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初四在民間是走家串戶拜年的日子,初三的早上,給昭平縣主請過安後,鄴孝敬和鄴孝恭把鄴疏華拖走了,岳氏和陳氏“挾持”了宋箬溪,說是萬花園內,開了好些時令鮮花,可以去好好賞賞。
大過年的,宋箬溪不好拒人於千里之外,只得隨兩人去中苑的萬花園。
園中的冬末初春的花兒開的甚好,在萬花園的正中是萬花湖,湖裡面養着各色錦鯉,在湖的左側是一座姿態奇特的假山,假山上有瀑布細細的流淌;湖的右側是一條精緻的長廊。
一條迂迴曲折的小徑從園中穿過,小徑用雨花石砌成,穿着薄底的繡花鞋踩在上面,有些硌腳。 岳氏在前,宋箬溪居中,陳氏隨後,後面跟着三人的侍女,一行人在園中慢慢穿行,討論花草,說說笑笑,氣氛到也融洽。
走久了,岳氏腳乏,笑道:“兩位弟妹,我們去長廊歇歇腳吧。”
宋箬溪和陳氏就隨她走進長廊,三位主子一坐下,各自的侍女陸續端上來各色吃食和茶水。
“毓嫺弟妹,一定想家了吧?我剛嫁進來時,也想家想的厲害,第一次沒跟父母在一起過年,挺不習慣的,尤其象我們嫁得又遠,想回去一趟都不容易。”岳氏輕嘆道。
“三嫂嫂說的極是,我當初也是挺想我孃的,可一想到娘出門前叮囑我要好好過日子,不要掛念,只要我好,她就放心。三年過去,我慢慢習慣了。”陳氏感慨萬端地道。
宋箬溪低頭看着杯中舒展的茶葉,道:“我九歲時離家,在外住了五年,前年纔回到家中,本以爲能多陪娘幾年,沒想到婚期卻定得這麼的早,我才及笄就嫁了過來。”
陳氏喝了口茶,道:“還是二嫂嫂好,父母兄弟就住在這登瀛城裡,想見就能見。”
“我聽二嫂嫂說過,她是閩國人,她的父母怎麼會來登瀛城居住呢?”宋箬溪不解地問道。
“二嫂嫂的父親是大糧商,做生意嘛,在哪裡住都成。不象我們的父親是當官的,沒有這麼隨意。”岳氏語氣滿是鄙夷和不屑,士農工商的排位,根深蒂固,商人的地位再怎麼提高,還是比不上士大夫。
三人閒聊了一會,起了風,吹得雲層遮住了太陽,天陰了下來,有了幾分寒意。三人就沒有再逗留,沿着原路返回,出了中苑,宋箬溪回東苑,岳氏和陳氏回北苑。
初四,去澹寧居請過安,一天無事,鄴疏華和宋箬溪在房裡膩歪着。
午後,小睡起來,宋箬溪靠在他的懷裡,抓着他的手,看他的指紋,“一個,兩個,三個……”
“瓔瓔,你在數什麼?”
“我在數螺,你別吵。”宋箬溪認真的數着他指紋上的同心圓。
“數這個要做什麼?”鄴疏華問。
“一螺窮,二螺富,三螺四螺賣豆腐,五螺六螺開糧莊,七螺八螺把官做,九螺十螺享清福。”
“還有這樣的說法?”鄴疏華驚奇地道。
“哇,你有十個螺。”
“九螺十螺是什麼?享清福,這個好。”鄴疏華笑,“我看看你有幾個螺?”
“我沒有螺。”
“沒有螺是個怎麼說法?”
宋箬溪撇撇嘴,道:“不記得了。”
“我把我的螺分給你,我們一人五個。”
宋箬溪輕笑出聲,“好啊,那我們去城裡開個糧莊吧!”
“民以食爲天,開糧莊好。”
“糧莊的名字叫什麼好?”
“我想想,一定要取個又好聽又響亮的名字。”
兩人在屋裡無聊的胡扯,歐陽氏剛好走了過來,聽到最後一句,誤以爲兩個主子是在給小主子取名字,笑得見牙不見眼。
初五破了五,城裡開市。
初六,鄴孝安在安公府設宴,宋箬溪隨鄴疏華前去赴宴。
“我們不學那些爺們,聽那些熱鬧的戲,只叫她們用管簫吹奏些悠揚動聽的曲子便好。”魏靈娟吩咐完,回首看着幾位妯娌,笑了笑,“我們好好說說話。”
六個兄弟,六個母親,要同心同德,簡直天方夜譚,肺腑之言是半句沒有,滿嘴裡說的都是些應酬的話。
第二天,鄴孝順在順公府設宴,兄弟妯娌又一次齊聚一堂。
吃完午飯,明氏笑道:“聽戲怪悶的,我看不如這樣,我讓船孃把船撐過來,我們坐船遊湖豈不是有趣些?”
