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煮海
手提着小龍牙,穆扶天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等待着下一波攻擊的開始。周圍的十八根黑鐵柱就像是十八條黑龍,各種攻擊如疾風驟雨一般的侵襲而來。
“好厲害啊!他已經在裡面待了有十分鐘了吧!”一個穆家子弟驚歎道。
“嗯!聽說他就是族長的兒子穆扶天!”
“穆扶天?不是吧!不是說他連樹魄都沒覺醒嗎?”
“嗨!你那都是老黃曆了,穆扶天的樹魄早就覺醒了,只是一直不爲人知罷了!昨天還在五家比鬥上,贏得了第二名呢!”
“真的啊!我剛從扶搖山裡回來,似乎錯過了不少事情呢!”
“可不是!我和你說啊···那五家比鬥···可真是·····!”
鐵柱羣外的談話聲,穆扶天聽不到,他唯一聽得到的就是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十八黑鐵柱構成了一個特殊的力場,在這裡力場裡,不僅僅有各式各樣的攻擊會突然的出現,並且襲擊身處在力場中的人。而且還會隨時隨刻的散發着一種壓抑的氣勢,在這種氣勢下,除非你能夠徹底的擺脫這種氣勢的壓制,否則十成的實力最多隻能發揮到七成。
而鐵柱間的各種攻擊每三分鐘爲一輪,每一輪之間會有接近半分鐘的空擋,給人喘息。而越是往後,每一輪的攻擊力量和密度也會增大。
雜亂的氣息還沒有完全撫平,第四輪的攻擊很快又展開了。
這一次從鐵柱中噴射出來的攻擊不僅有各系的刀氣、劍氣、掌風、拳勁,隱約的竟然還有一些固定的二流以上水準的招式攻擊。
面對這些進攻,穆扶天手中的小龍牙至始至終都只有兩招應對。
這兩招分別是火雲餐霞刀刀法裡的第一式火雲天降和第二式餐霞吐霧。
刀尖過處,紅霧飛舞,如夢幻般的美麗中,夾雜着強大的殺傷力。
砰!
一聲炸響,穆扶天被拋出了鐵柱羣。
穆扶天搖了搖頭,長長的嘆了口氣,第三次了,已經第三次倒在第四輪攻擊中。雖然火雲天降和餐霞吐霧兩式穆扶天練習的已然純熟,卻沒能讓他支撐過第四輪的襲擊。
“怎麼?不服氣啊!你這樣都不服氣,可要姐姐我怎麼辦啊!”穆清閣拍着穆扶天的肩膀,苦着小臉道。
疑惑的看着穆清閣。
不等穆清閣回答,鐵三石已經道:“清閣她大多數的時候十分鐘都堅持不到的···!”
“鐵三石!你給我閉嘴!你還不是一樣!”穆清閣紅着臉反駁。
穆清閣和鐵三石的爭吵,穆扶天沒有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這兩個人如果有一天不再這麼吵吵嚷嚷了,那才叫不對勁。
現在,穆扶天滿腦子都是剛剛在鐵柱中打鬥的畫面。
十八黑鐵柱是在模擬人爲的攻擊。
第一輪應該是十個虛鳥境的人攻擊會出現的情況。
第二輪便是十個實鳥境界的攻擊出現的情況。
第三輪是十個飛鳥境界的聯手攻擊的情況。
而第四輪卻是二十個飛鳥境界聯手攻擊的情況。
先前,穆扶蒼在黑鐵柱中堅持了接近二十分鐘,也就是說,穆扶蒼起碼闖過去了六輪。
想到這裡,穆扶天頹然的發現,自己距離那些綠葉城中年輕一輩的頂尖強者,還是有一段不小的距離。當然,穆扶天只能止步於第四輪也和他一直堅持使用初學乍練的火雲餐霞刀刀法有關。
如果他使用了太極拳或者殺一刀法的話,應該是足以闖過第四輪的。
當然,參與這麼麻煩的機關戰鬥,得到的好處也是非凡的。
在極限打壓和氣勢壓迫下,身處在鐵柱羣中的人,不得不全神貫注的應對。也因爲這樣,激發了潛在的潛能。就穆扶天而言,兩式刀法,正常情況下,想要練得純熟,需要起碼兩三天。
但是在黑鐵柱的幫助下,僅僅兩三個小時就做到了。
既然如此,計劃似乎要有所改變了!
尋了個角落,穆扶天掏出隨身攜帶的羊皮紙卷軸,觀摩起火雲餐霞刀的剩下幾式刀式來。
將剩餘的八式刀法記在心裡之後,穆扶天隨意的在角落裡比劃了一下,然後朝着黑鐵柱走去。
現在黑鐵柱中正有三人在抵擋着黑鐵柱發出的攻擊。
相比起一人來,三人之間的配合顯然更加延長了試煉的時間,平均飛鳥三重的三個人竟然在黑鐵柱中堅持到了第四輪攻擊。
“還可以這樣?”穆扶天感嘆。
“當然可以!事實上十八黑鐵試煉本來就是用來磨練團隊合作的!只有真正實力非凡,又對自己十分自信的人才會選擇獨自一人進入黑鐵試煉!”一個身穿灰衣的大頭少年站在穆扶天身邊道。
“你是?”
