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前放着兩封奏摺。
一封是慕天成稱病請辭軍職的奏摺。
一封是刑部的密摺,講了今天慕娉婷在刑部的所作所爲。
皇帝敲了敲桌子,目光中意味難明:“這個丫頭……慕天成養了個好女兒。”
龔平躬身,微笑說道:“但是,肅王妃現在是陛下的兒媳婦。”
皇帝笑了笑,目光柔和三分。
既然慕天成主動讓權,他自然也願意做個仁和的帝王。
沒有一個帝王想在後世史書上留下“誅殺功臣”的惡名。
“聽說慕愛卿傷勢不輕,明日讓御醫去爲他診治一番,他是國之肱骨,朕以後還是要用他的。”皇帝下了命令。
“至於驍騎大營一衆人……御下不嚴、玩忽職守,着兵部下令懲治,以儆效尤。”
龔平恭敬應下。
“驍騎大營從上到下都被懲罰了一遍?”慕娉婷很快從寧紹璟的口中知道這個消息。
祝家被皇帝下令平反。
父親被降爵、鞭笞。
現在驍騎大營被懲戒。
她脣角勾起。
驍騎大營戍守京郊、拱衛京城,其將領雖然品級不高,卻是皇帝心腹之人。
沒有皇帝命令,他們豈敢亂來,想來前段時間所謂驍騎大營譁變,十有八九是皇帝自導自演。
說白了,還是皇帝要爲敲打父親找個藉口。
現在,皇帝懲罰驍騎大營上下,看似公平處置、實則透出的信號,是在安撫父親。
慕娉婷鬆一口氣,笑容終於輕鬆起來。
她仰頭看着寧紹璟,眼中含笑詢問道:“王爺,那個項文翼,王爺打算如何處置?”
陽光爲她面容打上一層光,更是有種驚心動魄的美,寧紹璟忍不住伸手摩挲一下:“寶兒想要如何?”
慕娉婷側頭甩開他的手,笑意殷殷:“臣妾覺得他應該受一些教訓,好讓別人知道,王爺不是軟柿子。誰想捏就能捏一把。”
一個御史都敢算計堂堂大齊親王,不給他點顏色,以後別人豈不有樣學樣?
寧紹璟“嗯”了一聲,可以放緩放沉了聲音:“寶兒對本王這般維護,本王心中甚感欣慰。”
慕娉婷面上一熱,他在撩我!
他這樣低沉緩慢說話,就算她心中有戒備,還是差點被撩到。
“哼”了一聲,慕娉婷似笑非笑看他:“王爺開心就好。”
寧紹璟低低一笑,側頭問:“不知道寶兒有沒有辦法,幫本王教訓一下此等狂徒?”
這明明是你的事情!慕娉婷不動聲色,推辭說道:“臣妾只是一介婦人,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在背後爲王爺搖旗吶喊。”
“寶兒莫要謙虛,本王相信寶兒定然有法子的。”寧紹璟拱手致意:“還請寶兒不吝賜教,幫本王一幫。”
慕娉婷眨了眨眼。
寧紹璟這是怎麼了?高冷嚴肅的肅王哪兒去了?
抽了抽嘴角,慕娉婷“呵呵”一笑:“王爺真是太擡舉臣妾了,臣妾——唔?”
一根手指按在了她的柔.軟嬌嫩如花苞的脣.瓣上。
慕娉婷瞪大眼睛。
寧紹璟眼眸含笑回望。
“寶兒……”他發現,自己壓低聲音、放緩語調,他的王妃總會有點晃神。
作爲一個常勝將軍。當然要善於運用己方的任何一點優勢。
果真,他的王妃眼中有掙扎神色。
寧紹璟眸中笑意加深,“寶兒,你的夫君被人欺負,你就不心疼麼?”
