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進入魔界尋寶,是一場歷險,那麼泉櫻和妮兒的遭遇,無疑就是一場出乎預期的奇遇。
在萬魔殿裡頭遇到了雪特人,那一羣浣熊模樣的可愛東西,接受他們的引導,熟門熟路在地底穿梭,在許多狹窄的巖窟中鑽入鑽出,盤旋着越來越深入地下,不知要去何方。
妮兒和泉櫻初次接觸到他們的時候,只是爲了他們可愛的外形而發笑,畢竟那種毛茸茸的浣熊模樣,短手短腳,動作笨拙,咪咪做聲,實在是很逗趣,然而,當她們稍微有所接觸,明白到雪特人千萬年來過着何種生活後,她們就感到一種很深的悲哀與憤怒。
遠自不知多久之前的古老年代,這些雪特人的祖先被魔人們收爲奴工,在萬魔殿中進行各種建設,世世代代生而爲奴,在疲憊病痛中死去,許多時候還成爲生人活祭的必然對象;許多種族都像雪特人一樣,失去了語言的能力,連外形也退化,千萬年來過着黑暗中的血淚生活。
“這些魔族真是……真是……”
妮兒憤憤不平地握緊了拳頭,想說些什麼,卻因爲想到自己的魔族身分,不曉得該怎麼把話接下去。
“你口中的魔族是哪些人?在人類的眼中,所有魔界住民不都是魔族?都是死敵嗎?你沒有必要特別對他們表示同情啊。”
說話的人,是蒙着面的神秘女子克羅帕朵拉,在前來這裡的路上,她一直維持沉默,偶然開口說幾句話,也都像是有意諷刺泉櫻與妮兒一樣,出奇地冰冷,不過,有了華扁鵲這個例子在先,兩女都沒有因爲這些言語感到不快,心裡的某些直覺,更覺得這女子沒有惡意。
帕朵拉說的話不多,但仍然是得開口,因爲她是唯一能夠替兩女翻譯言語的人,如果沒有她,雪特人那些咪咪嗚嗚的言語根本沒人聽得懂,更別說其他那些更怪的種族了。
身爲“有害書籍同好會”的首領,帕朵拉不住對雪特人下着命令,讓他們進行種種掩蔽工作,消去衆人曾經穿梭此地的痕跡,不讓上層的魔人們發現。
不曉得過了多久,衆人最後來到萬魔殿地下的極深處,所有奴工們棲息的黑暗空間,裡頭非但漆黑得看不見半點光源,腐臭而潮溼的氣味,還有濃烈的血腥味,更讓泉櫻與妮兒一嗅到就皺起眉頭。
存在於這空間裡的生物,不只是雪特人,還有一些外形奇特的類人種族。即使黑暗中看得不是很清楚,泉櫻仍是隱約看到,這些種族多數都被釘上鐐銬,拘束住行動,還有不少甚至殘肢斷體,即便是隔着老遠,仍聞得到他們身上的血腥味,從這些景象,可以輕易推判出這些奴工過着何等生活。
“咪~~”
泉櫻與妮兒來到這處黑暗空間,爲首的雪特人叫了一聲,某種無聲的波動迅速傳開,告知存在於這空間內的各生命體,等待已久的人已經到來,跟着,儘管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隱約的歡喜狂呼聲還是像煙火散佈般,在這空間內此起彼落。
“他們好像很歡迎我們?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妮兒可是全風之大陸的紅星啊,也許他們是你的歌迷吧。”
泉櫻對妮兒開着玩笑,想沖淡眼前的緊張氣氛,但心裡卻知道自己之所以受到歡迎,似乎是因爲某個預言,至於預言的內容是什麼,只有帕朵拉才能翻譯了。
當泉櫻把疑問的眼神投向帕朵拉,這名蒙面美人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簡單說起了地底奴工存在的起源。
“魔界皇族本身不事生產,只是勤練武功,增強實力,然後窮兵黷武地進行征伐與掠奪,將魔界的弱小部落整個滅族,無分男女都收爲奴隸,勞作生產以供皇族的享樂。”
受到這樣待遇的,並不只是雪特人,還有許多生存在魔界的弱小族類,都是同樣的命運。
千萬年來,傳自深藍魔王的天魔功,是統治魔界的至尊武學。雖然在浩瀚無邊的魔界裡,曾有少數高手創出比天魔功更強、更霸道的武學,但實戰敵對時,卻仍因爲天魔功對魔族的先天剋制,而落敗於現今的魔界皇族之手,連同其所創出的強大魔功,都成了點綴歷代大魔神王武勳的閃亮徽章,令得皇族的權位屹立不搖,傳承久遠,千秋萬載地享有深藍魔王的庇護,將魔界的其他族類踩在腳底。
“對於深藍魔王的傳說,你們知道多少?”
