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一聲長嘯,源五郎的小天星劍如雨驟發,連同封住雲氣的元氣鎖,將整片濃密雲層轟開退散。
又是遲來了一步,儘管料到敵人有可能已趕至北門天關,卻又哪料得到他來得如此迅速?
從稷下到北門天關,迢迢長路,縱是妮兒以天位力量全速趕路,也得花上六、七天時光,這人昨日中午還在稷下大戰,今日清晨便已趕至北門天關,不足一日夜的光景,這樣的腳程,委實是駭人聽聞。
而他封住雲層內所有氣息,讓自己費了老大功夫才發現,又得多花些手腳才能破封而入的技巧,更是讓自己連聲長嘆。
(萬物元氣鎖!他到底是怎麼使出來的?連這東西都用得出來,武中無相實在是不得了啊……)
表情已經完全緊繃,源五郎舉目橫視,找着敵人蹤跡。妮兒失蹤已有好一會兒,照情理來推,遇害該是不至於,但遇上那人,這時間已足夠分出勝負,理所當然,妮兒要勝的機會十分渺茫……
(嗯,這感覺……在下頭。)
雲層上不見人影,源五即收束心神,登時發現了敵人所在,一提真氣,往下方急掠而去。
輕輕落下,已然立足於北門天關城壁之上,對方沒有躲避,反倒像是在這裡等待着自己。
妮兒被他抓在手裡,似乎已經失去意識,不過仍尚存一息,這是不幸中的大幸。
(還有氣嗎?這樣就好了。那麼,這位白大公子接下來想要做什麼?)
這問題的答案應該只有一個。以妮兒現在的修爲,任何小天位高手要勝她,都必須付出很慘痛的代價,縱是眼前這個戰鬥機器亦不例外,這點,身爲指導教練的自己敢打包票,而他在一場激戰後仍不離去,目的大概就是徹底剪除蘭斯洛羽翼,把自己也給打倒。
他不是沒有勝算的,即使與妮兒一戰消耗頗鉅,但一來手裡扣着人質,二來他尚未使出真正實力,打起來仍然佔着贏面。
個頭不高,看起來像是一個初出江湖的少年新手,感覺不到半分氣勢,也沒有任何殺氣,但根據過去經驗,自己便曉得此人極不好鬥,若是小覷於他,自己隨時會吃上大虧。照情形看來,這一類的虧,蘭斯洛、妮兒,還有那死要錢的韓特,都已經飽嘗箇中經驗了。
白家的頭號守護神,果真是有些門道,可是,身爲天位高手的最大心障,他是不是也已經突破了呢?對於這樣的一個人,自己必須要弄清楚這方面的答案。
不發一言,兩人就這樣冷淡對視,時間一長,自有人發現此處的異狀,更發現主帥妮兒落入人手,大呼小叫,幾十個人拔劍攻了過來。
白起身形不動,左手五指揚起,核融拳的散彈勢向四面爆發而去,以壓元功逼成的氣彈,高速飄過周遭,打在光劍劍柄上,光劍爲之碎裂,碰着人體,則變成一個鮮血淋漓的紅色窟窿。
(縱是自家子弟,動手也沒有半分猶豫,全然不把人命當命看,毫無顧忌,他已經突破了人類人天位的首關心障了,唉……)
源五郎心中暗歎。趕來此處的軍官,全是妮兒由稷下領來的青年貴族,雖然挫敗於敵手,但見主帥情形危急,仍是個個奮不顧身地再撲上去,這一點,讓源五郎自嘆弗如,以自己的人望,絕不可能獲得這樣的擁戴。
不過,既然曉得了敵人的辣手,那這一次他就不會坐視事情的發生,當氣彈如驟雨飛射,源五郎高喝一聲:“住手,全給我退下。”同時,小天星指輪轉發出,在敵人每一發氣彈將要擊中人體之前,搶先以指勁將之截下,無論遠近,不失分毫。
無比精準的計算,憑着這手功夫,終於換得敵人的側目,白起兩眼盯着源五郎,雖然未有出手,一股壓力卻先行迫至,讓人氣息不順。
“源五郎大人,妮兒小姐她……”
“閉嘴,我眼睛沒瞎,難道會看不到嗎?”
