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嘉和瑤阮想問,但看夜寧瀚的表情,便也都退了出去。夜寧瀚進了內室,將身上的夜行衣脫下來,隨便找了一件袍子穿上,窗口敲了敲,便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道:“爺,有什麼吩咐?”
夜寧瀚將夜行衣從窗口遞出去,道:“把這件衣裳扔在通州到南陽郡的路途上,隨便找個隱蔽一些的地方就可以,最好離南陽近一些,明白嗎?”
“爺放心,屬下這就去辦”外面的人接過衣袍,自然不會多問。
次日一早,夜寧瀚纔剛剛起身,蘇瑜苒加上瑤嘉姐妹兩個就趕過來了,瑤嘉兩個是爲了夜明欣的消息,蘇瑜苒自然是爲了阿薰。蘇瑜苒一個閨中女子,即便比起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已經強的多了,可畢竟是蘇家姑娘,蘇瑜苒手頭沒什麼人脈,更沒有多少外出的機會,想要探聽外面的消息並不容易,尤其阿薰據說早已經跟着她繼父離開了通州。
昨晚見到阿薰,蘇瑜苒只覺得心頭揪成一片,可她與阿薰認識的時候,只是兩人性格相投,她只知道阿薰養在刺史府中,對於阿薰以前的事情,她自覺地不願意去揭阿薰的傷疤,可到了如今,她才覺得,除了性格,她竟對阿薰一無所知,而這些甚至連夜寧瀚都知道一些。這讓蘇瑜苒自責的同時,也要找夜寧瀚問個清楚,哪怕只是其中一些線索,也比她一無所知好。
“哥……”瑤嘉性子急,剛一開口,就見夜寧瀚微微擡手,道:“欣兒如今應該在南陽,我已經傳信給太子了,他會即刻趕過去,我們等通州這邊的事情處理妥當了再過去。”
“南陽?南陽太守是宋大人,他怎麼會……”瑤阮微微皺眉,這位宋大人連父親都十分敬佩,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
“傻丫頭,南陽可不止有宋大人啊,你忘了,南通巡撫的治所也在南陽呢”夜寧瀚也相信不會與那位德高望重的宋大人有關,可莫成天就未必了,莊鈺與他周旋了十幾年,也只能將他趕到南邊來,可見這是一隻如何狡猾的狐狸。
“哥,你是說……可是莫大人會做這樣的事嗎?”因爲雲臻跟莫成天並不親近,幾個小的自然就更沒有多少親近之感,相反的,因爲與莊鈺家孩子熟悉的緣故,姐妹兩個對莫成天也實在沒有好感。可要說莫成天會做出綁架公主這樣的事,兩人也不大相信,像這樣的狐狸不都應該是十分精明且愛惜性命的嗎?會做出這樣一看就是找死的事情?
“不好說,目前說不準莫成天后面有沒有人在指使,等太子在南陽看看情況再說。”夜寧瀚臉色微微嚴肅,“小嘉小阮,這件事關乎欣兒的性命,你們兩個可不許說出去半點”
“嗯”瑤嘉和瑤阮也都嚴肅起來,保證不會說出去。
“你們知道就好,既然到了通州,你們就在城裡隨便逛逛吧,需要多少錢自己去錢莊取,就是不許給我在外面惹事,聽到了沒?”夜寧瀚難得擺着哥哥的黑臉教訓兩個妹妹,瑤嘉和瑤阮自然都趕忙點頭,找人的事她們幫不上忙,哪敢再給夜寧瀚惹事。
夜寧瀚看兩個妹妹出去了,才吐了口氣,便聽蘇瑜苒道:“果真這樣厲害?你怎麼對着我這個外人都說?”
“你怎麼是外人……”夜寧瀚下意識的回答,見蘇瑜苒微微挑眉,嘆道:“好吧,確實沒有這樣嚴重,就是兩個丫頭說話沒個數,不警告她們一番,若是說漏了嘴,對欣兒的名聲不好。”
“你倒是蠻在乎那個欣兒的嘛”蘇瑜苒臉色不變,語氣裡卻微微帶了一絲酸味。夜寧瀚微微一愣,卻是笑了,道:“苒兒你吃醋了呀”
“纔沒有”蘇瑜苒反應過來,臉色一板道。
“嗯,沒有……”
“那個欣兒是你什麼人?”
