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香格里拉上空金鰲島
當整個毀滅性的破壞發生時,金鰲島正處於一個完全失控的狀態。主控室內的操縱人員被郝可蓮帶着撤離,朱炎在外與魔犬羣激戰,而一直以意識命令操控金鰲島內設施的周公瑾,又正因爲身受猛招重創,意識無法飄移他顧,使得金鰲島在應變能力上正處於最空虛的一刻。
魔屋所化的飛空艇,在通天炮正要射擊的那一瞬間,正面攻入了發射口,強行將發射口給堵住,在璀璨耀眼的藍白強光下,產生驚天動地的劇烈爆炸,強烈衝擊波與炙焰熱流一下子籠罩整個金鰲島。
直接在島內引發的爆炸,與蘊含大地能量的岩漿合流,擴大了破壞的規模,金鰲島本身的防禦結界在抵禦片刻後,宣告徹底失守,任着洶涌熱流瘋狂肆虐,重創這千萬年古遠遺蹟的每一處。
飄身在金鰲島外圍上空的泉櫻,縱然使盡力量,也沒法在空中穩住身子,被衝擊波重重地拋甩出去,彷彿流星般墜落香格里拉,撞毀房舍,在地上撞出一個大凹坑。
(不知道大家的情形怎麼樣?)
接踵而來的衝擊波,毀盡地面上所能接觸的一切房舍建築。強大的能量衝擊,甚至比聲波傳遞更加快速,只見一棟一棟的房舍高樓,無聲無息地坍塌崩毀,香格里拉數千年所累積的不落繁華,幾乎就在這瞬間毀去。而當外部波及已是如此厲害,泉櫻簡直不敢想像金鰲島的內部會是何等樣子。
丈夫蘭斯洛的安危倒是還好,畢竟他武功強絕,只要沒有被公瑾給擊斃,怎樣都有逃生機會;最令自己擔憂的反而是楓兒姊姊,在魔屋飛艦與自己錯身的剎那所聽見的聲音,毫無疑問就是她的,而那艘飛艦敢死隊似的擋在通天炮炮口,阻止發射,整個被吞沒於藍白光焰當中,自己親眼看着它先是一片一片崩解,最後整個化爲灰燼,點滴無存,位於其中的楓兒姊姊安危如何,真是讓人想都不敢想。
“泉櫻姊姊,你在這裡嗎?”
在持續的風暴衝擊中,少女的嬌聲呼叫顯得微弱,不過當T1000的廣播功能啓動,那就是另一回事。泉櫻忙不迭地揚手迴應,很快便與仍然昏迷的妮兒以及在旁守護着的愛菱會合在一起。
風暴衝擊仍持續襲來,而第二波的火雨流星也開始襲擊地面,那是金鰲島建築開始崩毀的徵兆。愛菱沒有能力保護整個香格里拉,但是張設一張籠罩周圍十尺的電子結界仍是輕而易舉,便藉此作爲三人的屏障守護。
泉櫻望向愛菱,解釋剛纔所發生過的事,並說了自己的擔憂,想從她的口中聽到一些安心話語,但情形卻事與願違。
“不……不可能的啦!被捲進那種爆炸中心,不管是多堅固的結界或是合金,都不可能撐得住,就算是……就算是……”
愛菱想了半天,卻舉不出可能的例子,因爲在她的認知範圍中,不管是什麼物體、材質,陷入那種狀況中,肯定是毀得灰飛湮滅,半點殘渣都不會剩下。
泉櫻聽得整個心直冒涼氣,因爲這個說法,等若是那艘飛艦宣告已經徹底毀滅,連同在上頭的青樓衆人、楓兒姊姊,都爲此壯烈犧牲了。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怎麼會是這樣的呢?我……我又該怎麼向夫君交代呢?)
