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聽得這些,一時也理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暫且都不想了,道:“罷了,今日累了,這些事以後再說吧!夜青鋒今日弄了這一場,明天只怕要先發制人找你的麻煩,還是早些睡吧,明日怕是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雲臻點點頭,叫沈沁先歇着,自己去沐浴,待回來時,沈沁已經抱着阿籌睡着了。雲臻看着沈沁帶着疲憊的連,心疼的親親沈沁的臉頰,將母子倆都摟進懷裡,也睡了。
果真如沈沁所想,夜青鋒昨晚鬧了那麼大動靜,皇帝怎麼可能不知道?而夜青鋒也確實如沈沁所想,打算先發制人,不等皇帝提起,就首先跪下,狀告雲覽混淆皇家子嗣,雲臻根本不是皇子,他得了消息特意求證,卻沒想到反而被雲臻斬殺了十幾名屬下。
雲臻早在溫氏放話要讓他入獄便在猜想,那時首先想到的是陷害他通敵叛國什麼的,畢竟那些證據好找,沒想到居然牽連到死去的雲覽,還懷疑他的身世。雲臻看着跪在殿上一臉端方正直的夜青鋒,眉頭微挑,看了上面臉色瞬間黑了的皇帝一眼,道:“父皇,皇兄這一來,不僅質疑兒臣的身份,更侮辱養父一生清名,兒臣請父皇徹查!”
皇帝倒不是看夜青鋒不順眼,即便夜青鋒從小不是他養大的,也是他的親兒子,他如今子嗣本來就不多,他也沒打算因爲太后和史家的緣故遷怒夜青鋒。然而,太后和史家的野心根本沒有掩藏,他看在眼裡,自然也有所防備,更何況太子只有一個,他既然定下了,就只能扶持到底,那麼其他的兒子不管有幾個,都只能輔助夜青玄,夜青鋒不是看不懂,卻不甘心,因此他纔會處處壓制,沒想到居然又鬧出這樣一出來。他又不是傻子,當初送雲臻走,也安排了人在雲臻身邊看着,張氏自殺之前特意給他傳過信,他那時便知道夜青鋒以及史家的野心,如今倒質疑上雲臻的身份來了。
皇帝壓了壓怒氣,道:“你這樣說,證據何在?”
夜青鋒自然聽出皇帝話裡的怒氣,然而,在他看來,皇帝看他就沒有順眼過,自然也不甚在意,道:“兒臣不敢妄言,自然是仔細查探之後,纔敢在父皇面前說起,請父皇允許,帶證人上殿。”
“帶證人上來!”皇帝冷眼看了一眼夜青鋒,向身邊的陳公公道。
很快,一人便被帶了上來,正是周溫氏。雲臻見着人,發出低低的一聲驚呼。雲臻聲音不大,但此時殿裡靜的厲害,自然都將這一聲驚呼聽在眼裡,皇帝也看向雲臻,道:“有什麼不對嗎?”
雲臻趕忙告罪,道:“父皇恕罪,兒臣只是見到周夫人十分驚訝。幾天前周夫人曾去過王府,在兒臣和王妃面前,要求兒臣休了王妃,另娶周家小女兒爲妻。王妃與兒臣琴瑟和諧,當年兒臣貧寒落魄時,她亦不離不棄,兒臣怎會棄她另娶,自然是拒絕了,不想周夫人竟然威脅兒臣,要讓兒臣下到天牢。兒臣自然不信,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裡見到周夫人了。”
雲臻這話一出,夜青鋒便皺起了眉,周溫氏找上他時並沒有提到這一節,然而這一點卻能起到很大作用。周溫氏曾經用這句話威脅雲臻,那麼不管證據拿不拿得上臺面,周溫氏都得不了好,更有甚者,恐怕有的人會覺得,周溫氏是因爲被雲臻所拒,而故意陷害雲臻。
“果真?”皇帝目光落到周溫氏身上,並不算出衆的人,看上去有些端莊的姿態,但眉目間的陰狠,看上去並不像好相與的。
“啓稟皇上!”永安侯突然站出來,“當初賤內與凌王妃乃是手帕交,也約下兒女親事,原本凌華郡主及笄便要議親,微臣家中已經將禮物都備好了,卻是周夫人上門來,道是當初曾救過微臣一命,要微臣應下她家長女的親事,否則便宣揚微臣知恩不報。微臣逼於無奈,只得應下這樁婚事,卻害得郡主這些年纏綿病榻,微臣也於心有愧,今日既然王爺提起,老臣也忍不住說一句,望陛下有所決斷。”
雲臻看了永安侯一眼,永安侯也是世代公卿,不過這些年也有些沒落的趨勢,當年與凌家的婚約也確有其事,周溫氏上門要挾不假,不過,那時凌王府被彈劾,怕被牽連更是真的。如今凌王世子得了皇帝的重用,他又恰好提到周溫氏要挾,便立刻說出真相,一來藉此緩和與凌王府的關係,二來,大約也存了幾分討好他的意思。
雲臻看得分明,卻並沒有在意,周溫氏,加上夜青鋒的設計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他自由隨性慣了,對於什麼江山大事也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對他來說,在其位謀其政,若是皇帝不信任他,他自可以逍遙江湖去。
皇帝原本就不信夜青鋒的誣陷,對於給夜青鋒作證的證人自然更加不喜,更何況周溫氏前不久還在她面前鬧騰過一回,再加上雲臻和永安侯的話,眸光更冷,看了她一眼,道:“你倒是說說,你是什麼人,又有什麼證據?”
