……
一個又一個的抉擇,上天其實留下了這麼多的資源,讓命運不必循着既定軌跡進行,奈何自己卻無法掌握,只能坐視死亡之日如預期中到來。
現在,感受着生命力從體內飛快地流逝,心中所浮現的,是萬般地遺憾與不捨……
神聖三角的黑色支點,我在此請您聆聽我的祈願,我在此以善之生靈爲獻祭,
一如您遍照冥府的月光,讓我所面對的存在,籠罩在您的懷抱之中。
妮兒集中精神,負責將黑暗冥氣凝聚,預備操控那即將來到的強大力量,忽然,一絲細微的雜音擾亂着她的注意力。側耳傾聽,那似乎是某種哭音,是由背後傳來的嗎?
已經是最緊要關頭,這女人在哭些什麼東西啊?真是個溫室裡的千金小姐!而明明有這種強招,不知道該說是冷血呢?還是居心叵測?回頭稍稍一瞥,搭在肩頭的那隻手掌,好像是由雪花堆積而成,輕得嚇人,也蒼白得怕人……
戰場中,也只有魔法劍士出身的天草才真正明白莉雅此刻的作爲。強烈的疑惑便他不顧掙脫咒縛,也要弄清楚這困惑。
“居然拿自己的生命力去運使天極五式,你……你這丫頭爲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我不是已經說過不傷你了嗎?”
疑惑的語句,以心電感應的靈波,筆直傳入莉雅的腦海。
“因爲這個世上,有比我更重要的生命,因爲我有着連自己也無法理解的頑固與堅持,還有……因爲我流着商人的血,一條命可以抵兩千條的便宜買賣,我怎能不做?”
“你簡直是瘋了!”
“瘋子白家的女兒,當然不會有什麼正常作爲。如果我是男兒身,此刻就會用我白家的核融拳,正面將你轟下,但如今,我只能用身爲魔導師的方法來戰,你亦大可不必爲了認同我爲勁敵,就忙着準備三位一體,因爲接下來你不會再有任何出手機會!”
短暫的意識交談,黑暗冥氣亦積聚到頂峰,當莉雅手掌一緊,妮兒立即會意道:“準備好了!”
(嗯!那就發動吧!)
黑暗冥氣中的那名黑鬥蓬老婦現出真面目,轉變爲一頭全身覆蓋着漆黑髮亮的鱗片,背上長着四對翅膀,如同蜥蠍般的長尾,頭頂着龍顱做成的皇冠,巨大的生物影像。那是五大黑暗神明中,掌理地獄大門,象徵死亡與收割的使者舫穗。在神話中,他的出現,亦代表地獄大門的開啓!
“航穗之月!”
沒有任何前奏聲音,在天草四郎左側十尺的空間忽然裂開、傾斜。那是一種十分難以形容的怪異景象,好像是一幅風景畫,被斜斜地割了一刀,使得兩側畫面傾斜,上下錯開。
由於是斬在空處,這畫面在不久後又回覆正常,所以讓人感覺不出它的威力,只有天草四郎在瞬間白了臉,而莉雅幾乎沒有血色的臉更形蒼白而已。
需要控制的力量太大,妮兒一時有些駕馭不住,急切的想要準確發刀,但她卻絕對想不到,自己這虛發的一刀,起碼耗去了莉雅八十年的生命力。
“妮兒,拜託,請準一點……”
“知道啦!你以爲我不想嗎?”
