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檀回頭:“七姐姐?”
沈秋瑾上前,想要拉住沈秋檀的胳膊又有些害怕李琋:“九妹妹,帶我走吧……他們都說我瘋了,可是我瞧着他們纔是瘋了呢。”
“這……”沈秋檀猶豫。
那戶人家說的是何家?李琋將沈秋檀拉到身後,吩咐秦風:“找個大夫給她瞧瞧。”若是真瘋了就給她醫治,也算是報答了之前通風報信的情誼。
若是沒瘋……呵呵。
說完便拉了沈秋檀出了大門。
外頭還有零星幾個好事者守着,霍淳兒倒是不見了蹤影。李琋依舊是先將沈秋檀扶上馬車,才自己登車。
周圍發出一陣唏噓,不知是感嘆齊王體貼,還是羨慕沈氏女命好的。
而後,齊王親自上門將沈家三房分出去的消息才漸漸傳播開來。
馬車上,沈秋檀雙眼彎成月牙,見李琋側頭正看外頭,她一把抱住李琋的胳膊,將腦袋靠在李琋的肩膀上,裝睡。
李琋回頭,見她顫動的睫毛,紅撲撲的臉蛋兒,薄脣一勾吩咐道:“去永興坊。”
“永興坊?”沈秋檀睜開了眼睛。
李琋失笑:“不睡了?”
裝睡被戳破的沈秋檀鬧了個大紅臉,吶吶道:“嗯。”
又問:“去永興坊做什麼?”那裡可是大官住的地方,莫非要拜見什麼人?
“去了便知。”
“好吧,還有,剛纔謝謝你。”沈秋檀搖搖腦袋:“另外,那個武德十一年是什麼意思?我大伯和祖父好像和韓……”
話沒說完,馬車一個急剎,沈秋檀直直向後倒去,眼看就要撞在車壁上,李琋順勢將她一拉。
沈秋檀的頭貼着他的肩膀,他的手臂環在她背上,兩人脖頸相貼親,身體緊緊靠在一起,沈秋檀的臉騰的一下又紅了,她要起身,李琋卻將她按了按,因爲他的耳根也熱了起來,不想叫她看見他的窘樣。
須臾,他清了清嗓子問車把式:“何故?”
“回稟殿下,是蕭郡主縱馬疾馳,小人迴避不及。”
李琋一下子冷了臉。
親王見了郡主要回避,恐怕也是這天底下的頭一分兒了。
索性他也差不多習慣了,倒是也沒見如何動怒,後續馬車平穩前行,很快到了目的地。
沈秋檀下車,滿眼讚歎:“這是……”
後面沈家的馬車裡坐着陳家老夫人姜氏並小長楨,剛剛啓蒙認得幾個字的後者,童聲童稚道:“沈府。”
“進去看看。”
李琋伸出手想拉沈秋檀,雖然有些於理不合,但與她在一起總會忘記這些條框,誰知沈懋懋像個小炮彈一樣衝過來,鑽到兩人中間,先拉住了沈秋檀的手,而後防備的看着李琋。
李琋尷尬的收回手,又掩飾一般的搓了搓。
陳老夫人失笑,上前與沈秋檀道:“多虧了殿下,這是你和懋懋的新家,我和你舅舅就在隔壁。”
新家!沈秋檀心裡被填的滿滿當當,原來他做了這麼多?而且動作好快!
永興坊裡住的有積年的老臣,也有朝廷的新貴,並非尋常商戶可以企及,可如今她和懋懋的新家,連同舅舅家也安置了過來,可想而知都是李琋在使力。
沈秋檀心裡頭的甜蜜一點點的化開,鼻頭卻有點酸酸的,他對自己可真好。
新宅子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只沈秋檀和沈長楨兩個足夠住了,李琋帶着衆人轉了一圈:“宅子有些空,喜歡什麼你後頭再慢慢添置,還有僕人奴婢,我叫山奈跟着你吧,府中安全交給秦朗,其餘你自行安排。”
說完當着陳老夫人的面將房契文書交給了沈秋檀,沈秋檀一看,上面是弟弟的名字。
沈秋檀的印象裡直到宋代纔可以立女戶,而《寧律疏議》中關於分家以及十歲以下男丁立戶也有嚴格要求,李琋如此做,是將沈秋檀的所有顧慮都打消了。
沈秋檀抿着脣:“多謝你。”
“既然是本王的王妃,總不能太寒酸。”李琋有些自得,原來傻姑娘這麼好哄。
兩人互相看着,卻不說話。
氣氛有些不太對,姜氏拉着小長楨:“懋懋,外祖母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好不好?”
小長楨仰着頭,看看李琋,又看看外祖母,糾結了半天終於點點頭。
他們一走,秦風也帶人退得遠遠的,沈秋檀想了想:“我分家出來,會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
李琋搖搖頭:“不會。”沈家除了沈弘勉強還有個腦子之外,其他人的腦子可能被狗吃了,若是留着,說不定會惹出什麼麻煩,還不如現在斷了乾淨也省心些。
“可你的名聲……”前外界對齊王的印象就是身子弱,很弱那種,現在他忽然這麼張揚……
“我是在乎名聲的人麼?不必擔心。”誰知他剛說完就被打臉了。
秦風引着一個太監來到李琋面前,那太監道:“齊王殿下,陛下宣召您進宮回話。”
李琋點點頭似乎早有預料,沈秋檀看着他被叫走,卻有些擔心。
而後,姜氏又帶着沈秋檀姐弟去看隔壁的陳府,沈秋檀就有些心不在焉:“外祖母,您沒有什麼要問我的麼?”
陳老太太將走累的懋懋交給桃花帶去睡覺,拉着沈秋檀進了涼亭:“還問什麼?齊王都與我說了。”
“啊?”沈秋檀驚得一屁股站起來:“他都說了什麼?”
陳老太太點着她的額頭:“沒輕沒重的,一點兒都不穩重,你這樣哪裡是要做王妃的人。”
沈秋檀笑嘻嘻的不說話,陳老太太便道:“早些時候,你從那品香會上去了孝懷王府,我與你舅舅便覺得不對,後來傳出的風言風語,你大表哥也後悔沒有看好你。開始我們都把齊王當成了個見色起意的,正絞盡腦汁去齊王府問個清楚,誰知齊王就主動來找我們了。”
陳老太太看着沈秋檀,想從她身上找到自己女兒的影子,可找來找去,不得不承認,外孫女還是像女婿多些,女婿比女兒好看:“齊王是個好的,要不然我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同意他進宮求賜婚。”
齊大非偶並非空談,乍見之歡亦不能久長。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是反對這門婚事的。
“那祖母怎麼……”
日光下,沈秋檀的皮膚細嫩無暇,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好似會說話一般,隱隱透着些天真,可陳老太太卻是知道她這個看着嬌滴滴的外孫女是吃過許多苦頭的,她想起齊王的原話——“旁的事都可以算計,唯獨娶秋檀不能算計,我也不願意算計。爲了她,我願意坦蕩一回,將來若有人說起,也是我李琋主動求娶的沈秋檀。”
就是因爲這一句話,她纔對齊王改觀,也終於妥協。
“那就是他的本事了。”秋風微涼,陳老太太繼續話着家常:“能嫁給齊王也好,旁人都說他活不過二十,我瞧着卻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