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談是大學校園中的一種調味劑,少了它生活開始乏味,於是學生們苦苦找尋,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了那最重的一味,大學校園不比娛樂圈,不可能總有各種類型的花邊新聞可供炒作,學生也不比演員,沒有誰想要藉此出名,但也正因爲稀少,在大學校園中發生的各類糗事,就會被口口相傳、廣爲傳頌,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斷,如黃河氾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雖然‘舒辰生子’的鬧劇已經發生了四天,當事人的記憶已經很稀薄了,當然這是舒辰刻意想忘記的結果,其他人可是記憶猶新啊,有關此事的多個版本不僅傳遍了文學院,幾乎每個學院的學生都已知道了,頗有流芳百世的架勢,學校BBS的版主將其置頂,據說每日點擊率的上漲程度,已經可以超越神舟七號發射昇天的速度了,所以當自己父親打來電話的時候,舒醒一點都不感到奇怪。
“有事?”舒醒和他父親說話,一向都力圖簡潔,而且因爲這通電話中斷了他和容成賢毫無意義但內容甚爲豐富的對話,舒醒不得不一邊接着電話,一邊提醒自己注意語氣,免得流露出不耐煩。
“那個……我聽說了一些事情,”與其說是父子,比較傾向於西化教育的舒院長,更是把舒醒放在了與自己對等身份的位置上,因此說話之間,也沒有那種中國傳統父子關係中的優越感。
“是關於舒辰的事兒?”
“你知道?”
“連你都知道了……沒有誰不知道吧,”自己的父親簡直就是個學術狂人,整天埋頭在書海當中,連他都知道了,舒辰的人氣可見一斑。
“是真的麼?”
“你是指……?”舒醒笑着問。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別裝蒜!”電話那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躁。
“爸,”舒醒挺無奈的幫舒辰解釋:“怎麼想都是假的吧。”
“當然是不可能生了孩子的,這個我還是清楚的,那個……舒辰……他是同志麼?”
在這個信息飛速膨脹的年代當中,任何在以往被視爲異類的障礙,都在逐漸被打破,互聯網的高速發展,更使得信息的分享被擴散化,因此就連不問世事,潛心向學的舒院長也可以查到相關的信息。
“爸,你不會是百度了吧?”
“什麼意思?”
“你沒聽說有句話叫‘外事問谷歌,內事問百度,**問天涯’麼?”
“別打岔,說——是還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兒子口舌頗利,隨着舒醒逐漸的長大,舒院長總能被舒醒驚奇到,雖然他們父子之間沒有過多的交流,但是知子莫若父,對於自己的兒子,舒院長還是懂得的。
“當然不是,”舒辰連和同性之間的身體接觸都比較排斥,更別說是戀上同性了。
得到舒醒肯定的回答,舒院長總算放下了心中的重石,改問別的事情:“我還聽說,這次學術研討會,你想讓容成副教授去參加?”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到底是誰告訴父親的?舒醒一邊心裡詛咒此人喝涼水塞牙,一邊以‘快要上課’的理由匆匆掛斷電話,當機立斷決定最近半個月不要回家,否則要被碎碎念個沒完。
完全無事的舒醒,不緊不慢的回到了辦公室,經過剛纔父親的提醒,纔想起來,容成禮還有一份表格要填寫。
今天課少,辦公室裡人挺齊全,不僅容成禮在辦公桌前批改論文,總來報道的舒辰和許閒也在,兩個人坐得還不近。
舒醒剛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聽舒辰說:“老師,麻煩你幫我告訴許閒,A卷我已經看完了,要是他沒事的話,就拿來讓我核分。”
舒辰是不可能在沒有學生的時候稱呼舒醒老師的,這話肯定是對容成禮說的,舒醒拄着手肘好笑的看着舒辰和許閒這兩個冤家,估計是舒辰還在慪氣。
就在一個屋子裡,卻把容成禮當傳話筒,這種擺明了‘我不想和你說話’的想法,也就是舒辰能做得出來。
夾心餡餅這活兒,真不是人做的,容成禮也沒有辦法,轉頭看許閒,也不說話,完全靠眼神指示,看了看卷子,又看了看舒辰,看了看卷子,再看了看舒辰,意思是讓他去給舒辰送卷子,而後就又回過頭改論文。
大約五分鐘後,許閒才慢慢悠悠站起來,拿着一摞卷子走到舒辰旁邊,放到桌子上:“你也差不多該生完了吧,都這麼多天了,有完沒完,還真要十個月啊?”
“你還敢在我面前提……那個字!?”本來不打算和許閒說話的舒辰,在對方貌似勸慰的調侃下,終於如被偷了蛋蛋的憤怒的小鳥一樣爆發了。
就在這生死存亡、千鈞一髮之際,許閒提出一個關鍵性問題,許多年之後,他才知道正是這個問題救了他一命:“那以後你過生日的時候,我怎麼和你說‘生日快樂’?”