或許是被幽魂般的無力語音所幹擾,第二刀又斬偏了,落在天草右後側五尺的遠後方,斜斜的劃過一座山,當傾斜景象回覆正常,那座山卻沒有複合回去,而是在轟然一聲巨響中,偌大山頭坍塌滾落,聲勢震天,駭人至極。
“這……這麼厲害……”
驚人效果令妮兒大爲振奮,而在天草四郎眼中,這一招的威力絕不在自己全力一擊之下,同時,他更駭然於這一刀的原理,雖然曾聽過五極天式的威力,卻從沒有想過會是這般的異想天開、驚世駭俗。
這所謂的航穗之月其實並不能斬傷實體,甚至也說不上是斬,只是用強大的能源,將目標所處的空間迫至分裂而已。但在空間被切裂的同時。位於那空間的物體也會一同裂開,當空間恢復原狀,被切裂的物體卻是就此完蛋。
切在空處只是毫無疑義,但若斬在人身上,那卻是任何護體神功都防禦無效的一招,因爲再怎麼高明的護身技,都不可能阻止空間破裂,或許傳說中的太天位能有抵擋這空間之刃的力量,但天草卻知道,這一刀若將自己的身體斬裂,後果肯定是必死無疑。
(荒……荒唐,哪有這麼亂七八糟的白癡招數……)
不知爲何,或許是因爲對手的特異性,一向嗜戰,無懼死亡的自己,竟提不起半分戰意,對於這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招數,只想快快離開。
全力爆發天位力量,天草四郎將已弱的鎖身咒震碎,剛要行動,妮兒已經發出了第三刀。
這一刀,十分的有準頭……
還來不及感到痛楚,天草四郎只是驚愣的……看着自己的身軀從肩頭斜斜地裂開,經過了淌血的空洞胸膛,繼續往下要奪走自己的生命……如果這刀痕沒有就此止住的話。
妮兒也呆住了,本來源源不絕送入體內的力量,忽然之間中斷,使得她這自信滿滿的一刀,在最重要的關頭無力爲繼。
“喂!你怎麼搞……”
責怪的話只能說到這裡,因爲法術中斷所帶來的影響,令妮兒氣悶欲斃,像是全身血液都涌到—頭頂,頹然坐倒。
神明形象剎那消失,連帶環繞周遭的黑暗冥氣都在眨眼間消散得無影界蹤,露出頹坐的妮兒、勉強撐站着的莉雅,兩名女性的身影。
(可惜,如果我的命再長一點……)
體內剩餘的生命力已不足再支撐咒術,對此,莉雅有着遺憾,若是自己再命長個十年八年,剛纔一擊的結果就要改寫,但怎樣也好,從天草四郎的眼神,莉雅知道對方認可了這次的敗仗。
痛嚎驟響,大蓬血雨從天草四郎身上噴飛出來,前所未有的重創,縱是狂放如他,也得頹喪承認挫折,立即覓地療傷,保住性命。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是他能做的……
“丫頭你了不起,輸在你手裡我甘願,但與其讓你這樣平凡地衰弱死去,我還是讓你用最璀璨的方式走完此生吧!”
覺得莉雅是個值得爲之毀約的對象,天草四郎不顧傷處血涌如泉,趁着五極天式干擾已消失,悍然奮起一劍,劍勁破空,全力往地上的莉雅斬去。
(你們男人都是傻瓜……誰要什麼璀璨走完,我還沒來得及交代遺言呢!)
既然沒能一招殺敵,天草的回手一劍就是意料中事,耗盡所有力量的莉雅,連推開妮兒的氣力都沒有,腳下一軟,也癱坐在地上。
‘輸了還要賴,你想都別想!’
在旁看得傻眼的蘭斯洛,只是依稀知道妹妹的絕招擊敗了敵人,而對方此時欲下殺手,連忙奮身揮刀撲上,要擋住這一擊,只是自己亦傷痕不堪,能否擋下這強人的一劍,殊無把握,搞不好三人一同喪生也不一定。
※※※
驀地,地面破裂,黑影晃動,凌厲殺氣自下方涌上,有人偷襲,而且居然還是老相識,那曾在暹羅交手過一趟的黑袍人。
強猛的勁道直往丹田要害襲去,蘭斯洛欲避無從,結結實實地中了一掌,黑袍人趁勢一推,將他送往天草四郎的劍勁之下,跟着再不停留,鬼魅般閃身往天草掠去,要利用他難得重創的好時機,一舉將這強敵剪除。
時機拿捏得恰恰好,當在場高手人人重傷的此刻,這下發難便掌盡局勢,把所有人一網打盡,同時解決數個強勁敵人,更可以殺掉實力在己之上的天草四郎,這點,不能不說黑袍人善於把握機會,而他之所以失敗,非關時機不對,只是因爲有人更加狡猾而已。
驟然從地上翻起的還有一個,是那在天草四郎甫到來,便已一劍橫死的執禮神官忽然復活過來,好快的動作,閃到蘭斯洛身後,高明之至的天位力量運轉,將甫要入侵丹田要穴的掌力,全數逆轉迫出,緊跟着,他對上了天草四郎的集中一劍。
(紫微玄鑑,星移日換!)
