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奇最終還是沒有送成富小白,在經受夜戲雨戲的摧殘之後,安奇唯一剩的力氣也只能用在電話送別上。富小白無奈地聽着安奇拖着疲憊的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囑咐着她要路上小心注意安全等等等等,說來說去還是那麼幾句,大致的意思卻是差不多的,富小白完全有理由相信,安奇被這些拖沓的電視劇的臺詞給帶壞了,徹底帶壞了,八婆得不能再八婆!
“好了,知道了,你休息吧,我是大人了,知道照顧自己的!”富小白撇撇嘴,真是比富白陽還囉嗦!
安奇張嘴還想說些什麼,想了想,還是閉嘴,“到家後,給我發個短信!”
“哦!”富小白看着自己的腳趾頭,語氣不怎麼好。
“嗯,那你注意安全,先這樣,掛了!”
“拜拜!”富小白飛速地說了拜拜,收起電話,翹首看着去便利店給她買吃的的斯金楊,昨天晚上那一頓到沒有花多少錢,富小白口袋裡還有些零錢,正想去買路上吃的喝的的時候,安奇的電話突然進來了,然後斯金楊就轉身去了便利店。
斯金楊拎着一個大大的環保袋,朝着富小白走來,候車室很大,很涼快,富小白轉頭看了看外面圓形廣場上的雕像,金色的陽光傾瀉在渾身樸素的雕像上,富小白突然有一種不捨。
“給!”
富小白安靜地接過,突然打開袋子,裡面雜七雜八的什麼都有,除了泡麪,“斯金楊,你給我買《環球時報》幹什麼?”富小白掏出袋子裡的報紙,不可置信地看着上面的四個大字,擡頭看向斯金楊。
“路上無聊了可以看!你不看也沒關係,給我!”斯金楊伸手奪過了富小白手裡的報紙。
“我無聊了可以吃東西可以聽歌可以看電影,我爲什麼要看報紙?”富小白一動不動,盯着斯金楊。
“那是我高估了你!”斯金楊無所謂地揚了揚手中的報紙,攤開,掃了一眼裡面的大標題。
“斯金楊,你什麼意思啊?”富小白不幹了,什麼叫高估了她?看報紙與不看報紙代表什麼,有什麼差別麼?
“沒什麼意思!”
斯金楊擡起手錶看了看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你自己在這等?”
“什麼?”富小白還沒有從報紙糾結出來,斯金楊竟然說要走了?
“送佛送到西,不行,你得等我上車了才能走!”富小白偶爾驕縱的小姐脾氣冒了出來,誓死也不讓斯金楊先走。
富小白還以爲斯金楊會有什麼強硬的舉動,沒想到他竟然走到空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攤開報紙,開看。
“喂,斯金楊!”
“我會等你上車再走,但是請不要打擾我看報紙!”
斯金楊對付聒噪的不聽話的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沉默,沒有比沉默更好的武器,也沒有比沉默更能試探出一個人到底適不適合與他和平相處。
富小白一直到上車前都沒有消停,不是坐在斯金楊身邊煩他,就是站起身子,試圖去搶斯金楊手上的報紙。斯金楊在富小白企圖來搶報紙的時候,順從地把報紙遞了過去,可是富小白只是快速地瀏覽了一遍就迅速地去搶了第二張,第三張,斯金楊看着被弄成一團亂的報紙,除了頭痛,還是頭痛。
和斯金楊揮手告別的時候,富小白心中突然涌現了一種不捨,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情緒,與一個不相識的人相識、熟悉,卻有朝一日不得不揮手告別,不知道未來的某一天能不能夠再相見,還是這一生這一段相處的時間只能成爲一生裡的某個片段的記憶,富小白從來不會這樣的多愁傷感,可是現在卻突然感性得過分了。富小白突然有衝動給斯金楊打電話,想給那個一直板着臉,卻仍然心地善良願意爲一個素昧平生的人無私地做很多事的人打給電話,聽聽他的聲音,然後對他說聲謝謝,謝謝他在她實際無助卻又要假裝堅強的時候,給了她最需要的幫助,感謝他帶着她去玩了一天,儘管第二天被導演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唬了,感謝他讓她見識到了片場的樣子,感謝他憑空給她多出的一個多星期的旅行,感謝他!
富小白下意識地撥出了電話。斯金楊剛走出大廳,室外的陽光有些強烈得刺眼,斯金楊眯了眯眼,突然覺得有些空蕩蕩,身邊沒有了那個愛笑愛鬧愛吃愛玩的女孩,斯金楊自嘲地笑笑,怎麼了你,還想人家一直賴着你呢?
陽光下的屏幕有些不清楚,斯金楊接通了電話,“喂,斯金楊!”
那邊沒有說話聲,卻有着車的發動機的聲音,車?
富小白突然發現了電話已經接通十秒了,急急忙忙地接起來,“喂!斯金楊?”
斯金楊拿下電話,用手擋着陽光,仔仔細細地看了兩遍,富小白,她怎麼這麼快就打電話來,是忘帶什麼東西了?
“喂,怎麼了?忘帶了什麼?”
“沒,沒有!”富小白有些心虛,早上收拾行李的時候,差點忘了剛換下來的睡衣,斯金楊拇指食指夾着她的睡裙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富小白鑽地的心都有。
“那,怎麼了?”斯金楊的聲音和他的面部感覺完全不一樣,溫溫軟軟的,像是棉花糖,卻比棉花糖更厚重一些,讓富小白聞到了陽光的味道。富小白的手指無意識地扒拉着玻璃窗戶,不知道如何開口,她可以在心裡一直想一直說她很感謝他,但是突然要說出口?富小白縮了縮肩膀,有些不敢開口。
“富小白?”
“……”
“沒事,我掛了!”富小白突然被斯金楊直線降到冰點的聲音嚇醒,她怎麼會認爲他的聲音溫暖呢?隨便一句就能把她嚇得抖了不止三抖。
“哎,不,不是,我有話說!”富小白左手揪着自己的襯衫,抓得皺皺的。
斯金楊一片沉默,沒有拒絕。
“那個,我想說的是,你聽了不要激動啊,我,我……”
斯金楊握緊了手中的手機,突然覺得太陽有些過於灼熱,他頭頂的汗,頰邊的汗,後背的汗,不可制止地開始外涌,匯聚成滴,順着他的脊背的曲線,流下來。