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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昔呆愣了半晌,才瞅着她說,“不可能,你這小丫頭胡謅,師傅怕你在外面混鬧,捱揍挨人欺負,才讓我照顧你。在這以前的話,估計是囑咐你少做點兒孽,免得遭報應。”
蘇風暖嘆了口氣,“你不信就算了,地底下去問師傅好了。”
葉昔頓時伸手狠狠地敲了一下蘇風暖的腦袋,“小丫頭,你這是咒我呢,師傅好不容易擺脫你我這倆麻煩,肯定不待見我再下去煩他。”
蘇風暖被敲了一下,揉着腦袋,也不惱,想着她尋常慣於胡鬧,她這個師兄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也十分之喜歡胡鬧,他那個瘋道士師傅以前總喜歡以折磨人爲,後來收了他們爲徒,自己遭了報應,被他們兩個折磨的苦不堪言,死的時候笑的可開心了,口口聲聲說總算擺脫他們了,讓他們活久點兒,別去地底下找他,他想清靜些年。
她看着葉昔,想起以前的事兒,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葉昔似乎也想到以前的事兒,也忍不住笑了。
蘇風暖還是不想他太歡,對他說,“師傅臨終前,確實說了這樣的話,師兄若是不信,我這裡有聽音鈴,你知道,聽音鈴能記憶聲音的。我把師傅臨終前的話記憶下來了。”
葉昔揚眉,“信你纔怪。”
蘇風暖瞅着他,笑的不能再開心,“你還別不相信我,這就給你聽。”話落,她伸手入懷,搗鼓半天,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裡面躺着一個小風鈴,她將風鈴遞給葉昔。
葉昔伸手接過,在風鈴上輕輕彈了彈,風鈴沒動靜,他擡眼看蘇風暖。
蘇風暖瞅着他說,“哦,爲了怕它在我身上總亂響,我用了點兒內力將它給禁錮了,你用師傅教的破春風指法,破了禁錮,自然就聽見了。”
葉昔聞言指尖凝聚了指法,又彈了彈風鈴。
須臾,風鈴響起了一串悅耳的響聲,響聲之後,便是一個蒼老虛弱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雖然斷斷續續,但還是叫人聽得清楚。
的確……
的確是臨終遺言……
葉昔手一抖,風鈴掉在了他腿上,他擡眼瞅着蘇風暖。
蘇風暖聽着風鈴內傳出的聲音,一字不差地聽了一會兒,看着葉昔的模樣,更開心了,感慨說,“果然獨不如衆啊,我自己獨自聽了三年,還是與師兄一起聽最開心了。”
葉昔看着她,瞪眼半晌,伸手拿起風鈴,又聽了一遍,果然是真的。他用破春風彈了彈風鈴,重新鎖了禁錮,它頓時沒了音。他拿着風鈴問蘇風暖,“你竟然真用它記憶了師傅臨終遺言,你……你可真是……你記憶它做什麼?”
蘇風暖眨巴了眨巴眼睛,無辜地說,“師傅只有我們兩個弟子,我當時以爲你趕不去見他最後一面了,想給你留點兒念想,我也想自己以後時常能聽到這瘋老道的聲音,所以,就記憶了它,本來不想這麼早告訴你,誰知道,你今天非要逼我。”
她說的太無辜,語氣無辜,表情無辜,整個人都在訴說着她的無辜。
葉昔卻覺得她這副樣子纔是最不無辜的人,她一定故意的,這小丫頭從小到大,做什麼事兒都不是沒一定道理的。他瞪着她半晌,清貴雅緻名門世家底蘊的良好風度蕩然無存,聲音從牙縫擠出,惡狠狠地說,“臭丫頭,你做的好得很,真是好極了。”
蘇風暖點點頭,笑成了花一樣,“我也覺得我做的不錯,師兄好久沒誇我了。”
葉昔猛地揮手挑開了車廂簾幕,看向外面,惱怒地說,“停車。”
這時,馬車正走在街上,車伕聞言立即停下了車。
葉昔頓時跳下了馬車。
蘇風暖伸手拽了他一把,沒拽住,也隨着他跳下了馬車,繁鎖的衣襬拉出長長的弧度,但因爲她動作利索,倒也沒刮到哪裡,她看着葉昔,“師兄生什麼氣啊?說起來,你我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呢。”
葉昔額頭跳了跳,回頭剜了她一眼,擡步就走。
蘇風暖立即拽住了他衣袖,生生地用了力,將他拉得止住腳步,“只要你不再牽紅線,我也不對你逼婚。”話落,她道,“你若是亂牽紅線,我也少不了要拿着聽音鈴去找葉家主逼婚了。所謂,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你祖父十分敬重師傅,一旦聽了他臨終遺言,這婚事兒,便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葉昔額頭冒起了青筋,扭頭瞅着她。