“可是……”
“別羅唆了,全都給我離開這裡,你們應該看得出來,事情不是你們所能處理的。”
被源五郎這樣一講,衆人也曉得情形不妙。妮兒小姐傷重,命懸人手,而最應該感到擔心的源五郎,卻大異平時的斯文作風,疾言厲色地叱喝着衆人,看來情形果真不對勁,但是,作爲仰慕者的一份子,他們還是希望能出一點力啊!
對了,五色旗呢?雖然自己幫不上忙,但五色旗成員個個都是武學好手,又擁有強力火器,即使與天位高手敵對,多少也能發揮一點牽制作用吧……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立即便聽見一陣聲響,過千名五色旗的成員,手執重型火器,頃刻間據守住所有制高點,將此地包圍得水泄不通,架設好機槍,掣開保險樞紐,完成狙擊準備。
“五色旗報到,由此刻起,聽從最高領導的指揮。”
強大援兵趕到,威猛氣勢震懾全場,衆人正要拍手歡呼,卻見到白千浪揮手一指,所有機槍、火器的槍口,全部瞄準源五郎與己方人衆,只要一聲令下,馬上便是血肉橫飛的慘烈局面。
“怎、怎麼搞的?”
“爲什麼會這樣?到底誰纔是敵人?”
突來的變局,把衆人全都弄得呆若木雞,對於眼前難以索解的情況,個個都是摸不着頭腦。
源五郎卻是毫不意外。他原本就料想到,對於裡之白家而言,這位白家大少可能是比現任家主更崇高的存在,因爲,當白軍皇遠逸海外,白無忌忙於商務,全心打理大小企業,外兼吃喝玩樂,吸引各大強權注意的時候,唯一能在惡魔島上訓練將兵、整頓五色旗實力的最高領袖,也就只有這位白老大了。
他們對白起的稱呼是“最高領導”,看來是某個比現任家主更高的地位。接手五色旗以來,知道這支部隊非獨戰力強橫,更難得的是一絲不苟的向心力與忠誠心,白千浪曾說過:
“不服從當家主指示的白家人,沒有活下去的必要。”可見其對於白家首腦的絕對服從,會把槍頭指向自己,可說理所當然。倘若沒有使用洗腦技術,卻能夠達到這樣的統馭效果,那眼前這人的練兵手段,實在不是自己能及。
源五郎搖搖手,示意身旁的閒雜人等全部退開,而五色旗並沒有攔阻他們的離去,當清場完畢後,他要設法解決眼下的問題。
五色旗尚不夠資格對自己造成威脅,白起雖然厲害,自己也有辦法應付,正面相搏,未必會輸,但是他手中的人質,則是自己的恐懼之源,根本就不曉得該如何面對。
“嘿!我們兩個人像傻瓜一樣呆站着,總不是辦法,趕快把事情了結吧!”
白起沒有回答,逕自揚起了右臂,手中掐握着妮兒的雪頸,向源五郎展示人質的狀況,意思好像在說“傳聞九曜極速天下無雙,你可想要一試?”
人質的情形真是很糟糕,傷痕累累姑且不論,一雙白皙的手臂,皮肉破裂,手掌上還有好幾處是整塊被削去,隱約露出悽慘白骨。
源五郎笑意未滅,心中卻在強忍閉眼的衝動。他也曉得,在這樣的對手之前,故作不在乎的交易技巧,是肯定沒用的,但是如果毫不僞裝,一股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惡寒,會讓他的精神提前崩潰掉,再沒有冷靜判斷的優勢。
他當然也沒有蠢到指着敵人大罵。倘若叱喝“欺凌女流,挾持人質,卑鄙無恥”,會讓對方發怒欲狂,他一定馬上付諸實現,如果以武者尊嚴爲名,能挑釁對方放棄人質來決鬥,那也有一試的價值。但眼前之人卻是個絕對冷靜,比自己更懂得以最小耗損獲得最大戰果的天生戰士,名譽或是尊嚴這種東西,是不可能影響到他的。
“我明白了,先別急着傷害人質,我付出一點東西,來當談判的誠意吧!”
