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八月艾爾鐵諾中都皇城
從慶祝大典之後,艾爾鐵諾就發生着天翻地覆的改變。帝國百姓尚未從陸游猝死的震驚中平復過來,一波又一波的事態,令得所有人都錯疑自己身在夢境。
月賢者陸游被艾爾鐵諾以叛國之名誅殺後,本應身在海牙駐防的第二集團軍元帥周公瑾,立即率軍入城,控制大局。
捕殺石字世家的重要人物,將平時仰石崇鼻息的朝臣拘禁,彷彿是大清掃一般,周公瑾將長期以來淤積在中都的毒血清除一空,特別是當多名素來爲百姓所痛恨的石家幹部被當衆處斬,如雷般的歡呼聲,響徹中都的每一個角落。
周公瑾是第二集團軍的總帥,屬於他的兵力,全部都在海牙,這次孤身前來,所動用的勢力,全是麥第奇世家的人手,儘管旭烈兀並未公開現身,但他的立場究竟是如何,卻已經是再明顯也不過。
‘打開糧倉,把米糧分給中都百姓。’
中都是帝國首都,本身並無農地,但各方物資彙集,照理說不該有饑荒情形出現,但過去爲了不讓百姓有力量鬧事,石家便刻意控制物流,不讓百姓糧食充足,長時間處於半飢餓狀態,即使有變亂,也易於控制,所以周公瑾在取得局面的控制權後,立刻先填飽中都百姓的胃袋。
‘政局動盪,民生一定會受到影響,不可以讓百姓感到不便,從外地補充物資,如果來不及,就從皇宮和貴族們的宅府徵收,另外,嚴格禁止哄擡物價的行爲。’
周公瑾的才能,並非僅限於軍事。物價的波動,關鍵在於物資的多寡,在入城之前,他便已經向附近幾個省份下了命令,運集所需的民生物資,務必把動亂影響降到最低。
陸游死後,白鹿洞子弟人心惶惶,生怕艾爾鐵諾在肅清宗師後,跟着就要剷除白鹿洞的相關勢力,一衆長老甚至考慮是否該先發制人,立於不敗之地。
就在衆人尚未做出決定的當口,周公瑾親身上白鹿洞,穩定人心,並且在一番對話後,消除長老們的不安。今後艾爾鐵諾仍需要白鹿洞的力量,希望白鹿洞子弟能夠繼續支持艾爾鐵諾,雙方共創未來。
‘這次的事情很遺憾,但一切罪過由我師父扛下,不會牽連到白鹿洞,今後一切與前不變,長老們不用多心。’
在這幾百年中,本來周公瑾就是陸游的代理人,如今陸游逝世,周公瑾就是白鹿洞的最高權力者,他一句話便消除了長老們的擔憂,畢竟,如果未來還可以繼續享有榮華重權,誰願意冒那麼大風險,爲着陸游復仇?
樹倒猢猻散,結果就是這麼現實。不過,當然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這麼安然接受新局面,相較於追隨陸游多年的長老們,比較低輩的弟子中,許多人是將陸游當作神明一樣在景仰着,得知艾爾鐵諾將這位人類守護神冤枉屈殺,他們痛哭失聲,發自內心地悲痛。
期待周公瑾的出現是帶領復仇,討回公道,但結果卻與預期相反,這些深受儒學思想薰陶的少年弟子義憤填膺,在公瑾離開時,羣起阻擋在前,鼓譟暴動。
倘使他們知道,陸游最後是斃命在公瑾的橫空一鞭之下,憤慨的情緒大概會百倍於此吧!事情最後自然是學子們被驅散、逮捕、監禁收場,公瑾雖然不作任何表示地離開,但卻暗中下了善待學子們的軍令。
‘擁有這樣的熱情是好事,只要不被人惡意利用就好。老人的穩健,只能指出方向,要推動歷史,還是必須要靠他們。’
彷彿喃喃自語,公瑾看着一個個垂頭喪氣,眼中猶自燃燒着憤怒與不甘的暴動學子,從面前被押走,這麼輕聲說着。
‘如果今天沒有他們的這番行爲來作見證,白鹿洞與師父的存在,在歷史上就只會留下一個負面的記載,正是因爲有着他們,白鹿洞……艾爾鐵諾纔有未來。’
身後的蔣忠,是這番話唯一的聽衆,他並不認爲主帥的話是刻意說給自己聽,事實上,滿心喜悅的他,也沒有靜靜思索這些話中意義的餘裕。等待多年,主帥終於離開海牙,要有所作爲,這是比什麼都重要的。
‘接下來……預定中還有什麼事?’
離開了白鹿洞,公瑾向部屬這樣確認着,而當蔣忠確認過之前的安排已經全部處理,暫時沒有緊急公務後,這位忠心的屬下,向主帥提出是否該休息一下的提示。
‘元帥,入城以後的事情很多,明天也有很多公務要處理,您現在是不是應該…
…‘
這個要求被拒絕了,公瑾將目光移向山下的皇城,不作言語。而儘管他沒有開口,蔣忠也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主帥始終不願意與艾爾鐵諾王室衝突,尤其是曹壽。在艾爾鐵諾的羣臣當中,最將這位無能君主視之爲君的,就是公瑾大人了。皇城之戰一開始,曹壽就被鎖封在百萬劍陣中,公瑾入城後,以逆轉手法撤去劍陣,將被困鎖在裡頭的人解放出來,曹壽則早已人事不知,被侍衛人員擡回寢宮安歇,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醒過來了。
包括清除石家勢力在內的一切動作,都是以清君側的名義進行,如今君側被清除一空,那位君王一覺醒來,發現這些改變,又會是什麼心情?也許沒人在意,但至少主帥會覺得困擾。若非如此,公瑾大人也無須在海牙蟄伏多年……
‘始終要解決的事,那就不要拖……’
彷彿作了決斷,公瑾帶着蔣忠離開白鹿洞,前往中都皇城。
與之前預期中的一樣,皇城四周已經被重兵團團包圍,以麥地奇家的軍隊爲首,控制了皇城內的每一條道路與各要點。本應負責守衛皇城的御林軍,並沒有與之起衝突,而在總管多爾袞的命令下,離開皇城,到城西的臨時駐紮處歇息。
公瑾和蔣忠進入皇城,直奔皇帝寢宮而去,不待走近,前方軍士已經自動讓出道來。將視線穿越層層人牆,直視盡頭,階梯上一名白衣男子好像很無聊似的坐着,對快步行來的公瑾打了個喝欠。
‘好慢啊,二師兄。’
‘久等了。’
‘我是傷者,很需要休息,你快點把事情辦完,我很想早點回去休息呢,這裡的事情有你不是就夠了嗎?’