“你好!我叫常彬!你也可以叫我大頭彬!”灰衣少年道。
“你好!我是穆扶天!呃···!你不是穆家的人?”穆扶天問道。
灰衣少年常彬道:“當然不是!我是和我師父一起來穆家的!”
“你師父?”
“我師父就是這套黑鐵試煉的製造者!”常彬嘿嘿笑道。
“原來是這樣!”穆扶天點點頭,然後道:“你先前說這十八根黑鐵柱是什麼’十八黑鐵試煉’,聽你說話的口氣,這東西似乎有一個系列!”
常彬晃着大腦袋,打了個響指道:“聰明!十八黑鐵試煉只是這種系列中最低端的一種,再往上還有‘三十六黑鐵試煉’‘七十二黑鐵試煉’‘一百零八黑鐵試煉’以及‘三百六十黑鐵試煉’。”
“這些你師父都能製造?”穆扶天問道。
常彬乾咳兩聲,臉色一紅,脖子一梗道:“那是當然!”
似乎覺得自己的說法,欠缺了些說服力,常彬晃着大頭道:“我師父不僅會煉製黑鐵試煉,還能煉製出青銅試煉!”
“青銅試煉?”
“對!青銅試煉!即使是三百六十黑鐵試煉,能夠提供的試煉範圍也就止步於青鳥境,於玄鳥境界以上者並無太大益處,而青銅試煉則是可以提供給玄鳥境界之上者修煉武技!”
“哦!”
穆扶天對這個什麼黑鐵、青銅的不感興趣,他現在唯一考慮的是,如何利用這十八黑鐵試煉練成火雲餐霞刀法。
正好,十八黑鐵試煉中的三人被踢了出來。
穆扶天撇下常彬,邁步走進了十八黑鐵試煉中。
火雲天降、餐霞吐霧、仙門叩首、廣漠無垠、飛霞落英、斜陽倒掛、紅霞如雷、····,十一式火雲餐霞刀刀法從穆扶天的刀尖連環而出。刀尖處,散發出來的紅霞逐漸在穆扶天的周圍築起了一道紅牆。
紅牆外,各式的攻擊走馬觀花,如流水般傾瀉。
轟!
紅牆倒塌,穆扶天再一次被踢出了十八黑鐵試煉。
第七次了!這是第七次倒在了第六輪上,自從穆扶天掌握了全部的《火雲餐霞刀》刀法之後,第四輪和第五輪對他的阻礙悄然破開,而穆扶天也藉此將整套刀法練習的純熟。
但是,就是第六輪,這一輪,穆扶天將獨自面對,相當於五十個飛鳥境界的武者的全力進攻三分鐘。
一天已經悄悄的過去。
還留在演武場的人已經變得十分的零稀。
穆扶天卻完全不在乎時間的變化,盤腿坐在十八黑鐵試煉前,思考着自己刀法中的不足。
銜接!
一定是銜接的問題!
穆扶天跳起來。
他之前修習的刀法,都是以大開大合爲主,講究一刀兩斷,可謂招式與招式之間並無太多關聯。可是火雲餐霞刀,這套刀法不一樣,它有着很明顯的套路,招式與招式之間總有一種無法切割的聯繫,這似乎是一種意境上的貫通。
如果不能將套路中的意境完全再現,那麼刀法的威力將大打折扣。
想到這一點,穆扶天再次衝進十八黑鐵試煉中。
果然,隨着穆扶天的用心捉摸。刀法套路間銜接的問題逐漸被解決,刀勢之間的轉換已然如行雲流水,而不是先前那樣的刻意古板,刀尖散發出來的再也不是一絲絲一縷縷的紅霧,而是整片整片的紅雲紅霞。
逐漸的,穆扶天似乎看見了在無垠的沙漠裡,日暮西下,在天與地的交接處,燃燒起了一片火紅的雲霞,美麗並且動人心魄。哪怕在這美麗之後,面對的將是寒冷的黑夜和悽清的孤寂。
彷彿間,穆扶天感覺自己的刀就變成了那天邊的紅霞。
是當時的一縷風、一粒沙、一串駝鈴、一曲琵琶。
紅霞散去。
夜幕垂下,穆扶天的刀就是那稀疏的星光,冰冷的孤寂,還有寧靜的風暴。
此時此刻,穆扶天似乎感受到了牧羊人當時注入這套刀法內的情感,火雲燃燒的不是天邊的晚霞,而是孤寂的歲月。歲月如刀,風霜凋零。
靜悄悄的夜晚,十八黑鐵試煉裡卻閃爍着一片又一片獨屬於傍晚的雲霞。
轟!