想像到必須要把這件事告訴蘭斯洛的那一刻,泉櫻難過得胸口鬱悶,喘不過氣來;愛菱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但是當她檢視T1000剛纔所進行的各種紀錄時,卻有一項很不尋常的意外發現。
“這個數據是怎麼回事?剛纔的爆炸有震動到這個空間?不,這是發生過時空震的證據,有人剛剛在這裡進行過時空穿梭。”
想到這裡頭所代表的意義,愛菱歡喜得跳了起來,泉櫻雖然不解其意,但是看她這般喜形於色,想來不是壞事,正要開口詢問,突然身邊一下顫動,本來昏迷沉睡的妮兒驀地睜開了眼睛。
“妮兒,你怎麼樣?”
問題才問出口,泉櫻發現妮兒的面色古怪,直直地望向天空。順着她的目光望去,起初並沒有看到什麼,然而當運足目力去看,就見到一點小小黑影,隨着高速接近而增大,好像有什麼東西認準方向,一下子向這邊飆來。
(難道是……)
泉櫻察覺了那是什麼東西,立刻抽出天叢雲劍,但仍是慢了一步。由高空急速飆射下來的奇雷斯,速度驚人,而且似乎還使用了某些邪異術法,一下閃現,便由百尺高空消失,出現在泉櫻等人的身前,利爪急出,彈扣在天叢雲劍上,把劍鋒盪開,跟着便反扣向泉櫻咽喉。
泉櫻閃避,側邊的愛菱連忙出手,但奇雷斯卻似早有預備,左肘一撞,右膝跟着就轉身飛踢,狠準兼備的一擊順利把人逼開,還連帶封死了泉櫻的進路,短短几下交手,便輕易壓制局面,無論速度與眼力,奇雷斯似乎比前次交手更強,大出衆人意外。
(奇怪,力量大不如前,似乎消耗得很厲害,但是出手的速度與招數應用,比之前高明得多,短短時間之內,他怎麼會進步這麼多?難道剛纔那場戰鬥……)
這個估計似乎猜得不錯,因爲奇雷斯重手一揮,灑甩去身上的血污,任滿身傷口增添了猙獰殺氣,長聲大笑。
“連周公瑾都給老子幹掉,你們這些無能之輩,一個個都想爭着找死嗎?”
泉櫻這一驚非同小可,公瑾師兄這次現身以來所向無敵,齋天位力量連挫一衆高手,如果說當真敗死於奇雷斯之手,那這頭魔物此刻的武功……
(還有,夫君該是與他一同作戰,現在這頭魔物回來了,夫君他……)
不及細想,奇雷斯再次動手,急勁爪風迫開泉櫻,卻不追下殺手,而是朝地上的妮兒抓去。
經過那場越級挑戰的磨練後,奇雷斯似乎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但公瑾師兄是何等人,奇雷斯絕不可能全身而退,假如他也同樣身受重傷,那麼此刻的威勢不過是唬人而已。泉櫻作出了這個判斷,而自己絕不會讓丈夫的妹妹被他這樣擒去,所以將全身力量灌入天叢雲劍,剎時間仙氣劍芒暴熾,斬向奇雷斯。
燦發着明曜劍芒,天叢雲劍在奇雷斯眼中就像是一個小太陽,而且還是一個讓他渾身氣血如沸的可惡太陽,尚未靠近,就已經干擾着他的天魔勁;同一時間,愛菱也從旁邊掩護攻擊。
“找死!”
明白不先撂倒這兩人,絕沒可能把人帶走,奇雷斯悍然反擊,手臂一揚,剎那間魔氣大盛,黑暗陰森的邪惡殺氣,幾乎與天叢雲劍分庭抗禮。
“住手!”
