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一長溜的馬車陸續離開,宋家人齊齊的鬆了口氣,客走主安樂,只有三位姑太太和大姑奶奶幾家人了,清靜不少。
“娘,明天可以讓我上街了吧?”宋箬溪期盼地看着紀芸。
紀芸斜她一眼,笑罵道:“野丫頭,天天就想着上街玩。”
“娘!”宋箬溪抱着紀芸的手臂,又用撒嬌搖搖功。
“出府記得要小心,不許去那些人雜的地方,要早些回來。”
“知道!”宋箬溪笑彎了雙眸。
時近正午,紀芸留宋箬溪陪她一起用午飯,母女倆倚在榻上,正說着話,文氏打發人來問紀芸要一個花樣子,紀芸到暖閣裡幫她找。
宋箬溪出門透氣,看到兩個小丫鬟捧着幾個石榴從那頭走了過來,揚聲問道:“石榴哪裡來的?”
“回姑娘的話,後院裡的石榴樹結了果,奴婢就摘了幾個。”兩個小丫鬟忙把石榴捧到宋箬溪面前。
“我不要你們的,我自己去摘。”宋箬溪說着就往後院去。
福茶打發銀翹和兩個小丫鬟去廚房拿食盒,她和香繡、青荷跟着宋箬溪去了後院。
幾個小丫鬟躲在旁邊吃石榴,院子裡沒人管了。
紀芸找到了花樣子,把發走文氏派來的婢女,發現宋箬溪不在房裡,笑嘆道:“這丫頭又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奴婢去找姑娘回來。”榮蕎笑着出門去找宋箬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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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芸半倚在榻上看雜記,感覺到有人進來了,擡眸看到是宋綏,訝然,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嗎?“老爺,今天怎麼這早就回來了?”
“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宋綏走過去坐下道。
紀芸坐直身體,看着他,“什麼事?”
“箬瀅是定了親的人,可現在這個情況,她已不能嫁進朱家了。昨天父親和大哥去了一趟朱家商量,朱家不願退婚。大哥今天找了我,希望讓箬溪嫁過去。”
“你說什麼?”紀芸沒想到宋綏跟她說的是這麼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不敢相信地提高音量問道。
“大哥希望箬溪嫁到朱家去。”宋綏重複了一句。
紀芸冷笑道:“大哥要和朱家聯姻,這是他家的事,宋箬瀅不能嫁,還有宋箬滿和宋箬灩,他的女兒隨他意,他想嫁誰就嫁誰,我家的箬溪還輪不到他來作主。”
“朱家指名要箬溪,說若是不讓箬溪嫁過去,就要告宋家拿失貞女騙婚。”宋綏一開始也是不願意的,他和宋老太爺一樣心思,只是宋繹曾救過他,再者,朱家上告,御史再參一本,宋家名聲要是敗壞了,對他也是一種損害。
“朱家要告,告的也是大哥,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大房做了醜事,要三房來承擔後果,天下那有這樣的道理?”朱家趁火打劫謀取利益,宋繹爲求自保犧牲侄女,令紀芸怒不可遏,她的寶貝女兒憑什麼要受這樣的委屈?
“太太,雖然這是箬瀅定下親事,現在箬溪代嫁,是有些不光彩,但朱千里的人品家世年齡與箬溪也相當,也算是門好親事。”宋綏拿宋繹勸他的話勸紀芸。
“老爺不必再說了,這件事,我不會同意的。”紀芸對宋綏失望至極,懶得再跟他囉嗦。
“我纔是這一家之主,這件事,我同意了。”宋綏對紀家還存着一些顧忌,纔沒有一口答應宋繹,說要跟紀芸商量,紀芸擺出沒商量的態度,他也來了脾氣,不管不顧。
“一家之主?”紀芸斜睨着他,“老太爺可還在。”
“老太爺也是這個意思。”宋綏被宋繹誤導了,以爲宋老太爺也贊成這麼做的,卻不知宋老太爺已去朱家,打算說服朱家娶宋箬滿爲妻,納宋箬池爲妾,這樣朱家也算跟三房聯上了姻。
紀芸眸光微凜,抿緊雙脣,她原本就沒指望宋太爺,她要阻止這件事,能依靠的是她的父兄,這次她就來個徹底了斷,省得宋家人自以爲是,得意忘形。
宋綏見紀芸不再出聲,以爲她服了軟,臉上露出一絲得色,端起茶杯喝茶,以前忌憚着紀家,處處讓着她,縱得她忘了形,現如今他也是四品京官,皇上面前的紅人了,拿出氣勢來,給她點厲害,這不就乖乖聽話了。
宋箬溪站在門外聽完了兩人的對話,一言不發,轉身疾步向院外走去。
“姑娘,等等奴婢。”香繡和青荷連忙跟了上去。
紀芸聽到聲音,走了出來,沒看到宋箬溪,問道:“姑娘呢?”