‘陛下說笑了。’
淡淡的言語,聽不出任何開玩笑的感覺,公瑾只是再次強調了兩人在此碰頭的理由。
清君側之後,理所當然會遇到君王的反對,爲了徹底排除障礙,公瑾的行動便很決絕。
帝皇寢宮,普通人是不能進去的,公瑾與旭烈兀並肩而行,但在入門剎那,公瑾刻意慢了一步,跟在後頭;察覺到這點的旭烈兀無奈地攤攤手,一面搖着頭,一面踏了進去。
沒多久,寢宮裡隱隱傳出曹壽的破口大罵、重物拋摔之聲,再過不久,一切歸於寂靜,當旭烈兀再次推門出來,先是告訴外面的軍士,曹壽陛下深悔過去這些年施政不當,連累百姓,預備下罪己詔,宣告退位隱居,不問國事。
這個消息與其說震驚,不如說都在衆人預料之中,接着,在所有軍士熱切期盼的眼神中,這位白衣美男子晃了晃他炫燦的金髮,有些不情願地宣佈,自己剛剛爲曹壽陛下指定,從即日起,暫攝艾爾鐵諾帝位,管理帝國軍政大事。
歡呼聲瞬間響徹中都皇城,彷彿是喜悅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往皇城外傳播過去。當士兵們狂喜着高呼‘旭烈兀陛下萬歲’的聲音傳到城外,中都百姓先是爲之一愣,隨即擁抱着大跳大叫,在許久未曾有過的興奮中喜極而泣。
依照旭烈兀的說法,他只是暫攝艾爾鐵諾國政,並非接掌帝位,但帝國百姓纔不在意這些,旭烈兀是曹壽私生子的傳聞,早在麥石戰爭期間便已廣爲人知,兩位當事人從未正面否認過,百姓也分外期待旭烈兀能夠取代其昏庸無能的父親,以帝皇身分中興艾爾鐵諾,即使軍事政變也在所不惜,現在正是最理想的狀態。
歷來政治人物總是彆扭古怪,可能顧忌歷史地位或是政治因素,總要用一些奇怪的說法來解釋再明白不過的行爲,反正,在前帝皇已經宣告退位的此刻,具有皇室血統的旭烈兀,早就是百姓心中最合理的帝位繼承人。卻沒有人想到,這個不斷喃喃重複‘我不是皇帝,只是暫時攝政’的金髮美男子,是真的很不情願。
‘麻煩啊,這根本是不正當的期待嘛,二師兄,打個商量,這邊交給你,我要回去睡養傷覺。’
‘陛下……’
‘不喜歡那樣?換個說法也行……嗯,周愛卿,這邊的大小諸事,就交給你這位肱股之臣,便宜行事,朕很疲倦了,免禮、平身、退朝、稍息後自動解散吧!’
沒等話說完,旭烈兀便以腿絕輕功飄身遠去,整句話脫口,人已經飄身在十丈之外,公瑾連拒絕的機會也沒有,只能看着這位不大可靠的合夥人,身影消失在人羣中。
目光瞥向已經黑沉沉一片的寢宮,那裡將是曹壽往後一段很長時間的被軟禁處,公瑾靜默地看了一會兒,躬身一禮,轉頭向等待他發號施令的諸將們作出交代。
‘動作太快了,一下子功夫,就從誅殺舊臣完成了軍事政變,下一步又會是什麼東西?’
雷因斯的幕僚集團有這等感慨,日本攻略戰結束以來,發生的事情太多,教衆人忙亂異常,幾乎都只是被動地應付局面,錯失了搶先爭取主動的良機。
當曹壽宣告退位,旭烈兀暫攝艾爾鐵諾大權的消息傳來,以蒼月草爲首的一衆幕僚,對着手中報告陷入沉思。
一直只選擇明哲保身,不在諸國爭霸中明顯表態的旭烈兀,爲何忽然改變立場,與周公瑾連成一線?
麥地奇家的調度如此整齊,小草不認爲這是旭烈兀在皇城之戰後,倉促下決定的結果,必定是在決戰之前,旭烈兀就已經與周公瑾達成協議,戰後迫曹壽退位,以旭烈兀爲首,重整艾爾鐵諾。
這件事好沒道理,因爲再怎麼樣,這兩人都不可能單純基於師兄弟情誼而聯手,小草猜不出旭烈兀改變立場的理由。而當綜觀全局,石崇的立場也很詭異,若非他事先將一切安排好,權力轉移不可能進行得如此順遂,他本人的被捕下獄、多爾袞與周公瑾的緊密合作,正說明了這個事實。
換言之,構成這誅殺陸游、重整艾爾鐵諾計劃的核心,是由周公瑾、石崇、旭烈兀三方聯合所達成。
當這個結論出來,別說是一衆目瞪口呆的幕僚,就連小草自己也輕輕一嘆,想不通眼前這個世界怎麼了?爲何一覺醒來,所有的人事關係都錯亂了呢?雖然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但爲何原本互爲死敵的幾個勢力,毫無預兆地私下連成一線?是什麼人在主導這個聯合體?
