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氏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叫丫鬟找來件舊衣,剛打扮好,便看見沈秋槿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門口。
“槿娘,你怎麼起來了?”小楊氏接過丫鬟遞上來的帷帽。
“你要去哪?”經過上回艾園的事,沈秋槿就變了,變得寡言少語,常常呆呆的盯着一個地方猛瞧,一瞧就是小半天。
如今揹着光,她直勾勾的看着小楊氏,小楊氏只覺頭頂寒氣直冒。
“這……娘這不是好久沒出門了麼,今日便想出去逛逛。”
沈秋槿盯着自己親孃有些慌張的臉:“何必掩飾?你是不是要給她買藥?”
“休要胡說,你身子弱,快回去躺着!”小楊氏被她盯的毛骨悚然,這個女兒自從上次被打了板子,好像一下子就變得聰明瞭。
“不是我變聰明瞭,是你太蠢。”沈秋槿丟下一句話,不再管小楊氏扭曲的臉,已經被丫鬟攙扶着走了出去。
小楊氏將帷帽狠狠的甩在地上,想發作,又想起女兒受的苦楚,一下子趴在桌角哭了起來。
可哭過之後,還是得出門。
那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但既然要打掉,就得趁早,這樣棋娘也能少受些苦。
…………
沈秋檀看完了酒坊,又去看了胭脂鋪子,自然也和酒坊一樣沒什麼不放心的。
如今,酒和胭脂的包材也已經就位,只等則吉日開張了。
看着時辰還早,她便想再去那個曉月木屋,給弟弟定製一套兒童餐椅和積木,結果身上忽然傳來了熟悉的燥熱之感。
“什麼味道,這麼香。”木香唸了一句。
帶着帷帽的沈秋檀心裡一緊,一把握住木香的手,木香不明所以,就見沈秋檀掏出那兒童餐椅的圖紙交給了喬山:“喬山叔,我忽然想起還有件事要辦,這圖紙你給那邊送去吧。”
說罷又給了一百兩的銀票:“多退少補,若是餘下,便留着做今後週轉用。”
喬山剛忙推辭說不需要這麼多,再看沈秋檀已經拉着木香匆匆進了馬車,只得將話嚥下。
…………
小楊氏遮掩一番,七拐八拐,由大丫鬟翡翠跟着,終於到了一家叫做安記的藥鋪,匆匆忙忙將夥計遞來的墮胎藥裝進早準備好的藍布包裡,心裡很是七上八下,翡翠拉着她走,她卻猶猶豫豫,最後見左右無人忽然問那夥計:“這藥可傷人?若是年紀太小服用,會不會傷了身子?”
那夥計長得粗狂,一雙囧囧的雙眼透出些彪悍之色,聞言不由看了小楊氏一眼,見她渾身上下都遮得嚴嚴實實的,那帷帽的黑紗更是比尋常的都厚上不少,連跟着的丫鬟也帶着帷帽,面上不禁帶了三分譏笑:“墮胎藥本就有傷天和,自然也是傷人的,你若擔心傷了身體,不若將孩子生下來。”
“這如何使得!”小楊氏被擠兌一番,這回不用翡翠拉着,已經急匆匆的出了藥鋪,進了馬車。
那夥計擡頭望去,這婦人以爲自己隱藏的極好,但這馬車上面可是有一個“沈”字。
哼,果然是腌臢的大戶人家。
…………
沈秋檀渾身熱血翻騰,身上越來越熱,香氣也愈來越濃。
同車的木香忍不住道:“姑娘,您這次出門帶了幾個香包呀。不過,這一回的味道最好聞了。”
沈秋檀哪裡還顧得上回答,她努力平復呼吸,不停的對趕車的望山道:“望山叔,快着些!”
再不回府,她擔心就要在路上變身了,儘管她對望山和木香沒什麼不信任的,可萬一她們不相信自己呢?
就算相信自己,萬一被又自己嚇死呢?
人哪有不怕妖怪的?
原來他們的姑娘是妖精變的,想想就可怕好嘛!
沈秋檀都能猜到他們若是見到了變身的自己,心裡會想什麼,所以還是先回府藏起來再說。
望山不明所以,但最是聽沈秋檀的話。
只見他一甩鞭子,那馬兒吃痛,四蹄飛奔起來。
“好香啊……”木香嘟囔着,覺得自己有些昏昏沉沉,似乎五感都有些弱了,眼皮緊接着開始打架。
沈秋檀知道自己又要變身了。
馬兒四蹄飛快,沈家的馬車與另外一輛黑頂馬車擦肩而過,沈秋檀一無所覺,那黑頂馬車的少年卻靠近車簾,與老闆子上的護衛道:“去查查,方纔那是誰家的馬車。”
他懶洋洋的臉上帶出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激動,方纔那一股香氣,好熟悉。
…………
在沈秋檀的心急火燎中,他們終於看見了沈家的大門。
車速卻忽然慢了下來,沈秋檀掀開簾子,就見另一處還有一輛馬車要駛入沈家,看馬車外面掛着的紅珊瑚寶墜,這裡面坐着的不是祖父便是祖母了。再一看馬車外立着的幾個管事,裡面坐的是誰,便不言自明瞭。
沈家一共有四輛馬車,只有一輛墜了寶珠和珊瑚,是用來充門面的。
尋常也只有老侯爺和老夫人可以坐。
餘下三輛,用料和制式都一模一樣,她和小楊氏出門,坐的便是這樣的馬車。
沈秋檀一咬牙,對望山道:“衝過去!”
望山有些遲疑:“姑娘何事這般焦急,不如等個片刻。”
“衝過去!”沈秋檀不是不想等,是等不了:“衝過去,直接回沉香居!快!”
“好!聽姑娘的!”
如此一來,望山知道沈秋檀必然是有極其緊要的事,當即勒緊馬繩,一揚鞭子,就跟在另一輛馬車前頭進了沈府,這還不算,本來馬車應該直接停會外院的馬廄,卻見望山駕着馬車快速的衝進了內院……
“你等等!”門房剛喊了一句,便見又有一輛馬車進了府,他連忙去幫車伕停車。
而老侯爺已經在門房的攙扶下下了車,一臉陰沉的問道:“前面車裡坐的是誰?”
門房不敢隱瞞:“看那駕車的,應該是九姑娘。”
老侯爺冷哼一聲,進了內院。
小九這般橫衝直闖,果然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沈秋檀看見了沉香居的大門,不管已經被薰得睡過去的木香,自己靈活的跳了馬車,更來不及對望山招呼,只對迎上來的白芷和紅豆道:“去,告訴祖父,我方纔衝撞了他老人家,願意禁足半月,以示懲罰!”
說完,便一溜煙兒的上了二樓,將自己閨房的門一關,對追上來的白芷道:“課先停了,這些日子,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靠近房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