一聲呼喝,及時阻止了三方面即將爆發的衝突,緩緩支撐身體站起來的妮兒,虛弱無力,卻用眼神表明了自己的堅決意志。
“妮兒……”
“別攔阻他,這是我與他的約定。”妮兒喘了兩口氣,很艱難卻也堅定地說道:“如果我們不守約定的話,以後還有誰會相信我們呢?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
妮兒的堅定,奇雷斯的朗聲大笑,兩者合併營造出的情勢,讓泉櫻知道自己別無選擇,只能尊重妮兒的意願。
拍了拍愛菱的肩膀,妮兒嘗試安撫她不安的心情,跟着勉力綻放笑靨,對泉櫻說話。
“替我告訴我哥哥,我一定會回來的。”
少女爽朗而明快的笑容,在滿空的燦爛金陽照映中,似乎驅散了所有的陰霾,讓泉櫻能夠稍微說服自己,相信妮兒的離去並不會發生危機,但這感覺到底是真是假,她實在無法肯定……
焰火流竄,在金鰲島內瘋狂肆虐的爆炸威力,同樣也威脅到本來操作它的一羣人。
有雪引走了魔犬羣,郝可蓮這邊所承擔的壓力卻沒有減輕,她要負責把幾十名技術人員帶到安全的地方。這些人雖然都懂得武藝,但在這種天崩地裂的末日慘狀中,卻都派不上用場,微薄的力量甚至連自保都不行,然而,他們腦中的太古魔道知識,卻是第二集團軍中不可或缺的人才。
公瑾深謀遠慮,遠從百年前就開始秘密籌組太古魔道研究小組,儲備人才,但他到底不比白字世家千年基業,根深蒂固,擁有豐富的人力與資源;這批研究小組就是他手上所有的籌碼,少了任何一個,都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彌補的,所以郝可蓮拼盡全力要保護他們周全。
這個任務並不容易,因爲郝可蓮只有孤身一人,而爆炸威力卻不時由各處通道中噴出。如果郝可蓮站在隊伍最前頭開路,後頭就照顧不到;如若守在隊伍最後頭,前頭就整個處於不設防狀態。首尾難以相應,郝可蓮在熱浪中急得焦頭爛額。
“可蓮,你這邊怎麼樣?沒有受傷吧?”
情急當時,有道人影一馬當先地從火海中殺出,趕來赴援,正是之前被困魔犬陣中的朱炎。
當岩漿與連串爆破竄流金鰲島內,圍着朱炎撕咬、扭打的幾頭魔犬,就像看到了天生剋星一樣,一下子就夾着尾巴跑得精光,無復之前的兇狠,半刻也不敢多停留。
這些魔化而生的不死生物,運氣並不怎麼樣,也絕不如同字面上看來的那般不死。在逃跑的路上,一股突然狂卷出來的岩漿熱流,瞬間將它們吞噬捲入,魔犬們發出連串怨忿、痛苦的悲鳴,整個身體迅速在岩漿中分崩離析,終致融化。
朱炎起先非常錯愕,不能理解這些與自己劇鬥多時,隱隱佔着上風,力抗自己天位力量而無傷的魔犬羣,怎會如此脆弱,一下子就被岩漿消滅,但經過簡短思索後,他明白了其中道理。
普通的岩漿,沒可能轟穿金鰲島的防禦系統,造成這等嚴重傷害。這些來自香格里拉地心的岩漿狂流,蘊含着沛然的大地能量,象徵着大地的怒氣,對於不住騷擾這塊土地的人們進行反撲,這種蘊含着恐怖能量的高熱與爆炸力,連金鰲島的防護建材都無法承受,紛紛被一擊而破。
魔犬是奇雷斯以魔血凝結成形,本身是至陰至邪之物,但蘊含着大地熱能的岩漿,卻是至陽至剛,兩股屬性相反的東西碰在一起,立刻發生排斥,但岩漿中所蘊含的能量之大,卻遠非奇雷斯的幾滴魔血能比,兩邊一接觸,這些不死生物的靈魂烙印會瞬間被抹去,神形俱滅。它們正是因爲感覺到這點,所以才瘋狂奔逃。
領悟了這點,朱炎更得到啓示,不敢硬碰硬地闖進岩漿,而是運起天位力量,形成護身火罩,憑此同質力量在岩漿中飛快前進,與郝可蓮會合。
兩名第二集團軍的一流高手會合,一個領頭、一個斷後,每當岩漿爆發噴出,即將吞噬他們一行人,郝可蓮與朱炎就各自施展力量,組成氣牆隔絕巖漿,確保大家的通路。
一行人就這麼停停走走,即將到達脫離金鰲島的一處出口,突然大量岩漿由前後數個通道急速涌來,將他們的前後通路截斷,要將一行人就此吞噬,朱炎與郝可蓮全力運勁,但這些岩漿中所蘊含的大地能量,卻與他們的天位力量來回碰撞,僵持不下。
如果是平常,這點小問題還難不倒他們,但無論朱炎或郝可蓮,在歷經連場激戰後身上傷勢都不輕,現在已是強弩之末,連捱了幾浪岩漿衝激後,傷勢復發,鮮血不住由脣邊涌出。
(唔……糟糕!)