慕娉婷怔了一會兒,趕緊起身:“時候不早,臣妾去看看午膳有沒有準備好。”
她轉身快步離開寢室。
寧紹璟低低笑聲傳來,慕娉婷走得更快了。
面色微紅,眼神卻清明。
寧紹璟是很誘.人,可她更愛自己。不想到某一天,成爲被選擇放棄的那個。
她寧願先放棄的是自己。
等用過午膳,寧紹璟正經起來,與慕娉婷商議事情。
“項文翼本王會讓人去處置。”寧紹璟淡然含笑。
踩着他來討好別人,自然應該受到應有懲罰。
當然不會讓他丟官,但卻明升暗貶什麼,卻並不困難。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項文翼第二日死在了自己家中,許多人心中暗覺蹊蹺。
寧紹璟在報復項文翼背叛的說法不知道怎麼悄然在朝臣之間流傳。
大部分人都不太信,寧紹璟可不是陰險毒辣之人。
但項文翼被說書先生塑造成了“不畏強權、爲民請命、剛正不阿”,卻遭受奸人訐害的典型。
慕天成自然便是強權、奸人之一。
很快,寧紹璟成了仗勢欺人的惡徒。
狠辣無情、無容人之量的評價也落在他頭上。
在百姓之間,兩人的聲望大跌。
曹伯懿站在面色冷峻的寧紹璟面前,垂首回稟:“並非是一人出手,其中多股勢力交集,甚至還有僞帝也在派人推波助瀾。”
未必是他們串通聯手,更像是都對王爺心有忌憚,都希望他倒黴。
曹伯懿惱怒的同時,卻也有無比自豪,不遭人妒是庸才,顯然王爺是大大的英才。
纔會有這麼多人嫉妒害怕。
寧紹璟敲了敲桌子:“伯懿可有應對之法?”
曹伯懿拱手:“下官已經與盧大人等商議過,有個不是法子的法子。”
寧紹璟目光落在曹伯懿身上。
曹伯懿會意,上前兩步低聲說話:“王爺,此事涉案的除了項文翼,還有那冒充祝家老僕的盜匪,如果此刻除去他,再推波助瀾,讓百姓覺得是慕大人殺人泄憤,百姓心中怨恨自然積累。”
“待到一段時日之後,再把慕大人身上污名洗清,王爺身上髒水自然也會乾淨,同時因爲誤解了王爺和慕大人,知道了王爺和慕大人乃是被誣陷的真相,百姓對王爺和慕大人自然有愧疚之情,之後別人再誹謗王爺和慕大人,百姓心中也不會再信……”
“不妥。”寧紹璟皺眉:“此法耗時極長,岳父會被人攻訐排擠,不妥。”
寶兒與他已是疏離,修復關係還來不及。
怎能繼續製造裂痕。
“但此舉,慕大人雖需要受一時委屈,最後卻也可以洗清污名。”曹伯懿低聲勸說:“有百利無一害。”
寧紹璟眼神變幻,稍後微微點頭:“本王明白,伯懿……放手去做便可。”
他猶豫一會,還是同意了曹伯懿的建議。
曹伯懿恭敬行禮,慢慢退出。
王爺冷靜睿智,他最爲佩服。
寧紹璟看着窗外,脣邊勾起苦笑。
果然江山美人,想要兼得,總有些困難阻礙。
京城百姓很快見識了血腥的一幕。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從一條杳無人煙的巷子裡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喊救命。
他身後追着兩個拿着棍子的潑皮。
兩潑皮不依不饒,在後面狂喊:“老貨,你以爲你能跑得了麼?”
他忽然就加快了腳步,在老人被人救之前,一棍子砸在了他腦袋上。
老人身體一軟,頓時倒地。
頭破血流,十分滲人。
潑皮見人涌了過來,扔下棍子轉身就跑,很快沒了人影。
京兆府尹衙役到來,俐落的處理事情。
因爲乃是青天白日、衆目睽睽之下發生的兇案。關注此事的人很多。
京兆府尹被下了指令,要求儘快破案,給百姓一個交代。
京兆府尹壓力極大。
那兩個潑皮跑得不見蹤影,任他如何,都沒找到。
正在此時,一個流言一兩天之間便傳遍了京城。
殺人的潑皮原來乃是蒲山伯手下軍漢假裝,殺人是爲了替主子出氣。
到底所爲何事?