‘從結果來看,主導這個新政權的,應該是周公瑾,但是我也想不出有什麼理由他會率先發動這個聯合?石崇肯這麼委屈求全,一定是得到了很大的好處,但周公瑾許了多大的酬勞才換得他合作,這點也猜不出來。’
小草困惑的理由,就是在於眼前事態全然不合常理,沒法用一般思考去推敲。石崇願意冒險與周公瑾合作,自然是有他的好處,但他此刻不但被拘捕獄中,靠山曹壽倒臺,就連所屬勢力也被分解一空,當週公瑾完成兵力改組,離開監牢的他半點權力也沒有。無權無勢,被打回原點,要什麼樣的報酬才能彌補這等損失?
‘會不會……周公瑾在逮捕他後立刻破壞協定,他們原本的協定中,並不包括分解石家這種事?’
幕僚們提出了這樣的可能,小草想都不想就予以否定了。
石崇被拘禁,並不代表就對外界沒有影響力,倘使石字世家的解體並非得到他同意,早就掀起了更大的暴亂,而多爾袞與花天邪也不會袖手旁觀,艾爾鐵諾沒可能這麼短時間內就安定下來。
這些都是根據理智推判出來的東西,幕僚們很佩服小草的判斷,但小草自己卻不滿意,因爲自己雖然分析透徹,但越是深想,敵人的行爲就越無法用理性解釋,難道除了雷因斯,所有敵方都已經不用理性思考,只是憑着一己高興胡亂做事嗎?那樣的話,凡是以理性來作依歸的自己,該怎麼去預測敵人的下一步行動呢?
或者……應該把這種非理性的問題,交給用獸性思考的人去判斷呢?
‘小草老婆……’
沒等小草開口,正在飲酒看窗外景色的蘭斯洛,忽然拿起桌上的花生,投到旁邊的空杯,反扣過杯子。
‘不用武功,也不用魔法,你能不能猜猜看,我一掌拍下去,裡頭的花生碎幾顆?不碎幾顆嗎?’
‘嗯……猜不出來。’
‘說得對啊,你都猜不出來,爲什麼我就會猜得出來呢?如果要比直覺,你們女人的第六感不是更可靠嗎?’
蘭斯洛在小草肩上一拍,笑着爲妻子打氣,‘我的直覺只有一個,石崇和周公瑾都不是好人,都對我們有害,我們只要知道這點就夠了,你也不用太沒信心,瘋子做事的理由,正常人猜不到是應該,你只要做好不被瘋子傷害的措施就好了。’
‘說得好輕鬆……’
小草有些嗔怪似的搖搖頭,心中卻是歡喜,丈夫的提點,適時解去了心頭的疑惑,指引了方向。
然而,這也是蘭斯洛所能作到的極限。頭腦、思維、謀略,這些都非他所長,儘管同樣憂心於眼前局勢,但卻什麼東西都想不出來,只能故作悠閒,讓妻子與屬下感到放心,支撐住她們不安的情緒面。
大體上來說,雷因斯是大有以不變應外變的餘裕。在內戰結束之初,白字世家就在積極整備戰爭資源,日本攻略戰結束,得到了大批的物資與人力,極有幫助,特別是李煜贈與的那一張特別卡片,一舉解決內戰後重建、整備軍務的龐大資金問題,令得雷因斯的軍政事務,像是一具上過油的巨大機械,高速而有效率地運作着。
白無忌的猝然倒下,稍稍阻慢了齒輪的速度,而北門天關失守,應付石家軍隊的問題,讓雷因斯略爲偏離了本來計劃,但大體上,只要能夠以這速度再維持幾個月,雷因斯便能夠以萬全狀態迎敵。
‘要拖,對我們不至於不利;要速戰速決,我們也有相應的方法,所以只要依情況應變就好了。’小草道:“而且,有些事情必須要和人商量過才能作決定的。‘
‘女人真麻煩啊,果斷一點決定不是很好嗎?你還要問過什麼人的意見?’
‘這個嘛……我方目前在西方國境最高位的軍事司令,如何?照路程算,他們快要到北門天關了,對於那邊的消息,老公你應該很有興趣啊!’
對這問題似乎感到尷尬,蘭斯洛將頭微偏過去,望向窗外的湛藍天空。
在同樣一片天空的另一頭,也有人正煩擾着今後的動向。蘭斯洛與小草的着眼點,在於往後數個月的變化,但身在第一線的人,卻只能隨着未來數日的變化而擺盪。
‘很傷腦筋吧?妮兒小姐,現在我們失去戰爭的藉口,即使到了北門天關,也只能處於守勢,你的突擊計劃行不通囉。’
‘胡說,有什麼不能動的?軍權就在我們手裡,前面又沒有礙事的石家軍隊擋路,只要一個命令,我們立刻就殺進艾爾鐵諾了。’
幾天的行軍後,雷因斯軍抵達了北門天關,還沒有坐熱屁股,妮兒就表現得像是初到北門天關似的熱切,希望能有更進一步的軍事行動。就她看來,艾爾鐵諾的亂局無疑是天賜良機,她急躁的個性,更是不耐煩枯燥的重建工作,希望以攻爲守。
‘兩國戰爭可不是單純的盜匪劫掠,不能走到哪裡吃到哪裡,稷下那邊沒下戰爭命令,我們不可以亂來的。以攻爲守也是一種戰術,但那樣一來,你就必須作到白起先生那樣的程度,進入艾爾鐵諾後,燒殺掠劫,所經之處,不留一根草、一粒稻穀、一條人命,再迅速回到雷因斯,這樣艾爾鐵諾就算想出戰,補給上也支撐不起,只能出動黃金龍騎士團那樣的精銳戰力,無法調動大軍。’
光是從妮兒迅速變得黯淡的臉色,源五郎就知道她不能做到。很多時候,方法雖然簡單,但卻不是每個人都有白起那般的絕決。
‘如果只是兩個高手打天位戰,那要注意的事情只有彼此就夠了,但兩國之爭,要注意的就很多,妮兒小姐總是希望打弔民伐罪的那種戰爭,推翻舊有政權,爲百姓帶來新生,對不對?’
