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憲章搖頭:“我只是防患於未然。張勳擔任副師長,是大家選出來的?”
“是。”羅鳴芳答道,把選舉的經過說了一遍。
“有人反對嗎?”周憲章問道。
馮國璋說道:“我反對,除了我,他們都贊成。”
“你反對的理由是什麼?”
馮國璋說道:“這個張勳,手太黑!他爲報私仇,一口氣殺了衛汝貴兩百八十多人,這種人當咱們的副師長,恐怕,以後的章軍都要變成土匪了!”
周憲章搖頭:“你這是書生之見!”
馮國璋不服:“大哥,你平日裡不是這麼教導咱們的啊?咱們章軍轉戰千里,你一路上可一直是教導咱們要愛民如子,不能騷擾百姓,更不能濫殺無辜!”
周憲章笑道:“馮國璋,你什麼都好,就是有些呆氣。我敢肯定,張勳殺衛汝貴的人,不是爲了報私仇!”
“不報私仇?他幹嗎要殺那麼多人?”馮國璋不信。
周憲章說道:“我問你,他殺得是不是都是各級軍官和衛汝貴的親信?”
“是,大哥你怎麼知道?”
周憲章點頭:“我和這個張勳打過幾天交道。這傢伙頗有些手腕,是個將才,而且,見識也很不一般。盛軍驕橫,而且人數不少,有兩千多人,張勳這麼做,是盯上了衛汝貴的這支部隊,他要一口吃掉盛軍!”
周憲章這麼一說,衆人恍然大悟。羅鳴芳急忙說道:“遭了,這小子要當副師長,是不是也要吞併咱們章軍?”
馮國璋罵道:“不是纔怪!羅鳴芳你個榆木腦袋,你們都讓張勳給耍了!”
羅鳴芳哭喪着臉:“這下完了,這個狗東西當上了副師長!”
吳佩孚也是搖頭嘆息:“狗日的,誰知道這個張勳原來這麼陰險!”
周憲章笑道:“大家不要罵張勳。聖人云,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吳佩孚慌忙問道:“大哥,這句話出自何典?論語裡面好像沒有。”
漢納根插言:“這是法國皇帝拿破崙說的。”
吳佩孚搖頭:“洋鬼子的皇帝,算不上聖人。”
周憲章急忙擺手:“不管拿破崙算不算聖人,這句話說的沒錯。張勳想發展壯大自己的隊伍,這不能算是一件壞事,至少說明,人家志向遠大,有理想有抱負!而且,衛汝貴的盛軍向來跋扈,軍紀極差,如果不加以震懾,難保他們不弄出些事情來。張勳鐵腕治軍,把盛軍裡那些刺頭全都剃了去,把這支盛軍消化掉,這本來就是一件好事,如果張勳不這麼做,一旦日軍來攻,盛軍在城裡搗亂,咱們就麻煩了。”
“可是,張勳這小子還想吞併咱們章軍!他都當上副師長了!”馮國璋說道。
周憲章笑道:“張勳敢於跟日本人真刀真槍地幹,骨頭硬,腦子活,是個將才。關鍵是咱們怎麼用他。”
“團長,既然如此,你幹嗎讓姚喜把他扣下來?”樸永烈問道。
周憲章嘆道:“張勳性情多疑,而且做事極爲果敢,要是他懷疑咱們要對他不利,弄不好會跑回去帶着隊伍反水,那就麻煩了。”
一會兒,張勳跟着姚喜,耷拉着腦袋進了周憲章的臥室。
張勳的肚子裡如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周憲章這個師長昏睡不醒,他這個副師長就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按照他的計劃,當上副師長之後,第一步就要迫使那哈五交出那兩千條槍,把他的毅軍武裝成一個主力團,張勳兼任主力團團長,再從毅軍中抽出八百人,組成師直屬營,然後,慢慢把周憲章的人從各部隊的關鍵職位上排擠出去,安插上毅軍的人,如此一來,把章軍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
沒想到,周憲章這麼快就醒了。
張勳知道,他能當上副師長,得益於章軍其他的軍官,要麼是書呆子,要麼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下層平民出身,搞不懂官場政治。可週憲章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一眼就能識破他的行藏。
大清國的軍官,最爲忌憚的就是有人覬覦自己的部隊!對於一名軍官而言,部隊就是他的命.根子!沒有了部隊的軍官,等於失去了生存的本錢。
所以,一旦發現有人想吞併自己,按照規矩,大清國的軍官必定會痛下殺手,決不讓對方活着離開!
按照這個邏輯,周憲章發現張勳想吞併章軍,是不會讓張勳活着走出縣衙的。而且,周憲章不僅要殺掉張勳,還要在毅軍中搞一場大清洗,把張勳的親信全部殺光,就像張勳對待衛汝貴的人一樣。
張勳想跑,可還沒等他挪窩,姚喜就帶着人把他扣了下來,關在偏房裡,姚喜倒是客客氣氣的,好酒好肉招待,就是不准他走。
張勳越想越怕,越想越後悔,他知道,周憲章已經識破了他的心思!