被堵住的舒辰,像是憤怒小鳥裡那隻會爆炸的黑鳥,臉上紅了一片,紅裡透着紫,紫裡透着黑,眼睛裡燃燒着熊熊的怒火,像極了鼬的天照。
因爲覺得很有趣,容成禮也放下手中的論文,和舒醒一起在旁觀戰。
篤篤篤的三聲門響,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寧靜,也澆冷了一些那燃燒着火焰的戰場,屋內的人不是在交戰就是在觀戰,根本不理會門外是誰,門外的人沒經過允許就推開辦公室的門,卻看到四雙眼睛齊齊的望過來,其中兩雙眼中充滿着遺憾,至於另外兩雙眼睛裡的神情意味不明,但是怎麼看,都覺得自己走進了狼羣。
“學弟你沒事情吧?”來者是今年畢業留校的輔導員,剛纔舒醒給他打了電話,讓他送些材料過來。
“我能有什麼事?”在外人面前舒辰一向挺老實,雖然滿腔憤怒,但是也不好在學長面前發作,只好垂頭喪氣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待到送材料的輔導員離開後,舒辰已經沒了戰鬥的力氣,同時也沒了心情繼續批卷子,於是坐到容成禮的身邊,看着他填寫個人信息資料。
沒想到容成禮的病會好得如此之快,今天來上班的時候遇到他,舒醒多少覺得有些小驚奇。
“啊?老師你要過生日了?”舒辰突然發出疑問。
“是啊,似乎是這個星期吧,”被問到的人倒是不太在乎自己的生日。
“讓我算算,”一邊說着,舒辰掰着指頭開始算:“對啊,就是這個星期日,老師打算怎麼過生日?”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對於‘生’字的忌諱,非常自然的說了出口。
“那時正在日本呢,所以不打算過了,反正我也不是特別熱衷過生日。”
“但是一年只有一次呢,要是不過的話,很可惜啊。”
“又不是女孩子,我對這個不太在意的。”
聽到這句話,舒醒擡頭望着舒辰,挑起美好的眉形,舒辰知道他什麼意思,於是將頭瞥向一邊,故意不看舒醒。
不知道是不是和言情小說接觸太多的緣故,在某些方面,舒辰的想法,就和少女系的女主有得一拼,而對於生日非常看重的舒辰,每年都要過上幾個生日,家裡人自然不必說,還有各類的朋友,總之就是多多益善,舒醒光是看着,都覺得累。
舒辰的憤怒就是來得快也去得快,知道這一點的許閒,也不忙着承認錯誤,打算涼一涼舒辰,過些時間就能過去了,該着舒辰心理承受能力好得就像沒有一樣,許閒也不擔心會怎麼樣。
這個時節氣溫適宜,不用開冷氣或暖氣,天氣仍然好得出奇,舒醒站起來抻了個懶腰,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緩緩探出身子,凝視窗外。
想了一想,拿出了手機,發送出這樣一條短信:容成禮的病好了,今天來上班了。
正是上課的時候,校園裡一片靜謐,小徑上偶爾走過一兩對男生女生,團扇大的葉片掛在伸展的枝條上,擎起一片綠色的海洋。
本來剛纔和容成賢打電話的時候,就想告訴他了,誰承想父親突然打來電話,就沒有來得及說,想着容成賢一定在擔心自己弟弟的身體,舒醒便索性投其所好。
也就是一分鐘不到,手機上多了一條未讀短信,輕笑着將短信打開,文字充分體現了發送短信者的情緒:真麼的?太好了O(∩_∩)O~,我這幾天一直在擔心小禮的身體,沒事就好,真的是太好了。
手指遊動在手機鍵盤上,舒醒回到:剛纔聽你說,今明兩天會很忙?
不一會兒就收到了回覆:是啊,爲了搶在沈氏娛樂前造勢,所以決定提前兩天曝光,這兩天都很忙,好在週末就能空下來了。
這種事情,可以說是自家集團的商業決定,容成賢卻總是毫無保留的告訴舒醒,這種沒有理由的信任,多少讓舒醒覺得有些無奈。
頓了一下,望着大片的綠幛發呆了一會兒,舒醒回道:那你先忙,再聯絡,免回。
剛纔掛電話之前,爲了不在事後留下問題,舒醒本是打算提前交代容成禮這個週末的去向,也是因爲沒有來得及說,這纔打算用短信的方式告訴他,但是考慮了一下,仍是沒有說出來,有些事情,果然還是當面說要更好啊。
“是誰又要受苦受難了?”把填寫好的資料遞給舒醒,容成禮皺着眉頭問。
“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啊,”但還不夠充分和具體,另外還少些延展性。
“我倒不覺得老師是想多了,怎麼看你的表情,都像是要把美男騙上牀。”
用捲成筒狀的資料拍打兩下舒辰的腦袋,舒醒哼了一聲:“一天想點有用的東西,想點健康的東西,你的大腦是用豆腐渣構造的麼?還是內酯豆腐渣。”
“啊?”舒辰不解。
“就是說,已經碎得沒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