“欣兒是我堂妹,當年我跟爹孃進京,認識的第一個同齡人就是欣兒,那時還沒有小嘉和小阮,欣兒就是最小的一個,我跟太子都將他當妹子疼愛的。如今雖然有小嘉和小阮,可欣兒也就像是我的親妹子一般,便是她將來嫁了人成了家,也是我的妹子。”夜寧瀚說起這個倒是一臉的認真。夜明欣不如瑤嘉和瑤阮聰明,兩人雖然單純,可醫術武功都不弱,許多時候他更照顧夜明欣這個沒什麼武力的堂妹,就連年紀更小的瑤嘉和瑤阮也是如此。
“我又沒說什麼,你說這麼多做什麼……不說這個了,你不是知道阿薰的事情嗎?阿薰她到底是……”
“苒兒,有些事不知道更好些……”夜寧瀚突然嘆道。
“不,阿薰是我的好姐妹,我怎麼能對她一無所知……”蘇瑜苒搖頭道。
“唉,也罷,你既然問了,我告訴你就是。”夜寧瀚嘆了口氣,道:“我知道的不多,昨晚回來之後又找人問了一些。阿薰本來姓崔,祖籍原是徐州人,父親是個讀書人,與如今的通州刺史不僅同姓,更是同族的堂兄弟。阿薰的父親原本仕途比崔應更加順當一些,不過後來突然得病過世了,其後阿薰就跟着她母親一起到了莫家,成了莫家的第三任夫人,不過入府三年就過世了,並沒有留下子嗣。再往後嘛,如今那個假的阿薰已經嫁到了南陽一個書香門第,不過在半年前突然暴斃而亡,所以現在來說,阿薰這個人已經死了……”
“……”蘇瑜苒拳頭捏緊,嘴脣緊緊地抿着,並不說話。
“這其中必定牽涉到不少的秘辛,聽你所說,阿薰的父親應該是被莫成天害死的,可昨晚看阿薰本人的反應,她父親應當也做過些什麼,至於更多的,一時也弄不清楚,你若是果真想要知道我便命人去查。”夜寧瀚嘆道。
“不必了,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既是他們的事,我知道也沒什麼用。只是,等這件事處理完了,能不能把阿薰的屍體交給我,我將她與伯母葬在一處。”蘇瑜苒知道,那些事便是查出來了,不說有沒有證據,她一個外人也沒有權利插手,更何況查清楚了,阿薰和她母親只怕也脫不掉許多幹系,人都已經死了,又何必擾她的安寧。而阿薰,等到了那個時候,必定是活不下去的,蘇瑜苒不是沒想找人時時刻刻盯着的話,可一個人若真想求死,總會尋到機會的,如今阿薰能活着,怕是看着崔應遭報應的信念撐着她。
“也好,至於阿薰她是受害人,到時自然會給她一個公道,你要將她與她母親葬在一起,也依你便是。”夜寧瀚並不覺得這個要求過分,而他本人對阿薰也是同情也有些憐憫,真到了處置崔應的時候,就算爲了蘇瑜苒,他也會盡量避開阿薰。
“謝謝你”蘇瑜苒知道,阿薰即便無辜,也是崔應府裡的人,到時只怕無論如何都脫不了這一點干係,能爲阿薰收屍,讓她尋一個乾淨的地方長眠,也是她這個姐妹唯一能爲阿薰做的了。
“好了,昨晚辛苦了大半夜,你今日多休息一下吧,我還有些事要出去辦”夜寧瀚溫和的笑笑。
蘇瑜苒知道夜寧瀚有事要辦,自然不敢耽擱他,答應着便出去了,夜寧瀚也收拾了東西出門,他今日便要去探一探城外那一幫土匪的虛實。他們到通州來,走的是南邊,沒有遇見那一夥傳說中的土匪,不過既然夜明欣直面的是那一幫土匪,夜寧瀚自然也要去看一眼。
夜寧瀚出門沒多久,蘇家的人又上門來,這回來的是程水燕身邊的婆子,說是程水燕病了,要蘇瑜苒回去侍疾。蘇瑜苒對上路婆子微微躲閃的目光,心裡便有了計較,將夜寧瀚給她的東西捏在手中,便起身跟路婆子走了。
蘇瑜苒不用想都知道程水燕八成又準備了什麼陷阱給她跳,可她還不得不走一趟,畢竟程水燕是她的母親,若是程水燕病了,她不去侍疾,不孝的名頭直接就壓在了她的頭上。這麼多年來,蘇瑜苒在通州城中,什麼刁蠻任性不識禮數之類的名頭都有了,不過這些名聲雖然不大好聽,可也就是影響蘇瑜苒說親嫁人,可若是背上了不孝的罪名,官府都可以處置她,到時,她便是心再寬,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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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瑜苒只是叫人告訴劉老太太一聲,劉老太太對於自己那個不着調連親生女兒都連續不斷的挖洞坑的女兒,除了嘆氣也別無其他的法子,誰讓如今的程傢什麼都不是。歷代的聲望說着好聽,事實上到了真正有事的時候,連個站出來說話的人都沒有,劉老太太心裡鬱悶,卻也沒有法子。
蘇瑜苒跟着路婆子到了蘇家,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硃紅的大門,看着跟其他人家的大門似乎也沒有偷工減料,可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剛進門,就見到柳恆從裡面出來。柳恆長得不錯,甚至繼承了母親的優良基因,要說長相,比起柳慎還要更勝一籌,雖然一向紈絝的名聲在外頭,可蘇瑜苒看着柳恆,卻沒有蘇興一般讓人討厭。而其實細究起來,無論是她還是蘇瑜淺,若說嫁給柳恆,都只有高攀的,只是她是不願蘇家人如願,蘇瑜淺則是嫌棄柳恆人品才氣都缺,日後沒有出頭之日。
柳恆察覺到蘇瑜苒打量他,也回頭看了蘇瑜苒一眼,見蘇瑜苒果真在看她,腳下的步子明顯快樂些,很快就消失在蘇瑜苒面前。蘇瑜苒摸摸鼻子,她確實名聲不大好,可長相還沒有抱歉到將人嚇跑吧,這人這番動作未免有些傷人,不過,傳說紈絝子弟的柳恆居然會武功,這事倒是有些有意思。
“大小姐,大夫人還等着你呢咱們先過去吧”嘴裡叫着大小姐,路婆子的臉上卻分明都是鄙夷,心道這大小姐之前逃了婚,如今又盯着人看,果真是個不知禮數的,心裡對程水燕以及陸氏的計劃又多了幾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