有人尋根究底,很快找到緣由——那死去的老漢乃是證人,曾指證蒲山伯爲爭搶功勞、推卸責任構陷同儕。
衆人恍然,原來如此。
一時間羣情激奮,蒲山伯府下人出來買菜買酒買蠟燭等,都沒人願意賣給他們了。
說書先生又有了新的段子。
蒲山伯慕天成在新段子裡,成了惡貫滿盈、無惡不作的壞人。
曹伯懿呆在一座酒樓的雅間裡,聽得外面一邊聽書一邊辱罵慕天成的百姓,忍不住撫額。
他低估了太子皇后等人攻訐慕天成的決心,事情鬧得好像有點太大了。
他才讓流言起了個頭,太子等人便迫不及待的煽風點火,讓事態超出他的控制。
不過,藉此機會,曹伯懿倒是查清楚了太子皇后等人暗中培養的一些勢力,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慕娉婷很快也知道,她蹙眉,爲父親擔憂。
此事要洗清冤屈真的不難。
難的是,皇帝並不希望慕天成洗清冤屈。
她心中焦灼,卻只能按捺下去,派人多送些藥材之類到蒲山伯府。
寧紹璟見她焦躁,沉聲問道:“可要本王陪你回慕家走走?你過去安慰下,岳父心情會好很多。”
寧紹璟心疼她擔心焦急,卻並不後悔。
這法子。一旦反轉,岳父得到的好處不會少。
代價僅僅是被人詬病一段時日,反正他也在養病,這段時日不會出府。
划算的很。
“多謝王爺,臣妾總不好老往蒲山伯府跑。”最近去看父親去的頻繁了一些。
寧紹璟已經長身而起,伸手握住慕娉婷的:“這有何關係?去換衣服吧。”
慕娉婷感激看一眼寧紹璟,依言去換衣服。
慕天成在府中氣得想殺人。
這幾日有些心灰意冷。
流言若沒有人推波助瀾,怎可能到這種程度?
他爲大齊拋頭顱灑熱血,沒想到最後,卻成了罪人。
那面有些頹喪。
見到慕娉婷的時候。才強打起了精神,疼愛看着她:“寶兒來了……怎麼又瘦了?”
慕娉婷坐在慕天成身邊:“父親盡瞎說,女兒明明還胖了。”
慕天成哈哈一笑:“胖點好,胖點纔好看,瘦得一陣風就吹走,那可不好。”
寧紹璟坐在桌邊,看父女倆親密說話。
早知道,就不來了。
這麼親暱,看着就不舒服,寶兒最近對他不疏離了。可那麼落落大方的相處,更讓人不是滋味。
他端起茶杯,垂下眼眸喝茶,掩蓋心中嫉妒。
“伯爺,不好了,不好了,世子騎馬摔斷腿了。”一個小廝衝進來,急急稟告。
“你說什麼?”慕天成厲喝一聲:“怎麼回事?”