周溫氏也算沉得住氣的,端端正正的跪下,道:“啓稟皇上,臣婦本不姓溫,原是遊姓,閨名如月,二十多年前嫁給滄州雲覽,其後夫君進京趕考,臣婦便隨同進京,不久便育下一子。小兒生來體弱,有一回丈夫出去,便帶了另一個孩子回來。當時夫君並未說明孩子的身份,臣婦只當是可憐的棄嬰,便悉心照料,沒想到不多時日,孩子便沒了。當時夫君將孩子葬了,卻警告臣婦,死去的是我們的孩子,活着的是抱來的那個。”
“臣婦何曾見過這等事,幾日間便叫人看出不妥,沒想到夫君見到這個情況,生怕臣婦說出真相,連番警告臣婦,最後竟然給臣婦灌下藥,說臣婦病亡下葬,若非恰好有人相救,臣婦早已化作一抔黃土!”周溫氏說的平靜,眼裡卻流露出一股恨意。
“你是說,雲覽用你們的孩子,換了朕的皇兒?”皇帝沉吟片刻,“如此,你有何證據證明他是你的孩子?”
“做母親的,哪能認不出自己的孩子,即使當初孩子還小,但臣婦記得,臂彎上有一個胎記,彎彎的如同月牙一般,皇上若是不信,可以驗看。”周溫氏一臉鎮定道。
夜青鋒一派的官員立刻請命,如今史家當家,夜青鋒的舅舅更是拱手道:“皇上,皇室血統不容混淆,還請皇上立刻查明!”
皇帝不知口否,看向周溫氏,道:“朕有些想不明白,他既是你的兒子,你爲何要揭露此事?你可知若此事當真,他將要面對什麼?”
“臣婦這些年都活在煎熬當中,雲覽對我何其殘忍,可他畢竟是我的兒子。然而,身爲臣子、身爲臣民,豈能如此自私而擾亂皇室血統,若皇上也賜死他,臣婦情願與他一道去死,卻不能讓他因爲雲覽的過錯,走上害國害民的道路!”周溫氏一臉大義道。
殿內沉默了半晌,雲臻突然拍手道:“好個聲明大義的好母親,不過,若是我是你兒子,你又爲何要將親生女兒嫁給我呢?”
“……”周溫氏早就忘了這一茬,當日她原本自信滿滿找上雲臻,原本以爲雲臻就算一開始不願意,聽她說了這個故事也會答應,沒想到雲臻根本問都沒問就直接將她趕出來了。而後她氣憤過頭,壓根忘了她跑王府做什麼,光記着要將雲臻推入地獄。爲了不讓人泄密,她對夜青鋒也只說她有證據證明雲臻不是皇子,然而太過疼愛幾個女兒的她,卻忘了自己曾經要求‘親生兒子’娶她的親生女兒。
雲臻這一句話,殿內的衆臣恍然大悟。雲臻說周溫氏上門威脅的時候,溫氏並沒有反駁,那就證明確有此事,既然如此,當孃的怎麼會讓親生兒子娶親生女兒?所謂雲臻是她親生的的話自然是假的。
“不、不,芷芳不是……我……”
“夠了,皇兒手臂彎上確實有個胎記,他是朕親自送走的,朕能不知道?你既是雲覽的妻子,皇兒幼時曾在你身邊教養,你知道他身上的胎記有何奇怪?如今,你老實說,你究竟爲何陷害皇兒,朕還能看着雲愛卿的面上從輕發落,否則,你可知陷害皇子、陷害親王是什麼罪過!”皇帝不等溫氏再說出什麼來,便打斷她的話,“更何況朕親眼看到雲家孩子死去,你這個做母親的,卻拿早已死去的孩子來陷害旁人,還有什麼話是可以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