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箬溪沒有老實的呆在馬車裡裝夫人,隔一段時間,就用內急當藉口要他們停車。。。
“夫人,如果您想夜宿野地的話,您可以一刻鐘就叫老五停車一次。”在停第七次之後,老大回頭道。
“你要是嫌我耽誤時間,就弄個馬桶放到車上好了。”宋箬溪無賴地道。
兩個丫頭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
“如夫人所願。”老大勾了勾脣角,“老七,去前面的村子買個馬桶放車上。”
一個瘦子大聲應道:“是,老大。”
宋箬溪眸光微閃,將車門拉上。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穿藍布衣的丫頭怯怯地道:“夫人,放馬桶在車上,氣味可不好聞。”
宋箬溪看了看兩人面帶菜色的小臉,向後靠在軟墊上,嘆了口氣,道:“說說而已。”
不能用內急拖延時間,沿路留下痕跡,宋箬溪就改用別的法子。
“停車,快停車,夫人要吐了!”丫頭拉開車門,急聲喊聲道。
下了馬車,宋箬溪蹲在路邊,乾嘔了許久,才把剛吃下去的千層酥給吐出來,晃晃悠悠扶着丫頭的手站起來,看着趕走的老四和老五,問道:“你們趕的是什麼車?顛得我全身骨頭都要散架了。”
“爲了儘快趕到下一個城鎮,走的是小路,地面不平整,還請夫人再忍耐幾日。”老大道。
“忍耐幾日?”宋箬溪輕嗤一聲,“你認爲我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嗎?”
“依夫人之意,是要走官道。”老大的語氣透着幾分譏誚,顯然已看透宋箬溪的意思。官道人來人往,再小心也會露出痕跡。
“走小路也行,別跑這麼快。”宋箬溪一腳踩在小木杌上,側目看着他,勾脣冷笑,“我相信你也不想帶一具屍體回去。”
馬車的速度減慢些許,只是依然顛簸,小路崎嶇難行,沒有其他的行人和馬車,兩側靜寂的林中會偶爾傳來幾聲鳥鳴。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宋箬溪再次以暈車爲名,喊停了馬車,在路邊嘔吐的狼狽不堪。
老大臉上略顯不耐,抓繮繩的手因用力青筋突起。
“老大,這麼耽擱下去,肯定會誤事,不如點了她的穴道。”老五壓低聲音道。
老大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宋箬溪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被兩個丫頭攙扶上了車,老五伸手封住了她的穴道。兩個丫頭驚恐萬狀地盯着他,就算她們再年幼無知,此時也知道這一行人有古怪。
“照顧好夫人。”老五拉上了車門。
黃昏時,老五解開了宋箬溪的穴道,吩咐那兩個丫頭,“伺候夫人吃晚飯。”
“別叫本宮夫人,本宮還沒有出嫁,叫本宮郡主。”宋箬溪冷冷地道。
兩個丫頭臉上的驚恐之色更甚,天剛亮,這些人從牙婆手裡買下她們,她們還以爲進了好人家,誰知掉進了狼窩。
“夫人還是合作些比較好。”老五勸道。
“要本宮合作可以,不許再點本宮的穴道,否則,本宮寧願死也不會任由你們擺佈的。”宋箬溪考慮到已經過去了一天,上官墨詢還沒能追上來,估計是失去了方向,沒人來救她,她要自救就不能再被點住穴道陷入昏睡中。
“只要夫人肯合作,我們是不會爲難夫人的。”老大在車外沉聲道。
“晚上還要趕路嗎?”宋箬溪見馬車停在路邊,四周很安靜,推測並沒有進城。
“白天耽擱太多時間,只能連夜趕路。”老大道。
宋箬溪眸光微轉,沒再說什麼,拿起碗筷吃飯,逃跑是需要體力的,吃飽了再說。
吃完晚飯,一行人繼續趕路。
夜深更靜,無月無星,漆黑一團。車內的三個人都睡不着,兩個丫頭擠在一起,雙手互握,似乎在給彼此安慰。宋箬溪靠在軟墊上,盯着燭光發呆,逃脫方案想出一個否認一個,愁緒涌上心頭,難道只能坐以待斃?
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宋箬溪立刻閉上雙眼裝睡。兩個丫頭愣了一下,也閉上了雙眼。
車門被拉開,老五探身進來,看了看三人,又拉上車門,“老大,她們都睡着了。”
“我守着,你們歇會,等天亮了再走。”老大道。
宋箬溪眸中一亮,機會來了!扯了扯兩個丫頭的衣服,見兩人睜開眼睛,無聲地道:“別睡。”
兩個丫頭點點頭。
“一會見機行事。”宋箬溪無聲地道。
兩個丫頭又點點頭。
三人安靜地在車上等坐了一會,等到其他人都睡着了,車外只有老大一人,宋箬溪扯過錦被,放在蠟燭邊上,拉開了車門,一把閃着寒光的長劍橫在她面前,“夫人想去哪裡?”