帕朵拉的問話,泉櫻和妮兒都覺得難以回答,進入魔界的這段旅程裡,她們只顧着趕路,沒有機會與魔界原住民有什麼交流,儘管蘭斯洛兄妹都是修練天魔功,但卻對魔族的傳統一無所知,現在聽帕朵拉這樣問起,妮兒爲之語塞。
“所有魔界住民都知道,深藍魔王是魔中之魔,魔神之上的魔神,也是現今皇族的祖先。”
整個魔界有着無數黑暗神明,深藍魔王則是位於諸神之上,以王者的身分俯視着世界,所以無論是哪個部族,都以深藍魔王爲共通的主神,而得到深藍魔王庇護、君臨魔界的皇族,也以此爲法理依據,穩坐在至尊之位上,奴役號令着魔界所有部族。
各部族想要對皇族高舉叛旗時,形同是對深藍魔王的反叛,就算不考慮天魔功的無敵威力,心理上也都有一種招致天譴的恐懼,所以歷來都只有愛新覺羅皇族自己內鬨,極少出現有高手膽敢挑戰皇族的霸權。
“深藍魔王這麼了不起?生前做過什麼?除了創出天魔功,生出現在的魔界皇族以外,還有什麼很嚇人的事嗎?”
其實,光是創造出天魔功,這一點就很驚人了,不過帕朵拉仍是給了妮兒一個意外的回答。
“深藍魔王是第一個統一魔界的王者,也是魔界文化的創造者,更重要的是,曾經給過魔界住民一個夢想。”
魔界,是一個生存環境極度惡劣的世界,陽光、風、水、大地,這些在人間界理所當然的資源,在魔界都以最糟糕的形式呈現。爲了生存,所有魔界住民都必須不斷鬥爭,搶奪維持生命的各種資源,直至今日,這個惡劣的狀況仍是沒有改變。
但在遠古時代,這個情形曾經有過變化。當整個魔界還是一片蠻荒、所有部族相互攻擊殺伐的時候,深藍魔王崛起,以無人能敵的天魔功,逐一擊敗當時各大部族的領袖,收歸自己麾下,歷經數百年之久,終於將魔界各大部族統一,奠定下今日魔界政權的規模。
“當時,深藍魔王許過承諾,要讓魔界停止內鬥,所有人不用整日生存在恐懼裡頭,並且要把大家帶到一個美好的理想世界,物資充足,有着明亮的陽光,讓所有部族從此脫離黑暗。”
就妮兒聽起來,這個承諾無疑就是朝人間界進攻,承諾要率領魔界住民進攻人間界的野心,不過,對於渴望生存在其他世界的部族而言,再沒有比這個承諾更具誘惑的東西,所以人人擁戴深藍魔王,期望他在統一魔界後,能夠集合所有魔界住民的力量,實現夢想。
“不過,這個夢想半途夭折了,深藍魔王在統一魔界後不久,就因爲舊傷復發而身亡,儘管他死後變成魔神,永遠地守護魔界,但繼承他權位的子孫卻沒有平等對待各部族,改採階級統治,將弱小族類貶爲奴工,把魔界從此變成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與以前沒多大分別,但更爲制度化。”
帕朵拉用人類語簡單說着,泉櫻不確定附近的其他種族能否聽懂,不過在帕朵拉說話的時候,身旁間歇地響起了悲鳴聲,彷佛正呼應着她話語中的淒涼意味。
“只有一點,愛新覺羅皇族倒還遵守着祖先的遺訓,那就是不斷地朝人間界進攻,奪取一個物資更豐富的世界,然後……暫時沒有然後,或許等他們真的攻下人間界後,會把它也治理成像魔界這樣臭屎坑的世界。”
帕朵拉的語氣中滿是諷刺,不過妮兒卻忍不住發問,想知道這些東西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如果只是這樣,當然沒有關係,不過偉人都喜歡留下遺言,而遺言有時候又會變成預言,這次也是同樣的情形。在深藍魔王逝世後數百年,有人發現了深藍魔王的遺言,裡頭一堆古怪的話語裡提到,當流着異族之血的正統魔王由異界迴歸魔界,理想之光將會重新閃耀,希望會回到魔界住民的身上……”
“等等,流着異族之血的正統魔王?”
