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悅心底嘀咕了句狐狸,面上卻帶着笑意道:“我可以讓你入夥,但我只給你兩成。”
萬軒逸挑了挑眉,打趣道:“我原以爲你只會給一成。”
程悅瞪了他一眼,咳了聲,正色道:“但貨源問題我需要舅舅幫忙,但我又不想讓舅舅知曉我在京城裡開了間鋪子,所以這一切都要由你去辦。”她若是跟舅舅說了實話,後果有兩個,其一便是舅舅不贊成,其二便是舅舅會送一間鋪子給她,哪個都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萬軒逸低笑,“行,我幫你。”頓了下,他驀地斂了臉上的笑意,伸手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臉頰,冷聲道:“爲何做這事之前不與我們商量?如果不是你年紀的緣故,難不成你想瞞我們一輩子?這些日子膽子大了,往外跑的挺勤快?什麼時候生了開鋪子的想法?還有你這麼多銀子打哪來的?別告訴我是這些年積攢下的!”
程悅默默的將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她是想說的確是這幾年積攢下的。
一直不曾開口的程子瑜這時也開了口,語氣嚴厲,“悅兒,這次的事你確實做的不妥,爲何不與我們商量?你是不信我們嗎?你一個女孩子整天往外跑怎麼行?若是鋪子真開了你打算怎麼做?在外拋頭露面?你莫非忘了之前受過的傷!總之,這次我很生氣!”
程悅縮了縮脖子,垂下眼簾,這兩人同時生起氣來可怎麼哄,且看他們現下這般模樣,一時半會兒也哄不完,好在馬車這時停了下來,那車伕在外間喊道:“爺,姑娘,已經到了。”
程悅不敢答話,偷瞄了眼程子瑜和萬軒逸臉上的神情,又立即垂下眼來。過了片刻,程子瑜才緩緩開口道:“這事等回府後再找你算賬,若是你不將事情交代清楚,這個月別想再出府。”
程悅立即點了頭,乖巧的應了。
三人下了馬車後才發現外間的人比往日更多,不少人還在交頭接耳,“裡面死人了,聽說死相極慘,胸口還插着把刀,血流了滿地。”
程悅一聽眉頭不由得一蹙,找了個旁邊的人問道:“嬸子,這兒出了什麼事了嗎?”
那婦人見有人問她,自是樂得開口,她一臉驚疑的神色,故意壓低聲音道:“小哥,我和你說啊,這鋪子裡死人了,聽說死的人原先是這間鋪子裡的店小二,但這間鋪子不是要賣嗎?死的人平日裡手腳不是特別乾淨,這間鋪子的掌櫃便扣了點他的工錢,昨日兩人爲此發生了不小的爭執,這不,今兒個這人就死了!大家都說,這人是被這鋪子的掌櫃給殺了,可憐呦,那人也不過才十六七歲!”
程悅蹙眉,因爲婦人口中所說的鋪子正是她即將要買下來的,怎麼在這關鍵時刻出事?這也太過湊巧了!她正要開口再詢問,這時兩個官差從鋪子內走了出來,其中一人口中喝道:“讓讓,都讓讓,若是妨礙了我們的公務,小心我們將你們抓到衙門裡
去。”
周圍的人一聽立時就讓了開來,鋪子內又走出兩個官差,手上擡着門板,門板上用白布覆蓋着一具屍體,旁邊還跟着一個身穿灰色布衣的仵作。當屍體經過衆人旁邊的時候,人羣都迅速向後退去,程悅還待上前前,卻被程子瑜一把拉到身後,嚴厲的瞪了她一眼,程悅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往前湊。
等仵作和擡着屍體的兩個官差走了後,鋪子內又走出三人,其中兩人是官差,一人手上已被上了枷鎖,程悅從程子瑜身後探出腦袋一瞧,不禁瞪大眼,那上了枷鎖的人正是這間鋪子的掌櫃,若是他被抓了,她找誰買鋪子去。
那掌櫃不用兩個官差在後面推,自己往前走,腳下步伐雖穩,但臉上的神色卻憔悴極了,他口中一直道:“我是清白的,你們還不曾找到證據,不能隨意抓人,你們這般做是犯法的。”
旁邊的一個官差立即哼笑一聲,“犯法?呵,告訴你,我們大人就是法,哪個殺過人的罪犯一開始會承認是自己殺了人,不過只要經我們大人一審,還沒有一個不招的,我勸你到了衙門後,老實點招了,也省得受那皮肉之苦。”
掌櫃的臉上不由得露出苦笑來,用刑逼供犯人,就算是再清白不過的人最終也會被逼瘋,強行畫押的不在少數。原本他明日便可離開京城,可沒想到今日鋪子裡竟會出這等事,他根本就沒有殺人,這是有人盯上了自己,要自己死啊!
