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飛煙閉上眼沉思起來。
魯三絃則是一雙老眼盯着眼前的婦人。成與不成,就是她一句話了!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南飛煙過了好半晌,才睜開眼,一字一字很慢很慢地說着。眼睛有神,如刀子犀利,鎖住眼前的魯三絃:“試用期三個月,試用期間,月錢減半。三個月後,若是你不合格。我依然會辭退你。你可想好了?”
魯三絃一喜,一喜之後就有些鬧不明白了,“試用期指的是?”
“試用期間,僱主考察僱員的能力,品性等等方面。僱員也考慮要不要跟着僱主。三個月後,若是雙方都滿意,簽訂正式的聘用合同。”
“魯三絃謝過女東家。”
“別謝我,最終還是看你自己了。”南飛煙把現代那一套拉來了古代。
“我老吳也請女東家留下我來。”忽然,剛纔那個筋肉結實的老者說道。
“銅雀街胭脂鋪吳用見過女東家。”
“銅雀街成衣店趙志成見過女東家。”
“銅雀街糧油老店薛青見過女東家。”
…
最後竟然有四個人願意留下,南飛煙始料未及!
她原本是真要趕了這些人走。只是她手上人手不夠,這才希望能從中挑一些沒有完全被過去輝煌遮住眼的人手來用。
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但到了最後,她幾乎都打消這個念頭了。沒想到會有四個人“迷途知返”。
其他的六個人猶自憤懣。
幾人嘰嘰喳喳,叫屈不停。
“魯老,你瘋了嗎?我們都是主子的人!”這會兒竟然當着南飛煙的面,口中就提起“主子”來,“她動不得我們!”
“三兒啊,你…哎!叫我如何說你好。”魯三絃恨鐵不成鋼,…人家現在已經動了他們了!
“魯老,我看你是真瘋了!”這被魯三絃稱呼爲“三兒”的人,氣急敗壞,指着魯三絃,又指向已經投靠南飛煙的其他三人:“你們這是背叛!”
魯三絃皺了皺眉頭,這三兒越說越不像話了。
“主子還是主子。主子令我們打點店鋪。主子給我銀錢養老。主子這回也說,看着辦。三兒,看着吧…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吧?”魯三絃無意多說了,在新東家面前討論他們的主子,本身就是一種忌諱。好在新東家心裡知道這“主子”是誰,不然,真就說不清楚了。
到如今,他們都不知道爲什麼“主子”會對待這個婦人家這麼慎重!
“女東家說的對,老夫指不定這些年在背後被人嗤笑多少回了,你能忍下這口氣,老夫不能!”魯三絃乾脆與“三兒”挑明着說。
“哼!隨你!”說完,三兒不善地盯着南飛煙。
南飛煙好笑地挑了挑眉,遞過去三張一百兩面額的銀票。
“你不要的話。就算了。只是我告訴你。如今店鋪的地契在我手上,在我的名下。”意思是,你不要補償隨便你,但是你既然不想全心全意替我做事,我也不會留着你。
“你敢!”三兒這是破罐子破摔。怒目相視。
“我敢。”比起三兒氣得跳腳,面目猙獰,南飛煙的笑容就顯得格外地從容淡定了。
兩相比較下來,孰強孰弱,孰勝孰敗,已經不用動真格的了!
南飛煙打了個響指:“影六。”
下一秒。大廳裡多了幾道…彪悍的身影!
叫的是影六,影六,影十,怪胎三兄弟卻全都來了。
南飛煙笑着指了指那幾個心有不甘的人:“‘請’他們出府。”
“是,夫人!”影六如今聽南飛煙的,不管他認識不認識這幾個倒黴蛋兒。
說也奇怪,當三兒幾個“倒黴蛋”見着了影六和影十,反而住嘴了,一個個出奇的安靜!
南飛煙眼神閃爍一下。片刻又如常了。
魯三絃等人見識了南飛煙的雷厲風行,充分地認識到了他們的新東家,就是個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主兒!
……
魯三絃等人並沒離去,而是跟着南飛煙到了二進的書房。
這園子他們曾經是來過的,但也只有那麼一次。
四個老爺們兒跟在南飛煙後頭也不做聲,這畫面說不出的怪異。
去往書房的路上,巧兒有好幾次偷偷地瞄身後的四個老爺們兒。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但轉念一想,夫人就是夫人,能夠收服這四個老爺們兒,真是厲害!
書房中。
南飛煙沉吟片刻,直接問:“你們四人選擇留下來,這也是幫我。既然選擇留下來。我猜你們四人大抵是因爲心中不服氣。”又說:“不管因爲什麼原因,留下來。就要做事。不妨與我老實說一說,你們各自經營的店鋪中,如今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光景?”
魯三絃既然曾經是老大,這會兒四人一起,當然還是老大先發言。
但他此時有些有口難言。
自家事自家知。他自己心裡清楚銅雀街老金店的情況,可要他拿出來與人說道,…還是新東家,頓時喉嚨就火辣辣地疼!