雖是易容,武功卻把身分展露無遺,神妙無方的卸勁技巧,他便將天草襲來的劍勁轉向,準確地往黑袍人身上射去。
來勢強勁之至,速度又快,黑袍人哪敢硬接,使盡功夫,才險險避過,一眨眼,敵人已憑九曜極速閃至面前,一記劍指當胸攻來,倉促之間閃避不及,結實中了一記。
“上趟往暹羅城的帳,今天終於可以討回來了……”
源五郎冷笑着,爆發出第二重指勁,卻感到手上一陣空虛,黑袍、繃布、面罩緩緩地從空中飄落。
“唔……又是魂魄分離之術嗎?顏龍靜兒創下來的好法術,連我都想要練練呢!”
本來也就沒指望能簡單誅滅掉這狡似老狐的神秘敵人,只要肯定他已在自己第一重指勁下受創,便已足夠。
給這番交手一耽擱,天草四郎也已離開,這也難怪,知道這場戰鬥是全在有心人算計中,再怎麼沒腦子的戰鬥狂都會回覆理智地先保命離開。說來真是遺憾,本來打算當狡猾的螳螂偷襲天草四郎,報上趟假死逃命之辱,沒想到有人先沉不住氣,自己變成了螳螂後面的黃雀。
※※※
瞥向右側山區,天心掃瞄告訴自己,那兒藏了一位身受重傷的女性,感覺不出練的是什麼功夫,本來上是打算來偷襲的吧!不過螳螂和黃雀都有人當了,她應該會乖乖地打消主意吧!
漂浮空中,伸手抹去面上的易容面具,再運天位力量回複本來面目,源五郎卻有些不願意降回地面。
“收拾善後是很容易的,不過現在這樣子,要怎麼解釋才能開脫干係,這倒是挺棘手的呢!”
戰鬥結束,代價是雷因斯一方人人重傷,除了一個笑得好燦爛的源五郎,剩下人或傷或疲,沒有人能說得出話來,就連本可以自行催愈的蘭斯洛,也因爲乙太不滅體施運過度,一時間像個衰弱老頭似的,直坐着喘氣。
楓兒的傷勢嚴重,但憑着被生死花魔化過的強韌肉體,終於也是挺了下來,不過三五個月的調養難免。比較起來,一腳被踹飛到遠方的雪特人,渾身多處嚴重骨折,情形反而更糟,只是在源五郎施以回覆咒文後,即刻回覆生龍活虎,這就算雪特人的幸運了。
源五郎幾乎要變成這世上最與誠信無緣的男人了。面對妮兒與蘭期洛的質問,想當然爾的又是謊話連篇,而從暹羅事件以後,蘭斯洛只理解一件事:若是這義弟不想說明,就彆強迫他招供,否則硬逼他說了大堆謊話,吃虧的仍只是自己。
探視過楓兒,也將百花酥筋散的解藥交給妮兒,莉雅拖着疲倦的身體,預備回到新房,而猜想會來的人亦如預期一般地守在路上。
“有我和梅琳老師在,轉換天魄的凍結術法會成功,別怨我啊!”
“嘻!你介意我怨你嗎?”