先是吸上一口氣,源五郎把自身的護體罡氣降至最低,跟着揚臂就是一記重拳,自轟胸口,“哇”的一聲,大口鮮血噴出,已然受創。
(不行,這樣子大概還不夠……)
又是一記重拳,直接轟向腦門,這一趟受創更劇,口鼻之間血沫飛濺,而對於他這樣精擅天心意識高過力量的高手,頭部受創更是一件高度危險的事,既然做到了這一步,談判的誠意應該已經夠了。
“不管內戰怎麼進行,勝負歸屬何方,我們現在是把守北門天關,對你有益無害。若我和妮兒小姐都倒下,沒人抵擋來自艾爾鐵諾的攻擊,對白家、對女王陛下都很不利。”揮手抹去鼻端的血沫,源五郎沉聲道:“今天的戰果,你成功重創北門天關兩大天位高手,刺激我家老大的效果已然做到,可以罷手了吧!”
激烈的動作,便是素來嚴謹的五色旗,也看得面面相覦,但白起仍一聲不吭,抓住人質的手掌未有鬆開,反而漸漸加緊,讓少女咽喉發出嚇人的咯咯聲響。
“你還沒有拿出真正實力,和妮兒小姐的交手,耗不了你多少功力,認真一拼,你我兩人鹿死誰手,仍是未知之數,要是兩敗俱傷,那隻會徒然令旁觀者訕笑,所以我寧願退讓,讓你能保有完整實力,這一點,我想你不會不明白。”
把該說的話都說完,源五郎再次抹去鼻端滲出的血沫,右手扔起小天星指的起手式,深吸一口氣,冷冷道:“我言盡於此,白起,你可不要把我給惹火了。”
以源五郎對敵時一貫嘻皮笑臉的風格,這可以說是他極爲難得的一次威脅。或許正是爲此所懾,白起冷哼一聲,將手裡的妮兒放開,任其倒地昏睡。
(呼,還好,這傢伙雖然不講理,但是起碼還講利害關係……)
以現實狀況來說,源五郎實在是放心得太早了,因爲放棄人質,並不代表就打算放棄作戰。白起才把人質拋下,就立刻變動身形,朝源五郎急攻了過來,核融拳夾帶劍勁,一式機槍勢,分襲敵人七處要害。
(好傢伙,真的要卯起來對幹嗎?)
源五郎心中叫罵,稍一回氣,已然預備接招還擊,但思及對方武功,這一拼究竟勝負如何,委實是沒有把握。
正當兩人要短兵相接,數抹黃光、一道黑影,驀地出現在兩人之間,奇異的是,來人雖是由地底飛出,但地面土壤卻毫無被翻開的痕跡,注意到這一點,源五郎已然心裡有數。
(奇門遁甲?)
待得瞥清那數抹黃光是一張張的符紙,源五郎立即收手撤招,但對面的白起卻無此意,核融拳依然轟發過來。
“喂!後生小子,別太給老人家添麻煩啊!”
和緩的語氣中,來人出手如電,連續七指戳在符紙之上,以咒法增力後,硬生生碰往白起的核融拳。當拳上的天位力量爆發,符紙登時碎裂,但勁道卻也爲之一緩,來人便藉着這短暫空隙,飄身飛退。
“漂亮啊!老師,能把東方仙術使得這麼棒,我看白鹿洞裡那堆牛鼻子道士肯定沒人及得上你啊!”
事不關己,源五郎在後頭大聲拍手叫好,而能夠憑着咒法力量,強接天位高手一擊的,舉世間自然就只有雷因斯的首席魔導師,稷下學宮的宮主,梅琳。格林。
“老師……”
出手一招,既然無功而返,白起並沒有再行改擊的打算,冷冷目光直視源五郎,但對於這位與白家和雷因斯都有深厚淵源的長者,他並沒有失去敬意,緩緩地低頭致意。
並不只是白起。見到梅琳現身,整個五色旗立即放下槍械,向之致敬。在這名一直以來對五色旗、白字世家幫助甚多的長者之前,他們毫不吝惜地表示着尊敬,當然,他們也知道這正是最高領袖的心意。
“嘿!看來我的老面子還有些吃得開啊!”踱步過去,拍着白起的肩頭,梅琳道:“不要給老人家添太多麻煩,看在我的份上,今天的事情就這樣算了吧!”