郝可蓮內力稍遜,傷勢又較重,苦撐之後終於失守,洶涌岩漿突破氣牆,眼看就要將衆人吞噬,突然一種冰寒的感覺不合理地出現,當衆人因爲那劇烈溫差所造成的頭痛而睜眼,就看到一個閃電出現的孤高身影,氣勢如同淵停嶽峙,傲然漂浮在整個隊伍的中段位置,一手平舉,眨眼間就把狂襲過來的岩漿浪潮冷卻、硬化,無法再對這邊造成什麼傷害。
察覺到危機已經過去,衆人擡起頭來,望向正飄移在半空中,冷眼環視周圍的男人,只見他衣衫飄飄,鐵面若雪,如同王者一般的無敵氣勢,看來就像剛從戰場中凱旋,除此找不到別的形容字眼。
“公瑾大人!”
朱炎與郝可蓮同感欣喜,因爲從剛剛開始,他們就無法與公瑾取得聯絡,也沒法確認他那邊的情形,雖然深信主帥不會戰敗,但一直聯絡不上,這點卻着實令人憂心,現在終於看到他現身,舉手便冷凍岩漿的力量,強得超乎想像,戰鬥結果不問可知。
公瑾卻沒有迴應屬下的喜悅呼喚,從剛剛接受到的訊息中得知,主控室已經全毀,沒法再從主控室去操作金鰲島的一切,而假如再沒有人能夠指揮,這座龐大的太古魔道遺蹟,馬上就要墜毀。
“唔……”
公瑾飄落下來,朱炎正要問話,卻被主帥反手一掌抓住,將某樣東西塞入掌心。
“主控室已毀,但是憑藉這枚操作核心,你仍然能以心念意識操作金鰲島,現在這工作就交給你處理,把不能修復的殘破部分爆破拋棄,然後進行空間轉移,航向艾爾鐵諾。”
“可、可是用心念意識操作,需要很強的精神力,我修爲不及公瑾大人,爲何不由您親自……”
“因爲……”
公瑾沒有再答話,只是任由一抹鮮血從他脣邊流出,緊跟着,連串血肉骨的爆裂聲響,在他神一般的無敵身軀上出現,胸膛、小腹、手足,都爆裂出型態不一的傷口,鮮血瘋狂流出體外,噴灑在附近每一個人的身上。
“就……就交給你們了。”
沒法再說出支言片語,而齋天位強橫的自愈力量也沒有運作,無敵、不敗的公瑾就這麼暈死在屬下們的驚叫中。
朱炎、郝可蓮分兩邊接住了主帥的身體,當火熱的鮮血沾溼他們掌心,兩個人相顧愕然,想不到這一場戰鬥最後是以這樣的形式告終。
爆炸的威力,在金鰲島內持續蔓延。朱炎那渾蛋死到哪裡去,阿純小親親又逃到什麼地方去,有雪實在是管不着這些問題了。
召喚出來的岩漿,似乎已經不再噴發,但是受到爆炸威力鼓盪的影響,這些岩漿持續奔流着,衝擊的威力似乎更勝之前,好幾次都險些把雪特人一口吞噬。
地獄般的酷熱下,有雪早就已經揮汗如雨;滿身脂肪比肉多的身材,假如真的被岩漿卷沒吞噬,肯定很快就變成一堆肥油然後蒸發,爲了避免這種結局,有雪只能沒命地奔跑。
他並不是一個人孤獨地逃命,之前追着他狂咬的金屬魔犬,現在成了他並肩逃命的艱苦戰友,好幾次當有雪回身釋放一個克難結界,想要嘗試稍微阻擋岩漿時,這些魔犬還趁機跑在他前面,對他投以感激的目光。
“不對啊!不要這樣子看我,我沒有打算要犧牲自己救你們啊……”