不比尋常盜匪,出身四十大盜的妮兒,在她做盜賊的時間裡,一直都是受到地方百姓所擁戴的義賊,要是說有一天率隊經過時,遭到百姓羣起反抗,那種事想想都覺得很心寒。
‘艾爾鐵諾的人民,畢竟是艾爾鐵諾的人,現在他們國內中興有望,不需要我們去救,如果在這時候揮兵入境,會受到很大的抵抗,並不妥當。當然啦,如果你已經解決心理問題,是用單純侵略者的身分殺進去,那就簡單了,只要向陛下說一聲,我們這邊隨時可以出兵。’
看着妮兒把頭左歪歪、右斜斜,想來想去想不出個答案的樣子,源五郎就覺得很有趣。比起現在己方應否出兵,他其實更在意中都方面的動向,因爲即使己方不侵入艾爾鐵諾,周公瑾也馬上會發動攻擊。
‘爲什麼?他們政變纔剛剛結束,不是應該休養生息一段時間嗎?’
‘休養生息……呵,如果不先打一仗,周公瑾也無法安心建設艾爾鐵諾。’
源五郎向妮兒解釋,儘管公瑾目前與石家合作,但這種合作關係,雙方都沒什麼互信基礎,以多爾袞爲首的一衆天位高手,更是一羣隨時會爆炸的不定時炸彈,公瑾不會把這些危險因子都放在身邊。
‘……所以,最理想的方法,就是把這些危險份子派去出戰,和雷因斯的賤人們拼個你死我活,要是同歸於盡,那就更加理想,公瑾大元帥可以輕鬆重建艾爾鐵諾。
‘
源五郎說着,忽然皺眉道:“但多爾袞那邊也不至於太蠢,這麼明顯的驅虎吞狼,他們應該會反過來要求對方同行,或是由周公瑾獨自出徵……‘
然而,這樣一來,本就沒什麼信任基礎的合作,會馬上面臨破局吧?而爲了避免這個破局出現,雙方都會作忍讓,就是不知道他們能夠忍到多苛刻的情況……或許,從雙方忍耐的界線,也就可以推判出這個合作關係的強韌度了。
與小草有着同樣困惑,源五郎也同樣不解那兩邊的合作理由,唯一肯定的是,艾爾鐵諾的那兩班人,不會太讓自己好過……
‘對了,那個死要錢的剛剛又送貨來了,你不是要找他嗎?’妮兒覺得很古怪,源五郎會主動找韓特,肯定有什麼詭計。
‘喔,那就請他過來吧,我有一個計劃,需要兩名天位高手才能穩當實施,但爲了確保安全,三個人是比較妥當的,既然他來了,我想請他幫手,反正……現在我們陛下有得是錢。’
構成雷因斯這支邊防部隊指揮核心的三人中,兩個人正爲着對未來的準備而忙碌,結果北門天關的實務工作,就全落在另一個不夠資格參與決策會議的雪特人身上。
由於石家軍隊已經撤走,抵達北門天關的雷因斯軍,不用進行戰事,除了分出部分作警戒,主要都在協助當地難民善後。醫藥、糧食、衣物,這些難民們極爲缺乏的物資,在雷因斯軍抵達後,得到了充足的補給。
‘喂,你們不是軍人嗎?作這些東西,沒問題嗎?’
‘啓稟左大丞相,我們雖然是軍人,不過以前幾任女王陛下在位的時候,雷因斯軍的主要工作,就是常常被派到各地救災,所以我們對救災工作都很熟練的。’
‘喔?那爲什麼那邊的幾個傢伙好像很笨手笨腳?他們以前救災不力嗎?’
‘回丞相的話,那幾位長官都是……島上來的,他們對救災工作不太熟悉,剛剛已經自願改調去作掩埋屍體的工作。’
‘啊?是這樣啊……那,叫他們離我遠一點,還有……那堆人裡頭,把那邊那個穿綠上衣的,帶去接受職業病治療,他剛剛把刺刀刺下去之前,忘了先看看那個難民還有沒有氣。’
‘呃……現在應該沒有了。’
‘看得出來。’
說得含蓄,但已經表示這些來自西西科嘉島的五色旗軍人,並不擅長救護工作,惡魔島上的嚴苛環境,能夠不在戰爭中當場死亡,纔有資格得到事後救護。事實上,這些在惡魔島上戰功卓越的戰士,平常作的醫護工作,僅止於終止戰友的痛苦而已。
‘真是一支變態軍隊,這種軍隊叫我來帶,這不是要我好看嗎?’
有雪抱怨着,走向自己的臨時營帳。作爲左大丞相,他有自己的辦公營帳,而此刻在那營帳裡,有一個妮兒、源五郎強迫推給他的麻煩東西。
‘啓稟丞相,難民代表正在您營帳裡等候接見。’
說話的官員有些忐忑不安,聽說那名難民代表,是青樓聯盟委派過來的,剛纔自己遠遠偷瞥一眼,幾乎心醉盪漾,當真是世上少有的美人兒。左大丞相是出了名的貪財好色,可別作出有辱國體的事,貽笑大方啊!
