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尋找那羣小鬼的時候,彼岸在路上恰好見到尉遲老先生在咖啡廳裡躲太陽。若是以往,他通常會上前問一問爲何他出門的時候沒有帶他送的傘,或者乾脆將自己的傘與他共用,送他回家。
但這一次因爲眠眠的事情,他並沒有心思,所以也沒有去打個招呼。
飛快的飄過去,彼岸還未在老先生面前站定,便開口問道:“老先生!您知道去往陰間的路嗎?”
老先生本負手而立,百無聊賴的望着街上來往的人,聽到彼岸的問話後平穩的轉過了目光:“彼岸,我與你說過多次了,無論是多麼緊急的事情,都不要如此慌張。”
這老頭還是那麼文縐縐的。
彼岸皺皺眉,沒有理會:“老先生,去往陰間的路除卻鬼門關之外,還有別的法子嗎?”
“怎麼,你過膩了鬼魂的日子,打算去往陰間自行輪迴嗎?”老先生望他一眼,渾厚的聲音摻雜着淡淡的冷漠,問道。
彼岸咬咬牙,輕輕搖搖頭:“並非我想輪迴,而是眠眠她……她被帶到了陰間,我想去救她,可玉帝卻在鬼門關上佈下結界,我無法破解。所以,我想要找到另一條進陰間的方法。”
老先生略有些渾濁的眸子中波瀾不驚,他眼睛輕輕眨了眨,轉過頭目視前方:“老朽從未去過陰間,更談何瞭解去往陰間的路?”
彼岸一下子泄了氣,嘆口氣:“我還以爲您會知道……算了,我再想想辦法……打擾您了,抱歉……”
“不過……”
“不過什麼?”
老先生稍微想了想,說道:“老朽曾經聽人說起過,這陰間的路也分三六九等。低階的想要進入,只能走最普通的路,而高階的想要進陰間,可以與古代皇帝一般,走尊貴的路。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所說的鬼門關,應當就是那普通的路。因此,你若想通過別的法子去陰間,就只能走那尊貴的路了。”
“尊貴的路……”彼岸喃喃一句,“那您是否知道,這尊貴的路在何方?”
老先生搖搖頭:“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你想要知道的,我恐怕無法解答。”
彼岸失望的點點頭,一張臉拉了下來。
老先生見彼岸轉身就要離開,忽然平靜的說道:“我雖然幫不了你,但我知道誰能回答你的問題。”
彼岸一聽感覺有了希望,猛地轉身:“誰?”
老先生背在身後的手顫顫巍巍的伸出來,而後指了指他的身後:“那個男學生,已經盯你很久了。”
彼岸皺皺眉,順着老先生的手看過去。
兩眼猛地睜大,他不可置信的“哎”了一聲。
老先生手指指向的,竟是一個高中生模樣的男孩子。
是他曾經附身的男孩子,樑樑的朋友,小島。時隔不久,竟第三次遇到他了。這一次他孤身一人站在馬路的另一邊,雙手塞進兜裡,視線朝向這邊。
他依然保持着之前兩次見過的詭異的笑容,但不可否認,他的目光是停留在彼岸身上的。
果不其然,這個男孩子,真的能看到他。
“老朽雖不知這男學生的來歷,但依老朽所言,他必定不是常人……咦?”老先生的話還未說完,彼岸已經扔下他飄了過去,頓時不悅,“唉,現在的年輕人,一代不如一代懂禮儀啊……”
彼岸忽略掉身後老先生的不悅,徑直飄到小島面前,開門見山的說道:“你看得到我對不對?”
小島詭異的笑意更甚,他轉過身,同時將雙手從兜裡拿了出來。
這算什麼?
彼岸心中升起無名火,他現在處於焦急狀態,若是有人招惹他豈不是找死?他兩眼一眯,快步飄了過去擋在小島面前:“臭小子,能看到就是能看到,裝什麼裝!”
小島的腳步沒有停,但他卻側了側身子繞過了彼岸,繼續往前走。
“喂!你是不是知道去陰間的路!”
忍無可忍之下,彼岸對着小島的背影就大喊一聲。
小島的手擡過頭頂,沒有回頭,卻開了口:“跟我來!”