自然界的定律,兩條腿很難跑贏四條腿的,雖說有雪之前逃命時,憑着神行符的幫助曾一度跑在魔犬前頭,但是當持續處於高熱狀態久了,綁在小腿上的符紙自動燃燒,化爲灰燼後,早就已經跑得脫力的有雪馬上慢下腳步。
滾燙岩漿從後頭急涌過來,火燒屁股的危機,逼得有雪只能倉皇大叫。
“喂,你們別獨自逃跑啊!我還在這裡……”
對狗喊救命、對牛彈琴,不知哪種行爲可以名列今年的蠢蛋排行榜首位,但有雪的呼喊並非沒有效果,在他悽慘叫喊的瞬間,那些狗還真的停下步伐,很有感情地遲疑望着他。
“你們……果然是有道義的……”
在這短暫的瞬間,一種超越種族、超越生物與非生物的情誼,友誼的滋生,幾乎就要寫下雪特人外交史的重要一頁了……不過,那只是錯覺而已,繼承着原主人奇雷斯性情的魔犬,嚎嗚一聲,在滾燙岩漿的迫近下夾着尾巴溜跑,甩下了後頭疲憊呼叫的雪特人。
“沒義氣啊!沒義氣的傢伙!你們這羣狗東西,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我要把你們一刀一刀剁成肉醬,作成肉包,再拿去喂狗!”
姑且不論怎麼把合金生物剁成肉醬,雪特人淒厲的呼喊聲,令聽者不禁狂掬下一把同情淚,而那足以焚化一切的岩漿熱流,洶涌奔流,幾乎淹到了雪特人的腳後跟。
“燙!燙!燙……”
正當雪特人忙於呼救的當口,一聲悶雷似的呼吼傳出,由左方的合金板壁之後傳出來,跟着就是一聲巨爆,整個合金板壁被一下重擊轟得炸裂,烏黑電光流竄,一道偉岸身影如同旋風般飛射而出。
“吵死了,你他媽的叫個屁啊!”
破壁而出的身影,不只是來罵髒話的,更伸出了有雪最需要的援手,一下子抓住他,瞬間離地而起,閃動身形矯若神龍,爆破聲中不知連續穿過多少層板壁,在逼得有雪睜不開眼的猛烈疾風中,驟然穿破一層最厚的板壁。
灼熱的空氣一下子變得清涼,逼得人眼睛生痛的火紅豪光也轉爲金亮,當有雪睜眼面對陽光,聽見耳邊呼呼風聲時,他發現自己正飛翔在天上,被蘭斯洛抓着緩緩降落。
“轟!”
爆炸聲音持續傳來,由他們身後所穿出的破洞,熊熊火焰與衝擊氣流大盛,幾乎將兩人吞噬,只是蘭斯洛百忙中緊急加速,一下子從火舌中衝離出去。
脫離火焰吞卷範圍,蘭斯洛這才帶著有雪緩慢降落,與愛菱等人會合。才一落地,發現妮兒不在這裡的蘭斯洛大爲錯愕,再一詢問,知道妮兒已隨奇雷斯離去,心中不安,但運轉天心意識去搜尋,對方卻早已隱匿氣息,不知走往何方,而自己周圍又是遍地傷兵,蘭斯洛權衡輕重,只得先留在這裡善後。
一把將泉櫻摟過,蘭斯洛確認愛菱平安無事後,比較放得下心,但想到目前仍下落不明的戰友,感覺就很擔憂。
“老三不在,不然真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他。”
妮兒隨着奇雷斯離開,這件事假若被源五郎得知,素來以妮兒守護者自居的他,定然急得跳腳,然而,源五郎目前下落不明,這也是讓蘭斯洛很不放心的事。
“你們在金鰲島內作戰,完全沒有看到源五郎師兄嗎?”
