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雅苑
“大小姐,二夫人還沒起牀呢——你不能——”
“林媽媽,這院門大開,房門也開了,你還說母親沒起身?林媽媽還真是睜眼說瞎話!”
滿月清冷出聲,旋即擡腳走進房間。
裡屋傳來二夫人低聲驚呼的聲音,
“平雪,真的有鬼!真的有鬼!穿着白衣的女鬼在跳舞——是她回來報仇了——”
“母親!你別說了!”
令狐平雪看到滿月走進屋,突然出聲打斷了二夫人。
二夫人坐在牀上,臉色蒼白如紙,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整個身子劇烈的抖着,聽到令狐平雪的話卻沒有多少反映。
“不是的——真的是她,真的是她,她生前最喜歡穿白色的裙子,也曾經在那個大殿跳過舞,就是她!”
“啊啊啊啊!!”
二夫人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尖叫不已。
令狐平雪已經看到滿月進來了,臉色一變,旋即拼命地朝二夫人使眼色。
“母親,大姐來了。你先別說了。”
“誰?!”二夫人突然擡起頭朝滿月看來,一瞬間,目光如炬。
滿月這時候緩緩走進來,一臉盈盈笑意,那笑意在眼底卻是極寒的冰霜,錐心刺骨。
二夫人回過神來,顧不上擦拭額頭的冷汗,甫一看到滿月,臉色比之前還要難看。
“林媽媽!你要作死是不是?母親不舒服還放人進來!”令狐平雪不敢朝着滿月來,就將全部的火氣都撒給了林媽媽。
林媽媽緊緊跟在滿月身後,看向滿月背影的眼神是滿滿的恨意,
“是大小姐非要——”
“林媽媽,母親病了你也不說一聲?你這個秀雅苑的管事看來是個閒差,要不要我去找父親,多給你點事情做?”
滿月猛地回頭看向林媽媽,面上卻是端着沉穩大氣,只那眼底的寒氣一瞬凝結四周空氣一般,讓林媽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後面的話也都嚥了回去。
令狐平雪見此,心中暗罵林媽媽沒用,面上對滿月卻也不敢說出難聽的話,只能是拉長了臉,不滿的嘟囔着,
“大姐還是先回吧,母親昨晚受了寒不舒服,大姐要請安改日再說。”
令狐平雪說話的時候故意用身體擋住二夫人,即便如此,二夫人剛纔說的話滿月已是一字不落的聽到了。
“二夫人這哪裡是着涼了,怎麼看倒像是受了驚嚇,莫非這秀雅苑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滿月面帶微笑問着二夫人,此刻她的笑容看在二夫人眼中卻如同鋒利無比的刀子,一瞬飛快的朝她心口刺來。
二夫人捂着撲通亂跳的心,長舒口氣,聲音卻暗啞的不成樣子。
“我——我哪有受驚嚇,只是昨晚沒睡好罷了。滿月丫頭,你沒事的話還是先回吧。”二夫人現在多一刻也不想見到滿月,尤其滿月還一臉笑意盈盈,這分明是來看她笑話的,二夫人現在也不敢確定,昨晚那出是不是滿月故意的。
“二夫人既然生病了,滿月更不能走了,滿月就留下看着二妹照顧二夫人,說不定還能幫上什麼忙,就算幫不上忙,在這裡看着也是好的,起碼可以跟二夫人說說話,分散一下二夫人的注意力,省的二夫人害怕。”
滿月一副爲二夫人着想的架勢。
她人都來了,哪還有離開的說法。
就算要走,也得把二夫人氣個半死才行。
二夫人本就一口鬱結之氣堵在心口窩這兒,滿月站在她眼前就足夠生氣的,更何況是牙尖嘴利的開口了。
看着二夫人臉色煞白,坐在那裡都渾身抖如篩糠,看來鐵英那丫頭沒撒謊,二夫人昨兒真的嚇得夠嗆。
既然如此,滿月今兒就更加不能放過二夫人了。
“二夫人,你找大夫看過了嗎?看看你這一頭汗,二妹也不給你擦擦。”滿月一邊說着,身體上前一步,臉上的笑容卻帶着深深地諷刺,二夫人臉色由白轉青,更加難看。
“大姐,你別過來!”令狐平雪嚇了一跳,突然開口。
話一出口,她也知道自己有些過激,急忙紅着臉解釋道,“母親可能是感染了傷寒,我怕傳染給大姐,所以——大姐還是離母親遠點的好。”
令狐平雪只知道母親今兒一早回來之後就是這個樣子,分明是昨兒在安平王府受了驚嚇,令狐平雪覺得這事兒玄乎,所以急於打發走了滿月問個清楚。
滿月歪着頭,一臉疑惑的表情望着令狐平雪,“二妹一會說二夫人是休息不好,一會又說是感染了傷寒,嘖嘖!既然如此厲害,怎麼還不請大夫?二妹真是不孝啊!”
