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貴妃仍是不甘心,起身跪了下去,
“陛下!”
“陛下。”接過寧貴妃的話,寧國侯先一步跪了下來,給陸傳磕着頭,
“老臣即將前去西北,小女如今落的這下場,老臣心有不安。就請陛下體恤老臣,救救小女吧。”
沒有讓寧國侯起身,陸傳也沒有回話,只是居高臨下的漠視着跪在跟前的寧氏父女。他陸傳平生最恨的,便是別人的要挾。寧氏父女,一而再,再而三的相要於他,心中怒火早盛。
不過因爲寧貴妃如今懷有身孕,而寧國侯他還有用處,纔對他們一忍再忍。
眸色逐漸冷下去,陸傳站起身,吟出一句,
“既然寧國侯擔心家中親眷,就不必去西北了,留在京中吧。西北那邊,朕自會派合適的人過去。愛妃既然有了身子,不宜太過憂心吵鬧,即日將寧氏幼女移到聞安堂靜養,有太醫伺候着,就不勞愛妃操心了。愛妃就好生在昭和宮養胎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昭和宮。絲毫不理會身後傳來的哭喊之音,
“陛下,陛下!”
閃爍的燭火在漆黑的夜裡撕開了一道口子,搖搖曳曳的輕芒落下來,在金色宮磚上瀲開一圈醉色的旖旎。
陸銘的眉目半斂,落到那掬燭火裡,揉碎了柔光,成了陸傳眼中最爲深沉的一絲計量。
彎身低頭,陸銘持着雙手抱拳的動作,在陸傳跟前巍巍然請示,
“皇兄深夜召臣弟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起來吧,往日朝堂上,也不見你這麼多的禮數。”揶揄的口氣,陸傳眸底浮這謔笑,瞟過陸銘一眼。漫不經心吟出一句,
“你也老大不小了,成日在京中廝混着也不是個事兒。如今京中事情多,寧國侯脫不開身,本是定下寧國侯的西北之行,讓你代去,你覺得如何?”
“西北之行?”聽得陸傳的話,陸銘忍不住一怔,眉色固了半晌。驚覺過來後,眸色依稀的看着陸傳,盡是不明所以,
“皇兄還讓臣弟去西北?”
“哼嗯。”不疑致否的點下頭,陸傳一臉安然。
“可是……”早在不經意下直起身子,陸銘擡手撓了撓頭,燦燦笑了笑,
“西北那邊,只怕臣弟無力勝任吶。”
也不以陸銘的話爲忤,陸傳凝了眸子,話裡帶着淡淡的笑意,
“是無力勝任,還是懶得勝任?只怕你這副在京中溫柔鄉里養尊了的軟骨頭,害怕西北的大漠黃沙了吧。”
“嘿嘿。”也不介意陸傳話裡行間的數落,陸銘自顧笑着,討好一樣的撓了陸傳一眼,
“還是皇兄你最瞭解我,西北那邊,臣弟還真的不是挺想去的。”
“不成。”不容陸銘拒絕,陸傳神色冷滯幾分,
“西北軍務非同小可,除卻寧國侯,你便是最合宜的人選。”
“不是還有……”一時口快,陸銘差點提及陸離,幸虧反應迅速,匆忙將話給帶過去,
“朝中能人如此之多,哪裡用的着我這個富貴閒人。胡攪蠻纏,撒潑打諢我在行,但是治軍,我還真的無能爲力呢。”
並非聽不見陸銘初及時的口誤,陸傳也不往心裡去,繼續開口,
“那些人也不過是些心懷鬼胎的,哪有你能讓朕放心。其實也不用你花費多大的力氣,不過是缺個主帥而已。你過去了,多的是扶持你的人。你只管穩穩坐着那主帥的位置便是。”
“哦。”聽明白陸傳的意思,陸銘意味深長的拉出一個“哦”字,點了點頭,
“臣弟明白了,既然陛下如此愛重,臣弟自然不讓陛下失望。”
“你明白便好。”滿意的頷了頷首,陸傳瞥過陸銘一眼,
“你明白就好,是世間唯有你跟朕是同一個孃胎裡頭出來的,若你都信不得,那朕的是無人可信了。”
陸傳這話說的重了,陸銘只得收起平素輕挑的神色,跪拜下來,
“臣弟領旨,請陛下放心,必然不讓陛下失望。”
“如此甚好。”心中梗着的大石總算落下來,陸傳眸光閃爍的浮過陸銘一眼,揚袖揮了揮手,
“天色已晚,你跪安吧。”
“是,臣弟告退!”不便多留,陸銘行禮後,退出陸傳的御書房。
踏出宮牆,陸銘翻身上了馬。
這個時辰,白日裡人聲鼎沸的官道中,早就沒了人跡。一路走過去,只聽的自己的馬蹄聲在篤篤作響。
毫不遲疑的回了自己的景王府,入房後,久候陸銘未歸的美妾巴巴迎了上來,
“王爺,怎生的這般晚,可是讓妾身好等。”嬌嬌鶯啼落下來,被晚風吹入陸銘耳中,也沒了往日的癡迷。
搖了搖頭,將圍簇身側的鶯鶯燕燕全部遣散下去,
“今夜無需伺候,你們都下去吧。”
“是。”得了陸銘這樣的令,幾個美人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遲疑。最終還是應了陸銘的命令,小步退出房門。
景王殿下素來風流,在京中是無人不知的事情,尚未立正妃,先是收了幾個如花似玉的美妾。
可是又有誰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他的僞裝罷了。如若真有那個與他靈魄相交的人,他又怎會此番放浪風月。如斯想着,陸銘腦海中浮現起那一襲白衣,那張雋秀而瑰冷的容顏。
凝格在心海里,成了永遠都跨越不過去的天闕。
“顧念白,呵呵。”深情的吟出心心念唸的名字後,陸銘嗤然一笑。甩了甩頭,起身去脫下衣袍,準備入睡。
躺在牀榻半晌,翻來覆去後,終是無法入睡。
索性不再掙扎,起身穿好袍子,悄無聲息的翻牆出了王府的大門。
剛剛處理完屬下報回來的事宜,陸離從案前起身,伸了伸懶腰,拾好案上的書冊後,邁步走出書房。
走到顧念白跟顧即墨暫時居住的院落,廂房內的燈火已然熄滅。無心打擾他們母子睡眠,陸離只是靜靜的在門口站着。直到明月東昇,高至頭頂,才折身回到自己房裡。
兀然多出來的氣息,讓陸離周身一震,輕喝一聲,
“誰?”氣勁已經聚在指端,就要出手。
“是我。”陸銘有氣無力的聲音輕飄飄的飄來,人也無精打采的飄到陸離跟前。
合上房門,陸離沒好氣的瞅了他一眼,
“你這是做什麼,三更半夜不歇着,來這兒擾人清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