對於泉櫻的問題,蘭斯洛只能搖頭。能夠阻止通天炮第一次發射,那應該就是源五郎的功勞,可是與公瑾苦戰時,整場戰鬥中他都不曾現身,這點無形中就說明了什麼。
“人妖老三雖然娘娘腔,而且一肚子壞水,但貪生怕死是絕對不會的,他沒有現身參戰,一定是因爲沒有辦法現身。”
沒有辦法現身的理由,如果不是身受極度重創,就是可能已經亡故,這兩種可能中的哪一種都讓蘭斯洛笑不出來。
“源五郎師兄吉人天相,應該會沒事,可能等一下就出來與我們碰面了,所以不用太爲他擔心的。”
泉櫻不懂得怎麼看相,但這時候除了這麼說,也沒有別的講法可以讓大家稍減不安了,而她更接着向蘭斯洛查問,他是否與奇雷斯聯手,才能打敗近乎無敵的公瑾師兄。
“奇雷斯那傢伙確實是很厲害,不但天魔功強橫,還會一堆有的沒的,沒有他是贏不了的……其實有了他還是贏不了,決定勝負關鍵的人並不是他與我。”
“那……還有什麼人?”
“這個嘛……”
蘭斯洛也說不太清楚,因爲那個人突然出現,幫助自己與奇雷斯將力量穩定、合力攻破公瑾防線時,一直位在背後,看不見那人的形貌。
那一擊幾乎耗盡了三人的所有力量,魔氣旋錐發出之後,體內乏力,氣悶欲死,卻也成功重創公瑾。強大的魔氣,令公瑾肉體持續受到腐蝕,傷害速度超過齋天位的自我痊癒,但公瑾憑着絕頂力量,還想鎮壓驅除,可是在那時候,金鰲島內的巨爆連續傳來,爆破威力令戰場變成了一片火焰煉獄,難以再戰下去。
強烈光焰令在場四人些微遲疑,而一直在自己與奇雷斯身後的那人,則是在這時候飆衝出去,重重撞推向公瑾。和已經筋疲力盡的自己與奇雷斯相比,這名生力軍無疑還保有着體力,連新遭重創的公瑾都有所不如,一下子被這一擊推得往後急退,瞬間沒入身後的火焰之中。
“是你?連你也選擇與我爲敵?在這種時候過來拼命,你不怕受人利用?”
“嘿,把命留下!”
火焰燒得無比灼熱,光影晃動中傳來連串氣勁交擊的爆響,顯然戰得相當激烈,但最後那一聲撼地巨響與爆炸,似乎代表兩人已經撞穿壁板,穿出金鰲島去了。
這名生力軍究竟與公瑾有什麼深仇大恨,居然戰起來這麼捨生忘死,誓要絆住公瑾無法再回戰場上,蘭斯洛實在很難理解,不過在那人衝出去的瞬間,從背影看起來,很像是某個討人厭的傢伙。
“花天邪?不會吧,這小子什麼時候有這種氣勢了?”