所有的畫面悄然中斷。
穆扶天再一次被踢出了十八黑鐵試煉。
這一次,穆扶天闖到了第十輪。
幸好,此時已然是夜半,否則看到的人只怕會驚呆、嚇傻。
而穆扶天卻絲毫沒有滿足於自己闖到了第十輪,即使他的成績在整個穆家年輕一輩中,已然無人能超越。
但是,穆扶天看到了更多。從常彬的話中,穆扶天知道,黑鐵試煉有最高等的三百六十柱,而且也並不是用來給境界更強大的人使用的。
依照此推論。
飛鳥境界中,就能闖關三百六十黑鐵試煉的人應該有,更加大膽些揣測,能夠做到的人也不少。
既然同爲飛鳥境界,有人連三百六十黑鐵試煉都能闖,而自己不過是闖到了十八黑鐵試煉的第十輪,的確不是什麼值得稱道的事情。
眼光不能侷限在綠葉城這狹小的方寸之地,否則只會讓歲月蹉跎了自己的鬥志。
火雲餐霞刀的刀法意境,自己已經掌握了一些,刀法招式之間的銜接已經十分的融洽,如此自己的刀法之中還欠缺什麼?
穆扶天仰望星空,細想着。
那天上的星辰鏈接在一起,就像是一個又一個的美麗圖案,沿着星空,思緒不斷的飄遠。
相傳世間有一種異人,可以根據天空星象,占卜過去未來,也不知是真是假。
也許真的有這種人,也許一切都不過是妄想者的主觀臆斷也未可知!
主觀!
對了主觀!
自己的火雲餐霞刀裡欠缺的就是主觀。
刀法是牧羊人的刀法,意境是牧羊人的意境,再強大的刀法和意境,不屬於自己,終歸是有破綻。
又想通了一個問題,穆扶天趕緊進入十八黑鐵試煉中,去印證自己的想法。
這一次,穆扶天的刀法再也不是一招鏈接一招使出。
而是將所有的刀法全部拆解開來,也許一招的上部分是第一招火雲天降的前幾刀,到了下部分就是廣漠無垠中的後幾刀,刀隨便心動,刀法變而意不變。
第十四輪!穆扶天又被踢了出來。
這一次,穆扶天不用想,也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他的火雲餐霞刀中的確加入了自己的主觀,不過那是刀法上的,就意境而言,絲毫沒有改變。
不是穆扶天不想改,而是不知道從何改起。
牧羊人傳承的刀法意境太完整,也太美妙了,不止是闡述着刀法上的至理,也是在闡述着天地間的道理和一種獨屬於他牧羊人的寂寞情感。
這種情感時時刻刻影響着穆扶天。
讓穆扶天始終都找不到可以取代這種意志存在的力量。
其實,穆扶天大可不必如此較真,須知道,凡是學來的武學,都飽含了創出這種武學的那個人對這套武學的情感,可以領悟到這種情感的人,已然是寥寥無幾。
可以說,現在的穆扶天施展起火雲餐霞刀刀法來,比起創出這門刀法的牧羊人也差不了多少。而穆扶天想要抽掉這刀法最核心的部分,換成完完全全的自己的思想,就像是把一棟房子的房樑全拆了,要讓房子不倒,然後換成新的房樑將房子重新蓋好。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穆扶蒼和何盤磐他們,做到了化氣爲龍,那也不過是將某套一流武學的技巧結合龐大的法力,發揮到了一個極限,就武學的意境領悟而言,甚至還比不上穆扶天。
不過,穆扶天有時候卻也是個認死理的人。
一次不行,就不斷的試,直到成功爲止。
清冷的夜,就這樣悄然過去。
當黎明的第一點紅光升起的時候,呆坐在十八黑鐵試煉前,再次失敗十幾次的穆扶天忽然悟了!
那最初升起的朝陽,是如此的明亮,是它劃破了黑夜,點燃了天空,帶來了溫暖和希望,割碎了寂寞和冷清。它也是在燃燒,但是它燃燒的不是最後的輝煌,而是初升的鳴笛。歲月在輪迴,刀也該輪迴!
穆扶天覺得自己還是錯了!火雲餐霞刀本該如此,抽走了屬於它意境就不再是火雲餐霞刀了。不過穆扶天又不是全錯,至少也有一部分是對的,他在保留原本的意境的同時,加入了自己對刀法意境的主觀領悟,使得這套刀法更完整,也更適合自己。
十八黑鐵試煉外,穆扶天仰頭大笑。
然後最後一次衝入十八黑鐵試煉。
這一次,穆扶天一鼓作氣支撐到了第十八輪,也是十八黑鐵試煉的最後一輪。
當最後一輪被穆扶天撐過去的時候,天地間的靈氣似乎都有所感應,朝着穆扶天彙集而來,注入穆扶天的身體,龐大的靈氣帶動着穆扶天身體裡的法力快速運轉,飛鳥六重的屏障悄然破開。
穆扶天正式進入了飛鳥六重的境界。
穆家最頂級的客房內,一個清瘦的老者盤腿坐在牀鋪上,猛然睜開了眼睛,起身看着演武場的方向。
“竟然打穿了!想不到這樣的小城裡還有如此人物!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