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放下筷子，接過陪侍的荷兒遞來的帕子，借擦拭嘴角掩去脣邊一閃而過的冷笑。
雖然她跟霓裳只是初見，但卻沒有多少好感，具體哪裡不好她也說不上來，或許只是出於一種直覺吧。
現在眼見兩人起了矛盾，她樂得看戲，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再添把火。
借他人之手整治下她的好妹妹，這樣的事兒何樂而不爲呢？
“如意。”她假裝責怪的喝斥瞭如意一句，然後轉頭看向霓裳，露出一抹帶着歉意的微笑，“霓裳小姐，家妹年幼無知，如有不當之處還請包涵一二。”
“姐姐！”如意看見吉祥不但不幫她，還對着那個賤女人說她年幼無知，頓時沉不住氣了，帶着怒氣看向吉祥。
吉祥忙拉了她衣袖一下，湊近身子，在她耳邊小聲道：“她畢竟是貴客帶來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萬一惹得貴客不滿，爹定不饒你。”
如意本就是個驕傲的性子，哪裡肯爲了顧忌別人顏面而委屈自己，一聽這話更生氣了，斜眼瞪着霓裳，譏諷的開口道：“難道她還學三歲孩童去告狀不成？”
吉祥方纔勸如意的話雖然聲音壓得極低，但因爲四周無人喧鬧，所以霓裳依稀聽了個大概，她倒沒多想，只當吉祥跟如意姐妹情深，所以話裡有偏袒如意之意，這也無可厚非，只是再聽到如意的話，她面上立刻染上一層薄怒。
“啪”的一聲放下手裡的筷子，冷聲道：“甄二小姐，奴家學不學三歲孩童不勞你操心，但你如此刁蠻任性，竟是連三歲孩童都不如！”
如意雖然地位不如吉祥，但也是被寵大的，哪裡受過這樣的指責，咻地一下站了起來，指着霓裳，憤憤道：“不過是個無名無份的，也不知道是哪個窯子裡出來的，你憑什麼指責我？”
曾經被迫身在青樓是霓裳心裡永遠的痛，此際傷口被人撕開，她氣得渾身都在顫抖，也站了起來，怒指着如意道：“你這個潑婦！”
“潑婦也比你這個浪婦好，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脣萬人嘗，也難怪你要用面紗遮面了，怎麼着？怕走在路上被那些恩客認出來嗎？”如意怒極反笑，抱着雙臂，冷冷地看着她。
“你你……”霓裳怎麼說也是官家千金，知書識禮，就算進了青樓，也是被老鴇當花魁培養的，好吃好喝的養着，不讓她跟那些普通妓女接觸，又在掛牌接客之前便被百里宸贖了身，哪裡會罵架，此刻被如意這般漫罵，氣得胸口劇烈的起伏着，臉都青了，卻無法找出能跟她勢均力敵的罵詞，本來身段就柔弱不堪，現在幾乎都有些搖搖欲墜了。
吉祥忙將如意拉到一旁，蹙眉喝斥道：“如意！莫要胡說！趕緊跟霓裳小姐道歉！”見好就收，她也該出面來收場了，真把事情鬧大了對她也沒什麼好處。
“我爲何要道歉？明明是她先挑事的！”如意是真的把霓裳給恨上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公然指責，這口氣她如何咽得下去？說完，她又狠瞪了霓裳一眼，“而且我有說錯嗎？都當了biao子了還想着立牌坊，我呸！”
“如意！道歉！”吉祥心內暗笑，面上卻嚴肅無比，雙眸中隱有怒氣，怎麼看都是個被頑劣的妹妹氣急了，卻又拿她無可奈何的姐姐。
“甄大小姐，不用勉強了，你這寶貝妹妹的道歉奴家可領受不起。”霓裳雖然面帶譏諷，但眼底的怒火只是針對如意，對吉祥倒是沒那麼多怒意，“二小姐不是說奴家要學三歲孩童去告狀嗎？那奴家便坐實了這事兒好了。”
說罷，她雲袖一甩，扭頭便往甄老爺和百里宸吃飯那桌而去。
吉祥忙做出焦急萬分的樣子，連聲道：“這可怎麼好？若是那位貴客追究起來，爹定會大怒！”
“怕什麼？左右與她起爭執的只有我一個人，爹若怪罪下來，我獨自承擔便是，放心，連累不到姐姐！”如意說着還不忘鄙夷的看了吉祥一眼，明明她們是親姐妹，這個做姐姐的竟然不幫她，還逼她道歉，有這麼胳膊肘往外拐的嗎？
吉祥哪能看不出她所想，帶着委屈和怒意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把你推出去頂過罪？你怎能如此說我？”
重生前的吉祥一直很愛護這個妹妹，所以每每如意惹了事，她都會幫着求情，甚至好幾次還幫她頂罪，要不然如意怎麼會把她算計得那麼徹底，連她的命都被算計了去。
如意懊惱地咬了咬脣，她也不是笨人，知道此時還不是跟吉祥撕破臉的時候，只是方纔被霓裳給氣急了，這才口不擇言，忙擠出一個討好的笑，拉着吉祥的手，撒嬌道：“姐姐，是我錯了，我不是被那個霓裳給氣到了嗎，這才胡亂說話，姐姐莫要生氣，可別爲了一個外人壞了你我的姐妹情分。”
吉祥早就猜到如意現在不會跟自己撕破臉，於是借坡下橋，佯裝生氣地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怎麼？現在不說連累我了？”
“好姐姐，妹妹年幼無知，你就別跟我一般見識了。”如意賣乖的扯了扯她衣袖。
吉祥一臉寵溺和無可奈何，搖頭道：“你呀，算了，趕緊隨我一道去跟爹和貴客請罪。”
如意嘟起嘴，“她肯定說錯都在我身上，若是去請罪，爹一定會罵我的。”
吉祥斜睨她一眼，“現在知道怕了？剛纔怎麼不聽我的？沒事，我會幫你說話的，不過是女兒家的口舌之爭罷了，想來那位貴客不至於參合進來。”
“若他一定要替那女人出頭呢？”
“那姐姐便陪你一道挨罰好了。”
如意這才笑了起來，“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那就聽姐姐的。”
吉祥壓下心底的冷意，自己果然沒猜錯，她就等着自己說出陪她受罰的話，不過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傻乎乎的姐姐了，好妹妹，你的算盤怕是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