儘管從情報中得知花天邪異遇連連,但是在蘭斯洛的記憶中,這人始終是那種長時間不得志、急於有所成就、鬱悶偏激的感覺,力量雖然大有長進,但卻缺乏那種成爲頂級高手的個人魅力與格局。
然而,從那匆匆一瞥的背影,還有在戰鬥中所顯示的力量,雖是尚未突破強天位,但成爲絕頂武者所需要的個人風格與氣質,他似乎已經擁有,與過去相比完全是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媽的,這個殺兄求榮的卑鄙小人,怎麼也爬到這種位置來了,真是沒天理……)
話雖如此,但若沒有這個殺兄求榮的卑鄙小人,自己與奇雷斯的倉促聯手勢必慘敗,也就沒可能活着回來與大家說話了。
當時公瑾與花天邪雙雙消失不見,蘭斯洛把注意力放回身邊時,奇雷斯也不知何時偷溜離開,他一個人也只得選擇逃出金鰲島,路上遇見哀嚎的有雪,就順手把他給救了出來。
“……事情的大概就是這樣,我們是靠圍毆取勝,但假如戰鬥沒有被爆炸打斷,鐵面人妖繼續戰下去,勝負怎樣還是未知數。”
這是蘭斯洛的真心話,因爲公瑾的成長性相當驚人,如果持續戰下去,他有齋天位力量的自愈異能護體,不怕久戰,萬一又讓他有所突破,那再來多少生力軍都沒用了。
(不同天位的差距實在太大,就算不做力量比拼,光是一個萬物元氣鎖就讓我們處處受制……在下次碰到之前,一定要在這方面有所突破才行……)
蘭斯洛有着這樣的體悟,而在他把這想法行諸語言之前,天上不住發出悶雷爆響的金鰲島,突然有了動作。
像是進行某種自我分解,金鰲島傷害狀況最嚴重的底層,開始迅速剝離、脫落,朝地面墜下。還燃着血紅火焰的金屬,分解成一塊一塊如同馬車般大小的殘破區塊,持續脫離金鰲島主體,向地面砸去,數量又多,速度又快,剎時間滿空就似燃起一場流星火雨,璀璨耀眼。
每一塊殘骸落地,大地就是一陣輕微搖晃,更新的災情因此而發生,嘗試儘可能多擊毀一些殘骸的蘭斯洛等人,除了再次因此疲於奔命外,也注意到金鰲島持續的變化。
屏棄掉受創最重的這個部分,金鰲島似乎回覆了最起碼的活動機能,儘管無法使用時空跳躍,但卻朝西方迅速飛去,航速頗快,一下子就飛出幾百裡外,脫離了香格里拉周邊。
“他們想逃?鐵面人妖回到金鰲島了嗎?”
蘭斯洛是這麼懷疑着,但無論是與不是,目前己方都沒有辦法再與公瑾作戰,以這種形式結束戰爭,也是一個不錯的考量,就是擔心源五郎至今都未現身,該不會還在那座機械島上吧?
“咦?好奇怪喔……”
愛菱察覺到一件怪事,金鰲島的底層部分雖然被棄置脫落,但她匆匆掃描一次墜落下來的物體結構,並沒有發現理應位於金鰲島底部的通天炮。
“有什麼好奇怪的?那麼重要的東西,脫離棄置之前一定會先回收,不然難道平白無故送一臺通天炮大禮給我們,讓我們改拿通天炮去轟他嗎?”
有雪的話點醒了泉櫻,她突然想到:愛菱之前偷出了通天炮的設計圖,如果製作手續不是太困難的話,己方確實有可能造一臺出來。
“啊,不行,那個設計圖好像沒有動力裝置……”
剛剛冒出的策略,馬上就遭到封殺。泉櫻憶起己方沒有完整設計圖的事實,然而,有雪卻做了補充。
“動力裝置我們是沒有啦!不過如果是要動力裝置的設計圖,我們可能有一張?”
“什麼?這是怎麼搞的?”