宋箬溪毫無懼色地用手推開長劍,跳下馬車,“坐一天的車,全身痠痛,走動走動鬆鬆筋骨。你放心,我不會逃走的,再說,我也逃不走,你會武功,我可不會。”
老大目光閃了閃,把劍收回劍鞘,抱着肩,冷冷地看着她帶着兩個丫頭在馬車周圍轉圈圈。
宋箬溪一邊轉,一邊往樹林裡看。
蠟燭終於點燃了錦被,車內冒出了濃煙,只是黑暗中,老大沒有看到,但是聞到了氣味,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有異樣的地方。
車內錦被燒了起來,火勢漸大。
“起火了,快救火!”宋箬溪喊道。
其他人被驚醒過來,圍到馬車邊去救火。
宋箬溪知道機會來了,使了個眼色給兩個丫頭,提起裙子,就衝進了黑漆漆的樹林。兩個丫頭也跟着跑了起來。
“不好,夫人逃走了。”老七邊喊邊飛身追了過去,追得太急,沒注意,一頭撞在了樹枝上,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其他人也顧不得扶他,紛紛飛身去追趕三人。馬車的火沒人救,越燒越大,馬受了驚,拖着着火的車廂狂奔。
宋箬溪早就想好了對策,沒有跑直線,在樹中間繞來繞去。老大他們雖然會輕功,可是被樹枝阻攔,速度並不快。
“啊!”宋箬溪發出一聲慘叫。
“在那邊。”老四很興奮地喊道。
幾個跑了過去,發現那裡是個陡坡,宋箬溪應該是失足滾下去了。
“老大,這下怎麼辦?”老四撓頭問道。
“下去找。”老大恨得牙癢癢的,這個小丫頭太能折騰,這一天下來就沒有消停過。
幾人往陡坡下去找人,等他們走遠,一個纖細的身影悄悄的往回走。在林中繞了許久,總算跑回了原處,宋箬溪把拴在樹上的馬全解開,留下一匹,放走其他七匹,翻身上馬,拍了拍馬屁,逃之夭夭。
不知道跑了多久,東方天際漸漸發亮,四周的景物開始變得清晰可見,宋箬溪環顧四周,無有人煙,抖了抖繮繩,繼續催馬前行。
走了沒多久,是個岔路口,宋箬溪呆怔了片刻,選擇了左邊的路,一路走去,沒有遇到人,繼續往前走,又是岔路,繼續選擇左邊的路,跑了許久,路邊出現了一座小小的茶寮,裡面坐着四五個客人,有男有女。
宋箬溪翻身下馬,站在旁邊看了一會,見店家是兩口子,男的三十歲出頭,女的二十七八歲,相貌普通,笑起來和藹可親,不象是開黑店的,壯着膽子走了過去,“請問店家往山陵要怎麼走?”
老闆娘打量了她一下,問道:“大嫂去山陵是要走小路還是走官道?”
“官道怎麼走?小路怎麼走?”宋箬溪問道。
“走官道,就往這邊走,騎馬的話,走上三天就到了。往小路,就往那邊走,走到岔路口,往右邊轉,走一天半到兩天。”老闆娘指了指這邊,又指了指那邊,“大嫂,雖然現在是路上太平,可是您單身一人,還是走官道好。”
宋箬溪想哭了,她跑了這大半夜,沒跑對方向,離山陵越來越遠,此時再原路返回,只怕會遇到老大,那就是送羊入虎口,白費了這麼大的心機和力氣。往官道走,要三天,她現在身無分文,走不了多遠。
“大嫂,你可是遇到什麼難事了?”老闆娘是個熱心腸,見她發愣,關心地問道。
“我,我跟家人走散了,身無分文。”宋箬溪髮髻上的撥下蓮花簪,“老闆娘,這玉簪還值幾兩銀子,您能換給我一些銅錢和饅頭嗎?”
老闆娘看着老闆。
老闆猶豫了一下,道:“出門在外,誰能不遇到點難事,孩子他娘,能幫就幫。”
“謝謝老闆,謝謝老闆娘。”宋箬溪感激地道謝。
老闆娘走到裡面,拿起一塊乾淨的布和三十文錢走了出來,用布包了六個饅頭,把饅頭和三十文錢遞給宋箬溪,“大嫂,我這裡也是小本生意,只有這些了,您別介意。”
宋箬溪接過六個饅頭和三十文錢,道:“老闆娘,還想打擾一下,借點水洗洗臉,梳梳頭。”
“大嫂風塵僕僕,是該洗洗。”老闆娘把她領到裡面,倒了水給她,又找了根木頭簪子給她挽頭髮。
宋箬溪沒找到銅鏡,只能胡亂的把頭髮挽在頭頂,想了想,又把外衣脫下來,“老闆娘,我用這件衣服跟你換身衣服吧。”
老闆娘遲疑片刻,拿出一件七成新的粗布對襟褙子。
“老闆娘,有沒有斗笠?”宋箬溪問道。
老闆娘又給她找了個半舊的斗笠。
宋箬溪頭戴斗笠,身穿布衣,懷揣着六個饅頭和三十文錢,翻身上了馬,照着老闆娘的指示拐上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