“姑娘出去了。”榮蕎道。
“姑娘可是聽到了什麼?”紀芸問道。
榮蕎低頭道:“老爺和太太說的話,姑娘全部都聽到了。”
紀芸急了,向院門跑去,跑得太急,在門口和提食盒回來的銀翹撞上了,雖然榮蕎扶住了她,沒有摔倒,但食盒撞翻了,湯灑了出來,弄溼了她裙子和鞋。
“太太,姑娘定是回院子了,您別急,換了裙子和鞋再去看姑娘。”榮蕎勸道。
紀芸看了看沾着幾片玫瑰花瓣兒、滴着湯水,已邋遢的不成樣子的裙子,皺了皺眉,只得先回房換身乾淨的。
宋箬溪出了正院,並沒有回房,徑直向着大院門走去。
香繡見情況不對,伸手拉住她,“姑娘,你這是要去哪裡?”
“你以爲我要去哪?”宋箬溪冷笑,她是不會去找宋老太爺和宋繹的,那兩人和宋綏一樣,都是渣到不能再渣的男人,想到的都是自身利益、家族榮譽,纔不會管她的死活。
“姑娘,你別擔心,這事成不了,太太不會答應,那邊的老太爺老太太舅老爺也不會答應。”青荷道。
宋箬溪沒有因這話感到輕鬆,按照閩國的禮法,她的親事,能作主的是宋家這邊的人,紀家只是她外祖父家,能參與意見,但沒有決定權,除非宋家人死光了,那麼才能由紀家的人來管,這件事不是這麼容易解決的。
“姑娘,天陰沉沉的,就快要下雨了,回房吧!”香繡勸道。
青荷也勸道:“姑娘,已經正午了,先回去吃飯吧!”
“我要出去走走。”宋箬溪心裡憋着一股氣,那裡吃得下飯,徑直出了竹隱院的大門,往松鶴院方向走去,那邊有條捷徑,就能到馬棚。
香繡和青荷知道宋箬溪的脾氣,對視了一眼,青荷轉身往回跑,去找紀芸,香繡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
主僕兩人從松鶴院左側的繞了過去,就快到走到側門時,看到潘世瑋趴在牆頭上,宋箬溪嫌惡地把目光扭開,
“七妹妹!”潘世瑋也看到了宋箬溪,攀着圍牆邊的樹,溜了下來,跑到宋箬溪面前,“七妹妹,我總算見着你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七妹妹你放心,我的心中只有你,我是不會娶三表妹爲妻的,我要……”
“啪”潘世瑋昨夜被宋繹扇了兩耳光,臉上還有點紅腫,本就猥瑣的容貌更加的面目可憎,他無恥的話讓一肚子悶氣的宋箬溪火冒三丈,要不是這個混蛋,她何至要爲朱家逼婚的事煩惱,揮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滾開!”
“七妹妹,你發火的樣子也好美!”潘世瑋色迷心竅,不覺得痛,還一臉陶醉。
“香繡,卸了他的下巴,打暈他。”宋箬溪冷冷地道。
香繡依言行事,“咔嚓”兩聲,卸下了潘世瑋的下巴,不等他叫喚,一掌劈在他腦後,將他打暈過去。
宋箬溪還不解恨,上前狠踹了他幾腳,那幾腳還全招呼在他兩腿之間的某處。
“姑娘!”香繡被宋箬溪的兇狠行徑給嚇住了,結結巴巴地喊道。
宋箬溪長吐一口氣,整了整衣襟,出門往馬棚走去,至於潘世瑋會不會受傷?以後能不能人道,她纔不管。
到了馬棚,吩咐馬倌把馬鞍安好,宋箬溪翻身上了馬。正午時分,後巷沒什麼行人,出了門,催馬慢跑。
“姑娘,你等等奴婢。”香繡慢了一步,等她騎馬出門,看到宋箬溪已走了老遠。
陰沉地天空落起了小雨,大街上的人紛紛到路旁避雨。本來怕踩傷路人,宋箬溪已放慢了速度,這下用不着了,雨滴打在臉上,涼涼的,只覺得心情暢快無比,“雪蹄,跑快些!”
雪蹄是良駒,普通馬追不上它,香繡只能眼看着宋箬溪騎着馬越跑越遠,心急如焚。
暗處,魃施展輕功一路追趕。
宋箬溪騎着馬,從食爲樓前飛奔而過。
上官墨詢這時正好就在食爲樓,端着茶杯,站在窗邊,靜靜地看着外面的雨,突然見對面屋頂上有道身影飛掠而過,凝眸細看,是魃!駭然一驚,只有丫頭出在事,才能讓魃顧不得隱藏身影,這樣追趕。
上官墨詢沒再多想,將手中的杯子一拋,從窗口飛身掠去,他的輕功比魃好,很快追上了她,“魃,出什麼事了?”
“公子,姑娘在前面。”魃輕功再好,也要換氣,起起落落間,拉開了與宋箬溪之間的距離。
上官墨詢往前一看,宋箬溪騎着馬迎着風雨向前跑,眉尖微蹙,提了口真氣,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