莉雅看着眼前的俊雅美男子,微笑搖頭。自己往與天草的戰鬥進行不久後,才從若干蛛絲馬跡,發現那原本是自己親信的執禮神官,不知何時已給調了包,變成了這個傳聞已死在天草四郎手下的“同伴”。
“只有小天位實力的你,就算現身戰鬥,亦無濟於事,所以一直隱忍不發,要想選在最重要的時刻發難,逆轉局面,這大概是你對自己行爲的解釋吧!”
和莉雅的微笑相比,源五郎的笑意有些冷誚,因爲在彼此都很清楚事情真相的惰況下,這樣的表面解釋反而毫無意義。
大概……在這男人的眼中,莉雅的生死仍不足以要他發揮隱藏實力,兩害取其輕下,所以他才選擇坐視今日的戰局,不願因可以避免的戰鬥而過早露出底牌,以致影響日後的局勢。
換言之……
“啊!時間不早了,老大還在等新娘洞房呢!”源五郎笑道:“有一件事可以拜託嗎?”
“是要我爲你向大家解釋,你是先由我這裡得到解藥,所以才能回覆力量,是嗎?”
源五郎笑着點頭,合掌請求道:“就是這樣,若是被人曉得我能自行解除百花酥筋散,那樣會很傷腦筋。你也不希望在這重要的起步時刻,被一些無聊事情破壞大家的團隊和氣吧!”
四十大盜的潰滅也是一件無聊的事情嗎?
莉雅很想這樣說,但也知道這樣的說話,看在對方眼中,除了一句‘你太不成熟了’的評語,不會有任何意義。
之前曾說過,這男人不會在意自己的看法,正確地說,只怕是除了妮兒以外,他從也沒把誰當作人看吧!當面臨決斷時刻,就算是蘭斯洛這義兄,對他來說恐怕也是一件妮兒的附屬品而已……
“知道了,我會幫你圓謊的,這一次你的埋伏就算是出自我的委託和授意吧!這樣,你也可以少編些謊話。”
“哎呀!不愧是女王陛下,真是寬大爲懷啊!”
“但是……”
斂起了笑容,莉雅正起神色,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次把我犧牲掉,我沒有異議,但若有一天你想讓同樣事情發生在我丈夫身上,那麼你最好小心,我會讓你深深地嚐到後悔的滋味,這就是我莉雅。迪斯。拉普他。蒼月的承諾!‘
語畢,不作停留,莉雅掉頭離去。而目送她的背影,源五郎再次微笑起來。
※※※
“爲愛豁出一切的女人啊,果真是不容小看,我該小心嗎?”
坐在梳妝檯前,莉雅輕哼着歌謠,擦拭去面上淡淡的妝。
從後頭看着自己新婚妻子的窈窕身影,蘭斯洛有着感慨。不管怎樣,自己確實是深愛這女人,能像此刻一般的互許終生,那感覺也是很棒,不過,還是有些令自己心存芥蒂的事,要趁現在說一下,否則恐怕一輩子夫綱不振,被老婆壓在—頭。
“快點啦!動作不要那麼拖拖拉拉的……不要管那些妝了,直接過來吧!”
“幹嘛那麼急啊?該不會……啊!你又想要了嗎?可是我們不是昨天晚上才……”
“笨蛋!我不是要那個啦!你坐到這裡來,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沉着張臉,藍斯洛要莉雅來到身側,還沒開口,已被她搶先道:“老公,你的肩膀可以借我靠一下嗎?我忽然覺得好累喔!”
本來想先嚴肅地面對面說話,不過向來拗不過她的溫言軟語,蘭斯洛無奈地點點頭,放鬆肩膀,讓莉雅的身體斜俯過來。
“嗯!可以開始了。”
“你啊!”
朝旁瞥上一眼,穿着一身潔白婚紗的莉雅,分外顯得大方美麗,水靈雙眸裡蘊着明顯的愛意,直直地瞧着自己,蘭斯洛一時竟爲之屏息,不曉得該怎麼把話說下。
“嗯!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啦……楓兒以前也跟我談過了……對於你隱瞞自己身分的這件事,我可以理解,雖然還是有點不高興,但也能接受就是了。”
“身爲女王的你,要和我這樣一個強盜結合,你自己那邊受到的壓力一定也很大吧,只顧着用自己的心情來埋怨你,這樣的我也很不對,所以,我們就扯平吧!將來的路大概很不好走,但既然你有心走下去,我們也已經走進禮堂,那我們就一起攜手努力吧!”