慕娉婷豁然起身,緊盯着小廝。
小廝不敢怠慢:“是明義回來了,說是世子在丘池山與人賽馬。馬被流失射中,失了控制,世子從馬上滾落,昏迷過去,已經送到隆興寺請方丈救治了,方丈說並無大礙,但是得將養一段日子。”
慕天成面上血色上涌。
“岳父安心養傷,本王陪寶兒去看看崢哥兒。”寧紹璟長身而起,面含鄭重:“岳父請莫要太擔憂。”
慕天成鬆一口氣,拱手道謝:“如此。多謝王爺了。”
“應該的。”寧紹璟頷首,轉頭護着慕娉婷出去,安慰她:“莫要心急,隆興寺方丈醫術不錯,他說沒事就沒事的。”
慕娉婷勉強笑了一笑。
她不能不擔心。
崢哥兒可是武將,就算性命無礙,落下病根也?煩。
她心急如焚,急急到了隆興寺。
慕崢嶸已經喝了藥睡着了,慕娉婷先去拜會了方丈,得知慕崢嶸傷勢好了之後,並不會影響身體,她終於放下心來。
這纔有了時間詢問緣由。
明信跪在慕娉婷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近段時間,原先與世子交好的人,全都躲着世子走;原來與世子不對付的,變着法子來挑釁世子,言辭間多有譏諷,世子都忍了。”
“今晨世子正要回家,魏海鵬去湊上來挑釁,言辭間,辱及國——辱及伯爺,世子大怒,便答應了和他們賽馬;結果另一邊正有驍騎大營的人在狩獵,流矢射中了世子的馬,世子從馬上滾落,當即昏迷,幸好離得隆興寺不遠,但世子的馬卻撞在了樹上,脖頸折斷,死了。”
慕娉婷身體微微顫.抖。
幸好死的只是馬。
快速奔行的馬上滾落。幾乎就是九死一生。
只看馬的下場,便可見起危險。
若是崢哥兒……慕娉婷身體顫抖的更厲害了。
寧紹璟心一沉。
他低頭,強硬把慕娉婷抱入懷中:“別怕,崢哥兒福大命大,現在不是沒事麼。”
他的體溫熨燙着她深藏心底的冰寒,緩緩的,緩緩的,才讓她不那麼害怕。
慕娉婷不吭聲,靠在寧紹璟的懷裡,好一會,才輕輕推開:“謝謝王爺。”
寧紹璟目中閃過晦澀光芒,輕輕握住她的手,無聲安撫。
“那流矢,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她聲音平靜,底下蘊含的怒火,卻可以焚燬天地。
“他們說是無心。”明信咬牙切齒:“可那是騙人,他可是京中聞名的神射手。”
“射箭的是誰?”
“是陸永康。”
陸永康?慕娉婷記起,此人是祝將軍妻妹之子。
這是赤.裸裸的報復。
她低低一笑,眼底充滿寒意。
她自來不是什麼好人,既然別人喜歡玩陰的,她自當奉陪。
自奔馬上摔落麼?這事情,也並不難。
寧紹璟揮退衆人:“寶兒,你別亂來,被人抓住會很?煩,此事,交由本王處理,可好?”
慕娉婷擡頭,眼中含淚看着他。
心微微刺疼,寧紹璟爲她抹去眼淚:“此事,最重要的是爲岳父洗清冤屈。懲罰犯事之人反而可以押後,否則,便是報了仇,別人也不會服氣。”
慕娉婷懂這個道理。
惡人麼,便是被好人整治了,那也是大快人心,你再報復,那肯定被萬人唾罵。
你是好人,那就完全不同了,報復也不叫報復,叫反擊。
但是懂這個道理,不等於她接受這個辦法。
“王爺說得是。”慕娉婷退後一步,對寧紹璟行禮:“請王爺爲父親洗清污名,還父親一個清白。”
寧紹璟鬆口氣:“本王自會盡心竭力。”
慕娉婷再次行禮,垂首不語。
寧紹璟一怔,大步上前捧住慕娉婷的臉。
掌心立即被滾燙淚水打溼。
“寶兒。”他低低喚一聲。
慕娉婷固執低着頭,不肯擡起。
寧紹璟溫柔卻堅定,慢慢用力,終於讓她面對自己。
果然,她淚流滿面。卻不肯哭出聲音。
這般哀慟,必然傷神,寧紹璟心一緊,抱她上車:“若是難過,就哭出來,別憋着。”
慕娉婷咬了咬牙,終於出聲抽噎。
寧紹璟面色冷峻:“寶兒先在車中歇一會,本王去去就來。”
兩人在天黑前趕回了京城,先去了蒲山伯府。
與慕天成講過慕崢嶸情況,言明他並不會留下病根之後,慕天成也鬆一口氣。
他反而開始安慰慕娉婷:“男孩子皮粗肉糙的,一些小傷怕什麼,別擔心了。”
慕娉婷應了一聲。
出門碰到了來送湯藥的慕姿妍。
她面含擔憂,行禮之後詢問:“長姐,兄長可還好?”