有雪在泉櫻的詫異聲中提出解釋,前兩天他被困在地底洞窟,與愛菱通訊時,兩人就已經有了一個小小計劃。在愛菱當初送給有雪的一堆隨身道具中,有一袋特殊的粉末,那是太古魔道的奈米技術結晶體,本來是陷入某些迷宮時,廣灑粉末,就能在電子螢幕上顯示出整個地形,而愛菱變化用法,讓有雪把粉末灑在動力裝置上,滲透進入,也藉此得到整個動力裝置的結構圖。
“……所以,只要分別照這兩張圖去製作零件,之後再嘗試組裝拼湊,單純就技術上而言,我們是可以製作出通天炮的。”
愛菱的簡短解釋,讓泉櫻非常驚訝,在她的知識中很難想像太古魔道有如此神通,但是看愛菱說得自信滿滿,應該是沒有問題。
“真是好厲害的技術啊!是什麼時候開發完成的呢?還是以前就有的技術呢?”
泉櫻本來只是隨口一問,但愛菱忽然間支吾其詞的遲疑表情,似乎說明了某些事。
“那個……那個太研院是應陛下的秘密命令,在他即位之初所開發的技術。”
雷因斯?蒂倫的國王陛下只有一個人,而那個男人此刻正表情錯愕地站在旁邊,想不起來這到底關自己什麼事。
“我的命令?我偷偷讓你們開發的?奇怪,怎麼不記得有這種事……”
在泉櫻質疑的目光中,蘭斯洛尷尬地輕敲腦袋,卻想不起來相關訊息。這倒並不是說刻意否認,而是在即位之初,每當腦裡有了新想法,或是靈光一閃,馬上就宣旨把穩坐太研院長寶座的小師妹找來,扔給她一道密令,要她馬上着手進行開發,現在光是想得起來的就有十幾件,實在弄不清楚這種粉末是什麼密令下的完成品。
“咦?師兄你忘了嗎?你說白字世家長期以來走私販毒的利益很大,不過仿冒的利益也不小,所以命令我們開發精準仿冒、盜版方面的技術,這種奈米探測粉就是初步成果啊!”
被愛菱這麼一說,蘭斯洛馬上一拍手掌,記起了這件事情,面露喜色,但也立刻迎上泉櫻不贊同的規勸目光,唯有改換上一片訕訕的笑臉。
“……看看公瑾師兄,再看看你,我有時候實在搞不清楚你們兩個哪邊纔是壞人。”
泉櫻的感慨,被有雪嘻皮笑臉地混過去,扯說什麼作奸犯科雖然是壞人,但至少不會發起狂來毀滅世界,如果從是否危險的角度來看,鐵面人妖不管怎麼說都是生人勿近。
“或許吧……真是想不到,師門的幾名弟子最後居然是弄成這樣子。”
泉櫻由衷慨嘆着,在白鹿洞弟子人強馬壯的興盛顛峰,衆人沒有齊心協力,朝着共同方向努力,讓整個時局變得更好,反而是同門鬩牆,悽慘地自相殘殺,這實在是一件讓人很傷心的事。
思索中,天上忽然傳來一陣無聲波動,令人不安的衝擊波,把衆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去,只見天幕的顏色變幻,最後在空中出現了好大一個破洞,情形與金鰲島破空而出時候的情景如出一轍。
“那是……”
突然見到這幕景象,泉櫻以爲是金鰲島去而復返,嚇了一跳,但是從那時空裂縫中出現的物體,卻比金鰲島小得太多,只是一艘傷痕累累的艦艇,周圍的甲板滿布破損,不時更有零件、板壁墜下,顯然傷得相當嚴重。
可是,泉櫻與愛菱仍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東西。這個圓錐形的飛行艦艇,無疑就是剛剛疾飛過來,阻止通天炮發射的魔屋飛空艦。
飛空艦緩緩朝這邊下降,搖搖欲墜的悽慘模樣,讓人由衷爲其擔憂,不過最後它仍是穩穩地降落下來了。
艙門很快地打開,但是由於周圍板壁變形,艙門是被強行踢破的,而首先從艙門中出現的人影,則是一個衆人都很熟悉的人物。
“楓兒姊姊!”
見到久別的楓兒,泉櫻喜形於色。能夠確認她平安無事,這是目前最大的喜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