這算什麼傢伙,居然敢命令他?彼岸更加不爽,恨不得甩給他一巴掌。但他既然這麼說,就代表着真的知道一些事情,他咬咬牙,只好忍氣吞聲的跟了上去。
小島帶他來到一個堆滿雜物的死衚衕裡,轉過了身。
彼岸發現,小島臉上的詭異笑容不見了。他警惕的打量他一眼,冷笑一聲:“怪不得之前一直覺得你奇怪,原來你也不是普通凡人。”
小九淡淡笑笑,只是這笑容與先前的詭異完全不同,他搖了搖頭,不置可否:“我不僅不是普通凡人,我甚至並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
彼岸狐疑的再次仔細打量他,但不管怎麼看,這都是個凡人。但奇怪的是,小島能看到他,可他身上並沒有任何陰力。
見他聽不懂,小島的右手在額頭撫了撫,剎那間,一隻尖角在他的額頭出現,令彼岸詫異的“啊”了一聲。
“你是……獨角獸……”他低聲喃喃一句,“你不是小島,你是獨角獸!”
小島笑着點點頭,右手再次撫了撫尖角,尖角立刻消失,恢復平整的額頭。
“不錯,我並不是小島,我是獨角獸。小島本就不是真實存在的凡人,我不過是對樑樑他們使用了障眼法,令他們以爲,他們真的有一個好朋友叫做小島。”小島擡手指了指彼岸,“因爲那一日,我見你有想要附身在樑樑身上的兆頭,便先你一步,製造出小島。”
彼岸回想起那一日,他爲了接住在街上睡着的眠眠,情急之下附身在離他不遠的樑樑身上。他以爲那不過是個不經意的舉動,卻沒想到竟然已經被其他人提前預料到了。
“你製造出小島,就是爲了接近我?”
“非也。”獨角獸神秘的搖搖頭,“我若想接近你,直接出現在你身邊,或者方眠身邊就可以,不需要浪費神力製造一個小島。我如此費盡心機,不過是在等待機會。”
“什麼機會?”
“待你走投無路的時候,與你合作的機會。”獨角獸的嘴角上揚,“曼珠沙華葉神,我們各取所需,合作一次如何?”
彼岸萬萬沒有想到獨角獸會提出一個合作的機會,他更加不會相信,一個被自己打回原形的神獸會找到他合作。
“是我搶走了諦聽的心臟,造成你們六隻諦聽之母恢復原形,不得不去往神山恢復神力等待再次誕下諦聽。照此看來,你應當將我視爲敵人才對,又爲何找我合作?況且,你我可以合作什麼?”彼岸毫不客氣的說出他的懷疑。
獨角獸笑笑,點了點頭:“的確,是你搶走了諦聽的心臟,造成我們恢復原形。但正因如此,我才能衝破其餘五獸的束縛,重新獲得自由。當年我們六獸想要彙集神力誕下諦聽,是爲飛上天庭做玉帝的坐騎威風一把。可玉帝卻忘恩負義,將諦聽送給了陰間閻王,爲此我一直耿耿於懷。我想要解體諦聽,做回我的獨角獸,可其餘五獸卻始終不肯放我走,硬是聯手困住我數萬年。”
彼岸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原來這獨角獸雖然也是諦聽之母,但他是爲了做玉帝的坐騎才同意與其餘五獸一起誕下諦聽,但玉帝將諦聽送給老閻王后,他卻不樂意了。搞了半天,他是鬧小脾氣了?
將腦中的小心思揮去,彼岸提醒自己正事要緊。他看着獨角獸,低聲說道:“如此看來,我奪取了諦聽的心臟,倒是給了你一個機會。換句話說,我不經意間,竟做了你的恩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的確是我的恩人。我們六隻神獸恢復原形後,他們五獸毫不猶豫的想要回神山恢復神力。我雖然假裝跟着他們一同前去,但我半路悄悄回到了這裡,我想要憑藉我這僅剩的神力,與你做一筆交易。”獨角獸右手舉過頭頂,片刻後,他身後凌亂的雜物迅速如同被風颳到一般,飛揚在天空,他邪笑一聲,髮絲飄動,“即使我的神力所剩無幾,但你此刻依然不是我的對手。與我合作,你絕不吃虧。”
彼岸蹙眉,他說的沒錯,雖然獨角獸此刻的神力只剩下十分之一,但由於他本就具有上神級別的神力,即使剩下十分之一,也比他的陰力強不少。
“我很好奇,以你的神力,有何做不到的?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彼岸依然沒有打消警惕的念頭,繼續問着。
獨角獸收起神力,所有的貨物立刻應聲而落。
他上前一步,一字一句的凝重開口:“做玉帝的坐騎,是無上的榮耀。可被降爲閻王坐騎,卻是莫大的恥辱!我獨角獸,絕不做恥辱之事!我絕不會再與其餘五獸共同誕下諦聽供閻王差使!我,要麼做天庭神獸,要麼做陰間之尊!”
本陽光明媚的天氣忽然猶如暴風雨來臨一般落下一道閃電,將彼岸眼中的嚴峻照的越發清晰。
這獨角獸,竟有如此之大的野心,他竟想做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