他往前走了幾步,忽然目光定在一個人的臉上,然後目光往旁邊移,眼裡立時又重現了光彩,急促道:“你是萬家的少主吧,求您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我根本就沒殺過人。”他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萬軒逸沒答話,而掌櫃的身後的兩個官差這時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眼萬軒逸,其中一個冷笑一聲,擡腳狠狠的踹了那掌櫃的一腳,粗聲道:“還不快給我走。”
掌櫃的被踹得幾個踉蹌,差點撲到地上,但他嘴上依舊大喊道:“求您,您一定要救救我,我真是被冤枉的。”
另一個官差這時走到萬軒逸跟前,擡着下巴輕蔑的看着他,嘴角帶上了陰狠的笑意,“你是他同夥?勞煩你也跟我們走一趟吧。”他纔不管什麼萬家不萬家的!
萬軒逸冷冷的看着他,忽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聲音更是冷得如寒月裡的碎冰,“就憑你?還不夠格!呵,我現下心情不好,勸你有多遠滾多遠,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那官差忍不住後退一步,當意識到自己心下竟然對這俊美少年生出了怯意,不禁惱羞成怒,粗聲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這麼對我說話!跟我去衙門,快點,別逼我動手!”
萬軒逸低笑出聲,在那官差還未反應過來時便一腳踹了過去,那官差被踹得撲到在地,差點吐出一口血,外面的動靜極大,將鋪子裡餘下的幾位官差全驚動了,他們一出來便見他們的兄弟倒在地上,
相互對視一眼全都拔了腰間的配刀,領頭的是一位壯漢,身上的衣着和其他幾位官差有些許不同,應該是個領頭的,那人上前一步,沉聲喝道:“怎麼回事?”
這一聲爆喝讓所有的人都回過神來,他們紛紛讓開,只一會兒功夫,萬軒逸一行人的周圍便空出了一大塊。
領頭的壯漢盯着萬軒逸,眯了眯眼,覺得此人有些眼熟,正待張口喝問,旁邊一個官差走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壯漢臉上立時現出恭維的笑意來,“原來是萬家的少主,失敬失敬。”
萬軒逸挑了挑眉,冷聲道:“既然知道是我,那你們現下的作爲我該如何理解?”
領頭的壯漢往旁邊一看,瞬間驚出一聲冷汗,斥道:“你們還不把刀收起來,找死呢,快向萬家少主道歉。”
有些官差還沒反應過來這萬家少主究竟是哪個大人物,但自己的領頭都讓這麼做了,要是再拔刀相向,豈不是自尋死路,他們立時將刀收回刀鞘內,對前方的俊美少年躬身賠禮。
萬軒逸臉上沒什麼表情,過了半響才道:“今次的事我不與你們計較,但兇手是誰還希望你們大人能夠好好查一查,畢竟這鋪子我想買下來,也和這鋪子的掌櫃商談好了,今日原本可進行最後一筆交易,不想竟出了這等令人不快的事。”話外之音便是在真兇還未調查清楚前,別亂下定論!
領頭的官差立刻點了頭,臉上笑意不減,“這是自然,這事我們大人一定會好好查的,一定會盡快找到真兇。”
心下卻苦極,他們之所以會立刻將這鋪子的掌櫃給抓起來就是認定了他是真兇,即便他不是那也得是,他們的大人已經收下了別人的銀子,這事就得替別人辦好。
原本只要這鋪子的掌櫃罪名一落實,這鋪子緊接着也會被封,大人便可利用職務之便將這鋪子送到那人手上,可現在突然插進一個萬家來,這事可就不那麼好辦了!這既要掌櫃的死,又不能得罪了萬家,這證據就得落實!可這本就莫須有的罪名到哪兒去找證據啊!這般一想,他都差點兒愁死。
萬軒逸不再多說,三人轉身重新上了將軍府的馬車,馬車慢慢往將軍府駛去。
馬車行了片刻,但馬車裡卻無人開口說一個字,程悅擡手摸了摸鼻子,咳了聲,緩緩道:“我畫了圖稿並賣給了衣紡居,這纔會有這麼多的銀子,至於何時生出了開鋪子的想法,是在哥哥準備考試的時候,父親素來不喜我和哥哥,心偏得厲害,往後哥哥的仕途要想順,怎麼能沒有銀子打理,現下程馨‘失憶’,程子豪又到了議親的年紀,王氏很快便會回來,只要有王氏在一天,哥哥每月的銀子就只會有那麼一點兒,我不想哥哥受苦,所以纔想着開間鋪子,我該說的都說了,你們就別再生氣了。”
她這次說的是實話,但她沒想到她這一番話說完竟讓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懼紅了眼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