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君經歷過的事情,遠比其他人想象之中得要多上許多,因此即使是聽到許靜對她說天道好輪迴的時候,她依舊是鎮定自若,沒有半分得慌亂。
許靜就這樣被奴才給生生得拽了出去,臨到了也沒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栽在了誰的手裡。
“以許妃爲例,尊卑有別,都不許再以下犯上這般跋扈,若是瞞得嚴實倒也無妨,但要是被本王給知道了,便是嚴懲不貸,決不姑息。”
溫凌恆將話給撂在了這裡,衆妃嬪侍妾自然也是福身唯唯諾諾得答應着。
許妃最嚴重的錯不在此,但溫凌恆卻刻意提起,不用去揣測也明白他這是在殺雞儆猴。
“你好好休息,”他轉頭望着躺在牀上,恍恍惚惚還沒有回過神來的碧月,輕聲說道,“本王會添加你房外的侍衛,再不用怕什麼人來加害於你。”
碧月輕抿着嘴脣點了點頭,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溫凌恆竟是這般得寵愛她。
她本來只是想要往許靜身上潑些髒水,卻不想事情會進行得這般順利。
許靜被削去了妃位,成了一個地位比自己還要低下的侍女。
這若是放在從前,都是在場的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本王不打擾你歇息了,有什麼事差奴婢來叫我就是。”
溫凌恆說完這話,還特意替她掖了掖被角,轉身自然而然地去握住了站在身後的杜思君的手,在衆人的矚目之下離開了房間。
杜思君到底還是王妃,王爺臨走了也不忘同她一起離去。
溫凌恆的這一舉動便是明明白白得告訴了所有人,誰纔是這王府之中說得上話的人。
溫凌恆就這樣牽着杜思君的手,在小道上慢悠悠得走着,微微眯縫着眼,望着頭頂上的那輪太陽。
見對方良久也不曾說一句話,杜思君握着絹帕任由他領着自己往前頭走去:“王爺不是有事出去了嗎,怎得又忽然回來了?”
溫凌恆最近出入王府的次數格外頻繁,就像是在府裡坐不住一般,總要去外頭看看光景。
府裡的丫鬟奴才都說是外頭來了西域的商人,王爺是被稀奇玩意兒給吸引着去看熱鬧了,但杜思君卻隱隱感覺事情遠沒有她聽到的那樣簡單。
溫凌恆不是一個貪圖享樂的人,恰恰相反他有着野心有着抱負,有着旁人捉摸不透的心思。
她不認爲溫凌恆會被這些玩樂的東西給迷了心智,正如她一直猜不透溫凌恆對這府中的女子,究竟有沒有動過真情。
“事情辦完了自然就回來了,”溫凌恆牽着她的手,不緊不慢得挑笑着說道,“怎麼,不過是幾個時辰未見,王妃就這樣思念本王了嗎?”
若是放在從前,聽到對方說事情已經辦完了,她並不會往別的地方想去。
可是經歷了與晉親王的那次會面,讓杜思君的心裡也跟着多了一層的顧慮。
她無法簡單得將溫凌恆劃分到一個區域,而是會忍不住多想,思索他對自己說得話到底有幾分得真實。
“王爺慣會取笑臣妾。”
杜思君勾起脣角輕輕笑了笑,但那笑意卻沒有抵達心裡,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溫凌恆自然也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帶着她來到了百花園之中的亭子裡,揮手示意跟在身旁的奴才丫鬟退到一邊去。
園子裡的花開得正盛,鮮豔綺麗,帶着陣陣撲鼻的清香,可是杜思君卻沒有心情去欣賞。
她微微低垂着眼眸,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神情透着些許的哀傷。
溫凌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低頭湊過去笑道:“我的王妃究竟是怎麼了,在本王身邊竟是這般不情願的樣子?”
杜思君擡起眼來對上了他的雙眼,良久卻也只是嗤笑了一聲收回了目光。
即使她就在他的跟前,即使四目相對,她卻還是無法透過那雙眼睛,看透他內心的想法。
溫凌恆這個人城府太深,隱藏的事情也多到數不清楚,讓他坦誠相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杜思君卻還是抱着一絲絲的希望。
她跟隨着對方的牽引坐在了亭子正中的石凳上,輕輕低垂着頭,臉上的神色讓人捉摸不透。
“本王早就說過,王妃在本王面前直言不諱也無妨。”
杜思君的心事很重,或許是因爲她縝密的心思,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之中爲了求得生機,而不得不時時刻刻得告誡自己,不能輕易得掉以輕心。
“王爺才智過人,既是知道臣妾在想些什麼,又何必故意來套臣妾的話,逼着臣妾親自說出口來。”
杜思君臉上沒什麼表情,話裡卻帶着些慍怒。
她厭倦了這種跟溫凌恆猜測揣度的相處,對於對方說得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要小心謹慎得對待,生怕錯漏了任何的訊息,而讓自己陷入不仁不義的局面。
這根本就不是夫妻,哪有夫妻會處處提防,相互防範。
杜思君想到這裡,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們本就不是夫妻,娶她爲妃也並不是溫凌恆的本意,他王府之中還有那麼多嬌豔可人的妃子侍妾,哪裡有此生只一人的意思。
溫凌恆沒有刻意謹防自己這個他國的公主,懷疑她是暗中的奸細,已經是大發慈悲了。
聽杜思君話裡帶着些諷刺,似乎是對他有所隱瞞得態度有些不滿,溫凌恆無奈得笑了笑,便是知道自己這個王妃聰慧得不同於常人。
他不急不緩地笑着問道:“許妃的事情,你猜出來了幾分?”
杜思君擡頭望了他一眼,又隨即移開了目光,將視線落在了庭外肆意滋長的花枝之上:“王爺今早是去辦什麼事情?”
她沒有回答溫凌恆的問題,反而是另外拋出了一個問題要對方回答。
溫凌恆的臉上露出了深不可測的笑意來,他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女人。
他從前只是覺得她聰慧過人,可如今瞧來遠遠不是聰慧那麼簡單的事情。
“今天一早皇上下了旨意,削去了禮部尚書許天的職務,將他關入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