白起的個子不高,即使是比起妮兒,也是稍矮了一點,但在女童形貌的梅琳之前,確實是一副大哥哥的模樣,特別是當梅琳拍着他的肩頭,微笑勸慰的時候,旁觀者中有人甚至忍不住笑了出來,而笑得最大聲的一個,自然是肯定今天不用再動手的源五郎。
“我知道你討厭麻煩,所以一次動手,就想把所有事情解決,不過再打下去,你以一敵二,終究是吃力了點啊!”
“你指的是在後頭裝暈的那個嗎?強弩之末,已經沒有威脅性,勉強動手,只會給同伴製造破綻,幫不上忙的。”
被敵人明白點破,趴伏在地上的妮兒只有勉力站起。她傷勢不輕,但是轉醒過來有好一會兒了,只是見到情形不妙,佯作昏迷,想要在激戰時,發出雷霆一擊,哪想到早就被敵人看穿了。
這個小女孩使用符紙的手段,自己曾經見過,那是與韓特第一次聯手,拼命從天草四郎手裡逃脫的時候,曾有高人從旁協助,以符法攔截天草,當時自己百思不解,想不出有哪名擅使東方仙術的白鹿洞友人會協助自己,難道就是眼前這小鬼?
“嗯!那還是賣一次老人家的情面吧,聽說你昨天差點就剷平了我的稷下學宮,這筆帳我還沒找你算呢!”
梅琳溫言微笑,儘量地動之以情,對着眼前這名看着他長大的孩子,就像看着白無忌和莉雅一樣,如果可能,她並不想動手。
而在現實情形考量下,最終白起也只得罷手,其中一個理由,是他並不想在自己內心殺意大幅減退的此刻作戰。
“五色旗聽令,由此刻起,聽從代理丫頭的指令,守住北門天關。”
撂下了這一句,白起更不多看一眼,運起光電腿的身法,頃刻間分身化影,直往西方急掠而去。
望着敵人背影,妮兒惡狠狠地瞪着,雖然因爲傷重乏力,不能破口大罵或是扔石頭過去,卻在心中發誓,下次相逢時定要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源五郎心中卻另有一番計較。白起臨去前的那一句吩咐,把五色旗的指揮權正式委託,也就代表他不會再回到北門天關來殺人放火了。但爲何他不說“代理人”而說“代理丫頭”
呢?那自然是因爲在剛纔的戰鬥中,他認可了妮兒的資質與能力,將五色旗交付,而另外一個理由,則是他不相信這個叫做源五郎的男人。
會有這樣的判斷……嗯!他真是作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啊……
“渾蛋,真是討厭,到底東西擺到哪裡去了?”
在昏暗的地窖密室裡,蘭斯洛翻箱倒櫃,找着自己需要的東西。這經驗並非首次,前一陣子他在雷因斯皇家圖書館裡長時間閱讀的時候,也曾試過被書堆埋起來的感覺,但這次是在大堆宗卷文件中找資料,自然也就額外費上些力氣。
這處位於象牙白塔下的秘密地窖,只是一所大地宮的一小部份,儘管核能火弩的威力將象牙白塔夷爲平地,但受到多重結界守護的地宮,卻分毫無損。而瞧着這不爲人知的地宮,如此龐大的規模,就無法想像在雷因斯輝煌外表的背後,有多少真實被埋藏在暗影裡。
師兄王五曾說過,要分清事實與真實的差別。牽涉到國家利益這種事,必然有許多的謊言和欺騙,假使自己平常看到的東西是事實,那麼現在是否就逐漸接近真實了呢?
地宮的許多資料室裡,自己選擇了與太古魔道相關的那一間,因爲與白家最息息相關的,應該就是這裡。遠方隱隱傳來人聲,聽小草說,這處地宮的東半部,是魔導公會的大本營,不過她已經打過招呼,不會有人來干擾自己。
不過,白家的那些傢伙,到底在研究些什麼啊?