他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因爲左大丞相問了一句‘裡頭的人美不美’,在得到肯定答案後,臉上表情幾乎是面如死灰般的難看,遠遠地徘徊在營帳外頭,彷彿裡頭存在着恐怖蛇蠍,不願靠近一步。
‘宰相大人,請您進來吧,這裡沒有您需要顧忌的東西。’
‘纔怪……你是老大的女人,這就是最可怕的東西,我要是對你有個什麼,他一定馬上把我五馬分屍。’
嘴裡這樣說着,有雪帶着幾分不安,走進營帳,靠近這名打從初見面起,就令他膽顫心驚,狂奔了半個暹羅城的恐怖美人。
有雪和風華的會面,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如果硬要說有,就是本來極爲怕生的風華,似乎對雪特人毫不畏懼,很自然地與他說話。
但另外一方面,有雪卻不願與風華說得太多,以免到時候某些存心不良的人,會推卸責任:“我也不知道嫂子爲什麼不肯來雷因斯,有雪是唯一和她說過話的人,有事問他好了,說不定就是因爲他說了不該說的話,嫂子才跑掉的。‘這種情形如果發生,自己這個冤大頭就要冤到地底去了。
爲此,他連風華的樣子都不敢多看。雖說褪去華服,換上一身粗布便裝,又將長髮紮成一條長長髮辮的風華,看來頗掩本來麗色,但有雪能夠貫徹逃避到這種程度,也讓風華有些啞然失笑。
‘北門天關不久將捲入戰事,我希望能夠在那之前,把這一區的難民先撤離,不要捲入流血事件。’
風華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有雪沒理由拒絕,很快就答應,表示會安排此事,也承諾會提供所需物資,而當談話將近結束,無話可說的他,隨口問了一句:“頭髮留得那麼長,很不方便吧?與其紮成這麼長的辮子,爲什麼不直接剪了省事呢?‘
‘從前,有個男人說過,他很喜歡我的頭髮,很喜歡幫我梳頭,所以要我好好照顧這頭長髮。我愛着這個男人,希望能夠維持他所喜歡的樣子,所以我不會剪掉長髮。’
風華淡淡說完,有些靦腆地笑了笑,道:“把這句話告訴那個男人吧!不用擔心我,做好他現在應該做的事,這塊土地上,人們的生死禍福,都要看他一念之間。‘
這句話讓有雪險些歡呼起來,雖然話意中還有若干爲難之處,但那是蘭斯洛要傷的腦筋,與己無關,自己只要拿這句情話去交差就成了。不管別人怎麼想,就自己而言,是儘可能避免與這女子的接觸機會。
儘管眼睛看不見,但風華仍能從氣氛上的異常,感覺出有雪態度的詭異,在片刻思索後,她微微笑了起來,問了雪特人一個問題。
一直擔心左大丞相會作出什麼不當之舉的官員們,從老遠處窺視營帳的動靜,卻見到那名美人兒代表離開營帳,留在營帳內的丞相,彷彿手足無措般來回踱步。
情形……很詭異。
‘你說,那個女人問你,最近是不是有了要好的女孩子?所以纔像一個已婚男人一樣老實?’
‘是啊,她爲什麼會知道呢?而且,我也沒有結婚啊……’
‘喂,我還坐在你旁邊,你就翻臉不認人了,這太無情了吧?有雪老公?’
自從那一次林中接觸後,有雪就和郝可蓮維持見面。起先,只是郝可蓮單方面地傳達情報過來,並且提出要求,只與有雪單獨接觸,如果源五郎或者妮兒出現,她便立刻離開。
爲了能夠維持這條情報線,源五郎和妮兒便遵守約定,不做打擾。而在一、兩次接觸後,有雪大著膽子問了。
‘反正……你也沒別的事要做,每天跟着我們,一直躲在叢林裡也很辛苦吧?要不要明天中午,我們一起吃午飯?’
‘呵,你這是在釣我嗎?好啊,如果你能弄一隻燒雞來,那我們就一起吃午飯吧!’
就這樣,從明天變成了每天,兩個分屬不同陣營的男女,利用中午的短暫時間,進行奇異的餐會。
石家正在研發太古魔道兵器,似乎打算有所動作,這個訊息是郝可蓮早先傳達給有雪的。在把這情報傳回稷下後,太研院除了加強戒備措施外,也開始預測,石家會開發哪些適用於戰場的太古魔道兵器?對每一種可能做針對防範。
‘喂,我們家的無忌老爺遇刺,你知不知道是誰幹的?’
有雪曾經這麼問過郝可蓮,儘管白無忌仇家很多,但從當時的種種跡象研判,任誰都會把兇手指向艾爾鐵諾。
‘不知道,最起碼我們這一系沒有得到什麼消息。’郝可蓮道:“可是,艾爾鐵諾本身也有很多派系,或許是石家派人暗殺,又或者是麥第奇家乾的,這些我就不敢肯定了。‘
郝可蓮只能保證,這並非周公瑾、白鹿洞那邊的勢力所爲,但超乎於此的,連她也不知情。而當中都發生的變化傳來,她表現得相當吃驚。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元帥他……’
郝可蓮的驚訝,似乎對中都事變事前毫不知情,這點讓有雪極爲驚訝。
‘怎麼……你不知道嗎?’
‘嗯……現在說不知道,好像很奇怪一樣,不過……本來做下屬的,就沒有權利向上司要求知道一切。’
將額前的髮絲輕輕撥到側邊,郝可蓮的表情,看來有些落寞,似乎正爲着被公瑾把中都事變瞞着一事,感到些許黯然神傷。
就有雪來看,這樣的心情其實不難理解,她是奉了周公瑾的命令,來與雷因斯這邊接觸,把石家的情報傳給雷因斯,促成兩虎相爭。可是,公瑾卻暗中與石家聯合,那麼這樣一來,她的處境又算是什麼呢?
刺探消息、暗殺,這些都是見不得光的事。做着這些事,生存在黑暗世界裡的人,不但終日與生死險難擦身而過,更可怕的是,隨時有可能成爲己方計劃中的棄子,被沒價值地犧牲掉。單單是看楓兒以前隨時預備赴死的樣子,有雪就不難想像,這些人是過着什麼樣的生活。
雖然身爲四鐵衛之一,是周公瑾的親信,但是連中都事變這麼大的事,她都被矇在鼓裡,這樣子就不難想像郝可蓮的處境。
雙方的立場是敵非友,但是相處下來,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友誼,有雪想要說些笑話,讓氣氛好轉一點,哪知郝可蓮卻先笑了起來,搖搖頭,把目光投向遠方天空。
‘喂,有雪老公,爲什麼你家老大要和我們開戰呢?大家戰過來戰過去,好煩啊,他這次攻打日本,什麼好處也沒撈到,還這麼好戰?’