“不過……你啊,可不可以再多容忍我一點呢?有很多事,我想。我也可以自己來做的,並不是不喜歡你的幫助,而是……你知道的,可能就是我的固執,實在不喜歡被人這樣安排東、安排西的,所以,往後要做什麼之前,我們夫妻倆多多商量吧!”
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旁邊卻沒有迴應,蘭斯洛覺得奇怪,側頭探看,莉雅不知何時已閉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樣,靜靜枕倚在自己肩頭。
“啊!太過分了,我說了那麼多,你居然給我在這裡打瞌睡……喂!給我起來,你就這樣睡了,等一下我和誰上洞房啊!強忍了一整天,我也很辛苦啊……喂!再不起來,我就打你耳光囉!”
聲音只到這裡,因爲在手掌輕觸到面頰的剎那,忽然驚覺玉人的體溫毫沒由來的急遽下降。
蘭斯洛瞪大眼睛,嘴脣微顫,連觸摸臉頰的手掌都發抖起來,無法置信地看着一邊的愛妻,漸漸變成了一具失去生命的屍體。
風姿物語第九卷——座談會
有雪:真是無聊啊!這一次居然是由我們兩個男人主持座談會。
源五郎:沒有辦法啊!妮兒小姐打了我一耳光之後,就氣得跑掉了,當然就只剩我們兩個了。
有雪:你這次真是糟糕啊!人家鐵面元帥鹹魚大翻身,行情水漲船高,你卻越混越回去,說不定就要變成風姿裡最惹人厭的角色,受盡女性讀者的唾棄了。
源五郎:唔……風姿有那麼多的女性讀者嗎?
有雪:也許沒有,但妮兒小姐可是會唾棄你的,這樣子也無所謂嗎?
源五郎:哇!只有這個,千萬不要啊!
有雪:給你一個機會,爲自己的行爲解釋吧!
源五郎;嗯!其實我是認爲,正確而冷靜地審覈情勢,判斷出最具利益和未來性的作法,將之實施,這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有時候,如果現在不狠下心,將來就會更傷心,這便是我選擇的作法,就算招來怨恨也沒辦法。
有雪:說得不錯。但是,根據我的小道消息,這次是因爲作者要安排你出場,但又不能讓你參與對天草之戰,無計可施之下,只好讓你扮演這樣的黑臉角色。
源五郎……(低頭不語,默默流淚。)~~~~
有雪:所以呢!有些時候人不要長得太帥、武功太高,要是像我一樣,那就不必擔心破格的問題了。
源五郎:啊!那是因爲你根本就沒有所謂格調的問題吧!
有雪:不過,這次的劇情還真是差勁啊!老大一直抱怨,爲何故意觸他楣頭,新婚之夜就要他當鯀夫……好歹也該等到洞房後……
源五郎:喂!喂!之前已經洞房了那麼多次,還差這一次嗎?
有雪:有件正經事要在座談會中提出來的,第六集的時候,書上寫的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其實應該是五六七年。
源五郎:因爲作者的筆誤,造成了這個困擾,雖然第七集時已經自動訂正,但仍是要在這裡對讀者們致上歉意。
有雪:話說回來,一天到晚要我們在這裡致歉,我們應該要求特別補償纔對,聽說天草那老小子拿劍去威脅作者,領了一筆慰撫金回去養傷了,我們可不可以比照辦理呢?
源五郎:別妄想了,除非你要領的是白飛那種退場紅包。
有雪:五集一個小段落,下一集就第十集了,會有什麼精彩劇情呢?
源五郎: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老大要正式通向成王之路了。
有雪:哦?會有那麼順利嗎?
源五郎:呵……這個問題就在第十集中揭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