目光,偷偷落在寧紹璟身上,又趕緊收回。
聽說肅王現在對長姐百般體貼,她何德何能……如果平哥兒成了世子,她身爲未來蒲山伯的親姐,應該。也可以嫁一個溫柔體貼的貴人吧。
只要慕崢嶸出事,出去讀書的平哥兒肯定會被父親接回。
慕娉婷淡淡一笑:“沒什麼事情,只須靜養便可痊癒。”
竟然真的沒事!慕姿妍眼中閃過不甘,甜笑說道:“兄長肯定很快就會好的,長姐別擔心。”
“是沒什麼好擔心的。”慕娉婷頷首:“時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慕娉婷回怡和殿,寧紹璟則去了鞠園。
“王爺。”曹伯懿常掛在面上的笑容沒了,肅容跪在寧紹璟身邊:“是下官思慮不周,帶累了蒲山伯世子。”
寧紹璟扶他起身:“此乃意外,並非伯懿責任。”
曹伯懿面含愧疚:“還是下官思慮不周。”
寧紹璟微微搖頭:“什麼計策都不可能算盡人心。再說,此事是本王點頭同意的,你毋須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
“本王雖然心痛,卻並不後悔,此事,畢竟對大局有利。”寧紹璟又補了一句:“只需日後行事更加小心便是。”
曹伯懿苦笑,王爺在安慰他。
他低聲詢問:“可要提前把事情拋出,爲慕大人洗清污名?”
本打算過至少過一個月,讓事情發酵的更厲害的。
如此反轉,才更有效果。
寧紹璟頓了頓。眼前閃過慕娉婷淚眼,心一軟。
然,片刻之後,他還是堅定搖頭:“此時並非最好時機。”
曹伯懿鬆一口氣,躬身應下。
他們希望王爺王妃和睦,早日誕下小王爺,但並不希望王爺耽於情愛。
即便王妃確實很好。
不過,王爺還是原先冷靜睿智的王爺。
曹伯懿心中滿是欣慰。
“還有何事?”寧紹璟打算了曹伯懿的出神。
曹伯懿面現喜色,一掃方纔沉重心情:“王爺,鹽坊第一批鹽已經賣出,獲利頗豐。”
寧紹璟目光微閃:“哦?本王知道了。”
鹽坊的建成,養活了不少因遭災變成流民的百姓。
他們無甚牽掛,對於在一個地方半封閉勞作、五年內不許離開的要求並不牴觸。
畢竟比原先在家鄉時候還吃得好喝得好,又能攢下豐厚工錢。
還有便是歷年因戰傷殘的兵士。
兩人又商議了一會兒關於鹽坊建設和雲州發展的事情。
雲州,將會變成他培養人才的儲備基地,而資金,則全從鹽坊利潤中出。
大業可期,展望前程,讓人心潮澎湃。
談完這些,兩人的心情都很暢快。
“王爺。”外面允文出聲,寧紹璟讓人進來。
“王爺,亳州的密信。”允文行禮,遞上一個蠟封小丸。
拆開,裡面是一張素帛,帛上空無一字。
允文已經遞上了一杯調好的藥水,以及一個刷子。
寧紹璟輕輕用刷子蘸水,在素帛上掃過,漸漸便有淡淡字跡出現。
他面現怒色:“豎子可恨。”
曹伯懿看他,目中現出驚訝疑惑之色。
“何事讓這般生氣?”他壓低聲音詢問。
寧紹璟目中充斥血絲:“伯懿你來看。”
曹伯懿被他驚到,顧不得失禮。急忙上前觀看。
素帛上只有寥寥數句,卻讓曹伯懿瞠目結舌,又怒氣勃發。
“荒唐……荒唐……真是荒唐……”曹伯懿氣得連說三個荒唐。
允文詫異。
曹伯懿作爲王府長史,如今又是天策府長史,性格好、爲人周全,極少見他動怒。
“王爺,您打算如何處理此事?”壓住了怒火,曹伯懿拱手詢問寧紹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