放眼看過去,一個個的檔案夾,盡是寫着些讓自己看了莫名其妙,卻又心頭髮毛的字句,特別是一個叫做皇太極的傢伙,看着名字,好像就是那個日賢者,單看他寫的論調、研究的項目就可以知道,他絕對不是人類,十有九成就是沒血沒淚的魔族……對!肯定就是魔族。
“去你的,真要像是你說的那麼容易,那本大爺也去注射魔族的……這字怎麼念……魔族的基因,看看是不是又能增強力量,又能延年益壽……”
蘭斯洛沒好氣地把檔案扔回原處,心頭卻掠過一個想法。以前的雷因斯女王把這檔案收在這裡,是因爲這東西荒謬無稽,堪爲太古魔道之恥?還是因爲想要私底下偷偷研究?這答案真是讓人不解啊!
想着想着,蘭斯洛露出苦笑,繼續在檔案堆裡大海撈針,渾然不知道對己有用的資料究竟存放在何處?
這樣的工作,一進行就是幾個時辰,直到蘭斯洛疲憊不堪,這纔在如山高的檔案堆裡,發現了一點有趣的東西。
與白起無關,有趣的理由,是因爲記敘的體裁。與其他一連串看不懂的公式、專有名詞不同,這份檔案裡頭,記載着一衆研究員的閒事手札,用的是記事體,對於已給大堆太古魔道專有名詞弄昏頭的蘭斯洛,剛好可以拿來當故事看。
起先並沒有什麼特別,但是在中段之後,開始出現了“白軍皇”這個名字,讓蘭斯洛爲之一奇,坐起身子,凝神觀看。
檔案中,記載着當時西西科嘉島上,太研院本部遇到的重大困境。自九州大戰以來,太研院便將研究各式太古遺蹟、日賢者的手札資料,並列爲兩大重點方向。在白金星慘敗於月賢者聖劍之下,成立裡之白家後,便讓稷下分部從事一般性的普通研究,西西科嘉本部則懷着雄霸天下的野心,專門研究能夠用於戰場上的技術與兵器。
機槍、導彈、光束炮,這些武器威力無儔,對戰起來可以大佔上風,但是對於真正決定一切的天位戰,卻產生不了什麼影響,所以白家主要的研究,仍然是放在如何增強自家高手的體能,甚至憑空造出一個最優秀的超級戰士。
有着傳說中天命勇者的超絕天賦,他要聰明絕頂,過目不忘,練武一年抵得過旁人十年,體質上要有萬中無一的抗魔性,讓世上的魔法對之不能產生作用,還要百毒不侵,一切毒素都不能傷之於他,擁有這些強絕條件,他會是白家有史以來的最強者。
這項研究,當年連皇太極都已經放棄,認爲這項目不可能被完成,但白家先祖卻始終投注大量心力,想要藉着完成這項研究,證明自己已經超越日賢者的境界。
衆人一致認爲,由於研究範圍牽涉得太廣,要將人體改造到符合期望目標,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方法,就是用人工方法制造一枚胚胎,改造基因,將魔族、獸人、精靈等種族的優點,全數改入其內,另外再修改不夠完美的地方,誕生成長之後,就可以成爲理想中的完美戰士。
遠在白金星突破天位之前,這個計劃便被視爲最有可能製造出天位高手的幾個主項之一,而一個甫出生便擁有天位力量的嬰兒,對於沉迷於這項禁忌研究的白氏研究員來說,比一片黃金之海更有價值。
只是,這項研究卻始終擱淺在一項重大的技術難關上。儘管衆人的構想在理論上可以行得通,但要付諸實行,卻難得有哪個胚胎,能夠承受如此天翻地覆的基因改變,即使成功,當胚胎植入母體,在孕育過程中,也是問題連連,到最後,沒有哪一個母體能夠活過三個月,連同腹中胎兒一起化灰而亡。
“又失敗了……”
這樣的嘆息,遠自近千年前,便不斷地在白家研究室裡低徊。究竟要怎麼樣的條件配合,才能誕育出理想中的完美戰士?這是太研院連續三個世代都未能解決的難題。他們也曾試過體外培養,打算完全排除母體的變因,但改造完畢的胚胎,最多也僅能支撐到七天,便崩潰壞死。
難以索解的困難,終於在第十二任白家家主任內得到了重大突破。
當時,甫得到天位力量的白軍皇,於西西科嘉島上弒父奪位,掃平所有不平勢力,成爲白家家主。對內,他積極整頓,增強白家實力,意欲重拾祖父白金星的遺志。對外,他完成了歷代白家家主一直努力,卻未能完成的目標,迎娶雷因斯女王,將整個雷因斯。蒂倫掌握在手中。
