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女秘書戰戰兢兢地敲了敲厚重的實木門,得到房間裡大老闆的許可後,才整了整衣領、鋪平裙襬上的褶皺,擡手推門,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封總。”
戴着眼鏡的封雲霄沒有擡頭,他的目光依舊集中在面前的文件上,聽女秘書進來了,隨口一問:“什麼事?”
女秘書定了定神,支支吾吾:“呃,那個……唔……”
封雲霄一向效率至上,不耐煩地擡眼瞥了一眼:“沒事就出去。”
女秘書還是猶猶豫豫:“……那個……凌副總……讓我告訴您……興華的那個案子……沒……沒中標……”
聞聲之後,封雲霄平靜的目光頓時便得凌厲起來:“沒中標?”
反問一句,封雲霄隨手把手中的筆直直甩到牆壁上,噼啪一聲,雪白的牆上多了一個黑點。
“讓凌東昌給我滾進來!”
女秘書提着一口氣,正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退出去,又聽到封雲霄問:“花定好了嗎?”
花?
什麼花?
女秘書怔了怔。
——想起來了!
是了,今天早上才走進辦公室,大boss封雲霄就讓她往花店打電話訂花。
這下……死定了!
見女秘書這種反應,封雲霄大概明白了。
頭一秒,他很想發火,人力資源部新找來的女秘書真是讓人頭疼。
下一秒,顧念到眼前這個女秘書年紀小、家境一般、得到這份工作很不容易,封雲霄只好默唸阿米豆腐,努力順順氣。
順了好一會兒氣候,封雲霄才調整好心情,緩緩開口:“打電話去‘花事’,定十九朵永生白玫瑰。”
‘花事’是本市很出名的一家花店,主打永生花,由真花通過特殊工藝製成,說是一生只能送一人,頗得一些女性青睞。
其實最重要的是,一朵永生花價格不菲。
聽自家大Boos一下子就定十九朵……一定是爲了討好未來老闆娘準備的吧?
女秘書立刻退出去,手忙腳亂打電話訂花。
順便通知凌副總來辦公室……赴死。
半個小時後,凌東昌來到封雲霄的辦公室門口,苦着一張臉。
女秘書朝他努努嘴、聳聳肩,以此
表示深切同情。
凌東昌推門進去,一眼看到封雲霄剛套上外套,瞧他的模樣,似乎準備走人。
側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指向四點。
雖然今天沒什麼合作要談,不過真是稀奇,素有“工作狂”之稱的封雲霄居然提前下班。
看到走進來的凌東昌,封雲霄一張臉冷了下來:“真是夠大牌啊,從15樓到16樓花了半小時,腿沒長好?”
凌東昌憋屈,從小到大在一起玩的朋友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原本溫潤謙和風度翩翩的一個大帥哥,怎麼就淪爲今天這種刻薄冷麪樣了呢?
嚥了咽口水,凌東昌小心翼翼地開口:“你……要下班了?”
封雲霄穿好衣服,提了公文包就走,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一眼凌東昌:“別以爲事就這麼過了,投標的事明天再找你算賬。”
看着逐漸消失的封雲霄,凌東昌鬆了口氣。
走出封雲霄的辦公室時,看到女秘書正把文件夾放進櫃子裡,便調戲起她來:“你可真不夠意思,把爺給出賣了。”
女秘書轉過身來,表情苦巴巴的,唯唯諾諾:“……這……事兒也不是我負責的呀……封總他……”
看她那小模樣,委屈得要死,算了,還是別調戲她了,真哭了可怎麼辦,他可哄不過來。
“好啦好啦,我又沒說你什麼,怎麼都要哭了啊。唉!封雲霄這麼急衝衝地去哪兒呢?”
女秘書搖頭,想起什麼,又說:“可能陪女朋友去了吧,封總早上讓我訂了花。”
女——朋——友?
那萬年工作狂會有女朋友!說出來簡直要笑死人。
等等……他好像忘記了那萬年冰山臉的男人已經不止是有女朋友這麼簡單了……
才把車開出地下停車場,電話就響起來了。封雲霄看了一眼,沒接。
過了幾分鐘,電話又響。
車開到十字路口,紅燈亮。他拿起手機接電話:“渝水。”
坐在咖啡廳靠窗位置的凌渝水出神地看馬路:“出來喝個茶吧,我把地址發給你。”迅速掛斷電話,她笑了笑。
封雲霄放下手機,過了一會兒,綠燈亮,他啓動車子,往花店去。
當英俊成熟的封雲霄捧着一盒花走進咖啡廳的時候,店內許多人都紛紛轉過
頭去看,然後交頭接耳起來。
凌渝水看到他的時候眼睛亮了下,擺擺手:“這裡!”
封雲霄坐下,把花放在旁邊的椅子上,問候一句:“很久沒見了,過得怎麼樣?”
凌渝水怎麼都想不到有一天,她和封雲霄會有這樣的對話。在她原本的人生設定裡,他是她身旁位置唯一合適並且是最好的人選,是她做夢都想與之走入婚姻殿堂的男人,然而,她擡頭看看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
不變的英俊眉眼,棱角分明的輪廓,成熟有度的氣質,就算是往角落裡站也能有很高回頭率的……她那麼喜歡過並且還喜歡着的男人。
“還行吧。你呢?”封雲霄拉拉領帶。
她喝了一口咖啡:“我也還不錯。”
好像沒話可講了。
凌渝水看一眼椅子的方向:“給她買的?”
封雲霄點點頭,擡腕看了看時間,拿起盒子站起來:“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凌渝水騰地一下站起來,椅子和地板摩擦發出巨大的聲音。
此刻的她有點失了風度,伸手抓封雲霄的手臂,表情萬分苦澀:“三年不見,你連這麼點時間都不肯給我嗎?”
封雲霄看着她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指,當真是纖纖玉指。可他只是皺了皺眉:“渝水,我今天真的有事,過幾天再約你好嗎?”
凌渝水笑了笑:“過幾天?封雲霄你總想用幾句話就擺脫我!我到底哪裡不好了?!”
“渝水!”
“真的沒可能了嗎?我從小就那麼喜歡你,我們在一起那麼多……”
“渝水!”他打斷她的話:“我已經結婚了!”
凌渝水着魔似地看他,看自己的手指怎樣一隻一隻被掰離他的手臂,看自己的人生怎樣一秒一秒被扯離有他的軌跡。
看着眼前面容苦澀的女人,封雲霄於心不忍,畢竟從小一起長大,沒有愛情,類似親人的情感也是在的。
他擡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卻停下了,只是說:“那我先走了。”
凌渝水耷拉着肩膀垂下頭,她沒有擡頭看走出咖啡廳的封雲霄。門口的風鈴叮叮叮的,好像在追溯過往。追溯那些她不曾經歷,不曾明白,後來卻令她再也無法安然入睡的過往。
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