張勳被姚喜帶進了周憲章的臥室,擡頭一看,心中叫苦,臥室裡全都是周憲章的人,個個表情冷漠,顯然,這些人也看穿了他。
事到如今,張勳倒也硬氣,走進屋來,衝着周憲章抱拳說道:“周總兵,張勳蒙您救命之恩,原不該對副師長之位有何非分之想,如今你醒了,要殺要刮……”
“張將軍請坐。”周憲章打斷了張勳的話:“張將軍大概是喝多了,這殺刮從何說起?當初在九連城,承蒙張將軍出手相助,後來,又是張將軍親自護送在下過江,說起來,張將軍對在下有大恩,張將軍有難,在下自當出手相助,不值一提。”
張勳一愣,聽周憲章語氣,似乎沒有殺氣,急忙說道:“這副師長的事,全憑各位兄弟擡愛,在下是被選出來,不是我非要當。”
周憲章點點頭:“本總兵以爲,張將軍頗有才幹,這副師長之位,倒也是名至實歸。只是有一點,還請張將軍斟酌。副師長責任重大,事務繁忙,張將軍若要擔任副師長之職,那麼就得辭去毅軍統領之職。羅鳴芳原本是章子營的副團長,他是天津武備學堂第二期學員,官居千總之職,頗具才幹,可去毅軍擔任團長,張將軍以爲如何?”
張勳的腦袋嗡的一聲。張勳從來就是相信實力的,沒有實力,官當的再大也沒用!當一個有名無實的副師長,丟掉部隊,這可是賠大發了!
張勳渾身大汗淋漓:“這這這……”
“當然了,如果張將軍覺得副師長之職難以勝任,也可回到毅軍中當團長……”
“當團長,當團長!”張勳大叫:“卑職才力有限,只能當團長。”
“張將軍真的這樣認爲?”周憲章問道。
“這是卑職的真心話,絕不反悔。”
“也好,”周憲章漫不經心地說道:“姚喜,等那哈五酒醒了,你通知他,把收繳的衛汝貴盛軍的槍械,拿出一千支槍,還給張將軍,衛汝貴所部兩千人,一千人併入張勳所部,成立一個團,由張勳任團長。另外一千人,組成師直屬營,由馮國璋任營長。張將軍,你覺得如此分派可好?”
張勳原以爲,能保住他的毅軍就不錯了,沒想到,周憲章不僅讓他繼續統領毅軍,還把衛汝貴所部的槍械分了他一千支!
這就叫恩威並重!
張勳撲通一聲跪倒在周憲章面前:“我張勳跟隨總兵大人,總兵大人指到哪裡,我張勳就打到哪裡,如有二心,不得好死!”
張勳算是徹底服了周憲章。不過,在整個章軍中,張勳就服周憲章一人,其他人,他一個也看不上眼,尤其是馮國璋,張勳怎麼看都不順眼。
收復了張勳,周憲章開始整編隊伍,任命各級軍官。以前羅鳴芳和漢納根搞整編的時候,大家吵鬧不休。現在周憲章出來說話,那是一言九鼎,沒人敢說個不字。一會兒,章軍的編制和各級軍官名單就出爐了。
章軍整編爲一個師,下轄四個團,一個師直屬營,一個警衛連,一個炮兵隊。
周憲章以義州總兵的身份,任師長。姚喜仍然擔任周憲章的副官。
羅鳴芳任副師長,兼炮兵隊隊長。毅軍拖回來了五門野炮,這本屬於張勳。以前,清軍習慣於把大炮分散於各營,單獨拿出一個營與日軍相比,火力要強於日軍,但是,火炮分散,很難形成重點打擊。要想充分發揮大炮火力,必須集中使用大炮,所以,周憲章下決心組建師直屬炮兵隊,把張勳所部的大炮抽掉出來,又把羅鳴芳原先所部炮兵重新抽掉在一起,組建起章軍的炮兵隊。張勳雖然心痛,可他不敢違逆周憲章的命令,痛快地交出了大炮。
原章字營第一營擴編爲章軍第一團,團長吳佩孚擔任。第一團下設三個營,其中101營和102營由清軍組成,103營爲朝鮮營。
原章字營帝二營擴編爲章軍第二團,團長皇叔那哈五。第二團下設三個營,其中201營和202營由清軍組成,203營爲朝鮮營。
原毅軍及盛軍一部整編爲第三團,團長張勳,下轄301、302、303營。
其他東學教教衆則全部整編爲第四團,團長樸永烈,下轄401、402、403營。鄭世雄任401營營長,韓令準任402營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