“像我這麼優秀的男人,女王陛下不嫁給我,實在是整個雷因斯的損失,更是女王陛下一生的遺憾。”
在甄選會上,白軍皇就這樣旁若無人地大言不慚。當時,由於刻意的掩飾,外界對這名因爲父親與其他兄弟急病暴斃,繼承白家大權的年輕家主並沒有正確認識,將他當作一個喜好航海、遊手好閒、私生活又極爲糜爛的浪蕩子弟。
事實上,出現在甄選會上的白軍皇,衣衫不整,渾身酒氣,兩手甚至環抱着一對半裸美女,一副老大不耐煩的表情,全然沒有對雷因斯王家的尊重,讓一衆宮廷派大老、甚至白家長老們都變了臉色。
和其他品學兼優、文武雙全的傑出青年,白軍皇唯一所長者,只有自己的家主頭銜,然而只要有這一點也就夠了。
“似乎是個很有意思的男人呢!好啊,就嫁你吧,往後的生活,請多多指教啦,”
以溫婉微笑的表情,坦率說出這些話的,是當時的雷因斯女王,妮坦。迪斯。拉普他。蒼月。雖然說,籠絡白字世家,是穩定雷因斯的必備條件,但也不至於非得接受這項求親,前兩代女王都是以招贅的方式,招家主以外的白家嫡系爲夫,因爲宮廷派羣臣始終擔心,若是女王與白家家主正式結合,白家的勢力可能膨脹得太過頭。
儘管知道遲早會有此事的發生,但真的發生,還是讓人感到吃驚,特別是……對方還是這麼樣一個糟糕透頂的男人,這聲許婚,頓時讓一衆旁觀者滿地找眼鏡碎片。
當時,妮坦女王微笑着,與那名嚴肅起表情、將成爲她丈夫的男人相互對望的景象,讓衆人印象深刻。
這是一樁不被看好的婚姻,但相較於激烈反對的羣臣,妮姐女王卻異常地認真,完全不帶一絲身爲女王的嬌氣,放棄過去招贅的形式,純粹以一個女人的身分,嫁入白家,對丈夫表示相當的尊重與誠意。
或許是受其所感召,婚後,新任親王收斂起一切浪蕩行爲,沒有做出任何讓雷因斯宮廷蒙羞的行爲,一如其平庸的形象,僅是整日繪畫、出海釣魚,直到莉雅公主出世,白軍皇親王“染恙暴卒”爲止,與其妻子過着夫唱婦隨的恬淡日子。
也許說不上甜蜜,不過當白軍皇親王過世,宮廷大臣與雷因斯百姓都感慨着自己當初的不長眼,因爲這實在是一樁完美的婚姻,個性溫和純厚的夫妻兩人,好比是天使的結合。
這是外界的印象,但是在真正熟知內情的裡之白家成員眼中,這對夫妻的結合,非但與天使扯不上什麼關係,簡直就是兩個惡魔合作起來大跳貼面舞。
婚後不久,一反過去“人類聖母”的聖潔形象,妮妲女王對於裡之白家的存在,表示了高度的興趣,並且在許多方面,向丈夫展現自己並非是一名愚蠢無知的平凡女子,對他野心勃勃的諸多企圖,表示全面支持。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互猜疑、鬥智,這兩名有着惡魔心性與高度智慧的男女,決定握手言和,以對手兼盟友的關係,結合雙方資源,合作逐鹿天下。
不久,白軍皇帶領妻子秘密來到西西科嘉島,參觀島上的五色旗、太研院,由各部門首長報告目前進行中的一切。而當太研院的生化小組,面有懼色地向家主報告又一次失敗的消息,一直微笑聆聽的妮坦女王,說出了震驚當場的話語。
“似乎是個很有意思的計劃案呢!這麼辦吧,由我來成爲實驗母體,十個月後,一定能生出一個很可愛的孩子的。”
帶着幾分孩子氣的要求,全場白家人聞之變色。畢竟過去母體從來沒有存活案例,要是失敗,葬送掉女王陛下的責任,可沒有人承擔得起。然而,妮姐女王表示了不容反抗的堅持。
“我的父親與祖父,都是白家人,我體內也流着白家的血,對於本家的天下大計,我有資格參與其中。”環視全場,妮妲女王緩聲道:“別忘了,我是個被稱爲人類母親的女人。
能夠孕育全人類的母親,難道會連一個孩子都生不下來嗎?“
縱然是以瘋狂著稱的白家人,也給這番話嚇呆了。軍皇家主無疑是白金星之後,白字世家最優秀的一人,但他究竟娶了個什麼樣的妻子進門啊?