蘇風暖仰着笑臉,陽光打在她臉上,絲毫不畏懼,威脅起人來,也一副陽光明媚的樣子。但她這樣開心至極的明媚笑臉裡,在葉昔看來,裡面卻住了一隻大惡魔,實在可惡至極。
葉昔瞅了她半晌,見她始終開心着笑意絲毫不減,他額頭的青筋慢慢地褪去,忽然笑了。
蘇風暖眨巴了兩下眼睛。
葉昔笑看着她,“小丫頭,心眼子真彎,威脅起人來,果然最拿手。你既然這樣威脅我,我也不探究了。但是……”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那小子可禁不住你這樣,到時候傷了他,你可別心疼。”
蘇風暖頓了那麼一瞬,放開他袖子,輕輕扁嘴,“心疼什麼的,又不能當飯吃。”
葉昔哼了一聲,拂了拂被她拽得褶巴的衣袖,擡步走向不遠處一家墨寶閣。
蘇風暖跟在他身後,“師兄去墨寶閣做什麼?這是你葉家的產業吧?”話落,她“唔”了一聲,說,“去外公府裡做客,是要給外公送見面禮的,彰顯你世家良好的脾性和教養,外公最喜歡泰安的香淺墨硯,就送這個吧。”
葉昔腳步一頓,回頭瞅了她一眼,“師妹這洞悉人心的本事愈發爐火純青了。”
蘇風暖笑着說,“師兄其實也不差的,總歸咱們倆是一個師傅教的。”
葉昔轉回身,有些惱地進了墨寶閣。
蘇風暖收了笑,抿了一下嘴角,又笑了,跟了進去。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墨寶閣,彼此說着話自然牽扯了心思,都沒注意臨街一輛馬車駛過來,車簾子挑起,正露出許雲初的臉,向這邊看來。
馬車內,除了許雲初,還坐着他的妹妹許靈依。
許雲初將車簾子挑起時,許靈依自然也看到了進了墨寶閣那一男一女的身影,她看了一眼,又偏頭看許雲初,問,“哥哥,那二人是誰?不曾見過。”
許雲初往別處掃了一眼,看到了王府車牌的馬車,他若有所思,“聽說昨日蘇府小姐和葉家公子一起回了京城。那二人莫不是蘇府小姐與葉家公子?”
許靈依聞言愣了一下,“那人是蘇風暖?”
雖然剛剛匆匆一瞥,她就進了墨寶閣,但她還是看清了她的背影,一身錦繡綾羅,端莊嫺靜,高高的雲鬢,朱釵環繞,腰背筆直,行止優雅。與在太后面前失禮放肆從皇宮裡傳出粗俗無禮如鄉野丫頭名聲的蘇風暖天差地別。
她怎麼會是蘇風暖?
許靈依沒聽到許雲初說話,也覺得不可能是她,便自我否決,“哥哥,不會是她吧?那王府的馬車也許不是那二人乘坐的。”
許雲初道,“我也好久沒去墨寶閣了,不知道可有什麼新鮮物事兒,你先回府,我去看看。”
許靈依立即說,“我與你一起去,我也想去看看。”
許雲初聞言也不反對,點點頭,吩咐車伕將馬車趕到了墨寶閣門前,二人下了馬車。
蘇風暖聽到外面的動靜,隔着墨寶閣的雕花窗子,便看到了許雲初和許靈依,她目光動了動,對葉昔悄聲說,“師兄,我進裡面躲躲。”說完,便輕輕一躍,跳過人家展示的櫃檯,閃身進了裡面。
掌櫃的和小夥計都愣了愣,葉昔也愣了愣,轉頭向外瞅了一眼,瞭然,沒做聲。
見自家公子不做聲,掌櫃的和小夥計自然也當沒看到,更不做聲了,該幹什麼幹什麼。
許雲初和許靈依邁進墨寶閣的門檻,便見除了墨寶閣內的掌櫃和小夥計,只有葉昔一人,他站在櫃檯前,他的面前擺着上好的房四寶,筆墨紙硯。沒看到蘇風暖的影子。
許靈依納悶,四下掃了一圈,裡面的人該做什麼做什麼,沒什麼異常。
掌櫃的見到二人,立即笑着上前,“小國舅和許小姐光臨,府中可是又缺什麼物事兒了?”
許雲初對掌櫃的笑了笑,“只是路過,想看看墨寶閣近日可有什麼新鮮物事兒。”話落,他看向葉昔,溫和有禮,“這位難道就是葉公子?在下許雲初,久仰了。”
葉昔慢慢轉過身,看了許雲初一眼,世家公子底蘊風度被他詮釋的淋漓盡致,含笑打招呼,“原來是小國舅,在下對小國舅纔是久仰大名。”
“葉公子過獎了,雲初今日剛回京,沒想到就碰到了葉公子,甚幸。”許雲初微笑,狀似無意地問,“只葉公子一人來獨自逛墨寶閣?葉公子多年不進京,這京中怕是都不熟悉了吧?怎麼不曾有個引路人?”
葉昔微笑地說,“我師妹陪我一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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