“不錯,而且是由異界迴歸魔界。”帕朵拉道:“這預言所指的就是你,西優潔蘭·妮,繼承鐵木真之位的正統魔王。”
“這太荒唐了吧?”妮兒大叫起來,“愛新覺羅一族史上都沒有與其他異族通婚過嗎?胤禎去人間界打仗,打完了也會回來,那不也是從異界回來的魔王?流着異族之血的魔王、由異界迴歸魔界的魔王,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人太多了吧?有什麼理由就說是我?”
“確實沒有特別指定的理由。在漫長的歷史上,也曾經有許多被認爲是救世主的人選,但他們不是被殺,就是露出猙獰的面目,讓這裡的人們失望過無數次了。不過,你卻不一樣,除了深藍魔王之外,你背後還閃着另外一盞明燈。”
帕朵拉道:“鐵木真這個名字,對魔界皇族而言是禁忌之名,可是,他在位的時候,對其他各民族的態度一直很好,也解放了人間界的奴工,如果讓他繼續改革下去,今天的情形就不會出現,所以對生存在這裡的族類來說,鐵木真等於是殉道的救世主,而你則繼承了這樣的血脈。”
“等一等。”無視於妮兒的困惑,在旁一直維持冷靜的泉櫻開口了,“雖然你說的是事實,但妮兒的身分應該是機密,你是怎麼知道的?”
被泉櫻一點醒,妮兒才省悟過來,自己是前任魔王之女的事,應該是機密中的機密,就算是在人間界都沒有幾個人知道,爲何在魔界會搞到人盡皆知呢?
“機密?不再是了。”帕朵拉道:“就在十幾天前,在人間界的大魔神王陛下發下公告,通告全魔界部族,已經尋獲前任魔王的遺女西優潔蘭·妮,並且將對其進行討伐。”
這個消息讓妮兒與泉櫻極度震驚,因爲很難想像胤禎這麼做有什麼好處,以他的立場,大可以斥責妮兒是假冒前任魔王遺女的野心份子,用不屑一顧的態度來處理,像現在這樣正式承認妮兒身分,又表示即將討伐,那隻會讓所有對現今政權不滿的份子,全部集中在妮兒的旗幟下。
難道說,這就是胤禎的目的?想把所有敵人集中在一處,一次性地進行打擊與消滅?但魔族大軍甫遭重創,元氣大傷,又要兼顧人間界的戰線,正是最疲憊的多事之秋,胤禎想發動兩正面作戰,實在是不智之舉。
沒有人認爲胤禎是個愚蠢的領袖,但他所採取的策略,卻委實令人猜想不透。結果,雖然妮兒無法理解胤禎有何用意,但是自己所處的立場卻已經十分清楚,既然自己是爲了打倒胤禎而來,眼前這些人又急需要救助,那麼雙方應該是處於同一陣線的。
“咪~~咪咪~~嗚嗚嗚~~”
當歡呼聲又一次響起,妮兒對着黑暗中狂喜的羣衆揮動了手。
“我和你們約定,我一定會把希望帶給你們的!”