“大冬天的,湖上光禿禿的,啥都沒有,遊什麼?看什麼?”岳氏習慣性拆明氏的臺。
“剛纔喝多了點,這腦子暈乎乎的,坐在船散散酒氣也好。”魏靈娟笑道。
雖然私下,妯娌們誰都不服誰,但魏靈娟到底是長嫂,她說的這話,五位弟妹和鄴淑婷當然聽從。在湖邊,遇到也來遊湖的六兄弟。
船還沒撐過來,卻不知何處傳來樂聲。
“君若天上雲,儂似雲中鳥,相隨相依,映日御風;君若湖中水,儂似水心花,相親相戀,與月弄影;人間緣何聚散?人間何有悲歡?但願與君長相守,莫作那曇花一現。”
伴隨着悠揚的樂曲和清宛的歌聲,一葉扁舟飄然而來,船頭站着一道纖細的身影。她穿着單薄的春裳,挽着一條寬大的水藍色緞子,風揚起長緞,輕薄的緞子在她身後飛舞,襯得她宛若仙子下凡一般。
宋箬溪笑了起來,遊湖是假,送美人是真,眸光一轉,不知道這位美人,鄴孝順是打算送給誰的?
小舟漸漸地靠近,岸邊的人看清了船上人的模樣。
宋箬溪看着穿得如此清涼的李鸞兒,扯了扯身上狐裘披肩,勾脣冷笑,到要看看這女人如何把這戲給演下去?
船靠了岸,李鸞兒扶着船孃的手下了船,在衆人注視下,走到鄴疏華面前,盈盈行禮道:“鸞兒給少城主請安,少城主萬福。”
宋箬溪看着向後連退三步的鄴疏華,抿脣忍笑。
李鸞兒擡起頭,含情脈脈看着鄴疏華,“少城主,鸞兒真心愛慕您,請少城主給鸞兒一個機會,讓鸞兒能陪伴左右,鸞兒希望能與君長相守。”
“李姑娘,你……”鄴疏華臉色微沉,“你太不知羞恥了,你怎麼可以公然對一個男子說這種話?”
李鸞兒臉色微變,“少城主,鸞兒……”
“二哥,二嫂,飯我已經吃過,多謝,遊湖就不必了。”鄴疏華大步走到宋箬溪,牽起她的手。
“少城主,您爲什麼不肯要鸞兒?鸞兒哪點比這個閩國女人差?”李鸞兒是孤注一擲,不成功就成仁。
鄴疏華對李鸞兒的問話充耳不聞,拉着宋箬溪繼續朝前走。
“少夫人好手段,能將少城主綁的牢牢的。只是少夫人不要高興的太早,你現在到是年輕貌美,少城主對你還有幾分迷戀。可是歲月無情,等到那時,少夫人還能拒絕少城主納妾嗎?”李鸞兒全身顫抖,不知道氣極,還是太冷的緣故。
宋箬溪怒火中燒,這女人,太不要臉了!回頭道:“我將來失寵與否,不需要李姑娘來操心。就算日後我人老珠黃,鄴疏華要納妾……”
“我不會納妾的,今生今世都不會,絕無二婦。”鄴疏華打斷宋箬溪的話,看都不曾看李鸞兒一眼,低頭看着宋箬溪,眼裡是濃濃的愛意,“在我心裡,除了毓嫺,其他女人在我面前就是紅粉骷髏。不管毓嫺變成了什麼樣,我對她的心意永不會變。黃泉碧落,我只隨她同行。”
世上沒有一個女人不希望得到如此深情的相待,在場各位女子都露出既羨慕又嫉妒的神色。
宋箬溪笑了起來,她的姿色絕美,這一笑若春花燦爛,霽月初開,美不可擋,傾國傾城,她鬢邊的流蘇輕輕搖曳,襯得她膚光勝雪,這樣的容貌當真是世上無雙。
沒有男人好色,一時之間都看呆了,而有人還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夫君,我們回去吧。”宋箬溪嬌笑道。
看着兩人帶着侍女揚長而去,李鸞兒眼前一黑,徒然倒下,人昏死了過去。
明氏眼中閃過一抹厭惡,揮手道:“還不快把她扶走。”
“魚眼焉能與珍珠爭輝?”鄴淑婷嗤笑一聲,欠了欠身,“二哥二嫂,婷兒先回去了。”
鄴淑婷率先離去,鄴孝良也跟着告辭,最後走的是鄴孝安,拍了拍鄴孝順的肩膀,“二弟,大哥勸你想一句,想辦法討好毓嫺弟妹,否則,你會很麻煩。”
“多謝大哥的忠告。”鄴孝順點點頭道。
李鸞兒在順公府自薦枕蓆,被鄴疏華當衆拒絕,顏面盡失,第二天,小李夫人就安排人手把她送回了閩國。
鄴孝敬和鄴孝恭雖然還住在北苑,沒有搬進公府,但還分別在初九和初十請兄弟們過來喝酒看戲。
初十這天,宋箬溪喝了幾杯後勁十足的酒,就有犯困,向陳氏告辭,先行返回了東苑。
“少夫人,您是身上哪裡不舒服?”蠶娘見宋箬溪臉色慘白,上前扶住她,關心地問道。
“沒事,多喝了幾杯酒,酒上頭,我歇會就好。”宋箬溪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香繡和青葆忙鋪牀。香朵和薄荷幫宋箬溪卸下釵環,幫她洗了洗臉,扶她躺下。
誰知道,宋箬溪這一覺,睡了兩個多時辰,酉時初刻,鄴疏華回來了,她還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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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一整天都要學習,不知道有沒有時間碼,如果斷更,請大家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