‘要打仗,當然有很多理由啦,個人私怨、國家大義,都是理由,不過追根究底,人學了武功,拼命變強,不就是爲了變強之後可以爲所欲爲,燒殺擄掠嗎?他武功練得那麼高,又當上雷因斯國王,如果不往外掠奪,打你們艾爾鐵諾,那這羣天位畜生還活着幹什麼?浪費糧食啊?’
‘有雪老公,我很喜歡你的這些道理呢,不過,要是這樣子發展下去,我的任務被取消了,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這樣見面?’
如果說,公瑾不把與石家聯合的事告訴郝可蓮,卻又派她來此執行任務,那麼唯一的解釋,便是這也是一種欺敵,用來混淆雷因斯的目光,不讓雷因斯發現公瑾的目的。那麼,當事實已經不需要隱藏,郝可蓮應該馬上就會被賦予新任務,離開此地,或者直接與雷因斯方面爲敵了。
‘不見面最好,我每天可以省掉買烤雞的錢,也不知道你這女人有什麼病,這麼喜歡吃雞?’
‘不吃雞,難道要你每天扛一頭豬過來?你扛得動嗎?而且,做雞的吃雞,你不覺得這樣才名實相符嗎?’
‘做雞的吃雞?說得那麼好聽,也沒看見你讓我吃到一、兩口,大家認識那麼久了,我什麼便宜也佔不到。’有雪皺眉道:“反正,你武功那麼好,要來就來,誰阻擋得了你?‘
隨口說着,連有雪自己都沒有察覺,他不希望與對方就此中斷聯繫的感覺。
接觸、相處,會慢慢改變對人的觀感。一開始,她對這女人的印象,只是心狠手辣、陰毒難測,再來就是樣子很豔麗,胸部真是好大,但隨着認識日深,留在記憶裡的印象,慢慢也有所改變。
‘和你在一起很省事,因爲我不用特別去誘惑你,而且,就算把你迷得神魂顛倒,我也得不到一枚銅幣。’
郝可蓮曾經這麼說過,而在有雪的記憶裡,這女人的豔麗,慢慢淡褪了顏色。而如果說,是因爲自己不值得被媚惑,所以郝可蓮沒有展露出豔媚的一面,那麼,這個女人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麼樣子?當她不用刻意媚惑男性時的真面目,會是什麼樣子?
這不是一個雪特人該去想的問題,但有雪仍是很好奇。事實上,在這些天的午間聚餐裡,自己好像面對着另一個不同的女人,說話不嬌不嗲,沒有那麼豔麗迷人,但卻很特別、很有一種特殊味道的女人。
那種味道是什麼呢?有雪還記得,某一天,那個味道曾經很強烈過。
那天,天氣有些涼,有雪忙得忘記讓伙伕準備烤雞,到了中午,便倉促帶着一隻生雞去烤。
火光閃動,鬆柴的味道很香,和着一滴滴落下的雞油,薰得人饞涎欲滴,有雪正覺得食指大動,卻忽然發現旁邊的郝可蓮臉色有異。
一言不發,目光直直地看着燃燒中的火堆,隨着焰光飛耀,怔怔出神的眼睛裡,彷彿也燃着一種燒盡理性的熾熱心焰。
每個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人,不管表情多麼開朗,心中一定有一塊地方,像是萬年不化的寒冰,即使在最強烈的陽光下,依舊冷澈心魄。有雪看得出她想起了什麼,但卻猜不透,只是覺得,這時候的郝可蓮看來很特別。
‘火……真是好東西啊,只要一點點的光苗,就可以把什麼東西都化爲烏有……
喜歡的……討厭的……在火裡都……‘
不太理解意思,有雪忽然想起來,郝可蓮和楓兒一樣,都是使用火系武學的高手,是不是因此對火有什麼特殊感嘆,那就不得而知了。郝可蓮也很快察覺到自己的異常,立刻回過神來,與有雪開玩笑。
然而,儘管只有那麼短短的一下,但是那種幽魂般的虛渺、空靈感覺,讓有雪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
有雪拍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也不回頭,看着前方,嚷了一句。
‘喂,大胸部老婆。’
後頭的人,以微笑的語氣,也應了一聲。
‘什麼事,雪特老公?’
‘即使我老大和你老闆開戰了,或者說大家又變成敵人了,我們……還是找機會見面聊天吧,我可以請你吃我祖傳的雪特烤雞料理喔!’
‘什麼話,我們兩個本來就是敵人,哪有什麼又變成敵人?你沒搞清楚這一點,以後會在我手上吃大虧喔,不過……嗯,好啊!’