乍看之下,這是一個理想的開端,但無論是妮兒或泉櫻都還料想不到,跟隨理想而來的現實,竟是出奇地棘手。
※※※
妮兒與泉櫻待在萬魔殿的底層,但與她們一同闖入萬魔殿的蘭斯洛,卻在上層的空間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胤禎不在,蘭斯洛在萬魔殿中如入無人之境,儘管萬魔殿中有着無數的機關、結界,更有強兵猛將把守,可是全然擋不住蘭斯洛,尤其是在少了泉櫻與妮兒之後,蘭斯洛更無負累,孤身一人化作黑暗中的野豹,在萬魔殿內無蹤來去,越來越是得心應手,到後來,萬魔殿中的兵將別說是攔阻,甚至根本弄不清楚敵人位置。
各式各樣的機關法陣雖然厲害,但一來乏人主持,沒有辦法發揮出實際威力;二來蘭斯洛武功太強,魔族歷史上曾經擁有齋天位力量的強者屈指可數,萬魔殿中的種種設計,根本就擋不住齋天位武者的闖陣,不管是什麼機關殺着,都被蘭斯洛一擊而破,至於那些迷宮幻影,後來也對蘭斯洛失去作用,反而給了他鍛鏈天心意識的機會,轉眼間就由天心指引出正確方向,不受眼耳假象所惑,破關出陣。
匆匆數個時辰過去,蘭斯洛已經不知道連續闖過多少樓層,但卻仍是找不到泉櫻與妮兒,儘管自身安全無虞,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擔憂,不曉得妻子和妹妹是否平安。
“這座萬魔殿真是個鬼地方,本來以爲象牙白塔就已經夠不像人住的了,想不到魔族的王宮更加變態,根本是食屍鬼與怨魂的巢穴……”
闖陣斬將中,蘭斯洛有着這樣的感慨,而之所以觸發他這感想的理由,還是因爲在後宮中的那番經歷。
自恃齋天位的修爲無人能敵,剛剛闖入胤禎後宮時,蘭斯洛認爲以自己與這羣女子的力量差距,隨手就可以粉碎她們任何的偷襲與暗算,所以並沒有緊繃着神經,大意輕忽之下,險些受到了愚弄,然而,真正讓蘭斯洛感到背部發寒,全身汗毛直豎,卻在離開後宮之後。
後宮中那些妖女的攻擊,儘管凌厲,卻對蘭斯洛沒有威脅性,這並不是令他動搖的理由;妖女們露出真面目後的醜陋,儘管把蘭斯洛嚇了一跳,可是也不足以令他心生懼意。真正打動蘭斯洛的理由,是在他將妖女全數格斃後,隱約看見陣陣虛象,讓他明白這裡真的是萬魔殿後宮,那些妖女也真的是胤禎嬪妃。
……直到千餘年前,胤禎預備離開魔界時,久久不曾來到後宮的君王,最後一次來到這裡,當他再次離開這座華麗宮殿,整座宮殿化爲一片死寂,再沒有剩下半點生氣,再沒有留下半條生命。
就是這樣的狠辣手腕,讓蘭斯洛感到心驚膽跳!
在那乍然閃現的影像中,蘭斯洛清楚看到,胤禎一進後宮就驟施辣手,將宮內嬪妃盡數殺掉,鮮血灑在周圍的石牆與柱子上,遍地都是屍骸。
除了這一幕幕景象之外,蘭斯洛也感應出胤禎之所以動手的原因。那並不是什麼多特殊的理由,只是像許多走在武道之上的前人一樣,爲了專心武道,將有可能阻礙自己武道修行的東西全數摧毀,再無牽掛,而表現出來的手法,可能是折劍、毀物,也可能是殺儘自己一度寵愛的姬妾。
皇太極當年向蘭斯洛提到這個典故時,曾說過這種情形通常發生在修練魔功之人的身上,因爲除了魔族武學,其餘需要靠這種滅絕手段來修行的武術並不多。然而,蘭斯洛卻從那影像中看出了更多的訊息。
動手殺人的胤禎,不但表情平靜如古井不波,從頭至尾,眼神甚至沒有什麼變化,這點讓蘭斯洛察覺到,胤禎不是抱着滅絕所愛的覺悟在下手,他只是像捏死幾蘋小蟲般,隨意出手,看看自己的冷酷能夠作到什麼地步。
(真、真是沒有人性……)
蘭斯洛有着這樣的想法,但他也知道這想法並無意義,因爲人性只對人類有約束力,胤禎卻是魔族,而且還是穩坐魔王之位的男人,對他要求人性事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因此,蘭斯洛的想法就有了轉變。
“真像。不愧是奇雷斯的老子,父子兩個人的德性像一個模子印的。”
那幾幕影像中,蘭斯洛看到後宮中的所有姬妾死絕,屍骨橫陳於此地,隨着年代流逝,吸收着萬魔殿的魔力而妖化,變成了活屍、食屍鬼之類的妖物,腦裡早已失去了過往的人格與記憶,但卻還是依照本能而活動,仍舊效忠着魔族之主,當有外敵闖入萬魔殿時,她們就受到萬魔殿的操控,出來誘殺敵人。
蘭斯洛將她們殺滅了一次,可是在萬魔殿的邪力影響之下,那些倒地的屍骸又再度妖化,慢慢活動起來,不過由於魔力積蓄未足,這些穿着腐朽華服的活屍羣並沒有朝蘭斯洛攻擊,只是依照本能,作着最簡單的動作。
普通的活屍,若是依循本能,那就是渴求着鮮血與生肉。妒恨生者與渴求血肉,是不死生物最強烈的本能,但這羣活屍卻是慢慢地用腐朽衣裙當抹布,用骨頭當掃把,清掃着破落冷清的後宮,等待着那名永不會歸來的男主人。
目睹這一幕的蘭斯洛,心裡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撼動,在直覺反應的驅使下,他不顧一切地重手出擊,十成力量推動的轟雷赤帝衝,擊向四面八方,令得雷電霹靂席捲整座後宮,將活屍羣摧毀至粉身碎骨,再也不留下半點殘渣。
“安息吧,那個男人不會回來的!等了他一千年,夠了,請好好地睡吧!”