而在衆人呆若木雞的同時,一串熱烈的掌聲打破了寂靜,對這項駭人提案表示支持。當衆人尋找掌聲源頭,發現軍皇家主在一旁激烈鼓掌兼大吹口哨,過半的與會者幾乎要口吐白沫,送醫急救。
掌聲之後,這對夫婦甚至當場激烈擁吻,再次考驗着剩餘倖存者的心臟負荷力,當有人大着膽子,詢問家主對此事的意見時,白軍皇大笑道:“那有什麼話說,就做吧,這點子實在是太HIGH了。”
衆人最後只得依命而行,因爲若不照辦,這對沒什麼事做不出來的惡魔夫婦,不曉得又會有什麼驚人之舉。駭然瞧着熱吻中的這對夫婦,衆人甚至覺得,他們很可能隨時會下令引爆惡魔島,讓魔族重現風之大陸,而他們兩人則立即搭船環遊世界。
在當事人強力堅持下,計劃如火如荼地進行。提供胚胎父系基因的,是白軍皇本人,他高傲地認爲“整個白家不可能有比我更優秀的人”,對於這點,餘人自無異議。而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十個月後,一個備受矚目的孩子誕生了,白軍皇以一位強絕先祖爲名,滿心歡喜地將自己的長子命名爲“起”。
“這孩子將會是我最好的助手,協助我征服世界,之後,如果他有本事取我而代之,那他就是你們的帝皇了!你們這羣愚昧的蠢材,爲我兒子歡呼,預祝他的霸業吧!”
將襁褓中的嬰兒高高舉起,羣衆的歡呼聲,掩沒了整個白家本部。
檔案中的記敘,只寫到這裡,後頭似乎還有,但蘭斯洛找來找去,卻是一無所獲。不過,光是有這前半卷資料,便已經足夠了解敵人的出身了。
雖然之前也曾想過,能生出妻子這樣優秀人物的父母,一定非同小可,不過自己的岳父岳母……也實在誇張得太離譜了……
(小草,幸好我娶的是你,不是你娘,要不然啊……)
看完整個檔案,蘭斯洛有着這樣的感嘆。
(搞了半天,原來是個人造的怪物,難怪強得不像人類……哼哼!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曉得這怪物是用太古魔道做出來的,那就從那方面去下手,而且,既然只是個人造怪物,那就不用顧慮小草,放手宰了便成……)
拿定主意,蘭斯洛將櫃子裡頭的相關資料全部打包,飛奔出門,直往愛菱所在的太研院趕去。
距離白起離開稷下,已經將近兩日兩夜,白天行陣營中的太古魔道技師們,仍在忙着整理數據、調整機械,等待着領導者的歸來。
韓特在那一戰中傷得不輕。即使是天位高手,也是禁不起頭部的重擊,要不是有睥世金絕護體,這條命肯定當場掛點,但他的底子也是極厚,短短一日光景,便離開加速痊癒的蘇生水槽,自行運氣療養。
衆人忙碌中,一臺通訊儀器自行運作,片刻之後,一張命令書傳送完畢,那是來自最高領導的指令。
“白起大人有新的命令嗎?嘿!該不會要我們直接調動五色旗,把稷下城踏平吧!”
幾個代理負責人談笑聲中,接過命令書,卻對上頭文意不甚理解。根據命令書的指示,他們要將一個消息傳給各大媒體:現在執掌稷下太研院的特別小組負責人,是個經過僞裝的異族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