很奇異的情形,不過,在兩個截然相反的陣營裡頭,似乎就有這樣兩個人,逆勢搭起友誼的橋樑。在戰雲密佈的氣氛中,這或許是一件讓人爲之莞爾的事。
然而,這樣的和平氣氛卻不能持久,就在當天,回到營帳的有雪,被賦予了一件強制任務……
當雷因斯開始在北門天關一帶,逐步送走難民,爲着將來的戰爭做準備,艾爾鐵諾也忙於調兵遣將,把各處士兵聚集起來。
忙於中都本身的政事,公瑾把餵飽帝國百姓當成第一要務,其餘的政事也不少,艾爾鐵諾的政務延宕多年,許多早應該辦理的事,都被拖延、壓制,得不到處理,公瑾現在便想在最短時間內,把這些鬱結之處打通,清除污血,完成帝國的再生。
爲了達到這個理想,自從進入中都後,公瑾幾乎是處於不眠不休的狀態,整日待在新設的宰相府中,把一道又一道命令發傳出去。無論白天或夜晚,都可以看到周大元帥埋首於公文堆中,宰相府內的僕役甚至驚訝地發現,自己似乎從沒看到這位元帥闔眼休息過。
久病的病人,難以承受突來的大手術,公瑾也明白這一點,所以無論人事調度或改革,都不敢太放手施爲,然而,他也知道,自己並沒有多少時間了。
與雷因斯的關係惡劣,與石家的合作關係隨時會破裂,即便是目前與自己同一陣線的師弟旭烈兀,自己也掌握不到他的真正心意,展望未來,帝國的前途內憂外患不斷,自己要把艾爾鐵諾帶向光明,就只能趁這各方勢力維持均衡的短暫時間了。
爲此,公瑾只能竭力與時間賽跑,饒是他內功精湛,在入中都後幾乎不曾睡眠休息的折磨下,不過短短數日功夫,整個人就消瘦許多。雖說眼下並非是發動戰爭的好時機,但爲了當初立下的約定,他仍是要開始用兵。
‘把石家在中都以外的部隊整編,朝北門天關開拔,動作要快。’
對於石家部隊的處置,公瑾原則上朝着兩個方向。那些紀錄上比較沒有劣績,又或者當初是被強拉入伍的,轉調到其他的集團軍或是任其自願退役回鄉;至於那些比較高階的軍官,則是整編起來,變成一支攻略雷因斯的特殊部隊。
‘這些人受石家的污化已深,即使留在艾爾鐵諾,將來也只會成爲治安上不穩的因子。將他們送上戰場,他們嗜殺的個性有利於作戰,而且,即使全軍覆沒,對我們也沒有損失。’
石崇傳給世家內幹部的內功心法,如若長期修練,個性會漸趨殘忍暴戾,終致無法自拔。石崇藉此控制世家中的幹部,而若是停止修練,配合長時間治療,是可以治癒過來,但公瑾卻沒有這樣的餘裕,同時,他也不願意這些隨時會爆開的不穩因子,成爲艾爾鐵諾的伏藏危機。
‘周元帥相當有見地啊,不過你所謂的我們,到底是哪些人?這點你不覺得很值得商榷嗎?’
石崇入獄,多爾袞武功雖高,卻不具軍政管理之才,負責整合石家勢力,與公瑾做協調的,就是花天邪。魔化體質的助益,距離皇城之戰纔沒有多久,他受的重傷就整個痊癒過來,比多爾袞還要快速許多。
‘石君侯目前正忙着吃牢飯,雖然聽說料理的味道不錯,但希望合夥人能盡到起碼的誠信。目前雙方既然合作愉快,就別暗中搞什麼小動作,至少……別出現什麼暗中與第三方聯合,甚至偷偷泄漏盟友情報的舉動。’
‘這句話,寫在監獄的牆上,給石崇當座右銘如何?’
花天邪與公瑾相互都沒有什麼好感,對彼此的作風也都不滿意,不過,雙方都並不試圖隱藏這一點。他們的合作關係,並非建築在友誼與情分之上,就目前來說,誠實才是維持這個平衡的最佳法則。
‘石家的軍隊,我會統合,爲了節省時間,我和多爾袞老師今天就帶隊啓程,沿途吸收石家在各地的軍力,到抵達北門天關的時候,應該差不多了。’
花天邪笑道:“不過,到了正式開戰的時候,最好還是換個統帥比較好,畢竟…
…我在北門天關的紀錄不良啊!‘
公瑾並不答話,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這個男子,想看出他在皇城一戰後,有多少的改變。
天草四郎死前那一擊,不可能白白浪費掉,一定做了某些事,傳功?還是其他什麼作用?天草四郎的齋天位修爲,是一個足以劇烈影響當今局勢的力量,如果花天邪從他那邊繼承到什麼,這件事便不可輕視。
但至少在目前,看不出有什麼改變。除了傷勢痊癒奇速,其餘無論眼神、力量、舉止,包括身上氣質,都看不出與之前有什麼改變。但不可否認,和兩年前相比,現在的花天邪已經與那時候有天壤之別。
‘我知道了。作戰準備就照計劃來實施,抵達北門天關後,你不用急着挑釁雷因斯軍,基本目標只要對峙即可,之後,會有第二步援軍朝北門天關進發。’
公瑾攤開了桌上的軍用地圖,一面指着沿途經過之處,該如何吸收地方軍力,比例上又該是多少,一面解釋著作戰方略。
‘聽說吸收人命與怨氣,可以助長個人修爲?明白說,我不介意你在北門天關又幹一次,反正這些人……對我沒有損失。’
‘呵,同樣一件事情做兩次,就很無聊了,不過……能有這麼坦白的合夥人,對我來說真是榮幸。’花天邪道:“那麼,最終的決戰地點是……‘
‘目前你只要先引誘住雷因斯方面的目光就好了,把他們的方向朝這邊引導,雖然這是故計重施,但反而更讓他們不易發覺,之後,最終的決戰地點……’
公瑾的手指移向地圖上某處,停下之後,重重地點了幾點。
‘就在這裡!’
花天邪與多爾袞當天就率軍出城,由於這件事沒有刻意隱藏,所以立刻就傳到風之大陸各地,包括最前線的北門天關。
‘傷腦筋,雖然說這種事情是不可能保密啦,但是把事情做得那麼明顯,好像大張旗鼓一樣,這很難讓人不懷疑啊!’
接獲這消息的源五郎,開始進行研判,但直接受到影響的,卻是另外一個人。
‘真是不吉利啊,纔剛剛說可能要開戰,就真的打起來了,等到石家的大軍抵達,有雪老公你想要溜出來都不容易了。’
與平時的氣氛有異,有雪相當沉默,沒有說些什麼,從這反應,郝可蓮就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雪特人老公,你知道這世上最狡猾的生物是什麼嗎?’
‘嗯……是人吧?’