蘭斯洛自己不曾建立過後宮,也無從想像後宮嬪妃的心理,但這次所接觸到的事,確實給了他不小的震撼。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出手將這些已成活屍的邪物給摧毀,讓她們真正安眠,這似乎是最好的做法,然而,蘭斯洛也想起自己與妻子的一段對話。
那是蘭斯洛要前往惡魔島之前的晚上,他與妻子小草一起用餐,對於自己沒有能多陪伴妻子幾日便要離開,感到歉意時,小草卻表露出並不介懷的態度。
“你不在我身邊,我不一定就會覺得寂寞啊……光是坐在這邊想着你,想想你的味道,想想你的笑臉,我都覺得很幸福。”
當時,小草撫mo着丈夫的臉,笑語嫣然地說話,而想到她眼中的認真與情深,蘭斯洛就沉默下來。比起永遠安眠,那些死靈或許更希望繼續停留在這座死者之宮,等待着它的主人有朝一日歸來吧?特別是,蘭斯洛在這些死靈與活屍身上感覺不到一絲怨恨……一直到死,她們對奪去自己生命的男人始終不曾有恨。
“魔界真是一個荒唐的世界啊,怎麼會有這種事情……”
被這件事困擾了良久,當蘭斯洛鎮定下心神,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堵巨大石壁。
本來,萬魔殿中佈置了無數的迷宮與幻象,對於武道強者而言,這些障眼術法比殺傷力強大的機關更難對付,因爲拳頭能夠轟碎機關,卻無法指出正確道路,就連蘭斯洛一開始也被這些迷陣搞得極爲棘手,胡亂繞路,最後發現自己仍在原地,浪費了不少時間,甚至誤被幻象所惑,被萬魔殿吸取了自己的力量。
不過,齋天位力量畢竟非同小可,尤其蘭斯洛本就出身山林,擅長打獨自一人的求生游擊戰,當他甩開了一切的負累,將自己潛伏回黑暗之中,成爲其他人所不能捉摸的存在後,他自幼訓練出的野性直覺,爲他指引出方向。
那並不單純是個人直覺而已,但這份野性第六感卻與天心意識相輔相成,讓蘭斯洛不受種種虛假幻象影響,感應到了魔力的源頭,發現那邊彷佛發出某種無聲的訊息,正在呼喚着自己。
有了直覺之後,接下來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覺。儘管萬魔殿嘗試對蘭斯洛發動幾次狙擊,但卻沒有實質效果,僅能稍稍拖慢蘭斯洛的腳步,結果,在他進入萬魔殿的第十八個時辰後,蘭斯洛來到了那座石牆之前,從石牆上的星月圖騰中找到暗示,一拳擊在堅固的石門上。
只有大魔神王才能開啓的門戶,現在被大魔神王才能擁有的力量給擊開,齋天位的天魔功修爲、源自天魔經的氣息,這兩者爲蘭斯洛打開了秘窟的門戶。
“這裡是……”
秘窟之內,石壁上刻滿密密麻麻的文字與圖形,這些對蘭斯洛沒有多大誘惑力,雖說他看不懂魔族文字,可是看那一個又一個的圖形,也都是當初鐵木真早已傳給他的東西,現在看來並無意義。
轉過頭去,在秘窟的盡頭似乎有兩座雕像,蘭斯洛皺起眉頭,朝着雕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