滿月說着,自顧自的坐了下來,一副要長久呆在這裡的打算。
惜夢和凝靜就在門口,有個什麼事也不怕沒人照應。
令狐平雪見此,咬咬牙,狠狠地瞪了林媽媽一眼。
林媽媽身子一顫,旋即裝作給滿月倒茶,“大小姐,請用茶。”
下一刻,那茶壺的壺嘴卻是對準了滿月的袖子,眼看茶水就要撒到滿月身上了。
這一招,曾經丁菊茗也用過!
只不過那一次爲了脫身她故意沒躲開!這一次卻是另外的結局!
滿月身子一側,佯裝突然起身,林媽媽茶壺的茶水澆在了滿月坐着的凳子上,滿月啊的低呼一聲,身子一側,碰倒了身側的桌子,整張酸枝木桌子朝林媽媽倒去,林媽媽扔了茶壺就要躲開。
“林媽媽小心呢!”滿月說着卻是一把抓住了林媽媽的袖子,將她朝自己的方向拽過來,林媽媽大叫一聲,來不及躲避,腳下一滑,狠狠地摔在地上。
還不等她起身,桌面砰地一聲砸在她的身上。
桌上的茶壺茶杯全都摔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你麼都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扶起林媽媽!”
在令狐平雪和二夫人震驚的時候,滿月急忙吩咐其他丫鬟婆子上前,惜夢和凝靜站在門口猶豫着要不要進來,卻見滿月對二人使了個眼色,惜夢凝靜立刻慢吞吞的跟在衆人身後,卻始終沒有湊過來的意思。
就在二夫人窗前圍了一堆丫鬟婆子的時候,滿月趁機走到令狐平雪身側,好心提醒她,
“二妹,你可護好了二夫人,這一地的瓷器碎片,可要小心了。”
話音落下,滿月腳下一滑,整個人竟然朝着令狐平雪撲了過去 ,一雙手揮舞着看似就要抓在令狐平雪臉上了。
“啊!你幹什麼?!”
令狐平雪本能的朝一邊躲去,滿月順勢撞在了牀上的二夫人身上。
砰的一聲悶響,二夫人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滿月整個人朝她撞過來,而滿月額胳膊肘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二夫人鼻樑骨上。
二夫人尖叫一聲,捂着鼻子倒在了牀上,殷紅的鮮血從手指縫裡面流出來。
“二夫人!你沒事吧!”滿月一邊說着一邊蹭了點血在手背上。
“惜夢!凝靜!快去請大夫!我跟二夫人都受傷了!”
滿月這時候纔開口喊着惜夢和凝靜,二人會意,擡腳就走。
“啊!母親!你怎麼流血了?!”
令狐平雪剛纔被滿月擋着看不見,當滿月離開的時候令狐平雪纔看到一臉是血的二夫人,當場嚇白了臉。
“你們還有空扶林媽媽!二夫人都受傷了!還不趕緊過來扶着二夫人!二夫人有個閃失,你們整個院子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滿月再次指揮衆人圍攏過來。
這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明白,二夫人病了或是受傷了,她們都沒好果子吃,一聽滿月的話都害怕了,什麼情況也沒看清楚,一窩蜂的都朝牀邊涌過來。
“你們、”見此,令狐平雪有些慌神,卻突然發現自己被擠在了後面。
“你們都給我閃開!”令狐平雪不滿的喊了一聲,就在其他人都要閃開的時候,被桌面砸中的林媽媽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林媽媽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見此,滿月再次很好心的過去扶着林媽媽,
“林媽媽 ,小心啊。啊!林媽媽你推我做什麼?!”
滿月一聲驚呼,拽着林媽媽的胳膊就朝牀邊的令狐平雪身上撞過去。
令狐平雪此刻正背對着滿月和林媽媽,聽到動靜後猛地轉身,卻與林媽媽打了個正面,下一刻,林媽媽有些壯碩的身體砰的一聲撞在了瘦弱的令狐平雪身上,緊跟着還壓倒了三四個小丫鬟,原本站在牀邊的丫鬟婆子也站立不穩,一時間,屋內人仰馬翻。
滿月這會子還沒鬆開林媽媽的手,眼見時機差不多了,滿月手一鬆,林媽媽身子前晃後晃,撲通一聲撞在了牀側的牆壁上,只聽到刺啦一聲紙張撕碎的聲音響起,牆上掛着的一副仕女圖被林媽媽從中間撕成了兩半。
“我的畫!!!”
聽到動靜的二夫人不顧滿臉的血,踉踉蹌蹌的下了牀,看到牆上就掛着一半仕女圖,當即傻眼了,呆立當場。
“這幅畫、這幅畫可是前朝孤品、這、”令狐平雪也呆愣當場,指着牆上剩下的半幅畫,話都說不完整了。
林媽媽拽着剩下的半幅畫躺在地上,還沒緩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