“說罷,再壞不過就是賬面虧損。”
他見南飛煙清淡的表情,並無嘲弄的意味。這才安撫住自己忐忑的內心。
把他經營的銅雀街老金店的情況,從客流量到月盈利,全都事無鉅細地稟明瞭南飛煙。
“那麼老金店針對的是哪一類層次的客戶?城中又有哪一些客戶是我們的老客戶?”南飛煙追問起來。
這一問,把魯三絃問個大紅臉出來:“這……”
不用他說,南飛煙已經心知了然了。遮了遮眼皮,又擡起來看向一旁的吳用。
吳用滿身筋肉,這會兒全都繃緊了,剛纔個可聽着魯老和新東家的對話,吳用只覺得嘴裡發苦…,果然是他們倚老賣老了!
多年前,這些東西,他也知道。只是…什麼時候開始忽視這些的?
吳用恭敬地道一聲:“女東家。”這回不用南飛煙出口問,自己就交代清楚銅雀街胭脂鋪的情況。另兩家胭脂鋪子情況如何?”南飛煙記得,有三家胭脂鋪子。
“不相上下,都不大好。”
南飛煙知道這“不大好”還是說的有些含蓄的,其實是…相當地不好!
趙志成又把成衣店的情況說道說道,還好只有一家成衣店。
說起糧油店的時候…,薛青皺着老臉,一臉爲難。
“勉強持平。”
南飛煙卻鬆了一口氣,忽而又繃緊身子,望向薛青:“還有另一家呢?”
“聽三兒說過,不虧不贏。”
那就是持平了。
南飛煙鬆了一口氣。
至少還有一家沒有虧本,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我記得,銅雀街上,最好的市口,老金店和胭脂鋪子靠着,胭脂鋪子旁邊是薛青的糧油店,糧油店隔壁纔是成衣鋪子。對吧?”
幾人應是,不知道南飛煙怎麼會提及幾家店鋪的位置。
“你們看。”南飛煙隨手抓來意指狼毫筆,蘸了墨水,捏來一張宣紙,畫出一條大街,“這是銅雀街。”又畫出幾個店鋪。
“這是老金店,隔壁是胭脂鋪子,然後是糧油店。最後是成衣鋪子。”一個當框框就代表了一個鋪子。
“銅雀街上有五家我的店鋪,除了你們四家外,還有一座酒樓。可惜如今原先的掌櫃被我辭了。”意思是,暫時沒人管理了。
話頭一轉,不再在這酒樓上做文章,指着那糧油鋪子說道:“我打算將糧油鋪子和成衣鋪子對調一下。”
“啊!”
“呀!”
“啊!”
“……”
四人全是一驚,擡眼就朝着站在書桌前的婦人家看了過去。
南飛煙見他們四人目露不解之色,淡淡地笑了一下。在紙上給寫着成衣鋪子和糧油店字眼對調了一下。
“你們看,我把糧油店和成衣鋪子對調了。糧油店因爲油斑,總會讓人感覺不大幹淨。卻插中間,影響的不只是糧油店,連旁邊兩家店都有些影響的。”四人暗自點頭,之前倒是沒怎麼注意到這個細節。
其實他們怎麼知道,後世裡,專門開設了一門課程,教人怎麼樣陳列貨架。一家店鋪中,東西怎麼擺,會吸引顧客。如同後世中某些大商場。衣服衣架,甚至是一個很小的裝飾品都是有講究的。
貨品如此,店鋪的陳列排布當然也是同理的。只是後世的時候。很多的商品房,廠家都自己規定了,這間店鋪能夠做些什麼樣的買賣。
而這時代,一條街上,店鋪各自做各自的,誰也不干擾。也沒有這麼多的規定和講究。
“但…就算改進這一點。老奴看來,也不會起到多大多關鍵的作用。”魯三絃立刻提出自己的意見。
南飛煙對於下屬提出意見,從來都是歡迎的,並不會一葉障目,自以爲是。所謂廣納人才,最終很大一部分便是納的他們的創意,創意可以通過提出建議的方式表達出來。
因此南飛煙心裡還是挺開心的。
同時狼毫筆又開始在紙上畫起來,“看,如果糧油店變成了成衣鋪子。我把成衣鋪子和胭脂鋪子,還有老金店之間隔着的牆敲掉,那麼三家店鋪就連在一起了。”
其實這放在後世很簡單,就是形成簡單的小超市。
但是古人並不知道。
“這有何用?老奴覺得這是多此一舉。”
“非也。”見這四人聽着認真,眉宇之間也帶着思索,南飛煙反而心生起頑皮來,晃着腦袋,一陣之乎者也:“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啊!有道是男人負責賺錢,女人負責花錢。瞧一瞧,老金店也好,成衣店也罷,胭脂鋪子也行,不都是女人最會光顧的地方?”
沒聽懂…
四人云裡霧裡的眼神,直接告訴南飛煙,他們沒聽懂。
但有一句話,他們聽懂了…男人負責賺錢,女人負責花錢?
好像…還真有些道理。
“你們說,我三家店並作一家大店,我若是在我的店裡搞一些優惠活動。比如,我說買金器就送胭脂水粉,送衣服鞋帽…你們說,最後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