‘只對了一半,正確解答……是男人。’
郝可蓮雙手環抱住小腿,彷彿開玩笑似的說,‘以前有人臨死前告訴我,這世上每個男人都會騙人,特別是長得越好看,越會騙女人。’
‘嗯,好像在哪裡聽過完全相反的話……’
‘所以女人也不用客氣,大膽地騙回去就好了,因爲……就算不被騙,最後也一定是要分開的。不管感情有多好,情人、親人、朋友、丈夫……到最後,每個男人都會因爲他們的理由,甩下女人離開,被遺棄而哭泣的,始終都是女人。’
毫無預兆,郝可蓮像發表人生感言般,說了這番不合她行事風格的話,聽得有雪一呆,道:“哪……哪有這種事?都是壞女人在騙好男人的好不好,你這個甩了一百多個男人的超級黑寡婦,哪有被男人拋棄的機會?要說謊也說得像一點嘛,這種話…
…這種話……‘
‘你覺得我在跟你說謊啊……’郝可蓮微微一笑,問道:“那你呢?雪特人老公有沒有對妻子保持誠實呢?當大難臨頭,你會不會甩下另一半各自飛了呢?‘
‘我……’
剛剛要說出口的話,被一根指頭按了回去。
‘不要說話,在我認識的男人裡頭,你是唯一還沒有騙過我的人,不要輕易破壞了這個紀錄,謝謝。’
以這樣的話語作爲告別詞,應該是相當合適了,郝可蓮手腕一轉,已經把雪特人的穴道封住,跟着朗聲提氣。
‘日本來的小白臉,你很有本事啊,到現在我也察覺不到你在哪裡?要動手的話,就別拖了,不然我就當作沒事,大家說再見吧!’
察覺不到敵人位置,郝可蓮也不敢輕舉妄動,免得遭受突擊,重傷之後更加無力脫逃,不如等待敵人現身或是先出手,反而有機可趁。
先現身出來的是妮兒,之前郝可蓮已經隱約察覺,但仍是等到她現身之後,纔可以肯定位置。以天心意識的修爲來看,她們兩個人都只是普通級數,算不上優異的那一型。
‘壞女人!站住,不要給我跑!’
‘真是抱歉啦,我可不和小妹妹動手呢!’
完全沒有動手的打算,郝可蓮撤身後退,心裡則是略爲有些後悔,最近似乎太過鬆懈警戒了,像是今天,甚至不是隱身暗處,而是直接大剌剌地現身,在約定之處等着雪特人出現。
源五郎是個厲害角色,自己至今仍無法發現他的存在,等他終於發出雷霆一擊,自己未必能夠接下,那麼,爲了能夠安全脫身,平時備而不用的底牌中,應該掀開哪一張呢?
妮兒不待近身,天魔刀氣勁便連環隔空揮出,阻截敵人逃逸的速度。郝可蓮自然不會笨到去接,但密集而來的刀勁,如蛆附骨,也令她無隙可趁。
要是陷入正面對決,自己就很麻煩了,無意久戰的郝可蓮,在兩下輕巧的空中轉身後,一個旋挪,飛轉到有雪身邊,在他肩頭輕輕一拍。
‘有雪老公,你好,你的潑辣同伴好凶啊!’
手指在肩頭一拂,已經將他被封住的穴道解開,有雪立刻動了起來。
‘喂!你……’
這一動,登時造成影響。當郝可蓮貼近有雪,妮兒對自己刀勁的操控極有信心,兩道天魔刀勁仍是揮斬出去,哪知道有雪忽然動了起來,爲恐誤傷,連忙再以兩道更強的天魔刀勁,後發先至,將之前揮出的刀勁破碎。
就這麼一耽擱,郝可蓮已經騰身而飛,將妮兒甩下,轉而迎向那攔截過來的小天星指。
源五郎的天心意識,是同級數中的佼佼者,郝可蓮察覺時,指勁已經近身,只是這變化仍在預期當中,拼着硬受一擊,也要儘速脫離,不然九曜極速正式施威,要離開就難了。
‘挑一個我找不到人質來威脅的地方作戰場,這主意是不壞,但是既然要動手,這麼不輕不重的招數,留得住誰?小白臉哥哥是刻意便宜我嗎?’
被小天星指氣勁擊中背部,郝可蓮身形一頓,已然受創,但她的決定卻爭取到時間,讓她得以避開源五郎之後的攻擊,撤身而退時,還能夠發出嘲諷。
‘不敢當,只是怕出手太重,你如果又對我亂脫衣服,妮兒小姐就要把我碎屍了。’
並未使用殺傷力最強的星野天河劍,源五郎的小天星指,只能將敵人輕創,而這並未出乎預期。
‘而且,要開始嘲笑獵人,等你真正離開了再笑吧……’
見源五郎沒有追趕動作,郝可蓮已感不妙,心頭警訊忽起,空中已經是驚雷乍響。
‘抱歉啦,美人,送貨之外,做人偶爾也得當當殺手,才能維持面子啊!’
麥第奇家的紫電神功,與鳴雷劍一結合,電光四射,雷霆增威,韓特又是覷準敵人破綻而發,‘刷刷’兩劍,就迫得敵人手忙腳亂,招架不住。
見到這忽然冒出來的敵人,郝可蓮似乎非常吃驚,震駭之餘,連動作都沒有平時那麼敏捷,身上很快就多了幾道傷口。
‘大家都是拿人薪水辦事,何必那麼拼命呢?快點投降,還可以坐下來喝杯東西。’
‘誰要喝你的東西……’
或許是因爲受傷,這名豔媚無雙的女子,失去了一貫調戲男性對手的心情,而幾招再一過,韓特忽然有一種很不對勁的感覺。
(這女人……好像有點……)
還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下一招,當韓特的紫電劍疾刺過去,郝可蓮驀地舉起左臂,任鋒銳劍刃貫穿左手腕,血花四濺中,已經有效鉗制住鳴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